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一座城,就愿意行走在它的清晨、黃昏,甚至午夜。
喜歡在午夜時分,漫步在我喜愛的城。屏住呼吸,整個城市猶如一頭靜默熟睡的巨獸,唯余馬路上來來往往的汽車呼嘯而過,因此更顯得酣然靜謐。此時此刻,聽略帶憂傷的鋼琴曲,最是契合心意。
我喜歡午夜勝過喜歡清晨和黃昏。午夜是靜的,最令人覺得現(xiàn)世安好,清晨有一種離別的悵意,黃昏更是有一種血流成河的悲愴。在我的生命軌跡中,由一個個記憶猶新的午夜串聯(lián)起我的每一種愛與孤獨。
我有一個癖好,無論白天黑夜,一個人的時候,總愛拉緊了窗簾,好讓整個室內(nèi)充滿了足夠的黑暗,然后心滿意足地亮起書桌上的臺燈,在溫暖柔和的光暈下任時光穿梭,任思緒沉淀。有時能夠在燈下坐到天亮而渾然不覺,頭腦分外清醒,一夜也并不覺得長,只覺有種在春雨里泛舟江南水鄉(xiāng)的清好。
如此迷戀午夜,其實是我偏愛一種沉淪的美。黑夜將盡未盡,白晝將至未至,這是一個曖昧不清的時刻,強大的鎮(zhèn)靜令人沉淪,此時此刻,發(fā)發(fā)呆,來些小傷感,發(fā)些幽冥之思,都是好的。生命在此刻呈現(xiàn)一種精準(zhǔn)的高純度,你甚至能聽到時光隨著鋼琴曲匆匆流去的清音,真令人有種恍如置身夢中的飽脹的惆悵。
我始終覺得略帶些感傷過活的人是幸福的,因為他的易感令他有了超出常人的感受力,同樣的場景里他能夠擁有更加豐盈的感悟,縱使“花落水流紅,閑愁萬種”,但他的生命在“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清純背后已然具有一種令人望其項背的深度,這就是感傷的終極價值,讓我們更飽滿地體悟人生。
“問君何能爾,心遠(yuǎn)地自偏”。在午夜時分行走在喜歡的城,不過是因為城市與人在骨子里擁有同一種氣質(zhì),因而人能夠很舒服地徜徉其中而莫可察覺,如魚游于水,十分親切自然。寂寂人初定,站在那條熟悉了多年的小河邊,貪婪地嗅著河水散發(fā)出的腥濕氣息,凝望不遠(yuǎn)處的地鐵站里發(fā)出的紅白微光,人好像快要定格了。
這時,一只花貓沿著老墻急急穿行而過,仿佛趕著一個約會,瞬時打破了我的寂靜。但我也并不惱,我寧愿相信,在午夜,我與貓其實是同一種靈物。
編輯 / 楊世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