到札幌市一家叫“蟹將軍”的館子吃北海道毛蟹。我們叫了一個蟹鍋,先來一碟綠色的蟹膏,帶點腥味,我最喜歡。接著來了一碟豆腐,上面放了蟹肉,味道不怎么樣。再來的兩只蟹肉燒麥,真是美味,可媲美臺北“鼎泰豐”的燒麥。據(jù)說吃未煮熟的螃蟹很危險,因為螃蟹身上有蟲,那種蟲會侵蝕腦部,但是,那一小碟毛蟹刺身入口即化,我冒著生命危險把它吃光,反正生死有時。
吃過這一大堆前菜之后,便吃火鍋,入鍋材料有毛蟹、黃芽白、冬菇、洋蔥、粉絲、豆腐、年糕。吃完火鍋,肚子飽得不能動彈,女侍應(yīng)把鍋里的剩料撈起,留下煮過毛蟹和蔬菜的清湯,加一大碗飯,打一只雞蛋進(jìn)去煮爛,再加上蔥花和紫菜,煮成一大鍋粥。
原來,整晚最好吃的就是這一鍋粥。離開北海道,一直也懷念那碗粥,就像喝紅酒的人所說的“回甘”。
想起也覺得好笑,花錢吃了一頓蟹宴,在味覺的回憶里停留得最久的,卻是最后也最便宜的那一碗粥,那碗粥至清至甜,豈似出自凡塵?
也許,當(dāng)我們擁有過最璀璨繽紛繁華的東西,才懂得欣賞一碗粥的樸素。
體味凡塵以外的味道,畢竟需要先白一些頭發(fā)。
(劉文娟摘自《張小嫻散文精選集》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