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們走過。
他們也許并不知道,他們的照片將被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放上博客,或者在未來以某種方式寫進某本書里。
約上三兩個朋友,在奶茶店靠路邊的桌子坐下,然后我開始沉默,用相機無意識地記錄。在我的窗前,發(fā)生過很多事情,也走過了很多人。
世界上沒有兩張照片會完全一樣,這一點毫無疑問。接下來若干年的生活里,一直會有類似的人走過,類似的事情發(fā)生,類似的時間在延續(xù)。他們沿著自己生命的線在走,不能早一分也不會晚一分,就在這個時刻,走過我的窗前,被我記錄在相機里,然后他們繼續(xù)向前走。
我們像在看電影。真實而紛繁的,一直在延續(xù)著相似卻不同,不同而又無所謂不同的故事。我們看他們的衣著,看他們的行為動作,走路的方式;我們看他們的表情,猜度他們的心情。他們是誰?他們從哪里來,又要到哪里去?我們從一個點,猜想點以外的一條線。
他們,或者包括我,相遇,然后又離開。也許會在不同的時間與空間里再度相遇,又或許彼此錯過,兩個徹底的陌生人,反方向繼續(xù)向前走自己的路。在那之前,在那之后,我們不曾相識,也將不認識。
在這樣一座不大不小的城市里,有這樣一個奶茶店和一條平凡的街,發(fā)生的無非是有關柴米油鹽的故事,卻由不同的演員來扮演,扮演相同的至少本質(zhì)上沒有區(qū)別的角色,演繹著本質(zhì)上沒有區(qū)別的故事。
在我的片子里,很多時候不會出現(xiàn)或者清晰呈現(xiàn)人的臉。為什么呢?我自己也不甚清楚。這讓我想起米蘭·昆德拉的《生活在別處》里一個畫家說的:“您不覺得這里有一種對人臉的頑固拒絕,對人的本性的頑固拒絕嗎?”這是讓人模糊著回避具體的差別。我似乎試圖將某種情緒或者意志強加于所有的,包括我作品中的人,但具體說來是何種意志呢?連我自己都無從判別。我只是感到,具體的人無非表達著具體的瑣碎;把具體淡化掉,我想讓同樣模糊的、不同的人,來表現(xiàn)同樣的生命欲望。不同的肉身,表達著千差萬別的情緒,演繹著千差萬別的生命故事,卻都離不了同樣的生命欲望,以及共同的生命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