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璐

汽車尾部警示語的認知語用研究

王 璐

汽車尾部警示語作為一種特殊的語類，近年來不再是刻板直接地警醒和告誡，而是逐漸多元化和個性化。之前對于此類話語的研究比較少，而且多集中于汽車尾部警示語的類型和修辭手法或者語義層面。在此運用兩大認知語用理論—概念整合和關聯(lián)理論，分析汽車尾部警示語的生成機制和解讀過程。首先分析當今汽車尾部警示語的特點:(1)從直接向間接轉變;(2)角色屈尊;(3)幽默詼諧。然后運用概念合成理論，通過具體實例，分析汽車尾部警示語的意義構建過程，解釋警示者是如何構建多元化警示語的。最后運用關聯(lián)理論從被警示者角度，通過具體事例分析被警示者是如何推理和解讀警示語，并領會其中的幽默的?；趯菊Z的認知語用分析，得出結論，只有當警示語的意義建構過程與解讀過程對應了，才能達到最佳交際效果。

汽車尾部警示語;概念整合;關聯(lián)理論

汽車尾部警示語是一種特殊語類，從交際角度看，它屬于一種交際行為，但是一種“單向交際”。在這個交際過程中，警示語策劃者是發(fā)話者，被警示的人是受話者，警示語策劃者發(fā)出信息，被警示者接受信息，在這一單向交際過程中，策劃者只提供信息，被警示者可選擇接受也可不接受信息，雙方?jīng)]有商討和互換信息的機會，因此，汽車尾部警示語在社會交際中有獨特的特點和社會職能，它的意義建構和解讀過程也值得探討。

概念整合理論對于語言具有廣泛的解釋力，是認知語言學中關于意義構建的理論，而關聯(lián)理論認為人類的認知過程極大程度上是一種推理，也就是說，人們在試圖理解說話者的用意時總會不斷地反復使用推理，因此本文將運用概念合成理論從警示語策劃者的角度來分析汽車尾部警示語的認知生成機制，并且運用關聯(lián)理論從警示語被警示者的角度來分析汽車尾部警示語是如何被解讀的，用以闡釋現(xiàn)代汽車尾部警示語是如何達到幽默詼諧，生動活潑的警示效果的。

一 現(xiàn)代汽車尾部警示語的特點

隨著我國經(jīng)濟的發(fā)展，人們生活水平的提高，汽車已不再是“舊時王榭堂前燕”，而已成為“飛入尋常百姓家”了。過去在路上常會看到新手司機在車尾貼著“保持車距，小心駕駛”或“實習”的標志，語言形式刻板教條，冷若冰霜。然而近年來，有些個性另類的汽車尾部警示語出現(xiàn)在人們的視野中，比如“熊出沒”“別吻我”等，詼諧幽默，親切自然，成為了馬路上一道亮麗風景。以下是當前網(wǎng)上流行的十大經(jīng)典汽車尾部警示語:

1．老人老車老骨架，一碰都散架

2．超級面瓜閃亮登場

3．新手手潮，越催越面

4．女司機+磨合+頭一次=女魔頭

5．我大眾，非大鐘，勿撞我

6．新車上路，內(nèi)有殺手

7．距離產(chǎn)生美，請不要向前!

8．別吻我

9．愛(挨)了我，又要休(修)我，何苦呢?

10．上帝無所不在，在這里見到的機會更多一些

由以上例子，我們可以看出現(xiàn)代汽車尾部警示語的一些特點:(1)從直接向間接轉變。過去的汽車尾部警示語通常直接表達警示和告誡，現(xiàn)在的警示語變得“拐彎抹角”表達“弦外之音”，使得告誡更禮貌和緩和，更容易被人們接受;(2)角色屈尊。例如以上例子中的第二句，司機將自己比喻成“超級面瓜”，使人忍俊不禁，大大降低了警示語的生硬命令語氣，顯得更為真誠，提高了警示語的執(zhí)行力度;(3)幽默詼諧。幽默言語的語言含蓄，巧妙機智，可以增添情趣，活躍氣氛，使得警示語生動活潑，更易接受。

總而言之，現(xiàn)代的汽車尾部警示語改變了往日死板生硬的語氣，多采用間接言語，運用多種修辭手法，例如擬人，比喻，雙關等等，以達到幽默詼諧的效果。

二 概念整合與汽車尾部警示語的意義構建

概念合成理論是Fauconnier(1997)和Fauconnier＆Turner(2002)在心理空間理論的基礎上提出的。心理空間是用來儲存信息的小概念包，(conceptual packet)，是人們在進行思考、交談時為了達到局部理解與行動的目的而構建的。心理空間之間可以相互連通，并隨思維和話語的展開而不斷得到調整和修改。概念合成將心理空間作為輸入空間，對其進行基本的認知操作，建立相互映現(xiàn)的心理空間網(wǎng)絡，并以各種方式整合成新的空間，運用在線的、動態(tài)的認知模式構建意義。概念合成理論由四個相互聯(lián)系的心理空間組成，即兩個屬于不同認知域的輸入空間(input spaces)，一個能概括兩個輸入空間內(nèi)容的類屬空間(generic space)，以及一個合成空間(blended space)。兩個輸入空間的對應部分通過跨空間的空間要素映射連接起來，兩個輸入空間之間也可以通過各種方式有選擇地投射到第四個空間即合成空間，并形成兩個輸入空間所不具備的新顯結構(emergent structure)，且可以把這一結構映射回到其他空間(Fauconnier，1994)。概念合成正是將來自不同認知域的框架結構結合起來，形成一個可以在交際過程中不斷得到調整和修改的心理空間網(wǎng)絡，靈活動態(tài)地進行意義構建，概念合成有三種操作方式:組合(composition)、完善(completion)和擴充(elaboration)(Fauconnier＆ Turner，1998)而概念合成正是通過這三步操作在合成空間里形成輸入空間里不包含的新顯結構，合理地構建話語意義。事實上，任何簡單的語言結構都需要通過概念合成的方式進行意義構建，概念合成理論為自然語言現(xiàn)象的解釋提供了很好的處理方法(王德春、張輝，2001)。

我們以上述汽車尾部警示語中第八句“別吻我”為例，分析警示語策劃者是如何構建這類幽默詼諧的警示語的。根據(jù)概念合成理論，這個警示語的策劃者首先有兩個心理空間:輸入空間一是關于“親吻”的認知域，其組織框架是“雙方親吻需要接觸彼此”;輸入空間二是“兩車相撞”的框架，這個心理空間中，兩車接觸就會發(fā)生撞擊，跨空間映射在親吻雙方于兩輛車，兩人親吻的動作與兩車相撞的動作等之間建立了映射，類屬空間選擇兩個輸入空間的共享元素，即“接觸”，不過合成空間的組織框架僅僅來自輸入空間一，即親吻組織框架，因此警示語策劃者想要表達的“不要撞到我”的意思，就成了“別吻我”。

再如上述例句中的第四句“女司機+磨合+頭一次=女魔頭”。這是一種雙域型概念整合。在這個整合網(wǎng)絡中，兩個輸入空間也有各自不同的組織框架，但是兩個組織框架均部分投射到合成空間中，合成空間的組織框架同時包括來自兩個輸入空間的部分結構。輸入空間一是“新手女司機”的心理空間，包括新手女司機的特點，例如女性，司機，新手，頭一次開車，還處于磨合期，具有危險性等等，輸入空間二是“女魔頭”的認知域，包括“女魔頭”的特點，例如女性，邪惡，具有危險性等。該表達的含義是新手女司機很危險，請遠離?？缈臻g映射在女司機與女魔頭之間建立對應連接，雖然輸入空間一和輸入空間二的組織結構并不完全相同，但是類屬空間選取的是兩個心理空間的相同因素“具有危險性的女性”，在合成空間中，分別提取輸入空間一中提取女司機的特點，如磨合和頭一次等描述，和輸入空間二中女魔頭的名稱以及特點，經(jīng)過組合、完善和擴展形成了自己的結構:女司機+磨合+頭一次=女魔頭。這個警示語的結構非常巧妙，既從等式左邊的名詞中取第一個字成為了等式右邊的名詞，又在含義中表明新手女司機就像個女魔頭，從而不失幽默地達到警示效果。

三 關聯(lián)理論與汽車尾部警示語的解讀

關聯(lián)理論是Sperber和Wilson根據(jù)人們的認知特點提出的。該理論認為言語交際是一種明示－推理交際。明示是對說話人而言的，指的是說話人“明確地向聽話人表示意圖的一種行為”(Sperber＆Wilson，1986，1995)。推理是對聽話人而言的，指的是聽話人通過明示手段所提供的信息推斷出說話人的意圖。說話人和聽話人都認為所說的話能在特定的語境中產(chǎn)生一定的語境效果，即話語具有關聯(lián)性。而在交際中，聽話人并非在任何場合對說話人所要表達的全部意義都能理解，聽話人需要有一定的語境假設以及付出相應的努力才能理解說話人的話，而說話人要使得聽話人認為這些話語值得他去付出努力去理解，即交際雙方都在追求一種最佳關聯(lián)。所謂最佳關聯(lián)是指話語既能產(chǎn)生足夠的語境效果，又只需為此付出最小的努力。語境效果是話語關聯(lián)的重要條件。言語交際之所以能夠進行，是因為人們在交際活動中自覺遵守了一條原則—關聯(lián)原則:“每一段話語或其它的明示的交際活動都應產(chǎn)生一種相關的期待”(Wilson，1994:47)。

現(xiàn)代汽車尾部警示語是警示語策劃者與被警示者之間一種特殊的言語交際形式，策劃者會通過明示話語向被警示人傳遞警示信息，而為了達到幽默詼諧的效果，往往不會平鋪直敘，多采用間接手法，這就會造成理解命題的字面意義與語用意義之間會產(chǎn)生差異。因此，被警示人要借助常識等認知語境(舊信息)進行思辨、推理，從而理解警示語策劃者的真正意圖。因而對警示語的解讀過程也就是尋找關聯(lián)的過程。上文中我們運用概念整合分析了汽車尾部警示語的認知生成機制，現(xiàn)在我們用關聯(lián)理論來分析被警示者是如何運用關聯(lián)理論推理警示語的。

關聯(lián)理論認為，明示推理是一種非論證性的推理，從言語行為的明說意義中推導出說話人的真正意圖，一般要經(jīng)過兩個步驟:先要推導出第一個隱含意義，稱為“隱含前提”(implicated premise)，再在隱含前提的基礎上推導出說話人的真正意圖，稱為“隱含結論”(implicated conclusion)。同時，語境對于話語理解非常重要，語境不僅包括上文所表達和隱含的信息，還包括即時的情景因素，以及與該舊信息和新信息有關的所有百科知識。我們?nèi)匀灰跃菊Z“別吻我”為例。

這個例子的明說前提是話語本身，顯然，按字面意思理解這句話會讓人莫名其妙，因為即時情景是一個貼在汽車尾部的警示語，所以肯定不是真的接吻。所以被警示者就要尋求與警示語“別吻我”的最佳關聯(lián)。要理解這個警示語，這個句子的隱含前提(A)，結合被警示者本身的百科知識(B)，得出警示語的真正意圖(C)。

(A)親吻是一個接吻雙方互相接觸的過程。

(B)兩車接觸會發(fā)生車禍。

(C)避免兩車接觸，以免發(fā)生車禍

從這個例子的分析可以看出，當被警示者運用關聯(lián)理論解讀警示語時，推理的過程與警示語的生成過程實際上對應的。也只有這兩個過程對應了，才能得到最佳關聯(lián)，實現(xiàn)成功交際。這充分說明了概念合成和關聯(lián)理論對話語生成和解讀的強大解釋力。我們圖示來展示這兩個過程的對應關系。

生成過程:

圖一

解讀過程:

圖二

四 結論

本文對于汽車尾部警示語這一特殊話語交際行為，分別從認知語言學的概念合成理論和關聯(lián)理論分析了其生成機制和解讀過程，關聯(lián)理論可以有效地解釋聽話者，即被警示者是如何解讀現(xiàn)代汽車尾部警示語的，卻對警示語的形成過程有所忽略。而概念合成可以動態(tài)地充分解釋汽車尾部警示語是如何形成的，兩者都具有強大的解釋力，兩者結合，使得我們對汽車尾部警示語這一語言現(xiàn)象有更生動形象的理解。同時，作者旨在探索一種將認知語言學與關聯(lián)理論相聯(lián)系，來理解許多不同語言現(xiàn)象的方法，發(fā)現(xiàn)這樣的結合，可以全面地、動態(tài)地、更好地理解話語交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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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The warning sign on the tail of car is a special communication．There were few studies on this special communication，and mostly focused on the classification，rhetoric aspects．However，they only paid much attention to the semantic analysis of the warning signs．This thesis analyzes the language phenomenon and the process of meaning construction based on the Conceptual Blending Theory and the Relevance Theory and it tries to explain how the varied warning signs are constructed and the process of the reader’s inference and understanding．The paper concluded that only if the inference process corresponds to the process of meaning construction，could the optimal communication be achieved．

Key words:warning signs on the tail of car;conceptual blending theory;relevance theory

Class No．:H030Document Mark:A

A Cognitive－Pragmatic Study of the Warning Signs on the Tail of Car

Wang Lu

H030

A

1672－6758(2011)03－0119－2

王璐，碩士，中南民族大學外國語學院，湖北·武漢。郵政編碼:430074

(責任編輯:鄭英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