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可貴的不是恩愛時的深情,而是分手后還保留的那份牽掛。
1
那一年,我迷上了傳銷,辭去了工作全身心投入,搞得家里烏煙瘴氣,把親朋好友全拉了進去,當然也包括丈夫的親戚。丈夫是個保守的職員,他一直不認同我的這份工作。我忙于工作,經常晚上不回來,還要到外地去接受“洗腦培訓”,把原來存的一點錢全花光了,家里家外、孩子婆婆全由丈夫一個人操心,丈夫對我的意見越來越大,我也越來越看不上他的落后思想。最后矛盾不斷升級,丈夫索性帶著兒子搬了出去,并與我簽了離婚協(xié)議。
那時候我很傲氣,干脆利索地簽了字,只是在兒子的撫養(yǎng)權上有些爭執(zhí),丈夫說:“你根本顧不了家,把兒子交到你手里我怎么能放心?”
丈夫說的是實話,最終兒子判給了他。
沒過多久,我的事業(yè)也一落千丈,噩運似乎總是粘上我。我的傳銷點被查封了,上線不見了蹤影,朋友全讓我得罪光了,我不敢見他們,以前的積蓄也早就賠了進去。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那段時間我想死的心都有。我住的房子是父親留給我的,現(xiàn)在房價日高,但我不想賣,我想憑我以前的拼勁再出去搏一把。
我的文化不高,年紀也不算小,像我這樣無錢無資歷的女人想找個工作比登天還難。不得已,為了生存,我只好從最底層的超市銷售員開始做起。為了多掙錢,我主動承擔了夜班的工作,因為夜班有額外的加班費,但要晚上24時才能回家,反正家里已經沒有人等我,守著空房子還不如出去奔忙,晚點回家無所謂。
我家住得比較僻靜,晚上24時后除了出租車,沒有可以直達的公共汽車,還要走一條長長的沒有路燈的小街巷。每天晚上我走這條路都是一路小跑,東張西望,生怕黑暗處會竄出人影來。這條路以前發(fā)生過殺人劫色的事,我天天提心吊膽。想想以前,每次我晚上到家之前都要給丈夫打電話,丈夫的工作時間比較穩(wěn)定,一般晚上不會加夜班,到了巷口我都能看到他的身影,由他相伴我一點也不害怕?,F(xiàn)在他離開了,我這才意識到一個女人缺少男人的保護是多么的凄涼。
躺在寬大柔軟的床上,望著空蕩蕩的房間,昔日的一幕幕浮現(xiàn)在眼前。我很想他們,但我是好強的,當初是丈夫先提出離婚,我低不下這個頭。我只有捧著兒子的照片默默地流淚,看著照片上丈夫一臉燦爛的笑臉,我的心里不知是愛還是恨。
2
我每天繼續(xù)拼命地工作。一天下班后,我正準備趕往離我家最近的9路車站,一輛紅色的出租車停在了我面前:“嗨,上車吧,正好帶你一路?!蔽姨痤^,居然是湯振偉,他是我丈夫以前的同學,平時和我們交往不是很多。
我很不好意思,說實話,我連打車的錢都付不起,我正遲疑時,湯振偉已經主動把車門拉開了:“進來吧,我送你到家門口?!?br/> 我推托不掉,硬著頭皮上了車。穿過那段長長的街道,湯振偉徑直把我送到了家門口。下車時,我急忙掏錢,湯振偉搖頭說:“我也是順路而己,我家就住在附近,正好現(xiàn)在是收工時間,你算搭了個便車吧,我可不能收你的錢。”
看著湯振偉遠去的車影,我莫名地有些慌亂。我知道湯振偉是個離異男人,一個人孤獨地過著日子,我總覺得他的“好心”里有曖昧的味道。
接下來的事情就更讓我懷疑湯振偉的動機了。他不論刮風下雨每天都會在晚上24時左右在超市門口等我。我們還互留了手機號碼,有時他有客人晚來一會,都會打電話通知我等他,我們之間有了一種默契。
一個失婚的女人太渴望愛情的滋潤了,慢慢地,我發(fā)現(xiàn)自己離不開湯振偉了,但又覺得是自己一廂情愿。因為,湯振偉除了每天晚上接我外,對我的態(tài)度不冷不熱,在車里也極少和我交談。到了地方,也從沒提出到我家里坐坐的要求。有一次,我試探地邀請他,他推說時間太晚要回家睡覺。
正在我對湯振偉做著白日夢時,一天我上街,發(fā)現(xiàn)一個女人挽著他的胳膊在逛街,兩個人的樣子儼然是一對情侶,當時我的心一下跌落到谷底,湯振偉有女朋友了嗎?這一天,我過得昏昏沉沉,竟然有一種失戀的惆悵。晚上,湯振偉照常來接我。我坐在后面的車座上觀察他許久,這樣一個老實忠厚、踏踏實實的男人不正是我值得托付的人嗎?
我在心里默默地給自己鼓勁,快到我家時,我裝著若無其事地對湯振偉說:“你接我這么長時間了,也不收錢,我請你到外面吃點東西,正好我也餓了?!?br/> 湯振偉還是原來的話:“太晚了,要回家休息。”世上居然有這樣的男人,我不甘心,指著路邊一家小餐館:“就去那里吧,你要是不讓我請客,以后我再也不坐你的車了?!?br/> 無奈,湯振偉只好隨我進了那家小餐館,老板要打烊了,我點了兩碗速熟的餛飩。
我和湯振偉面對面坐著,我極力掩飾內心的不安,用打趣的語氣說:“白天我看到你和一個女人手挽手逛街,她是你的女朋友?”
“不是,是我老婆。”湯振偉一點也不避諱,令我的心回到冰河時代。
他們剛結婚不久,湯振偉每天晚上24時都要準時回家,因為他妻子已經懷孕3個月了。
3
知道了真相,那碗其實味道不錯的餛飩吃進我嘴里如同嚼蠟。重新回到車里,我掏出了身上僅有的300元錢,往車玻璃前一放:“多謝你這段時間一直幫我,這點錢給你妻子買些孕期滋補品吧?!蔽夜亲永镞€是很自尊的。
湯振偉依舊是那么木訥:“我不能要你的錢,這是我應該做的。”
我默默地坐著,等到了家,車還沒停穩(wěn),我下車就走,湯振偉緊走兩步上來:“我們都是朋友,順路接你,怎么能收你的錢呢?”
看著我茫然的眼神,湯振偉咽了口痰說:“實話告訴你吧,我每天晚上接你是受人之托,他說你下班晚,這條路不安全,叫我專門接你,他已經提前給過我錢了?!?br/> 我愣住了,腦海里突然閃現(xiàn)出一個熟悉的面孔。
“我不能告訴你他是誰,他不讓我說?!睖駛フJ死理。
我的好奇心被勾起來:“你要是不說,我就再也不坐你的車了?!?br/> 湯振偉是個老實人,無可奈何地說:“還能有誰?強哥啊?!?br/> 強哥就是我的前夫,我愣在原地半天沒有動彈,雖然有些預感,但真的聽到了真相,我還是震驚了。
湯振偉看著我,說:“其實,我一直認為這條路還是由他接你比較好,你說是嗎?”
我沒有說什么,只是淡淡地說了聲:“謝謝?!边@聲“謝謝”不知道是說給湯振偉的,還是說給那個我愛過恨過的男人的。回到家里,看著照片中丈夫孩子曾經快樂幸福的笑臉,仿佛他們又回來了。世上最可貴的不是恩愛時的深情,而是分手后還保留的那份牽掛。
我想,我應該丟掉所謂的自尊,主動去找前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