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津沙

是災難還是上帝帶來的禮物

撰文/津沙

編者按：

地理大發(fā)現(xiàn)引起了人口大流動，大移民觸發(fā)了疾病的大傳播和流行；與此同時，醫(yī)學也在不斷的刺激中發(fā)展。在眾多傳播的疾病中，有一種疾病是直接由大發(fā)現(xiàn)、大航海、大探險引起的，并最后被人們認識和控制的疾病，這便是令當年的探險家們談虎色變的壞血病。

15世紀，隨著磁羅經、觀象儀等航海儀器的使用，人類開始遠航。但由于艦船上沒有冷藏設備，船員們只能靠硬餅干和腌咸肉充饑，使得壞血病大肆泛濫，成為當時海上的頭號殺手。

在蘇格蘭，人們把壞血病形象地稱為“黑腿”。由于水手們長期漂泊在海上，吃不到新鮮的水果和蔬菜，他們的臉色由蒼白變?yōu)榘岛?，腥紅的血從牙縫中一絲一絲地滲出來。身上也是青一塊紫一塊，兩腿腫脹得更是厲害，關節(jié)疼痛，雙腳麻木得不能行走，最后紛紛栽倒在甲板上……

1498年10月初，達·伽馬船隊離開印度安吉迪夫島重渡印度洋。在航行過程中，160名船員竟有約100人患壞血病死去。當時達·伽馬正在開辟歐、亞新航線，據(jù)說這是歷史上壞血病的首次大發(fā)淫威。后來第奧古·迪亞士首航馬達加斯加，達·伽馬二航印度，西歐探索去亞洲的東北航路和西北航路，特別是麥哲倫環(huán)球航行時，壞血病的陰影一直籠罩著，奪去了許多探險者的生命。

可以說15、16世紀，壞血病波及了整個歐洲。1597年，著名的極地冰海航海探險家巴倫支在北極新地島因壞血病去世。據(jù)說老卡博特在二航北美的探險期間病逝也可能與此有關。17世紀，英國海軍艦艇上，每年有5000人以上死于壞血病。18世紀，英國海軍少將安遜的遠征失敗，原因是有五分之四的艦員喪命于壞血病。1784年，沙皇俄國為了擴張領土、稱霸世界，第一次派海軍圍繞好望角遠征。當著名的巴柯·塔馬艦隊在海上航行幾十天后，水手們便開始受壞血病的折磨，航程未完，幾乎全部因此而喪生。

血的教訓，引起了人們對壞血病的探索。但許多世紀，醫(yī)生們并沒有想到壞血病是由于飲食中缺少某種物質引起的，他們堅信罪魁禍首一定是一些有害的物質，比如污濁的空氣或過多鹽份的攝入。當時船員們每天的主食就是腌咸肉，鹽分非常高，咬起來堅硬無比，有時甚至可以在上面刻出雕像來。船上的衛(wèi)生狀況自然也不理想，船艙里到處彌漫著污濁的氣味。

改變這一局面的不是一位醫(yī)生，而是英國著名的航海家詹姆斯·庫克。他通過豐富的航海經驗認定壞血病是因為缺乏新鮮食物引起的，因此，1772—1775年間，庫克船長在橫渡太平洋的航行中，除了帶通常的食品外，他還準備了大量的麥芽、泡菜和由檸檬、柑桔做成的糖漿。

在當時，即使是救命的食物，有些船員甚至也要拒絕食用。據(jù)說有些人是因為不習慣，有些人則是因為暈船，一想到那些糖漿就惡心。庫克當然不會善罷甘休，他會強制他們吃，甚至責以鞭打。

這位酷斃了的庫克船長還是澳大利亞第一杯啤酒的釀造人。不過那可不是普通的啤酒，是用澳大利亞當?shù)靥烊坏闹参镆约疤敲坩勚频模瑩?jù)說這種天然植物就是各大洲都有的水果檸檬。憑著這種特殊的啤酒，庫克帶領的船隊在后來的遠洋航海中屢次創(chuàng)造了壞血病零記錄的神話，他自己的名字庫克也成了航海者的綽號?；蛟S，正是因為詹姆斯·庫克，才保證了英國海軍的戰(zhàn)斗力，在后來長達300年的海上爭霸中戰(zhàn)勝法、德、西班牙、葡萄牙、荷蘭等國，確立了自己海上霸主的地位。

（右圖）詹姆斯·庫克像

不過，和疾病的抗爭遠比我們想象的要復雜。幾個世紀以來，船員們很多次發(fā)現(xiàn)柑橘、檸檬等新鮮水果對壞血病有積極的治療作用，只是他們不敢斷言這個來勢洶洶的疾病原來只是因為沒有能吃到水果和蔬菜這么簡單，竟一次次地和真理擦肩而過。

據(jù)說，奧斯曼帝國探險隊在被迫返航途中，曾漂到非洲大陸。當?shù)鼐用窨吹竭@些探險家奄奄一息，同情地獻出自己的食物，探險家們在喝掉一大鍋菜湯后，精神便逐漸振作起來。雅克·卡蒂埃也曾記載道：在前往美洲的航程中，幸存者們被當?shù)氐挠〉诎踩擞脴淦めt(yī)治好可怕的壞血病。更有趣的是，曾經有一群到格陵蘭島等死的船員們發(fā)現(xiàn)赤松啤酒對付壞血病很奏效，因為這種啤酒是樹葉的浸泡物，VC含量自然不會低，所以船員們又都活了過來。

當時，世界各地的很多探險者都向當?shù)赝林鴮W習防治壞血病的辦法。1536年，卡提耶爾探險隊在圣勞倫斯河越冬時就曾向當?shù)赝林鴵Q取草藥冬青樹樹葉煎湯喝治療壞血病。但探險家的學習是一方面，是否被官方采用又是另外一方面。有智者這么分析：雖然來自美洲的馬鈴薯有治療和預防壞血病的功能，但歐洲人認為馬鈴薯生長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只能是低級的美洲土著人的食物。玉米作為非洲奴隸海上生活主糧，同樣表現(xiàn)了抗壞血病的功能，卻因為是奴隸所食之物而拒絕食用。當時的歐洲人囿于自己生產方式，認為肉食和奶食才是“人類”的高級食品。持續(xù)了幾個世紀的壞血病，終于讓人們意識到，食物沒有高低之分，均衡營養(yǎng)是十分重要的。

值得一提的是，明永樂三年到宣德八年（1405—1433年）之間，鄭和率領船隊七次下西洋，前后到訪過亞非30多個國家，規(guī)模最大的一次統(tǒng)領船只200多艘，官兵2.7萬人，在我國和世界航海史上寫下了光輝的篇章。從有關史料中了解到，鄭和七次下西洋卻從來沒有鬧過壞血病。后來調查發(fā)現(xiàn)，船員經常飲用綠茶等茶葉，食用黃豆制作的豆芽，還用木桶在船上種菜，而這些食物都富含有豐富的維生素C，使中國船員免遭壞血病的威脅。

而美國科學家，直到1945年，才發(fā)現(xiàn)制作豆芽的方法。當時正值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后期，美國正在西太平洋同日本作戰(zhàn)，不用泥土種植蔬菜的方法，對于預防壞血病和軍事補給都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總之，地理大發(fā)現(xiàn)使世界連成了一個整體，使人類看問題不再那么片面。疾病蔓延的同時，各種有效的天然藥物和醫(yī)學知識也隨之傳入世界各地。1932年，科學家們終于從檸檬中分離出這種神奇的物質——維生素c，并命名為抗壞血酸。后來，艦船遠航時，都要配發(fā)相當數(shù)量的維生素C，以防患壞血病，保障戰(zhàn)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