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的早晨,街心公園草地上,一朵朵嬌嫩的喇叭花帶著露珠開放了。
騎自行車去打籃球的阿樹,在路過公園時,“吱”地猛捏手閘,停下來了。
“可惜??!從小在這里玩的地方,馬上就要沒有了?!?br/> 滿是綠蔭的公園,已經(jīng)作為待建工地,被天藍色的建筑圍護遮住了三分之二。一片新的公寓樓,馬上要在這里興建。
“最后去看一眼吧!”帶著惋惜的心情,阿樹調(diào)頭騎進公園,在有樹蔭的草地上躺了下來,從有點奇妙的角度,看著公園里熟悉的一草一木。雖然小而破舊,可是對于像阿樹這么大的孩子來說,公園就像兒時的玩伴一樣親切。
帶鐵鏈子的秋千、紅色的海盜船、有個小小石頭雕像的噴泉……這些,都會被拆掉吧?攀登架、旋轉木馬、賣汽水的冷飲亭,統(tǒng)統(tǒng)都要不見了。
阿樹留戀地嘆了口氣。
最可惜的,是那些漂亮的樹。每一棵,都比阿樹的年紀大好多。低低垂下枝條、像濃綠陽傘般的老榆樹,筆直筆直、護衛(wèi)著石板小徑的水杉樹……城市掌心里的一小片翠綠,馬上就要被抹掉,消失了。那些童年的晨昏、露珠和落葉,鐵鏈子的“吱嘎”聲、魚形海盜船高高蕩起的身影……都將不復存在了。
“真遺憾啊……”嘴里銜著一根甜甜的草芯,阿樹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或許是因為初夏的清新空氣,或許是因為芬芳的草地,蒙眬間,阿樹做了一個沁人心脾的夢。城市的剪影,像蒼白的紙一樣沉到地底,一層層樹木的新綠涌了出來。在美麗的翡翠世界里,響起了明亮輕柔、無詞的歌聲。聽真了,像鳴蟲悠揚的低吟,也像林鳥宛轉的啁啾,那歌聲越來越響、越來越清晰,近得仿佛就在耳邊……
阿樹猛然一驚,醒過來了,可是,那動人的歌聲,就像穿過了夢的薄霧一樣,正一聲聲回響在耳邊。
阿樹迷惘地坐起身,四下張望。聲音一下子遠去了,寧靜的草地上,只有粉色的喇叭花靜靜在身邊開放著。
“幻、幻聽了?”
阿樹搖搖頭,重又躺了下來。這下子,歌聲又千真萬確地清晰了起來,近得就像貼緊耳膜播放一樣。注視著身邊的喇叭花,阿樹輕輕用手觸碰了一下,然后,又把耳朵貼上去了。
沒錯,聲音是從喇叭花里傳出來的。而且,那宛轉的啼鳴,在阿樹耳中一點點放慢了,清晰了,變得抑揚頓挫,好像每個音節(jié)都有含義……一個清脆而傷感的聲音正在說話:
“喇叭花電臺,喇叭花電臺。大家好,我是民生節(jié)目主持人芙蓉鳥。現(xiàn)在,正在直播街心公園的動遷過程?!?br/> 阿樹的睡意全消,一動不動、聚精會神地伏在草地上側耳傾聽著。
“面對即將到來的巨變,搬遷經(jīng)驗豐富的螞蟻家族率先做好了傾巢遷移準備。首先,讓我們接聽來自螞蟻公寓的專線。”
“主持人,你好……”一個尖聲尖氣、有點氣喘吁吁的聲音響起來,“我是螞蟻4297號。公園螞蟻已經(jīng)編隊完畢,整裝待發(fā)。工蟻作為先遣部隊,負責運送糧食、轉移寶寶;兵蟻負責護送女王陛下。路上肯定會發(fā)生大規(guī)模減員,在保護女王和寶寶的同時,我們要盡量減少傷亡?!?
“好的,祝愿你們一路平安!現(xiàn)在,再讓我們連線冷杉樹上的喜鵲家庭?!?br/> 居然會有這么奇妙的電臺!太有趣了,阿樹興奮得喘不過氣來,他把耳朵緊緊貼在喇叭花上。
一個清朗爽快的男中音說:“你好,芙蓉小姐,我是喜鵲。搬遷對我們的打擊很大。我們的窩是費盡千辛萬苦、一點點建造起來的,十分堅固,去年經(jīng)受住了八級大風的考驗。但是現(xiàn)在別無選擇,只能搬家,心里非常難過?!?br/> 專心傾聽的阿樹,不知不覺蹙起了眉頭,不像剛才那樣興奮了。他向公園北面的冷杉林望去,挺拔的冷杉,枝葉如同鉛筆畫那樣相互交疊,看不清鳥巢在哪里。阿樹默默地想,要告別兒時嬉戲的地方,都覺得不好受,何況以公園杉樹為家的喜鵲呢!
“我們非常理解喜鵲先生眷戀故巢的心情,希望大家都能勇敢面對現(xiàn)實。下面,我們采訪繡眼鳥夫人?!?br/> 一個嬌亮而顫抖的聲音,急急地響起來了,“芙蓉姑娘!我們是絕對不會搬家的!我的四只寶寶剛剛孵化出來,起碼要半個月之后才能出巢。我絕對不能扔下寶寶不管,就是死,也要和寶寶在一起!”繡眼鳥越說越難過,大哭起來:“啾啾!啾啾啾!”
阿樹呆呆地聽著繡眼鳥凄切的聲音。一個小公園的拆除,竟會給鳥兒們帶來這么大的傷害,這是他從來沒想到的事??墒恰湎肫鹆俗约盒r候爬樹掏鳥窩的事。胳膊和腿都在堅硬的樹皮上擦傷了,短褲口袋里卻塞滿了各種各樣的鳥蛋,其中,大概也有繡眼鳥的蛋吧?在高高的樹頂,小心翼翼把手伸進鳥巢里摸索的時候,似乎也聽到過大鳥在頭上悲鳴。那鳴聲,是不是就和今天電臺里傳來的聲音一樣凄涼呢?
“繡眼鳥夫人的話,使我們非常難過。希望繡眼鳥夫人重新考慮一下,盡快振作起來。下面,我們即將連線蟋蟀先生?!?br/> “大家好!我這次真可謂死里逃生?!斌跋壬貏e激憤,用“唧唧”的聲音控訴著,“前天下午,我正在草叢里和女朋友約會,忽然有很大的機器從天而降,卷起了草皮和泥土,當場殺死了許多蝗蟲先生和螽斯先生。我奮力一跳,幸運逃生,女朋友卻就此失蹤了……”說到傷心處,蟋蟀泣不成聲,“但是,我仍然抱著一線希望拼命尋找,如果有人看到了她,請跟我聯(lián)系!”
那熟悉的鳴聲,讓阿樹記起了曾經(jīng)養(yǎng)過的一只蟋蟀。從公園里逮來的蟋蟀,關在青青的、拳頭大的竹篾籠里,掛在臥室窗前。用新鮮的黃瓜片、蘋果塊和胡蘿卜丁精心喂養(yǎng),一連多少天,阿樹都入迷地聽著那不知疲倦的,仿佛含愁的“唧唧”的鳴聲,那時候的阿樹,從沒想過,蟋蟀是不是在想念自己的玩伴,想念草叢里的家?
“對不起啊……”阿樹明知對方聽不到,還是悄悄地咕噥了一句。是為了童年的往事,還是替要拆除公園的大人們道歉呢?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墒?,電臺里下一秒鐘傳來的話讓他嚇了一大跳,猛地坐了起來。
“插播一個本臺剛剛收到的消息,今天,喇叭花電臺有一位特殊的聽眾,他就是人類朋友阿樹!”
“怎、怎么會……”阿樹慌亂地說出了聲。眼前是空無一人的公園,天空那么藍,草地那么靜,除了偶爾振翅飛走的一兩只鳥兒,什么也看不見??墒牵娕_里的聲音還在繼續(xù):“希望阿樹朋友能夠參與我們的節(jié)目。為您準備的通話專線將馬上開放,請注意?!?
通話專線?阿樹迷惘地屏息等待著。好半天什么也沒發(fā)生……忽然,阿樹注意到,草地上,有一根細細的花蔓越伸越長,擎起了一個特別大的喇叭花蕾,眼看著一點點舒展開,以幾乎聽不出的“啪”一聲,在空氣里開放了。
阿樹感到喉頭發(fā)緊,心怦怦直跳。他靠近花蕾,慌亂地想著:“該說什么呢……”
嗡的一聲,喇叭花花蕊振動起來了。這條線路果然特別清晰,聲音的輪廓,仿佛被透明的線條精心勾勒出來了。是芙蓉鳥在向他問好:“阿樹朋友,歡迎做客喇叭花電臺!”
“您、您好!”阿樹捏住花蔓的手心里滲出了汗水。作為唯一的人類嘉賓,應該向喜鵲、繡眼鳥和蟋蟀他們道歉吧?大家會把這一切都算在他頭上,對他展開憤怒的討伐嗎?可是,芙蓉鳥的聲音分明是溫柔、親切而誠懇的:
“阿樹朋友,您是電臺開播以來的第一位人類嘉賓。我們非常高興能有這個交流的機會……請您告訴我們,人類為什么要把好好的街心公園給毀掉呢?”
阿樹清了清嗓子,“那是因為,因為要蓋房子。”
“蓋房子?人類的房子,不是已經(jīng)很多很多了嗎?”芙蓉鳥柔美的聲音充滿困惑。
“這個……”阿樹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這一瞬間,他想起好多好多平時沒留心的事:學校里,全家五口擠在小小閣樓上的同學;因為沒有房子,而遲遲不能結婚的年輕老師;得知街心公園要改建成廉租公寓時,大家奔走相告的高興神情……阿樹有很多話要說,但是,他只說出一句:“可是,沒有房子的人,還有很多……就像鳥兒想有個巢一樣,人類也想有房子住啊……”
“是嗎……”
電臺里久久地沉默了。像樹林深處的陰影一樣沉默。阿樹心里難受得不得了。
仿佛過了好久好久,芙蓉鳥的聲音重又在電臺中響起:“我們理解大家對家園的眷戀,但拆遷是不能改變的事實。喇叭花電臺呼吁廣大聽眾朋友們,請盡快撤離,盡快撤離。同時,感謝阿樹朋友參與我們的節(jié)目,再見!”
碩大的喇叭花慢慢收攏了起來,眼看就要變回一根細細的花蕾了。難道就這樣結束了嗎?阿樹捏著花蔓,怔怔地想。作為人類嘉賓的自己,真的就這么愛莫能助、束手無策嗎?忽然,他飛快地貼近馬上就要合攏的喇叭花,大聲喊道:“請等一等!芙蓉鳥主持人!”
喇叭花停止了合攏,一點點旋轉著張開了,傳出了芙蓉鳥驚訝的聲音:“阿樹朋友?”
“嗯,是因為剛才沒有來得及說,雖然我是人類,但是,我非常希望能幫助你們!”
“啊……”芙蓉鳥深深感動了,她毫不猶豫地宣布:“現(xiàn)在,我們有了一個人類支持者,阿樹朋友!”
“可,可我只是個初中生。雖然我非常希望公園能保存下來……”想到自己在參與一件大事,阿樹頭上不由得冒出了汗珠,“但是,這么重要的事,只有市長先生才能決定啊!”
“那么,阿樹能否代表我們聯(lián)系市長先生呢?”芙蓉鳥主持人立刻提出。
“嗯……這個……”一個普通中學生,要見市長可不那么容易。就算順利見到了,什么喇叭花電臺、芙蓉鳥主持人……市長先生也會覺得這純粹是一派胡言吧?但是,作為唯一的人類嘉賓,面對大家的期待,阿樹怎么也無法說出“我辦不到”。萬籟俱寂中,他拼命地動腦筋……
“?。∮辛?!現(xiàn)在很流行對話,如果喇叭花電臺能夠跟市長先生對話,讓全體人類市民都能聽到,就可以爭取輿論支持了!”阿樹擦了把汗,激動地說。
“您的意見,太寶貴、太有價值了,”芙蓉鳥激動得聲音都有點顫抖了,“但事關重大,我必須請示臺長。阿樹朋友,請您稍等片刻,臺長將親自與您會面……”
臺長?親自會面?意外一個接著一個,都讓阿樹喘不過氣來了。就在這時,他的視野中出現(xiàn)了一只白色的大貓頭鷹,它從草地那頭伸展開柔韌的雙翅,穩(wěn)穩(wěn)地朝阿樹滑翔過來,棲落在他頭頂?shù)臉渲ι?。看真了,這只貓頭鷹的羽毛與眾不同,雪白中夾雜著銀灰色,非常氣派。那略微歪著頭注視他的神情,還有月亮般金黃的大眼睛,都顯得特別穩(wěn)重而威嚴。
“阿樹朋友,你好!”
阿樹目不轉睛地盯著貓頭鷹的時候,貓頭鷹突然開口了。那是銅鐘一樣洪亮的聲音,把阿樹嚇了一跳。
“您,您好。您就是臺長吧?”
貓頭鷹嚴肅地點點頭,“事不宜遲,關于對話的問題,想跟你進一步探討?!?br/> “嗯,對話……關鍵是,喇叭花電臺信號太弱,聲音太小。怎樣才能讓全市都聽到呢?”
“我們可以加大功放。”貓頭鷹沉思著說,“但是,只能在有喇叭花的地方播放,局限性太大了……”
是啊,這是個大問題。從纖細的喇叭花里傳來的聲音,即使再大,也會被人類世界的喧囂聲浪給淹沒吧!那么多的音響、那么多的高音喇叭……
“有了,利用公共場所的音響和喇叭吧!”阿樹脫口而出。不需要再說第二句,貓頭鷹臺長已經(jīng)振翅飛下樹枝,面對阿樹手中的喇叭花,沉著果斷地發(fā)布了命令:
“第一,派出全市的螞蟻精兵去連線,務必要在下午三點前把直播間的線路接到所有的高音喇叭和公共音響上。
“第二,組織臺里最強的主持人陣容,面向市民廣播,請求他們保留這片公園。
“第三,編導組要立刻與市長先生取得聯(lián)系。爭取在太陽下山之前播出對話節(jié)目?!?br/> “哇……”對于喇叭花電臺的效率和能力,阿樹完全佩服了。
星期天的下午,正是世界充滿生機的時刻。街道兩旁、斑馬線上、紅綠燈前……人潮悠閑地涌動著。就在時針指向三點的時候,全市的喇叭和公用音響,一起發(fā)出了“吱……”的囂叫。驚訝的行人剛剛捂住耳朵,被干擾的電波就消失了。一個特別宛轉、甜美而飽含感情的聲音,響了起來:
“尊敬的人類市民們,大家好!我是喇叭花電臺的主持人芙蓉鳥……”
“哎呀,嚇我一跳!怎么回事?”
“什么電臺?什么鳥?開什么玩笑?”
“該不是發(fā)生什么重大事件了吧?”
大家停下匆忙的腳步,詫異地向上望著。那動人的聲音,正清晰地回蕩在城市上空:“為了街心公園拆除改建的事情,冒昧打擾了大家的生活,在此深表歉意。下面,本臺主持人將依次向大家問好。”
“大家好!我是早間節(jié)目主持人畫眉鳥?!?br/> “朋友們好,我是交通節(jié)目主持人十七年蟬?!?br/> “我是音樂節(jié)目主持人百靈鳥?!?br/> “我是農(nóng)業(yè)節(jié)目主持人布谷鳥?!?br/> “我是晚間節(jié)目主持人金鈴子……”
整個城市沉靜了下來,沒有人喧嘩,大家都入迷地傾聽著來自大自然的天籟之聲。那些鳥囀和蟲鳴,仿佛脆亮得能滴下露珠,給初夏的城市帶來了幽香的森林氣息。
“哎,電臺主持人全都是昆蟲和鳥類?沒有珍稀保護動物嗎?這樣,受關注的程度就不夠了呀!”
坐在草地上傾聽廣播的阿樹提出了這個問題。
“沒有辦法,我們是城市電臺呀!深山電臺才會有熊貓、華南虎之類的嘉賓……”貓頭鷹臺長遺憾地說。
短暫的沉寂過后,芙蓉鳥深情的聲音再次響起:“親愛的人類朋友們,城市里,屬于我們的空間已經(jīng)越來越少,街心公園的改建,更會讓我們無家可歸。下面,我為大家播放一組節(jié)目錄音?!?br/> 螞蟻心情沉重地估計著搬家路上的傷亡;
喜鵲傷感地道出了對舊巢的留戀;
繡眼鳥用凄切的聲音,傾訴自己保護幼鳥的決心;
蟋蟀先生悲憤地控訴自己失去伴侶的遭遇……
“我們深深理解人類需要住房的苦衷,也想請人類留給我們一小片生活、憩息和繁殖的地方。這美麗的城市,我們想與人類共同擁有,市長先生和全體市民,能同意這個請求嗎?”
芙蓉鳥的話音,久久地在城市上空回蕩著。整個城市,仿佛都陷入了沉思,只有電臺的背景音樂,如同午后林間的微風,輕柔地掠過每個人耳邊。
就在這淡綠的夏風中,再次響起了芙蓉鳥欣喜的聲音:“聽眾朋友們!聽眾朋友們!我們已經(jīng)接到了來自市長辦公室的電話!電話切進直播間,市長將與我們的貓頭鷹臺長直接對話!”
一個渾厚有力的男中音清了清嗓子,開口了。這是阿樹常常在電視里、廣播里聽到的聲音:“電臺主持人,你好!我是市長?!?br/> 這一刻,很難說是誰更激動,是喇叭花電臺,還是市民們。但是,阿樹覺得,最激動的是自己。作為十四歲的少年,他是第一次參與這么大的事件,而且,還擔任了這么重要的角色。
電臺里的對話,在整個城市的傾聽中進行著。
“貓頭鷹臺長,您好!剛剛的節(jié)目內(nèi)容,使我們都很震驚。作為這座城市的市長,我要真誠地向你們道歉。雖然公寓樓不能停止建設,但我想,我們一定能夠共同解決這個問題。
“我的設想是,公園里的生物,可以在人類的幫助下,全部安全轉移到城市西郊。那里有將近一千公頃的森林公園,從生態(tài)環(huán)境、生物群落來說,都比街心公園更加適合大家居住?!?br/> “這真是太好了,”貓頭鷹臺長喜出望外,但又沉吟著,“但是,對我們來說,搬遷的確有困難。例如正在孵育幼鳥的繡眼鳥……”
“不要擔心,這個問題我已經(jīng)考慮過了?!笔虚L先生胸有成竹地說,“首先,喇叭花電臺制定好搬遷計劃,再由生物專家、動物保護協(xié)會來指導搬遷過程,市政府還要出動消防隊,組織志愿者,分車分批幫助鳥類和昆蟲進行轉移,務必保證大家安全到達目的地。比如螞蟻家族的搬遷,可以采用攜帶人工蟻巢的方式進行整體轉移,這樣就大大縮短了時間,也保證了安全。繡眼鳥、喜鵲的巢,也完全可以先加固舊巢,再安放到新址?!?br/> “啊……”阿樹聽到這里,已經(jīng)高興得說不出話來。在他身邊的貓頭鷹臺長,雖然很激動,但還保持著鎮(zhèn)定,“市長先生和全體市民,我代表街心公園全體鳥類和昆蟲,向你們表示衷心的感謝!”
“請您不要這樣說。人類必須保護生態(tài)環(huán)境,與其他生物友好共存。生物之間是互相聯(lián)系、缺一不可的,這也是我們歷經(jīng)多年才明白的道理。”市長先生誠懇地說,“此外,為了保證搬遷工作有序進行,請喇叭花電臺全程擔任通聯(lián)、協(xié)調(diào)工作,好嗎?”
“非常愿意,我們義不容辭!”貓頭鷹臺長干脆地回答。
“非常好。此外,我借助喇叭花電臺,向全體市民呼吁:請愛護身邊生物。街心公園動遷工程志愿者從現(xiàn)在開始報名!”
市長先生與電臺的對話結束了。太陽已經(jīng)滑下西天,遠方高高的樓廈,漸漸沉浸在灰紫的暮色中。然而,城市里的每個人胸中都充滿了歡欣和溫情,就連獨坐在寂靜的街心公園的阿樹,也分明感受到了這一點。
“阿樹朋友,今后,你永遠是喇叭花電臺最受歡迎的人類嘉賓?!?br/> 貓頭鷹莊嚴地向阿樹伸出一只翅膀。
阿樹用力點點頭,伸手和貓頭鷹握了握,“明天,明天我也去報名當志愿者,幫助你們搬遷!”
“非常感謝?!?br/> 貓頭鷹用金黃圓月般的大眼睛,凝視了阿樹好一會兒,仿佛要把阿樹的身影,深深印在瞳孔里似的。然后,它忽然收緊雪白的身體,振翅盤旋了一圈,向西邊灰紫的暮色飛去了。
目送著貓頭鷹黃昏中的背影,直到它成了雪白的一小點,融入越來越黯淡的天空,再也分辨不出,阿樹才收回了視線,吁出一口氣。
“啊。一天過去了……”阿樹有點迷惘地四處看看。小小的公園,像舊積木搭建的房子一樣寂靜,只有遠遠近近,細碎的幾聲蟲鳴。
是夢吧?是星期天躺在草地上做的夢吧?
阿樹扶起自行車,駛出公園,進入了繁華的街道。兩旁的街景,像畫片一樣,閃著燈光流過去了。
“不管是不是夢,我過了一個非常有意思的星期天啊……”
這樣想著,車輪轉得更快了。迎著初夏的晚風,阿樹用力向夕陽沉落的方向騎去。
發(fā)稿/田俊 tian17@hot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