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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吉古勒:在北京的十年是我的天堂

2011-12-29 00:00:00陳小波
攝影世界 2011年7期


  我做夢也沒有想到新華社還記得我,還能把我的照片找出來并讓我來簽字。我離開新華社已經(jīng)50年啦!這中間幾乎沒有新華社的同志從北京過來看我。我這兩天太激動了……(老伴托乎提·巴克插話:“上次你們走后,她抱著你們從北京帶來的照片哭了一中午!還給所有的孩子打了電話,告訴他們:新華社來人看我啦!”)
  
  黨給了我有活力的生命,枯木逢春
  我1932年生在新疆喀什疏附縣。我的名字直譯:塔吉——桂冠,古勒——花兒。我父親是皮毛商人,我12歲時,他因為“赤色分子”的罪名被捕入獄。由于封建習俗,我很小就被禁錮在茅屋里,不能升學和工作,出門必須罩上又厚又笨的“臉巾”。小小年紀的我和舊社會所有維族婦女一樣像含苞未放而枯黃了的花朵,在與世隔絕的黑暗中默默度日,聽從命運擺布。我只念了四年小學,14歲訂婚,未婚夫托乎提·巴克是阿圖什人,當時在喀什警察局工作。我15歲就結(jié)婚了。
  我雖然身在黑暗中,但對未來對光明仍然有幻想。有一次通過在蘇聯(lián)領(lǐng)事館工作的親戚看了蘇聯(lián)電影,還通過同學看到幾本維文版的蘇聯(lián)《東方真理》雜志,這點燃了我的理想。
  1949年,新疆和平解放。1950年8月,中央派出的以沈鈞儒為團長、薩空了等為副團長的西北訪問團到了新疆。這時我丈夫巴克已經(jīng)調(diào)入新疆文教委員會編譯處。他被訪問團秘書楊靜仁看上,擔任訪問團翻譯。兩個月后訪問團回京時,楊靜仁說:“我們需要你們民族的有志青年在北京工作,為全國各族人民共同服務?!庇谑钦埵玖死罹S漢,經(jīng)批準,我們一家三口1950年11月到了北京。這時候,我漢語一句不會說,漢字一個不認識,但也就是從這一天開始,黨給了我有活力的生命,如同枯木逢春。
  
  對我一生影響最大的人,就是我的漢族恩師和同事!
  到了北京,1951年初,丈夫被分配在國家民委參事室工作,我在薩空了先生的關(guān)照下被送到新聞攝影局學習攝影,我是當時新聞攝影局最早的女記者,更是新中國培養(yǎng)的第一代少數(shù)民族攝影記者。這之前,不要說摸相機,我自己連張照片都沒有。
  組織上千方百計要把我培養(yǎng)出來,我一不懂漢語二不懂攝影,你可以想象培養(yǎng)我有多么困難!在訓練班,領(lǐng)導專門給我配了翻譯,很多時候,老師只能用手比劃著給我講相機。雖然不懂攝影,但一摸相機我就很喜歡、很迷戀。我一心想快快學漢語、學攝影,快快參加工作。那時,我雖然才十八九歲,但已經(jīng)有了孩子。我把孩子放在托兒所,白天學攝影、晚上學漢語。吳印咸的《攝影常識》我根本看不懂,回到家就讓丈夫一字一句念給我聽。我每天讀報紙,讀吳冷西報告,看不懂,硬著頭皮看。
  老師告訴我速度、光圈、快門。一到晚上,我就背誦這些字眼,念到“光圈”,我心里就想這是管太陽光的;念到“快門”,就想這是手最后要按的地5wFDM37tTCaM/PikrbqxxA==方,一按,照片就出來了。
  我?guī)缀踹€是個娃娃,一張白紙,大家對我好得不得了,不但沒有人輕視我,反而在各方面幫助我。每次分配采訪任務,同事都會翻過來倒過去給我講解:采訪對象是什么人,采訪的重大意義、主題是什么,站在什么位置、怎么拍……不厭其煩?;貋砗竺看芜€幫我總結(jié),指出照片的好和不足,幫我克服不主動和膽怯的心理。當時各種集會很多,同事就幫我分析:每次都要拍攝會議上發(fā)言的人,但歡迎會、一般會議和支持和平、伸張正義或抗議帝國主義罪行的集會的本質(zhì)是不同的,如果搞不清楚,拍出來的照片一定會失敗。
  我來攝影局不久,牛畏予來了,我和她住在一間屋子里。老記者帶我出去采訪,我看他們的樣子,他們拍什么我就拍什么。輪到我單獨出去采訪時,我就問牛畏予拍什么場面、從什么角度拍,按她說的拍回來,她沒說的,我就不拍。有時我覺得沒有完成好任務,情緒低落,牛畏予就鼓勵我說:“你光難過不行!要找出失敗的原因,找到毛病,下次拍照時就可以改正了!”我一直記得她對我的幫助。我直到現(xiàn)在還認為:牛畏予是我最好的姐妹。
  新華社工作環(huán)境很好,我周圍都是一些數(shù)年如一日忘我工作、不知疲倦的漢族同志,我被他們的工作熱情感染,被他們忠誠黨和社會主義的工作態(tài)度感動。我奔波在街道、學校、醫(yī)院、礦井、合作社,拍攝慶典、接見、會議、游覽、演出,每天都在進步,從來不覺得累。
  從黨幫助我提高覺悟,給我攝影技術(shù)和漢語文知識的過程中,我深深感到:黨培養(yǎng)我成長,就像母親撫育嬰兒一樣,費盡苦心。黨是那樣的偉大、那樣溫暖、那樣無微不至。而同志們對我,也完全是親兄弟姐妹般的情誼。我在他們中間,從來不感覺自己是外人。齊觀山、袁苓、錢嗣杰、呂厚民、杜修賢、劉東鰲、鄒健東等攝影局中央組的記者把我當他們的小妹妹,他們最愛和我開玩笑。你問新華社領(lǐng)導同事都怎么稱呼我?他們喜歡叫我:“古麗、古勒、古拉、老古……”只有石少華、陳正青一直很正式地叫我“塔吉古勒同志”。
  
  與莊學本一起采訪
  你看這張穿蒙古袍的照片,這是大攝影家莊學本給我照的。[莊學本(1909-1984年),中國影像人類學的先驅(qū),紀實攝影大師。1934年至1942年間在四川、云南、甘肅、青海四省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進行考察,拍攝照片萬余張,寫了近百萬字的調(diào)查報告、游記以及日記,為中國少數(shù)民族史留下一份可信度較高的視覺檔案與調(diào)查報告。1941年舉辦西康影展,20萬人參觀。1957年莊學本被劃為“右派”,1965年被開除公職清洗回鄉(xiāng),在上海浦東老家終止攝影生涯?!拔母铩逼陂g,莊學本將私有財產(chǎn)包括幾千張照片悉數(shù)上交。1984年去世時,悼詞中“著名攝影家”的字句被要求刪改?!愋〔ㄗ
  經(jīng)過學習,我獨立工作的機會越來越多,而且很多重要工作也派我獨自完成。1952年,中央民族訪問團東北內(nèi)蒙古訪問團,隨團記者就是我和民族畫報的莊學本。那時莊學本已經(jīng)是大記者了,30年代他就開始拍攝藏族和蒙古族等少數(shù)民族,還辦過攝影展覽。1950年開始,莊學本就隨中央訪問團到了四川、西康、云貴等地,這次我們一起又到了內(nèi)蒙古和熱河。他很隨和,雖然話不多,但很幽默,常和我開玩笑,一路上還很照顧我。我拍照片就跟著他,他怎么拍我就怎么拍,他拍什么我就拍什么。我還常問他:莊學本同志,我這個角度怎么樣?。?br/>  在內(nèi)蒙古的牧場、學校、幼兒園、工廠,我們跟著訪問團一直采訪。在錫林郭勒盟貝子廟,我們拍攝喇嘛生活,喇嘛閱讀蒙文書籍、喇嘛響應“愛國生產(chǎn)”號召從事縫紉工作……莊學本站在什么角度拍,我也去站一站。
  一天,我穿戴上了蒙古族婦女的衣裳,頭上戴上她們的裝飾,莊學本給我拍下了一張照片。
  
  每一天都生活在幸福和激情當中
  為了我的前途,1956年,組織上送我去中央民族學院學習兩年。在舊社會,我是關(guān)在籠中的鳥兒;今天不僅把鳥兒放出來了,還要為我插上翅膀!過去不懂漢語,黨的重要文件,我要等到幾個月后才能看到維文版的;當我掌握了基本夠用的漢語時,對我學習黨的政策、政治時事和攝影技術(shù),就非常有利了。我已經(jīng)成為一個人民的記者,只有及時了解黨的方針政策和當前中心工作任務后,行動才能跟得上。在新華社總社口字樓,每天我邁著輕快的步子上樓,一上樓梯就能看見布告欄,當我看到《人民日報》用了我的照片,心里會高興一天。
  國慶十周年,國家出版《中國》大型畫冊,新華社每個記者都被分配了拍攝任務,我負責拍攝文教衛(wèi)生,最后入選兩張。《給我拍一張》這幅照片是我最喜歡的照片:在頤和園我看到一群孩子,正在用我國第一次生產(chǎn)的相機互相拍照。這張照片還參加匈牙利國際影展并獲了獎。還有一張是我在兒童醫(yī)院拍攝的。編委吳化學見到我說:“塔吉古勒同志,祝賀你啊!《中國》畫冊你選上兩張呢!”
  
  我每一天都在幸福和激情當中,像在陽光雨露里。我在攝影部中央組工作,常常能見到老一輩革命家、中國的領(lǐng)袖:毛澤東、周恩來、劉少奇、朱德、董必武、彭真、陳毅、鄧穎超、蔡暢……還能見到很多中國科學界、文化藝術(shù)界杰出的人物。我長得一副典型的維吾爾族姑娘的臉龐,頭發(fā)金黃,第一次見毛主席,我向前問候:“主席您好!”毛主席問我:“你是塔斯社的記者?”我忙說:“不,主席,我是新華社記者,我是新疆維吾爾族的。”周恩來總理經(jīng)常向外賓自豪地介紹說:“看,這是我們的維吾爾族記者!”每次周總理、陳毅、彭真等領(lǐng)導接見外賓,他們一般不和其他記者握手,卻會過來和我握手,他們很尊重我。有次宴會,周總理關(guān)切地問:“給小塔準備清真餐了嗎?”這話讓我感到很溫暖。
  剛解放不久,陳毅老總當了國務院副總理,但他身上還帶著戰(zhàn)爭時代的豪爽勁兒,不拘小節(jié),大大咧咧的。他會見外賓時,仰坐沙發(fā)上,四肢放松,幾乎就要把身子陷在沙發(fā)里,既不美觀,也不好拍照。呂厚民、杜修賢等記者想提醒他,又不敢,就動員我去,還一字一句教我怎么和陳老總說。一天,我走上前說:“陳老總,我要拍您啊,請您把身體挺起來,不要靠著沙發(fā)。外賓來了也別靠??!”陳老總樂呵呵地說:“哦,是嗎?以后注意,以后注意?!彼邮芰宋覀兊慕ㄗh,以后再也沒見他把身體陷在沙發(fā)里的樣子了。后來陳毅副總理和我熟悉了,他幾次在絨線胡同吃川菜都叫我一起。
  還有一次彭真市長五一檢查,我跟他上了天安門城樓,天色晚了,彭真同志專門用車把我送到和平里家里。那時新華社沒有車送,我們都要自己找交通工具。
  組織上1954年和1955年兩次派我回新疆采訪。1955年,我到新疆采訪新疆自治區(qū)成立,很多時候在街上、廣場拍攝集會、游行,我跑前跑后,不停按動快門,不止一次聽到維族老鄉(xiāng)們親切驕傲地指著我說:“你看!這是我們的維族女記者!”聽到這話我真想和他們說:“我有今天,你們不知道黨和組織在我身上花了多少心血??!”我在喀什街上拍照片,我的媽媽、姐妹就在游行隊伍中,看到我就喊我的名字,為我驕傲。我自己也很驕傲,又有誰能想到:幾年前我還是她們其中的一員。
  
  在北京,我什么福都享了;回新疆,我什么罪都受了
  我丈夫巴克是解放后第一代少數(shù)民族職業(yè)翻譯家。年輕時他就翻譯了《論聯(lián)合政府》、《論共產(chǎn)黨員的修養(yǎng)》等毛澤東、劉少奇的著作。1953年,他參加了北京民族出版社的籌建工作,成為該社維文編輯部的創(chuàng)建人之一。青年時代,巴克偶然讀到魯迅,就被‘魯迅魂’迷住了。從此開始翻譯魯迅作品。就在《吶喊》、《彷徨》剛翻譯完正待出版時,1957年,一夜之間巴克被戴上了“右派”的帽子,1960年被捕入獄。1962年他被宣布無罪釋放,出獄后,他被遣返回新疆。
  開始,新華社不放我。石少華和我談話:“你在家里與‘敵人’一起生活,有些東西回去不要說出來,不要泄密,我們相信你,你要做一個黨外布爾什維克?!蔽覉猿止ぷ?,更加努力也更加小心,心里其實特別難受。后來漸漸感到自己也被“控制使用”,我打消了和丈夫“劃清界限”的念頭,決定回到新疆,回到丈夫孩子身邊。
  1962年,我交出相機,離開工作了11年的新華社。我離開的時候哭得啊,心里實在舍不得啊。
  回到新疆,我被安排在《新疆日報》工作。但十幾年中,我?guī)缀鯖]能再拍什么東西。我在“黑幫隊”一呆很多年,被安排看門、幫廚、掃地、種花。巴克戴著右派“帽子”,每月只有十元的生活費,一家五口人全靠我的微薄工資維持。在北京,我什么福都享了;回新疆,我什么罪都受了。(塔吉古勒眼淚又流下來了,老伴巴克紅著眼圈說:“都是我把你連累了!”)。當然,在那樣一個特殊年代,很多人都逃不脫。
  在北京的11年是我的天堂一樣的日子。離開了像親人一樣待我的同事,回到新疆我什么朋友也沒有?;貋硪院笪液蠡诎?,后悔了幾十年!
  我在攝影部工作時期的紀念照一張都舍不得扔。我把它當寶貝。你看這是袁苓、牛畏予、錢嗣杰手把手教我攝影的照片,還有我和侯波、牛畏予、鄭小箴、陳娟美、黎楓、劉東鰲、呂厚民、鄒健東、徐佑珠、鄧力耕、雪印等的合影,還有我站在中央新聞攝影局門口和新華社門口的照片。這么小的照片我走到哪都帶著,一直小心珍藏。我常常拿出來看,靠它們來回憶我20歲到30歲時候美好的工作和生活。看照片的時候我會流淚,那些美好的日子想起來那么長,又那么短。
  
  我這五十年默默忍受、相夫教子,很多人早已忘了我曾是新華社記者
  巴克雖然回到了新疆,但“右派”的帽子一戴就是22年。在新疆,巴克在艱難的條件下繼續(xù)翻譯魯迅著作。在他內(nèi)衣口袋的上方,一直別著一枚魯迅頭像紀念章。在他的口袋里,裝著用漿糊糊成的兩個小本,一個本子上面寫著魯迅的格言警句;另一個本子記下自己在翻譯中遇到的問題,隨時向漢族同事請教。
  我們一家五口擠住在由煤室改建的14平米的房子里。巴克這時遭到了更大的迫害,挨批斗、陪斗,還被拉出去游街示眾。家被抄了,《魯迅全集》和翻譯手稿被抄走,這時一位漢族朋友又送來一套《魯迅全集》,巴克就用膝蓋當桌子,彎腰弓背、見縫插針地翻譯。翻譯文稿沒有地方放,有的就壓在煤塊或者木頭底下,或者藏在屋外的雜物堆里。有一天他上完夜班回家,看到小女兒祖菲婭正在用一把紙引火點爐子,一看,原來引燃的正是他的譯稿,他沖上去重重打了女兒一個耳光,我和女兒的哭聲連成了一片,巴克也伏在桌子上痛哭起來……
  有一次,剛剛挨過批斗的巴克回到家,臉上還有用墨汁劃的叉,看上去非常傷心。我盡力安慰他:“你不知道嗎?連國家主席劉少奇和你所崇拜的歷史學家翦伯贊也沒有逃脫厄運呢?!蔽覄袼灰俜g了,到此為止吧,“你不怕惹麻煩,我們怕??!”巴克轉(zhuǎn)過身跑到風雪天里,爬上紅山頂。他為自己沒能帶給家人安寧和幸福而愧疚萬分,想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我和孩子沖上去緊緊拉住了他……
  1973年春,巴克翻譯的手稿遺失、被燒毀和落入某些“文盲”的手中,他為此感到無比痛苦和傷心。這時候,我在一個場合遇見了時任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領(lǐng)導人的賽福鼎·艾則孜。他問我:“塔吉古勒,你們生活得怎么樣?”我淚水奪眶而出,向老領(lǐng)導訴說了一切。賽福鼎很快向新疆人民出版社社長作了書面批示,要求組織有關(guān)人員(對巴克的手稿)進行整理、編輯出版。1976年新疆人民出版社出版了由巴克翻譯的《阿Q正傳》,1977年又出版了《朝花夕拾》。迄今為止,巴克相繼出版了幾十萬字的《魯迅雜文書信選》、8卷本的《魯迅文集》維吾爾文譯本以及15個維文單行本。
  1979年1月,北京為我丈夫糾正了右派一案,他重新回到了人民的中間!當他在平反書上簽字的時候,因激動過度,暈了過去。我為丈夫平反舉行了一個家宴,巴克捧著那一摞摞翻譯手稿,淚流滿面……那一年,巴克被調(diào)回北京工作,我也可以回新華社了。但是我已經(jīng)不愿意回去了,和巴克商量后,我們一家留在了新疆。
  我丈夫一生坎坷、不幸,是魯迅的精神激勵他走到了今天。1985年,我國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第一個魯迅研究學會在新疆成立,巴克擔任了會長。全國魯迅研究會秘書長袁良駿曾撰文:“如果要給魯迅研究和翻譯工作者頒發(fā)獎章,我要先投托乎提·巴克一票?!?006年6月初,烏魯木齊賽達爾宴會廳300人的大廳座無虛席,自治區(qū)文聯(lián)召開了“托乎提·巴克翻譯作品研討會”,很多人發(fā)言肯定了巴克60多年來的翻譯成果,肯定他為豐富維吾爾族人民的精神生活、促進文化交流等方面所做出的貢獻。我?guī)е鴥簩O,全家30多人到場,我們?nèi)以僖淮尉o緊擁抱在一起。
  
  我這五十年默默無聞,很多人早已忘記了我曾是新華社攝影記者,只把我看成托乎提·巴克的家屬。但是我心里一直說:我不是家屬,我還是塔吉古勒同志!
  今天,巴克還在繼續(xù)他的翻譯事業(yè),只是人漸漸老了,干不動了。我的三個孩子,兒子安瓦爾是新疆藝術(shù)學院文藝理論教授,他還是一個舞蹈家;大女兒阿麗婭是烏魯木齊市三中高級教師;小女兒祖菲婭是自治區(qū)第二人民醫(yī)院兒科主任、主治醫(yī)生。他們都有自己的事業(yè),都非常愛戴飽經(jīng)滄桑的父母。我們還六個孫子、孫女,好幾個讀了大學?,F(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有重孫了。
  你們從北京來,拿了這么多我的老照片讓我簽字,我激動的心情無法用語言表達。我在電話里告訴我的兒女,忍不住哭了。女兒說:“媽媽!這么多年,幾乎沒人知道你在新華社當過記者,而且是新中國第一個維吾爾族記者。今天你應該高興??!說明新華社沒有忘記你。你的勞動(成果)新華社還存著呢!”
  新華社為我們做了偉大的工作,把我60年以前的照片找出來,放得這么好看,還要簽字留下來,我和我的子孫后代都忘不了。
  
  附一:
  你還記得塔吉古勒嗎?
  陳小波/文
  采訪過程中,塔吉古勒不停問到她認識的新華社老記者、老編輯。我?guī)退龘芡藥讉€電話。先接通的是呂厚民先生的電話?!皡魏衩癜。沂撬爬瞻。 薄罢l?塔吉古勒?!”呂厚民在電話那頭大叫起來。緊接著,兩位老人在電話中抽泣得說不出話來。
  接著是牛畏予老師的?!芭N酚瑁∥沂撬爬瞻?!我們認識半個多世紀啦!你是我最早的老師,你記不記得巴克被打成右派住監(jiān)獄,你帶我到你家吃飯?我們的孩子也是親兄弟姐妹啊……”牛畏予老師耳朵不好,她的女兒接過電話繼續(xù)聽,塔吉古勒流淚傾訴的鏡頭被我們拍攝了下來。
  50年過去,塔吉古勒幾乎記得攝影部和她共事過的每一個人。如今,石少華、陳正青、齊觀山、吳化學、鄒健東、劉東鰲、鄭小箴都已過世。那些還健在的老人家還記得這個維族姐妹嗎?我接通了一些老攝影家的電話,問的第一句話就是:“你還記得塔吉古勒嗎?”
  袁苓(時任攝影部中央組副組長):塔吉古勒!怎么不記得呢?新聞攝影局剛成立,薩空了指示石少華,石少華又指示我們:培養(yǎng)維族姑娘塔吉古勒做攝影記者,要重視這事。那我們怎么幫塔吉古勒學攝影呢?就是慢慢說、反復說、耐心說,她基本上一教就會,但過兩天就又忘了。她就又問,我們就又說。她可好學呢!不懂老問,問得人有時候都心煩,但我偷偷告訴自己:不能心煩。說不通就帶她出去實地采訪,其他單位的攝影者看到塔吉古勒就開玩笑:”呦!這么漂亮年輕的少數(shù)民族記者啊!”
  雖然是時代原因讓她離開新華社,但我們也對不起塔吉古勒??!
  塔吉古勒的丈夫巴克我也認識,那時候巴克就是很有地位的人啦。
  牛畏予(時任攝影部中央組記者):我1951年從《華北畫報》轉(zhuǎn)業(yè)到新聞攝影局,塔吉古勒已經(jīng)在那里了。我們語言不通,但彼此很對脾氣。我常常和她一起外出采訪,但很多具體細節(jié)都忘記啦。塔吉古勒和巴克夫婦對人熱情,那時賽福鼎夫人喜歡吃塔吉古勒做的手抓飯,她每次會多做一些,讓我們?nèi)ニ依锲穱L。我的女兒和她的女兒阿麗婭一起上(新華社)皇亭子幼兒園,玩得很好。我去過兩次新疆,第一次沒有去看她,第二次看到她,還是到家里吃手抓飯。老姐妹,你好嗎?我想念你啊!
  錢嗣杰(時任攝影部中央組記者):當時派我?guī)爬铡Kv的漢語不流利,但我能聽得懂,我?guī)黄鸩稍L,很多稿件一起完成,說明我還要幫她寫。
  塔吉古勒脾氣好,很細心,好學,同志間關(guān)系好。當時她一個女記者、維族同志,但從來不會搞特殊。她熱愛新聞攝影,有靈氣。塔吉古勒離開新華社太早了,很可惜,不然她肯定能成為一個很出色的記者。
  呂厚民(時任攝影部中央組記者):塔吉古勒工作可勤奮呢!學會技術(shù)后,她可愿意在拍攝上創(chuàng)新呢。我印象最深的是她性格和氣,和漢族記者相處和睦,從來沒有因為工作關(guān)系和其他人不高興過。我們已經(jīng)幾十年不見嘍,想念她啊!
  丁補天(時任攝影部編輯):50年代在石碑胡同22號工作時,我們女同志不多,但是有兩位女記者特別引人注目,一位當時還是德國藉的婦女葉華(老革命肖三的夫人),她接受任務后自由采訪,平時不坐班;另一位就是新疆維吾爾女青年塔吉古勒,她美麗善良和藹大方,和我們女同胞相處很親近,雖然不在一個組工作,但看到她每天進進出出,跟著帶她采訪的記者外出,總是一臉愉快的神情、非常和諧。我當時的想法是:我們的領(lǐng)導(薩空了局長和攝影處石少華、陳正青處長)敢把外國婦女和少數(shù)民族婦女請進來當攝影記者,很棒!60年過去了,我至今仍認為:建國之初就大膽培養(yǎng)少數(shù)民族女記者、敢于使用可靠而又有專長的外籍婦女,是新聞攝影局和初建的新華社攝影部的光榮史。
  1964年我老伴陳勃到新疆出差時,還特地囑他代表我們這些老同事去看望了她,在她家受到了親切又隆重的接待。
  陳娟美(時任攝影部中央組記者):我1960年到中央組的時候,組里已經(jīng)有三個女記者:鄭小箴、塔吉古勒、牛畏予。她們都是老記者了,受人尊重。組織上很信任塔吉古勒,常有重要的采訪派她去。她總是胸有成竹地去采訪,任務完成得很好。塔吉古勒一天到晚樂呵呵的。她年紀很輕,但因為結(jié)婚早、生孩子早,顯得很成熟,我們閑了會在一起聊天,我現(xiàn)在還記得她點一支煙、笑瞇瞇地坐在那里的樣子。我們成天在一起,熟了,就“塔吉古、塔吉古”地叫她……
  徐佑珠(時任攝影部中央組編輯):50年代末,我到中央新聞組工作時,塔吉古勒已是一位老記者,在我心目中,她除了是維吾爾族,說話腔調(diào)有點特別、長相很漂亮而外,工作上并沒有需要格外關(guān)照的地方。她性格開朗隨和,總是笑嘻嘻的。我們有時故意用漢語諧音叫她的名字,大聲地喊“嘰里咕嚕!”她也大聲地答應,然后大家笑成一團。沒幾年,她忽然回新疆去了,現(xiàn)在才知道原因。小波問我,還記得塔吉古勒嗎?我立刻回答:當然,她留給我的印象至今是鮮活而美好的。
  許必華(時任攝影部記者、編輯):我當然記得她!塔吉古勒應該是新聞局的最早的女攝影師吧。我50年代末從江蘇調(diào)來時,她已經(jīng)是挺有影響的一個攝影記者了。塔吉古勒名字的前邊有“新華社記者”幾個字,就會引起大家重視,何況她拍攝的還是中央新聞??上н@個好傳統(tǒng)后來沒有延續(xù)下去。我們新華社應該更多地培養(yǎng)民族記者的。
  
  附二:
  被遺忘的女人
  米麗班·買買提明/文
  2006年6月13日,在新疆《文學譯叢》雜志社為著名維吾爾族翻譯家托乎提·巴克先生舉辦的維吾爾文《魯迅文集》作品討論會上,來自四面八方的賀電、鮮花和祝福頓時讓現(xiàn)場變得熱鬧非凡。他的同仁、學生們都以各種方式祝賀他的成就,有的念詩、有的送字畫,有的還紛紛跟他合影。托乎提·巴克先生激動得流下眼淚。整個會場的人都在為他一個人祝福,托乎提·巴克先生也好像是因為很激動的緣故,始終未提到她的名字,也就是會場所有的人忘卻了很重要的一個人——一生支持托乎提·巴克先生的工作,為了使他全神貫注地從事翻譯、寫作事業(yè)而犧牲自己事業(yè)的妻子——昔日曾經(jīng)輝煌的新中國第一代新華社女攝影記者塔吉古勒。
  塔吉古勒心里很不是滋味,雖然她在場,可是沒人提起她,親朋好友都紛紛跟托乎提·巴克先生合影,可沒有她的身影,連托乎提·巴克也未提起她。她心里百般地痛苦、失落。整整60多年,多少歲月、風風雨雨,是她跟托乎提·巴克同甘共苦:接二連三的政治風暴、建國后的兩次監(jiān)獄生涯、艱難的生活條件也未動搖過她的意志,在托乎提·巴克先生坐牢、勞動改造、被“控制使用”的那些日子里,她承擔起家里的所有負擔,為三個孩子做爹做娘,把他們培養(yǎng)成有用之材??墒窃谶@種場合里卻被遺忘。她不需要鮮花、也不需要更多的賀詞,只希望托乎提·巴克能夠說一兩句,跟她合影、跟他攜手分享此時的幸福和快樂,可她的這個小小要求也沒有被滿足,甚至成了一名“局外人”。
  
  被譽為“第一代維吾爾族女攝影記者”的塔吉古勒,是上世紀50年代新華社攝影部中央組的攝影記者。在她的照相機里,曾無數(shù)次地記錄了毛澤東、周恩來、劉少奇、鄧小平等黨和國家領(lǐng)導人的偉大形象和重要外事活動。
  上世紀五六十年代,《人民日報》等主要報紙上,在毛主席、周總理等中央領(lǐng)導同志的新聞圖片說明中,經(jīng)??梢钥吹剿爬盏氖鹈?。1962年,愛人托乎提·巴克出獄后,塔吉古勒被迫離開新華社的工作,跟丈夫一起回到了新疆,并在《新疆日報》社工作。回到新疆沒多久,托乎提·巴克先生被“控制使用”,給予最低的生活費,塔吉古勒也備受牽連,相機被奪走,她當了清潔工、照看傳達室,還在排字房勞動過。當時,排字、排版設(shè)備很落后,排字房勞動是整個報社最艱難的苦活兒。她因長期在排字房勞動,手指中毒,變得畸形,還不時挨批斗、寫檢查。最讓塔吉古勒難受的是,周圍的同事、朋友、熟人都跟她劃清界限,她和子女們備受歧視、排斥。有一次,單位給員工發(fā)放葡萄,女兒阿麗亞也跟著其他人一起排隊,輪到她時,發(fā)放葡萄的人粗魯?shù)貙λf:“反革命家屬不能領(lǐng)葡萄?!睕]完沒了的批斗、改造、超負荷的體力勞動、貧困的生活再加上自己離開了心愛的工作,塔吉古勒的身體很快就變得脆弱多病。但她拒絕了跟托乎提·巴克劃清界限、離婚,她甚至放棄了移民到烏茲別克斯坦的機會。
  “文革”結(jié)束后,托乎提·巴克先生繼續(xù)從事自己的翻譯事業(yè),而塔吉古勒已經(jīng)找不到當時在新華社當攝影記者時的感覺,很快就退休了。正要干事業(yè)的美好時光卻被批斗、勞動改造、貧窮的生活耽擱,這時的她已經(jīng)是體弱多病、無精打采,對事業(yè)、生活失去了信心。當她接受采訪時告訴記者,自己特別后悔當時回到新疆,假如留在北京,就不會失去心愛的職業(yè),不會遭受那么多的痛苦。退休后她一心協(xié)助巴克的工作,給他創(chuàng)造安靜舒適的工作環(huán)境。小到買菜買米,大到孩子們的婚事、家事都自己操心,從不讓愛人分心。老先生在家里除了吃飯、睡覺、從事寫作,其他的一概不插手。直到現(xiàn)在,托乎提·巴克先生都不會買東西、更不會討價還價。有時讓他買菜買米,他算都不算就給錢……現(xiàn)在孩子們長大了,孫子孫女、重孫子都長大了,應該是老人享子女們的福、安度晚年的時候了,可是托乎提·巴克先生卻未停止筆耕,塔吉古勒的負擔絲毫未減輕,她每天照例準備豐盛的飯菜,處理繁瑣的家務事,還常常提出一些有關(guān)他寫作的建議,成為托乎提·巴克先生的得力助手,左右“使喚”??墒撬粋€人靜下來時,經(jīng)常拿出一些昔日的作品默默地掉眼淚?!跋窠裉爝@樣滿堂喝彩、布滿鮮花、充滿喜氣的日子里,多么希望他能夠牽著我的手,來到在場賓客面前,跟大家一起分享此時的喜慶啊。”她心里想。
 ?。?006年刊登于《新疆經(jīng)濟報》,有刪節(jié))
  
  采訪手記
  50年了,塔吉古勒似乎退到了陽光不能及的地方。五月,我在烏魯木齊一個街道拐角處見到她的時候,老婦人被正午的陽光刺瞇了眼。
  如果不做“新華典藏”,塔吉古勒的名字和她的作品恐怕永遠沉睡在中國照片檔案館里并湮滅在歷史中了。有一天,當我尋找小提琴家馬思聰?shù)恼掌瑫r,看到攝影者的名字:塔吉古勒。我馬上打電話給新疆分社的老記者武純展詢問,他說:“塔吉古勒???她好著呢!快來吧!”
  我們帶著選出來的十幅塔吉古勒在50年代拍攝的作品來到她家,我看到她燦爛笑容更看到她無盡的淚水。我決定寫塔吉古勒的口述。
  在新疆大翻譯家巴克家中,我聽著巴克和塔吉古勒的故事,兩人的命運,擠壓在狹小的空間,幾十年的光陰足以讓真相漫漶不清,所有的故事都變成了殘垣斷瓦……
  50年代,不到20歲的塔吉古勒在遙遠的新疆獲得救贖與大愛,新華社得到了她;60年代,塔吉古勒干得熱火朝天的時候戛然失去理想和機會,新華社也失去了她。從此她回到新疆,低調(diào)生存,很少有人再會問起她的北京新華社經(jīng)歷。
  “比起空間,時間的流放,更為無情?!睍r間過去太遠,很多敘述已經(jīng)無法完整,但那些關(guān)乎自己命運的人和事,塔吉古勒記得清清楚楚。即便離開了新華社,她靠著沉沉的回憶和幾幅與昔日同事的合影,一次次做著心靈往返,抵達她內(nèi)心的宣武門西大街57號(新華社總社所在地)。
  為了讓老攝影者不要帶走更多的秘密,為了許多史實不要成為永久的秘密,我們在做“新華典藏”、“口述新華”,就是希望“在大的歷史語境里,多出現(xiàn)一些人的影子”。
  陳小波
  2011年5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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