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浩勇
窗臺那盞燈
□符浩勇
怎么會這樣呢?
老倔爹送走村長和城里來的兩名警察,他望著那座窗戶便陷入了沉思。剛才,村長問他:“望春回來過嗎?”他答道:“從年節(jié)一走就未回過?!笨商ь^卻碰見村長狐疑的目光。
村長吸溜一下鼻子:“二公,還不知道吧,望春出事了?!?/p>
老倔爹一驚:“出了什么事?”
村長:“殺人啦!這不,公安正尋他哪!”
老倔爹便愣眼看著戴著大蓋帽的兩個人,還發(fā)現(xiàn)他們腰間別著黑亮亮的槍,不由心里一顫:“望春殺誰啦?”
警察嚴(yán)肅地告知他:望春在城里因賭博挪用了公司的款項,東窗事發(fā),有人檢舉他,他捅死了別人,畏罪潛逃。
村長:“二公,你別急。既是望春殺了人,那便是犯了王法。人家公安局還有事情跟你說。”
警察抿抿嘴唇,說:“老人家,你的心情我們理解,兒子殺了人,犯了罪,如今又跑掉了,國法是不饒的。我們希望你配合我們來抓兇犯,否則,包庇袒護(hù)的罪名你也沾上了。你兒子回來,必須告知我們。”
“望春真若是回家,你可得說呀!”村長沖著他說,“要不,叫窩藏??刹荒芎堪?”
“他要回來,怎樣告知呀?”老倔爹疑問。
警察猝然發(fā)現(xiàn)窗臺上有一盞燈,眼睛立時閃出光亮:“對,就用它,他若是回來,您就點(diǎn)燃它,擺到窗臺上?!?/p>
“聽明白了嗎?就點(diǎn)那盞燈?!贝彘L重復(fù)。
老倔爹心里一沉,癡癡地看著那盞燈。
他記得,剛十歲那會兒,還是個放牛娃,就曾利用窗臺擺上那盞燈給瓊崖縱隊傷病員傳遞過訊息,想著那時候望見窗臺點(diǎn)燃著燈說明家里安全的,可放心進(jìn)門管飽一頓飯。如今,他疑惑了:因為兒子,他也要用這盞燈?別無選擇了嗎?
早些年,望春辭去單位工作去一家公司,老伴就極力反對,但終抬拗不過望春犟勁。這些年來據(jù)說混得還不錯,怎糊涂到這個地步?還殺了人?老伴前年去世,臨走之前還囑咐他要把把望春的走向。這樣想著,他不由將目光投向窗外,那座山坡上,埋著老伴孤獨(dú)的墳塋。他心里悵然地說,要是你還在,會有這回事嗎?
小風(fēng)輕輕拍打著窗欞,蟋蟀在墻角嘟嘟地叫,老倔爹剛要去閂門,突然間,門“吱呀”一聲開了,望春站在他面前。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勁兒眨動幾下,站在面前的的確確是望春。
“爹。”望春憨憨地叫一聲,“爹,快給我點(diǎn)兒吃的?!?/p>
老倔爹將望春招呼到伙房,說:“鍋里有飯,你吃吧,我再給你煎倆雞蛋?!?/p>
望春狼吞虎咽地吃著,眼睛賊溜溜地尋覷著,待最后一口食物咕嚕一聲咽下后,他急急地說:“爹,我看你一眼就得走了,有沒有錢?我得準(zhǔn)備點(diǎn)?!?/p>
老倔爹趕忙把褲腰子拽開,從里面掏出厚厚的一沓錢,遞給望春,說:“就這些了,都拿著吧!望春,你要去哪里?”
“爹,這您就別管了?!?/p>
“望春,我說你……可到小南山的石洞里躲躲。”
“爹,您就別管我了,我這一走,是死是活,真的不好說,什么年月能見到您,也都不敢想。爹,只求您自己保重啦!”
“望春?!崩暇蟮碜右欢?,亮亮的淚珠向臉頰處滾動。
“爹,還有一事。把咱家那把瓊崖縱隊留下的尖刀給我。”
老倔爹愣了,說:“你拿它何用?”
望春咬了下嘴唇說:“爹,我手頭怎么也得有個應(yīng)手的家伙呀?!?/p>
“什么?”老倔爹倒吸了一口冷氣。
望春:“爹,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想好,誰真若是抓我逮我,我已沒有別的路了,就得拼了,反正我已是有人命的人啦,殺一個夠本,殺倆就賺一個?!?/p>
“嗡”地一聲,老倔爹覺得腦袋像被誰猛然擂擊了一樣,眼前金光四射,他做夢也想不到,他的兒子如今變得這般可怕,變成了殺人的惡魔,他顫顫地向前走了一步。
“爹,快去給我取刀來?!蓖猴@得很焦急。
“好好,爹這就去拿?!崩暇蟮鶓?yīng)允著他,離開伙房,悄然走向窗臺,點(diǎn)燃那盞燈,端放到窗臺上。
當(dāng)望春吃飽飯走出伙房的時候,警察已出現(xiàn)在他面前。
本欄目責(zé)任編輯 卓 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