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村迷戀真由美很多年了,然而真由美始終沒有接受他的愛慕。木村是個執(zhí)著的人,他堅(jiān)信,只要真由美一天沒有結(jié)婚,他就有一天的機(jī)會。可最終,在木村28歲那年,真由美嫁給了榮太郎。真由美結(jié)婚的那天,木村沒有去參加婚禮,他在東京都的一個小巷里找了間不起眼的酒吧,把自己灌得爛醉如泥。最后還是酒吧的服務(wù)生把他送進(jìn)了附近的賓館,并一直守在他的身旁。
木村醒來后,恍惚間記得發(fā)生過的事情,內(nèi)心仍如刀割,他向服務(wù)生道了謝,準(zhǔn)備回到自己的公司去。那服務(wù)生卻笑了笑,表示這是酒吧老板的安排。
“你們老板?”木村有些詫異,他記得進(jìn)酒吧之后,一杯一杯地叫著酒,邊喝邊流淚時,吧臺那邊好像是有個白裙的女子深深地注視著他,不過木村并沒有往心里去。他淡淡地說了句:“那就替我謝謝你們老板。”說著,他拿出了一張紙幣,塞進(jìn)了服務(wù)生的手里。
木村轉(zhuǎn)而把自己的精力投向了公司。這家廣告公司是父親交給他的產(chǎn)業(yè),木村前些年都把精力投在真由美身上,很少打理業(yè)務(wù),導(dǎo)致公司員工對他十分失望,精英分子紛紛離去?,F(xiàn)在木村重振旗鼓,公司慢慢地恢復(fù)了活力,以前離開的員工也逐漸回來了。漸漸地,木村注意到手下有個叫芝子的女員工,干活不但賣力,而且還有主見,她經(jīng)營的業(yè)務(wù),竟然占了公司的三分之一。
木村發(fā)現(xiàn),這個芝子像極了那次他在巷子里喝酒的那家酒吧的老板,但他不能肯定,芝子的年齡和自己相仿,如果她有了自己的事業(yè),她怎么會放棄呢?木村嘆息著搖了搖頭,他給芝子升職加薪。每逢此時,芝子都會客氣有加地向木村表達(dá)謝意。
“不用客氣呀,這些都是你應(yīng)該得到的,”木村樂呵呵地笑道,“只是下一次你再升職,我恐怕得辭職了?!爆F(xiàn)在公司里除了木村,芝子的地位最高。
木村的幽默讓芝子笑開了花。她又一次向木村表達(dá)感謝,并邀請他去自己家那里看櫻花。
“櫻花?好啊,等到了櫻花節(jié)再說吧?!蹦敬鍥]有拒絕,可態(tài)度卻模棱兩可。
芝子非常敏感地捕捉到了木村的情緒,她沒有再說下去,轉(zhuǎn)身離去,又去忙手頭的工作了。
木村看著芝子的背影,心里很是憂傷。他明顯地感覺到芝子對他的感情,芝子也很美麗,可是,他的心里只有真由美,即使她結(jié)了婚,他還是不能忘掉她。
木村沒來由的一陣煩惱,下了班,他又一次鬼使神差地來到了那家酒吧,又叫了幾杯烈性的白酒,正準(zhǔn)備喝的時候,那個名叫山田的服務(wù)生走了過來,“您好,您是木村君吧?”
木村一愣,詫異地問道:“你認(rèn)識我?”
山田笑著說道:“只要打開電視,就能看到您的和福公司廣告,我想不認(rèn)識您都難?!?br/> 山田很會說話,一句話就讓木村心情好受多了,他邀請山田坐了下來,陪著自己喝酒。隨著一杯杯白酒落了肚,木村的話也多了起來,他談起了自己的初戀情人真由美,談起了自己如何對她死心塌地,最后她卻投進(jìn)了別人的懷抱。
“木村君,您真是個重感情的人。其實(shí)您不必在一棵樹上吊死,就像櫻花,每一朵花都很美麗,很燦爛?!鄙教镒终寰渥玫貏竦?。
“不,不,你不明白,我對她的感覺,不像你說的那么簡單?!蹦敬逵行懒?,連連擺手。
“木村君,那她呢?您對她又了解多少,她為什么不肯接受您呢?或許她只是一個愛慕虛榮的女人?!?br/> 山田這句話讓木村氣得火冒三丈,他憤憤地一揮衣袖吼道:“走,走開,你懂什么?”
山田嚇了一跳,急忙離開了。
木村呆呆地坐在那里,又叫了一杯酒。他被山田的話刺痛了,真由美雖說不是一個愛慕虛榮的女人,可她天性喜歡浪漫,喜歡風(fēng)度翩翩,又懂得情調(diào)的男人。“你不適合我,”真由美曾經(jīng)指著木村的鼻子說道,“你太木訥,太木訥了?!彼栔?,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
木村下意識地摸了摸臉,他不僅木訥,不懂得討女孩的歡心,而且這張臉也長得太過于普通了。真由美雖然沒說出來,可木村已經(jīng)猜到了。
木村踉蹌著起身離開酒吧,一眼看到山田正在和一個女人說話??磥斫裉焖遣粫茏约旱牧耍敬鍝u晃著走了。
過了幾天,木村突然聽到了一個意外的消息:真由美的丈夫因?yàn)檐嚨渾噬?,現(xiàn)在真由美又是單身了。木村替真由美感到悲傷的同時,心里竟隱隱有了些喜悅,盡管他認(rèn)為自己這么想真的很卑鄙。他抄起電話,撥了那個印在他腦海中的號碼,電話通了。
“真由美,我真的很難過,我想過來陪陪你。”木村試探著說道。
“不用了,謝謝你!”真由美回答得很干脆。
“那,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盡管開口?!蹦敬宕蠓降卣f道。放下電話后,他讓財(cái)務(wù)給真由美的賬戶匯去了一筆錢。
“木村君,最近公司怎么往這個賬戶上打了這么多錢?”這天芝子拿著一沓賬單過來,向木村問道。
木村沉吟了一會兒,答道:“這,這是我的一個朋友?!?br/> “木村君,如果他需要長期接受公司的援助,公司應(yīng)該為他單獨(dú)列一個預(yù)算?!敝プ诱J(rèn)真地說道。
“不,這不是援助,”木村真的不知道如何解釋那些打給真由美的錢,她收下了自己的錢,卻不肯見自己。真不懂,這個女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芝子怔了一下,正想再說什么,木村忽然正色說道:“芝子,這事暫時就這樣,好嗎?”
芝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默默地走了出去。
木村懊喪地想著真由美的事,她不肯見自己,一個勁兒地在電話里表示她還記掛著死去的丈夫,這讓木村一籌莫展。說真的,這錢嘩嘩地流進(jìn)了真由美的口袋,他卻可憐得連被允許見一面的機(jī)會都沒有獲得。
木村再次去了酒吧,山田似乎忘記了上次被攆走的不愉快,而木村呢,又一次向他敞開了心扉。
“你是說她丈夫死了?她還在想著她丈夫?”山田說著,走到吧臺那里打了個電話,不一會兒,他又踅了回來,“我可以幫你?!?br/> 很快到了真由美丈夫的祭日,木村好說歹說,終于獲得了陪同真由美一同去掃墓的機(jī)會。兩人駕著車來到了墓地,真由美剛下車就愣住了:丈夫的墓前,竟然站著一個穿著素色裙子的女孩,手里捧著一大束淺紅的櫻花,面對著墓碑,無聲地抽泣著。真由美的臉色突然陰沉下來,她一聲不吭地轉(zhuǎn)回到車?yán)?,向木村說道:“走,我要回去?!?br/> 木村呆呆地發(fā)動了車,把真由美送回到了住處。掩上門,真由美一把摟住了木村的脖子,說:“親愛的,我知道你對我的心思,這樣吧,如果你把你的公司移交到我的名下,我一定會嫁給你。”
木村猶豫了一會兒,真由美撇了撇嘴,說:“我知道你信不過我,其實(shí)你們男人都不值得信任。那個人,還不是背著我偷偷地在外面找了一個嗎?現(xiàn)在竟然搶在我前面來掃墓了?!?br/> 木村狠了狠心,簽下了轉(zhuǎn)讓公司的文件。
真由美把文件拿在手里,咯咯地笑了起來:“好,一周后,我保證會嫁給你?!彼屇敬辶粝聛磉^夜。
轉(zhuǎn)眼就是一周,可真由美突然翻臉了:“我嫁給你?這是什么時候說的話,我怎么不記得?”
木村氣得差點(diǎn)暈了過去,可他已經(jīng)把公司贈送給了真由美,此時,他還能說什么呢。
“有財(cái)產(chǎn)還真是不錯啊,我真體會到有錢的好處了。怎么?你還不走,你的這點(diǎn)錢,剛好夠這幾夜的費(fèi)用了。”真由美喋喋不休地說著,木村轉(zhuǎn)身就走。
此時的木村心如死灰,他萬萬沒有想到真由美變成了這樣的人,心里對真由美所有美好的形象片刻化為烏有。
出了門,他直奔酒吧而去?!案嬖V我,去公墓是誰的主意?是你,還是芝子?”木村一把揪住了山田的衣領(lǐng)。
“是,是我姐姐,她上大學(xué)時比你低兩級,非常迷戀你對真由美的好,說如果有男人能這樣呵護(hù)她,她就是去死也愿意,”山田憂傷地說道,“她甚至丟下了爸爸的酒吧,去你那里工作?!?br/> “別說了,”芝子從吧臺那邊走了過來,她穿著好看的淺紅色的裙子,映得那張臉俏麗得像櫻花一樣,“我知道,如果你沒有灰心得去自殺,就一定會來找我的。你答應(yīng)過陪我去看櫻花呢?!?br/> 木村緊緊地把芝子擁進(jìn)了懷里,他再也不會放棄眼前這個美比櫻花的女子了。
?。ㄘ?zé)編/鄧亦敏插圖/陳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