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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慶國散文選

2011-11-20 12:26牛慶國
北方作家 2011年2期
關(guān)鍵詞:剃頭母親

牛慶國

牛慶國散文選

牛慶國

鄉(xiāng)村的光芒

走在鄉(xiāng)村的小路上,看見前面有一道光亮,那么耀眼,那么撲朔,像是誰拿著一面小圓鏡子在山坡上晃,或者是草根碰斷的犁尖,或者是誰失手打碎的一塊碗片,那最亮的一點,仿佛陽光下的疼痛,亮得那么尖銳。那時,在一個孩子的想像里,鄉(xiāng)村所有能亮的事物都已經(jīng)亮了。如果這時,一個人從山坡上悠閑地走下來,如果他左邊的口袋里正好別著一支鋼筆,筆帽上的那一點白鐵,就會在鄉(xiāng)村的這個午后亮出幾分文化來。我相信村里久久凝望山坡的孩子和內(nèi)心寧靜的老人都看到過這比金子還亮的亮。但當(dāng)你懷著一顆童心,決意去看這點亮到底是什么時,這光就會跟你捉起迷藏來,因為這光必須站在一定的角度才能看到,就像你必須懷著敬重和感恩的心,才能感到鄉(xiāng)村的詩意一樣。

如果是在冬天,或者初春,你會看見一些雪躲在鄉(xiāng)村的地埂下,像一群溫順的羊兒,如果這時有風(fēng)吹過,你便會聽見雪也怕冷似地又?jǐn)D緊了一下。這是鄉(xiāng)村此刻最亮的部分,如果你這時想給這些雪一個更新的比喻,那就把它們比成鄉(xiāng)村的一排白牙,嘎噔嘎噔地咬著鄉(xiāng)村那些堅硬的日子。

還有一些雪,落在干透膛的草垛上,但只是落,并沒有打濕什么的意思,像有些愛情,還不到時候。還有一些雪,落在村子的夜色里就看不見了,你只看見三三兩兩的燈光,像針扎出的一點一點的疼,鄉(xiāng)村的雪,就從那里開始融化。

我總以為鄉(xiāng)村的夜晚也是鄉(xiāng)村的一種光亮。

鄉(xiāng)村的夜,是真正的夜。黑得透徹,黑得純粹,黑得凝重,是那種黑得可以用刀砍的黑。如果誰沒在鄉(xiāng)村摸黑走過幾遭,那他就無法從內(nèi)心深處理解真正的光。

那些走夜路的人,要么是進(jìn)城回來遲了;要么是到遠(yuǎn)處的地里勞作,耽誤了時間;要么是誰半夜里頭疼腦熱,去找醫(yī)生的。真正的鄉(xiāng)里人,再黑的夜里也不會迷路,因為他心頭總有一盞燈,在熱熱的炕頭上亮著,在溫暖地等著。走在漆黑的山路上,仿佛就走在夢中,如果身體的主人遺棄了身體,身體也會找到家門,他一定是感覺到了還沒有看見的燈光的召喚。

我在鄉(xiāng)下看到過雪的光、雨的亮、霜的明凈,看到過樹的光、花朵的亮麗,也看到過毛驢和牛的憂郁但明亮的眼神,更看到過莊稼的燦爛和輝煌。這一切組成鄉(xiāng)村絢麗的光芒

當(dāng)一切在白天發(fā)過光的事物都被黑夜覆蓋時,只有燈光以一種安詳和寧靜讓夜晚的時光充滿溫馨。

小時候,母親告訴我,出門遠(yuǎn)行的人,神一直跟在身后,因此,出了門就別回頭,不回頭的游子有一種安全感。然而,有一次,我猛地回過頭來,想看看一直跟在我身后的神是怎樣慈祥或威嚴(yán)時,我卻只看到了我留在黃土上的時隱時現(xiàn)的腳印和一坨一坨的冰草胡子,遠(yuǎn)處是沉默不語的山頭和山頭上疾走的大風(fēng)。那一刻,我竟忍不住淚流滿面,忽然感到心里有好多好多的話要傾訴出來。

也是在小時候,也是母親告訴我,男兒肩上有兩盞燈,一盞照著左邊,一盞照著右邊,即使再黑的夜里,真正的男兒也不會把路走錯。但誰心里有鬼,那燈就黯淡無光;誰做了虧心的事兒,那燈就會被大風(fēng)吹滅或者被神的大手端走。我沒有看見過別人肩上的燈光,也不知道別人是否看見過我肩上的光亮。但我在夜晚的山路上,仰望星空,總以為那或明或暗的星星肯定是許許多多的男人們走在一起,有時我竟會聽見他們唰唰的腳步聲,有時總想從中找到屬于我的那兩顆星來。

好多年過去了,不管我走到哪里,總覺得身后都有一種關(guān)切和呵護(hù)的目光,有時覺得這目光像父親手中的牛鞭,我不往前走就會受到鞭策。好多年過去了,即使風(fēng)高月黑的日子,我也會用自己肩上的燈光把自己照亮。

鄉(xiāng)村的理想

曾在一個朋友的一篇博客中看到這樣一個故事:一個男孩很小的時候,父親就因病去世了,從此他和母親相依為命。每天晚上男孩都要陪母親出門給牲口添草,鄉(xiāng)村寂靜黝黑的夜讓他感到恐懼,因為家里窮,連一條看門狗都養(yǎng)不起。當(dāng)老師布置了作文《我的理想》時,男孩毫不猶豫地寫下了:我想要變成一條狗,為母親守家護(hù)院,永遠(yuǎn)陪伴在母親的身邊!老師沒有給這篇作文打高分,但我相信這是世界上最讓人心疼的理想。后來讀到卡夫卡的小說《變形記》時,我竟然把那個小男孩和《變形記》中的格里高爾聯(lián)系在了一起,當(dāng)然格里高爾不是那個小男孩,那個小男孩也不是格里高爾,但我偏偏產(chǎn)生了這種聯(lián)想。

那么,當(dāng)我還是一個小男孩的時候,我的理想是什么呢?是冬天有件棉衣穿,過節(jié)能吃到白面饃饃,能有一個新書包,能有一雙膠球鞋,或者有一本連環(huán)畫……后來看到岔里來過一輛解放牌的大卡車,就想能坐一回汽車那該多幸福,因此,我在《深綠:一輛“解放”牌卡車》中這樣寫道:

是一個孩子/拖著春天的一大捆樹枝/在山梁上奔跑/他要把高粱和大米到來的消息/告訴這里的人們

1970年的一個下午/在西部一個叫杏兒岔的小村里/我從一輛深綠色的卡車上/認(rèn)出了毛體的 “解放”二字/解放的解/解放的放

那時 沒有一個人知道/一個孩子的最高理想/是做一粒大米或者高粱/坐一坐那輛顛顛簸簸的“解放”

后來 從中學(xué)課本上/我知道那片深深的綠/與一個叫長春的地方有關(guān)/還從雷鋒的一張照片上/看到那綠/綠得比雷鋒的衣裳還深

至今一個人/在黃土高原上走著/忽然就忍不住會想起那片深綠/那輛一顛一顛的 “解放”/也就從一個人的童年開始/遠(yuǎn)走他鄉(xiāng)

有好長一段時間,我的理想是學(xué)一身好武功,像《水滸傳》中的那些英雄好漢,把欺負(fù)我的“壞人”一一打敗,打得他們一個個落花流水。但這功夫終究沒有學(xué)成,因此每每在生活中當(dāng)我咬牙切齒時,我總是由憤怒慢慢地變?yōu)檩p蔑地一笑,再把攥緊的拳頭慢慢松開,這表明我在現(xiàn)實生活中的無能無為和軟弱。

幾十年過去了,自己被人們稱為詩人了,于是有些年輕的朋友就常常問我小時候的理想是不是當(dāng)一個詩人?我無奈地一笑說,我們小時候沒有理想,只有一些小得可憐的夢想,寫詩只與這些夢想有關(guān)。

如今,我已離開老家,越走越遠(yuǎn),遠(yuǎn)到我的祖輩都沒有到過的省城蘭州,但我時不時地會回到自家的炕頭,聽那彌漫著旱煙苦澀氣息的語言,講故鄉(xiāng)的風(fēng)、故鄉(xiāng)的雨以及左鄰右舍的雞毛蒜皮,這時我就覺得我一直沒有離開過杏兒岔。我沒有能力為這個世界說話,但我至少要為一個村子說話,為這個渴我、餓我、打我、罵我,但也養(yǎng)我的村子說話。我要告訴世界:在地球上有這么一個真實的村子,在這個村子里有這么一群人在真實地活著。若干年后,我所寫的這些人肯定會離開這個世界,但他們的后人將從我的詩中知道先輩們的真實生活和情感,知道先輩們是懷著怎樣一種理想在這片土地上奮斗著。

有朋友擔(dān)心那個寫杏兒岔的人,如今已離開了那里的生活,他還能不能再寫杏兒岔?其實,一個把逃離故鄉(xiāng)作為理想的人,當(dāng)他真正離開那里時,他才會發(fā)現(xiàn)他對那片土地的眷戀,同時,只有當(dāng)他離開了那個地方才能真正看清那里的一切,只要他的心還能常?;厝?。我每次從杏兒岔出來,站在山梁上看這個村子時,村里的一切才盡收眼底。正如關(guān)在籠子里的鳥是最幻想飛翔的鳥,而這鳥一旦飛出來,就會拼命往高遠(yuǎn)處飛,哪怕這籠子被叫做“故鄉(xiāng)”。當(dāng)這只“鳥”棲息在遠(yuǎn)方一棵叫做城市的樹上,喘著粗氣,回望故鄉(xiāng)時,心里涌起的那種東西就應(yīng)該叫做“詩”。

鄉(xiāng)村的筆

記憶中,鄉(xiāng)村有筆的人很少,除了上學(xué)的孩子,一是大隊的干部和小學(xué)老師;二是隊里的記工員,還有一種人就是風(fēng)水先生和赤腳醫(yī)生。偶爾隊里來一個干部,看人家別在上衣袋里的自來水筆,那筆卡上的白鐵亮得讓一個鄉(xiāng)村的孩子好生羨慕。

如果有一支好筆,有一張白紙,用筆能在白紙上寫字,那可是那個年代的一件奢侈的事。為了節(jié)約紙和筆,村小的老師讓孩子們在地上畫生字、算算術(shù)題,手指、小木棍、廢電池里拆下的炭棒就是他們的筆,而腳下的大地則是孩子們永遠(yuǎn)用不完的作業(yè)本。

畫在地上的字,不管老師看沒看過,我都是不敢用腳踩的。要從那里走過去,就必須用手把那些字抹掉,或者從字邊上繞過去,就像從莊稼地邊上繞過去一樣。如果是有風(fēng)的天氣,那地上的字很快就會被風(fēng)吹沒有了,好像風(fēng)提著籃子把那些字都收走了一樣。沒有字的大地,我們才可以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鄉(xiāng)下人對字就是這般的敬畏,對寫在地上的字是這樣,對寫在紙上的字更是如此。我在《字紙》中這樣寫道:

母親彎下腰/把風(fēng)吹到腳邊的一頁紙片/撿了起來

她想看看這紙上/有沒有寫字

然后踮起腳/把紙片別到墻縫里/別到一個孩子踩著板凳/才夠得著的高處,不知那紙上寫著什么/或許是孩子寫錯的一頁作業(yè)

那時,墻縫里還別著/母親梳頭時/梳下的一團(tuán)亂發(fā)

一個不識字的母親/對她的孩子說,字紙/是不能隨便踩在腳下的/就像老人的頭發(fā)/不能踩在腳下一樣

那一刻,全中國的字/都躲在書里/默不作聲

那時,父親有一支花桿桿紅橡皮帽帽的鉛筆,他用這支鉛筆在一個很大的本子上寫下曲曲彎彎的數(shù)字,那時,父親是生產(chǎn)隊的記工員。當(dāng)有一天我忍不住拿起那支鉛筆,在臟兮兮的土墻上劃了個大大的“1”字時,正巧被從地里回來的爺爺看見了,爺爺顯然有些生氣,爺爺說怎么能把筆硯隨便交給一個孩子?其實不是誰把鉛筆交給了孩子,而是好奇的孩子偷偷從父親的抽屜里拿的。爺爺大字不識一個,他把筆叫成了筆硯,這種叫法,現(xiàn)在看來還挺古典的。當(dāng)爺爺從我手里奪走鉛筆時,一向任性的我竟然沒有哭鬧,只是怔怔地看著爺爺?;蛟S爺爺?shù)淖龇ㄊ菍Φ模粋€人是不應(yīng)該隨便握筆的,一支筆在爺爺?shù)难劾锸嵌嗝瓷袷ァ,F(xiàn)在想來,要是我從此不再握筆,我的生活肯定是另一番模樣,心中的喜怒哀樂肯定是另一種滋味。然而,后來我還是拿起筆,而且一拿起就再也沒有放下。

想起來,父親執(zhí)意讓我上學(xué),讓我丟掉耕地的牛鞭,而握住“筆硯”,這是在我一生當(dāng)中父親為我所做的最偉大的一件事情。說父親執(zhí)意,一是為了攢夠我的學(xué)費,父親毅然讓我的兩個妹妹輟學(xué),因而使她們至今沒有離開那個連做夢都想離開的故鄉(xiāng),我不知道妹妹是否記恨父親,是否由此在心里牽怒于我,但我一直覺得我永遠(yuǎn)都對不起她們;二是父親與大哥的矛盾。因為大哥為了讓我掙工分,堅決反對我在學(xué)校里“白吃閑飯”,而且有一次或許是大哥氣極了,“一不小心”就踢斷了我的一條小腿,細(xì)心的人至今還能看出我的“拐跡”。我就是這樣一拐一拐地走出了家門,一直遠(yuǎn)走他鄉(xiāng)了。想起父親那時說過的一句話: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就要讓我念書。至今讓我感到悲壯。

記得在我考上縣一中要去報到的那一天,天藍(lán)得耀眼,秋日的陽光比夏天還毒,大地寧靜而疲憊。透過窯洞窗戶,幾朵白云,讓我心里有種說不出的難過。應(yīng)該說這是我這半生所經(jīng)歷過的秋天中最秋天的一天。母親在窯里為我忙這忙那地收拾東西。所謂收拾,也就是把補好的布鞋裝好,把借八塊錢新縫的那條被子疊好,然后用一根冰場繩捆住,套在我瘦弱的肩上。當(dāng)我跨出家的門檻時,我預(yù)感到從此我將走上背井離鄉(xiāng)的道路。當(dāng)然,這條道路后來被故鄉(xiāng)的人們看成是一條最出息的道路,或許這是由于在他們的心里出人頭地的“出”與出門在外的“出”是同一個“出”字的原因吧。

我對知識的向往,始于一支花花綠綠的鉛筆。一支筆,對一個人的一生太重要了。

鄉(xiāng)村的剃頭師傅

頭在人的身體上,被看成是最高貴的部分,因此,頭是不能輕易被摸的,即使兩個人再親熱,也不能摸對方的頭,尤其是女人不能摸男人的頭,孩子不能摸大人的頭,否則就被看成是大不敬,這樣看來,一個人的頭就是一個人的廟宇。因為頭的尊貴,剃頭就理所當(dāng)然地被看成是一件莊重的事。在我的記憶中,剃頭時剃下的頭發(fā)是不能踩在腳下的,也是不能隨便扔到什么地方被喜鵲之類的鳥兒銜了去筑了巢的,必須將頭發(fā)收拾起來,包好塞到墻縫里,或者門窗上的椽花眼里。因此,每當(dāng)我們剃頭時,母親就站在旁邊,拿了掃帚一點一點地掃著頭發(fā),掃得小心翼翼,生怕漏掉一絲頭發(fā)屑,更怕一不小心踩了頭發(fā),仿佛那頭發(fā)是長在地上的禾苗,一腳下去會把它們踩死。

小時候,我們弟兄們的頭一般是母親剃的。母親細(xì)心地磨了剃頭刀,溫了熱水把我們的頭發(fā)洗濕,再把自己的圍裙圍在我們的脖子下就開始給我們剃頭了。但母親的手藝的確不怎么好,因此,常常把我們剃得鬼哭狼嚎。我們越哭,母親就越緊張,因此,母親手下一顫,就會把我們的頭皮剃爛,這時母親就停下手來,拿一點頭發(fā)屑貼在剃爛的頭皮上,輕輕地吹一吹,然后,一邊哄著我們說,不疼,不疼,很快就好了,一邊再剃。要是我們實在哭著不讓母親剃了,母親就用剪刀給我們剪,雖然剪頭不會疼,但剪過的頭皮上,頭發(fā)總是長得不均勻,一道白一道黑,像春天剪過毛的山羊,好在那時有這種“山羊”頭的孩子多,也就沒有誰笑話誰了。

記得母親有一次給父親剃頭,那簡直是誠惶誠恐,剃頭前母親先洗了手,然后只用左手的大拇指和中指輕輕地按著父親的頭,右手拿著剃頭刀一點一點地剃,由于她的格外小心,卻偏偏把父親剃得呲牙咧嘴。

本來,母親是不給父親剃頭的,父親的頭一般都是請岔里上了年紀(jì)的老剃頭師傅剃的。那老師傅姓楊,岔里老老少少都叫他老楊。岔里誰的頭發(fā)長了,就去請老楊,老楊便兜里裝上剃頭刀,手里提了一小塊磨刀石跟了去。到了哪家,哪家就熱情地熬了罐罐茶,烙了油饃,讓老楊喝茶吃饃,然后才熱了洗頭水開始剃頭。老楊的手藝很好,剃頭一點都不疼,好像一只手在頭皮上輕輕摸過去,頭發(fā)就已經(jīng)被剃了下來。然后那家就留老楊在家里吃飯,這頓飯當(dāng)然是一頓比較豐盛的飯了。剃一回頭,就像家里招待了一回親戚,老楊推辭一下也就脫鞋上炕,吃了飯再走,臨了一再叮囑:家里誰的頭發(fā)長了就說一聲,或者捎句話來都行。

當(dāng)然,也有不請老楊讓自己家的人剃頭的,但都沒有老楊剃得好,往往頭皮上不是頭發(fā)沒有剃干凈,留下一小撮一小撮的短頭發(fā),就是握刀不穩(wěn),留下一道一道的刀傷??上攵惶觐^的那人,不是咬著牙忍著疼,就是時不時得哎哎呀呀地叫喚著。

后來,村里剃頭的人少了。一是年輕人看不上那種“茶壺蓋”式的發(fā)型,他們大都到城里去進(jìn)理發(fā)店,不去的也大多買了理發(fā)推剪,不再用剃頭刀了。但一些老年人卻不愿去城里理發(fā),也不適應(yīng)理發(fā)推剪,說那“推子”推的頭,頭發(fā)茬長,頭皮癢,沒有剃頭刀剃得那么舒服。

后來老楊去世了,老楊的手藝就失傳了。在老楊剛?cè)ナ赖膸啄昀?,父親的頭就只好由母親來剃了。

再后來,我的二叔就成了剃頭師傅。和老楊不同的是二叔不到各家各戶去,而是各家的老人到他家里來,二叔就熱了水,磨了剃頭刀,一邊和老人聊著,一邊給他們剃頭。有時十天半月來一位,有時卻一天來兩三位,但不管來幾個,待剃完了頭,二叔都給這些老人熬上茶、端上饃,讓老人吃了喝了再走,如果趕上吃飯的時間就一定要留下吃飯。如果老人心情好,他就陪老人聊些開心的話題;如果他們心里有什么煩心事,他就耐心開導(dǎo),不管來剃頭的老人想通了沒有,反正他自己覺得已經(jīng)想通了。

有一年春節(jié),二叔為村里所有的老人都剃了頭,但自己的頭卻沒有人剃,于是他就想出一個辦法來:拿出兩面鏡子,一面放在前面,一面放在腦后,然后捏了剃頭刀自己給自己剃頭。頭是剃完了,但也難為了這位“師傅”,頭上留下了幾道難為情的刀傷。我問他疼嗎?他一邊笑著說不疼不疼,一邊用剃下來的頭發(fā)往刀傷處貼。我不解何意,他說頭發(fā)能止血。

天長日久,二叔在岔里就落了個好名聲,不管是他家里的農(nóng)活忙不過來,還是誰生了病,岔里人都會二話不說去幫他。但二叔卻并不是為了這個好名聲,他說他的孩子們出嫁的出嫁,出去打工的打工,還有一個小兒子在城里上大學(xué),干完了農(nóng)活,就想有個人來聊聊天。給老人們剃剃頭,說說話,也為自己排解了孤獨,他感覺到自己有個剃頭的手藝很好。

前些年,二叔也去世了,我不知道現(xiàn)在誰是岔里的剃頭師傅。

鄉(xiāng)村的柴禾

以前,缺柴燒是鄉(xiāng)下人的一塊心病。沒柴,糧只能生吃;沒柴,冬天只能睡冷炕。沒柴燒,我們就只能成為茹毛飲血的原始人。農(nóng)作物的秸稈大多數(shù)要作牲口越冬的草料,所以到野外荒山上鏟草根拔草桿幾乎是鄉(xiāng)下人一年四季不間斷的活。在農(nóng)業(yè)社統(tǒng)一出工統(tǒng)一休息的那個年代,農(nóng)村的婦女們都是利用休息時間到地埂上溝坡里去拾柴,一坨草胡根子一朵駱駝蓬一棵冰草都會令一個農(nóng)村人眼睛放光,只有急急趕過去,一下子鏟到背兜里,或拔到手里才心滿意足。

雨水好的年景,野草、野柴生長茂盛,拾柴還不算太難,但如果遇上旱年,太陽把土地都曬透了,連草根都曬死了,拾柴就是個很難的事。那時有一句話,叫“一樣有了,樣樣有;一樣沒了,樣樣沒;樣樣沒了,填炕沒。”記得有一年,就因為柴草少,過年的時候炕冰得像冬天的院子一樣,我們一家人擠在一床破被子里,一夜擠來擠去誰都凍得睡不著,沒了辦法的母親忽然想起父親曾當(dāng)生產(chǎn)隊會計時用過的一撂賬本,便二話不說就把那一撂賬本塞到炕洞里,賬本燒了一陣炕才有了一絲溫氣。有一次,我和弟弟妹妹在大雪天出門鏟草胡子,雪中找草胡子,其難度可想而知,因為鏟回來的柴比較少,我和妹妹還被大哥打了一頓,至今說起這事來,我們都還有些怨大哥。

拾柴的活主要是母親干的。離家近、容易去的地方,往往早就沒有一根柴了,母親只好不斷地向遠(yuǎn)處、難處去找。冬天日短,母親去拾柴,早上出了門,腋下夾個鏟子、一根草繩,口袋里裝點干糧,中午不回來,一直到天黑,她一個人在荒涼的山溝里、荒坡上不斷地鏟著、拾著……

有的柴太濕,鏟下來立即背回去太重,母親就暫時攤成一片,曬在山坡上,待干幾日再去背回來,但有時也會被別人偷著背走一些,那當(dāng)然很使母親心疼,因此母親盡量把當(dāng)天鏟的柴全部背回家里,曬在門口處才放心。一大捆濕柴至少也有七八十斤,母親在陡峭的山路上背著一大捆柴艱難地移動著,遠(yuǎn)遠(yuǎn)看去,只看見一捆柴在動,而根本看不見柴下面的人,那時母親被柴草壓得幾乎臉貼著地面了。背柴的母親和我在小詩《背麥》中所寫的那個背麥的人其實是一個人:

一大捆麥子/在山路上一顛一顛地 走著/有時我想 人怎么背得動/那么大一捆麥子呢/其實那麥子/比人重得多哩//背麥子的人/碰上一個土坎/就靠上去喘口氣/抹一把流到眼里/和嘴角的汗/然后使出猛勁/才能把麥子再一次背起/

麥穗 在他的肩上/嘩嘩嘩地閃著/有時閃得很快/有時閃得很慢/可當(dāng)他停下來聽時/麥穗也就停住不閃/聽他牛一樣粗的呼吸

從溝底爬上來/或者從坡上顛下來/到達(dá)叫場的那片平地時/我看見人和麥子/一起栽倒在那里/好一陣子沒有起來。

現(xiàn)在,村里的山坡上到處是柴草,偶然回到鄉(xiāng)下,有時竟忍不住想蹲下去拔上一把,這都是當(dāng)年缺柴留下的“后遺癥”。現(xiàn)在村里人已不在乎山上的柴草了,他們不缺柴燒,一是即使有一年天旱了,不僅存余的糧食可以吃上兩三年,連糧食的秸稈也足足可以用上好幾年了。再說,有的人家常年都用炭火做飯,直至還用沫炭來燒炕,上了歲數(shù)的老人有時就抱怨現(xiàn)在的年輕人不知道節(jié)儉過日子,但年輕人卻嫌用炭燒炕麻煩,而干脆改用電褥子了。

鄉(xiāng)村的炭

在黃土高原上,人們一般見到的石頭,都是從河灘里撿的。即使河灘上,石頭也少。人們撿來的石頭一般是用于壓酸菜缸的,或者放在門口墊腳的。

后來,村里的人們知道一種黑色的石頭居然能燃燒,而且熱量比硬柴還大。所謂硬柴是指木頭,而軟柴自然就是草和糧食的秸稈。這比硬柴還硬的石頭,也叫炭。也叫的原因是,村里以前光景好一些的人家也用過炭,但那是木炭,是把木頭燒到一定程度后把火撲滅,這時木頭還沒有變成灰燼,儲存起來,到冬天,尤其是到了過年的時候就可以點燃取暖了。那種燒木炭的火盆,以前在村里常見,現(xiàn)在卻已很難找了,要是細(xì)心的人家存了一個,在“大煉鋼鐵”的年月沒有被煉了鋼鐵,那可以算是一個文物了,如若再過些年月,說不定和青銅器之類的一樣珍貴了呢。當(dāng)然曾架在木炭上熬過的茶罐罐,也和陶罐一樣值錢了。

村里第一次用了石炭的那位老大爺,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在了,但他當(dāng)時的興奮和說法卻至今在村里還常常被人們說起,說是兒子從縣城買來一個鐵火爐和幾節(jié)爐筒子,同時拉來了一麻袋石頭炭。生火爐的那天,天正下著雪,年關(guān)也近了,老大爺仔細(xì)目睹了生火的整個工程,然后第二天就在村里逢人便講那石頭著火后的情形。他抖動著花白的胡子,嘬著嘴,夸張地學(xué)著炭火燃燒的聲音,他說,那火那才叫厲害呢,哄哄哄——哄哄哄——似乎老人家的嘴里就這么冒著火苗。

上世紀(jì)八十年代的農(nóng)村,人們用炭一般只是在過年的時候,把炭當(dāng)成年貨來置辦的,都是在縣城里買上二三百斤,過三天年有炭燒,感覺這日子也就紅火了。

記得有一年,我父親從城里擔(dān)來了一擔(dān)炭,但只把一半留給我家,另一半讓我背了一背兜去送給一個親戚。那親戚離我家有幾十里山路,走一陣,我就要靠在地埂上歇一陣,走一陣歇一陣,歇的過程,那些炭的細(xì)沫子就從背兜的縫隙中漏掉了,背到親戚家的炭只剩下四五疙瘩塊炭了。我雖累得腰酸背疼,但卻換來了親戚的燦爛笑容和熱情款待,那天在親戚家吃了一頓豬骨頭,至今想來還感覺嘴角流油。但那能燒的石頭的確好沉好沉,沉得把一個少年的背就那么壓彎了。

后來,我家和炭就有了一層特殊的關(guān)系,那就是二哥當(dāng)了煤礦工人,不僅可以給家里寄些錢來,而且,每年過年的時候,礦上會給每個職工發(fā)放一噸炭的福利,足足的一噸炭,讓我們過年的爐火旺得像喜悅的心情。應(yīng)該說,二哥也是我們家的一份福利。后來,我在一首叫做《黑夜》的詩中記錄下了這樣的一些細(xì)節(jié):

記得那是二哥要到煤礦去當(dāng)工人的那個夜里/我陪著他走了幾十里黑黑的山路/然后看他坐上早上六點的班車搖搖晃晃地遠(yuǎn)了/從此 夜就在他的身后開始白了/像父親的頭發(fā) 由花白漸至全白

后來 二哥被一大塊黑石頭砸在腰上時/把我們一家人的眼淚都砸了出來/那時二哥說他只覺得眼前一黑/只是一黑 那可是比黑還黑的一黑

此刻 當(dāng)我披衣獨坐 眼前也是一片黑/誰知道是一塊怎樣的石頭/將我的夜色又一次砸黑了

二哥,這位從地底下掘出太陽的人,這位每年都會給我們雪中送炭的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退休在家,帶著一身的傷痛,卻還種著幾畝土地。

不說二哥了,說了讓人心里難受。還是就著一爐炭火暖暖雙手吧,然后熬上一盅罐罐茶,說說去年的雨水,說說今年的收成……

鄉(xiāng)村的鍋

原來在鄉(xiāng)下,一家人只有一口鍋,那就是安在灶臺里的燒水做飯的鐵鍋。但現(xiàn)在的鄉(xiāng)下,一家人卻有三口鍋,一口還安在灶臺里,還用來炒菜做飯??纯村伬镒鍪裁?,就可知道一家人生活水平的高低了。第二口鍋卻支在院子中間,水泥做的底,玻璃做的面,比灶臺上那鍋大得多,鍋口上用鋼筋條支了架子,架子上是水壺,只要是有太陽的日子,就能燒開水,利用的是太陽能,這鍋叫太陽灶。有了太陽灶就可以節(jié)約好多好多的柴禾,也可以節(jié)約好多好多的時間,比如你從地里干活回來,一邊在案板上洗菜和面,一邊將水壺放在太陽灶上,如果是在夏天,可能面還沒有搟好,水已經(jīng)開了,提了進(jìn)來倒進(jìn)鍋里就可以煮面條了。有時你看看日出或者日落,那像不像一只紅彤彤的灶口呢?太陽是用不完的一堆柴禾。

農(nóng)家院里的第三口鍋,叫電視鍋,和太陽灶大小差不多,只是用鐵皮做的,它的用處是把衛(wèi)星上的電視信號接收下來,再傳輸給屋子里電視機上的傳輸器,轉(zhuǎn)換到電視機里,這樣就可以清晰地看到幾十套電視節(jié)目了。電視鍋的落戶農(nóng)家,縮小了農(nóng)村與城市的距離,更縮小了中國農(nóng)村與世界的距離。

在沒有電視鍋之前,最早在村里買了電視機的人家,就在屋頂或院墻上豎一根高桿子,上面是亮锃锃的電視天線,一家人扛著那個天線,立到這里試試,再插到那兒看看,最終試到一個信號比較清晰的地方就才固定下來,有時今天剛把天線弄好,結(jié)果一場大風(fēng)給吹偏了,便又得重新弄。往往村里人為了看到比較清晰的中央電視臺的“春節(jié)文藝晚會”,過年的一項重要工作,就是提前把電視天線弄好,大人守在屋里的電視機前看著電視畫面從雪花中一閃一閃地出現(xiàn),一邊給外邊舉著天線的孩子喊著:有了,有了,又沒有了;或者說低一點,高一點,或者往左一點,再往右一點。外面的人就凍得臉色青紫,雙手麻木著根據(jù)屋里的信號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有時忽然聽到說,好了好了,清晰得很的時候,在廚房里忙著的女人們就按捺不住好奇地舉著兩只面手跑到電視機前瞅上一眼,再趕緊回去忙廚房里的活了。他們不知道他們這樣艱難的調(diào)試過程,已是在與天上的衛(wèi)星在對接。

有電視看了,村里就跟以前不一樣了。晚上看了電視,第二天大家在田間地頭見了面,就說起昨晚看的電視的內(nèi)容。雖然有時他們的理解不一定正確,甚至?xí)[出笑話,但畢竟他們看到的美國總統(tǒng)和城里人看到的美國總統(tǒng)是一個人;他們看到的北京天安門和世界各地的人看到的天安門是一樣的。

起初,一家老老少少在一起看電視,看到電視上年輕人談戀愛的鏡頭,兒媳婦往往就會借故出去一陣,因為在公公婆婆面前看這些鏡頭,感覺很不好意思;或者公公每每看到這樣的鏡頭就裝著磕煙鍋或者打瞌睡的樣子,反正要給晚輩們一個自己沒有看到的樣子,待那樣的鏡頭很快過去,他們就像根本沒有過那樣的鏡頭一樣,接著往下看。再之后,兒子出去打工了,或者孫子大學(xué)畢業(yè)有工作了,或者是糧食賣了好價錢,總之有錢了,就把大電視留給公公婆婆看,兒子兒媳再買臺小點的,在自己屋里看,有時幾代人看的是同一個頻道的節(jié)目,但沒有誰再感到難為情了。

電視天線換成了電視鍋,黑白電視機換成了彩色的,平面的換成了直角的,厚重的換成了超薄的。電視機已不是什么稀奇的東西了。

鄉(xiāng)村的鎖子

鎖子是用來鎖門的,這就是說只要用了鎖子,門就不能隨便打開。但問題是鎖子很結(jié)實,而門常常不牢靠,比如一把鐵鎖鎖著的是一扇常年被風(fēng)吹日曬加上雨淋蟲蛀而幾乎朽了的柳木門,誰若敲門時用力過猛了一些,說不定就會被一巴掌拍碎;或者那門干脆就是用向日葵稈子綁成的籬笆門,或者是用幾根木棍釘成一排的簡易門……當(dāng)然,這都是多少年前的鄉(xiāng)下的門了。

門雖簡陋,但鎖還是要的,只是這鎖常常只是個形式。有時門雖鎖著,鑰匙卻放在門框上面,或者離門不遠(yuǎn)處的一個地方,放學(xué)回家的孩子就摸了那鑰匙開門進(jìn)去;或者在不同的地里干活的家里人,誰提前回來了也不至于被擋在門外。幾乎家家的門都是這樣鎖著的,誰都不用想就知道誰家的鑰匙在什么地方,但從來沒有聽說誰去摸了別人家的鑰匙的。以至于有的人家干脆把鎖子掛在門上,而不鎖住,讓人看著門是鎖著的,但如果伸手去擰一把那鎖子肯定是開著的,也是家家都這樣,家家的門依然都很安全。甚至于有的人家干脆連鎖子都不用,只在門關(guān)上拴一根小鐵絲,或者只插一根小木棍,這就是告訴別人這時候家里沒有人,人都忙活去了,要說什么或者要借什么可以等到家里人回來再說,當(dāng)然別人也明白這個意思,看到門關(guān)上插著的小木棍也就知道這時不能進(jìn)去。

鎖子簡單到了這種程度,其實也就回歸到了鎖子的本意。不是說“鎖子只鎖君子,不鎖小人”嗎?所以那鎖子哪怕只是一根小木棍,只要表明了鎖子的意義就足夠了,鎖或許只是一種標(biāo)志,或者一種象征,要不,還真能把什么鎖住嗎?

鄉(xiāng)下用鎖子的地方,除了家門,有時也用在水窖上,鎖的方式和家門差不多,因此,有些缺水的人家本來可以擔(dān)了水桶去別人家的窖上擔(dān)水吃的,可一旦看見窖口上掛了鎖或拴了一根小木棍時就不能隨便去了,必須先要到有水的人家去說一聲,要了鑰匙才能去擔(dān)水,或者告訴人家一聲才能拔了那小木棍。其實,窖上的鎖子只是提醒人,窖里水不多了,如果短期內(nèi)天不下雨就要不夠用了,所以得節(jié)約了,因此,如果水還沒有見到窖底,誰去張口都會給的,只是誰如果不吭不聲地去擔(dān)了水是要挨罵的。大旱年景,有時候會因為一擔(dān)水而傷了兩家人的和氣,當(dāng)然,天只要一下雨,兩家人心里的疙瘩就像被雨下透了的土坷垃一樣,變軟變沒有了。下一場雨,在鄉(xiāng)下有著多方面的重要意義。

原來村里人一般一家只有一口水窖,這對于一個十年九旱的地方來說,缺水就是常有的事,所以“一碗油換不來一碗水”就不用奇怪了。后來,村里人干脆一家打了幾口水窖,而且為了讓雨水又多又干凈地流到窖里,把水窖周圍的場院用水泥打了,從此吃飯洗衣、喂豬喂雞都用窖水,甚至連飲驢都不用去村口的河里了,因為窖水足夠了。即使有個別人家水不夠用了,也不再難為了,就雇一輛拖拉機到城里拉幾車自來水存到窖里,再說,哪有永遠(yuǎn)不下雨的天?于是,鎖子也就漸漸遠(yuǎn)離了窖臺。

門上的鎖子至今還用著,只是鄉(xiāng)下的門比先前闊氣多了,雙扇門油漆得光彩耀眼,有些人家甚至都有點像過去的高門大戶了。有的人家還安上了鐵皮門,或者鐵條門,但鎖子的方式還是和過去一個樣。當(dāng)然也有很扎實地鎖著的門,村里人經(jīng)過這樣的門時總感覺有些生分和見外。 編 輯 段春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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