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個“天蝎座”的攝影人
在新華社,沈橋照片拍得好是大家公認的。這個身材高大、穩(wěn)健俊朗的攝影人,在精神范疇屬南方人,靈秀細膩中略帶內斂,而行為方式卻是典型西部人的直率、真誠。
沈橋1957年10月30日出生,按照當下最流行的“占星術”,他對應的是“天蝎座”。我試著上網查了天蝎座男人的特點,結果之吻合令對星座一無所知的我驚訝不已:性格專橫且富有神秘色彩,很難從平靜的外表看到他內心世界的全貌。能成為一個杰出的人……在困難面前不氣餒。絕對意識和強烈的欲望在心中翻騰,并經常把他帶到一個激情而茫然的憂郁世界。恰恰在這里,他會感到人生的真正價值和樂趣,能頑強地經受任何艱苦的考驗,由于他堅韌不拔的精神,會在別人失敗的地方取得成功。
認識沈橋多年,他激情、勤奮、有藝術天賦。點子多,但又優(yōu)柔寡斷。遇事不服輸,有時和自己較真,還有些許不可觸摸到的深邃。不管是否是巧合,他的確印證了我的感覺。
磨練中的成長
2004年9月,我出差去新疆,有機會和沈橋一起去了南疆喀什、和田等地采訪,每天路途至少500公里。從北京出發(fā)時我買了一個單肩背包,不想因裝的東西太多,路上背包的帶子突然斷開,正在尷尬之中,沈橋說了一句話:沒關系,等到了住處,我給你縫上!你會縫?我很詫異,果不其然,沈橋把我的皮革編織的包帶縫制的結結實實。接下來的路程中,沈橋給我講述了他的故事。
·攝影帶來的姻緣
沈橋在烏魯木齊出生,在新疆日報社的大院里長大,父親是攝影記者,他自幼對攝影耳濡目染。上高中時,沈橋家里有一臺基輔135相機,同學一起出去玩或學校搞什么活動他都會拍照,父母給的零花錢他也都用在照相上了。巧的是他的一位高中女同學的母親在烏魯木齊市照相器材批發(fā)部工作,喜歡照相的沈橋就和這位女同學“套磁”,托她母親買便宜相紙,那時12、14、16寸簡裝的相紙,是按公斤賣的。有了這些便宜相紙,再借一臺放大機,他和朋友就經常躲在家里的菜窖里沖膠卷、放大照片。因為經常找這位女同學幫忙,日久生情,這位女同學最終成了沈橋的妻子。
·家里的壯勞力
1970年文革期間,沈橋的父母因所謂的歷史問題被解職下放到瑪納斯縣,全家都成了農民。一家五口人,7.5分地。十四五歲的沈橋是家中唯一的男孩,算是壯勞力了,80公斤一麻袋的苞谷扛起來就走?!傲直胧录币院蟾改傅靡云椒?,但是工作沒有落實,父母為恢復工作四處奔走。沈橋經常一個人在家,衣服、被子都是自己縫補。那時沒有大米白面,100%雜糧,吃不飽飯是常事。沈橋說:沒有肉吃,餓了就和村里的小伙伴一起抓麻雀,回來用火烤著吃,解解饞。不知是誰的主意,孩子們又開始偷雞,一個星期偷了三四只,很快就被同住在村里的學校校長發(fā)現(xiàn)了,被臭罵了一頓。在農村這段時間,沈橋還學會了喝酒。
·接了父親的班
沈橋祖籍是浙江嘉興,爺爺是開布店的,卻不知為什么會把未成年的兒子送到上海“王開”照相館學習照相……
1937年,沈橋的父親去了延安,在康生手下的情報部門工作。1940年被派到蘇聯(lián)。1946年,中共情報部門通知他從新疆入境回國,在新疆與一個蘇聯(lián)人接頭。不巧在接頭的那一天發(fā)生了意外事件,蘇聯(lián)人從此音信全無。為等待下一次接頭的指示,沈橋的父親只能一個人悄悄地在新疆潛伏下來。為了生計無奈之下就抄起老本行,在烏魯木齊開了一個照相館謀生。直到1949年新疆解放,新疆日報成立,亟需會照相的人,他進了新疆日報,成為報社的第一任攝影記者。文革期間被打成蘇聯(lián)特務,文革后期他的材料轉到康生那里,才幸免遭殃。
1978年沈橋頂替退休的父親到了新疆日報畫報社。開始是做暗房工作,1986年開始當攝影記者。
記得沈橋說過:做暗房是個非常細致的活,要想干攝影,就必須從暗房開始。在暗房工作期間,幾個從小在一起長大的孩子,李楊、武斌也來到報社。幾個喜愛攝影的人每天晚上泡在暗房里,幾個羊蹄,一包瓜子、一瓶酒,聊著照片,評論著,挑著毛病。沈橋說,我們是互不服氣,但能聽別人的意見,我們三個人中,武斌最有天賦,你看武斌到了甘肅拍的干旱、移民多震撼呀。李楊最踏實;我比較用心,因為我喜歡攝影。
·有了更廣闊的平臺
1992年3月,35歲的沈橋經新華社新疆分社攝影記者武純展推薦,從《新疆畫報》社調入新疆分社當攝影記者。
沈橋到了新華社,當時新疆分社社長柴懷吉對他說,你到分社只要干好一件事,就是采訪。沈橋說,那時候,新華社的業(yè)務氣氛非常好,記者只管采訪報道,分社辦公室什么都管,記者外出采訪,家里換煤氣都有人給辦。
新華社記者日常擔負著繁重的報道任務。趕上突發(fā)事件,不僅要搶時間,還要“斗智斗勇”。1994年12月8日,克拉瑪依發(fā)生大火。9號12點,分社派車趕往克拉瑪依。當時天降大雪,400公里的路程,汽車走了38個小時,到了克拉瑪依市,火災現(xiàn)場早已封閉。沈橋通過線人找到死者家屬家采訪、到墓地去拍攝。尾隨他的地方便衣說,你要敢再拍,沒收你的相機!沈橋在采訪路上更是被圍追堵截。沈橋怕相機被扣下,偷偷將拍完的膠卷交給兩名電視臺的實習生,讓死者家屬領著他們走出克拉瑪依,趕回烏魯木齊交給分社。在分社守候的周文斌連夜將膠卷沖出來,向總社發(fā)稿。這是沈橋的第一個社級好稿。
20多年的攝影經歷中,沈橋面對過異常的艱難和危險。他參加過全國“兩會”、世界婦女大會、地震、礦難等許多重大報道和突發(fā)事件。
新疆地域遼闊,自然條件惡劣,經濟發(fā)展相對落后,加之民族眾多,語言存在障礙,這都給采訪、拍攝帶來許多困難。但懷著強烈使命感的沈橋,不畏艱險,深入基層,無論是滴水成冰的阿勒泰,還是烈日炎炎的“火洲”吐魯番;無論是綠草茵茵的伊犁大草原,還是人跡罕至的塔克拉瑪干沙漠,足跡遍及天山南北的牧區(qū)、鄉(xiāng)村、戈壁、荒漠、冰川、高原等艱苦危險的地區(qū)。
2010年新疆特大雪災。塔城、阿勒泰、伊犁等地普降中到暴雪,氣溫大幅下降,部分地區(qū)低溫達零下40多攝氏度。沈橋驅車趕往災區(qū)采訪拍攝。在準噶爾盆地腹地的新疆卡拉麥里自然保護區(qū),一群群饑腸轆轆的鵝喉羚沿著216國道兩側緩慢南行,道路上的積雪越來越厚,分社的采訪車只能艱難前行,500多公里路走了10個小時,夜幕中到達了阿勒泰地區(qū)雪災重災區(qū)之一的青河縣。近一米深的積雪覆蓋了牧民的房屋和棚圈,哈薩克族牧民在忙著清除積雪,扒出草料給饑餓的牲畜,踩著厚厚的積雪,他走訪牧民家庭,了解情況,并連夜趕回縣城發(fā)稿。陸續(xù)發(fā)了《新疆塔城、阿勒泰地區(qū)發(fā)生雪災5435人被緊急轉移安置》、《強冷空氣襲擊重雪中的阿勒泰》、《大雪覆蓋“中國第二寒極”可可托?!返葓D片報道。
我曾目睹沈橋的一次拍攝,那是到和田地區(qū)洛浦縣一個維吾爾族傳統(tǒng)手工編織艾德萊斯絲綢的小作坊,里面光線昏暗,地方狹小,2臺老式織布機,地上滿地油污,三四個維族女工在操作。沈橋個子大施展不開,開始只見他跪在地下拍,最后干脆躺在地上拍,一間十幾平米的車間,他足足拍了1個小時。出來后滿身是油和土。大家起哄不讓他上車,他只得把褲子脫了扔掉。這件事給我很大觸動,原來照片是這樣拍出來的!
在畫報社工作時,沈橋喜歡拍風光片,拍風光往往要等光線、等天氣,練就了一身靜下心的“硬”功夫。進入新華社后他被指定擔負對外圖片報道,這給了他更廣闊的平臺,使他有機會選擇報道自己熟悉和喜歡的領域。那個時期新華社攝影部有一個陣容很強的對外編輯室做報道策劃,主要以圖片專題為主,相同題目,要求記者同時拍彩色正片和負片,彩色正片基本都以專稿形式發(fā)給法國西霸、伽馬等著名圖片社,彩色負片也會發(fā)到香港、東南亞的主要媒體。記者有大量時間思考、調研、選題、拍攝。對外圖片稿因不直接涉及敏感問題,且內容寬泛,照片精彩,曾在海外產生良好影響。
分社的同事提起沈橋,是這么說的:“沈老師在新疆比較自在,也能放得開,喝點酒還沒有醉的時候開始唱歌、跳舞,對人的好惡都在臉上?!蔽覀冊谀辖稍L期間,所到處皆有沈橋的朋友,頓頓均以羊肉款待??救?、手抓肉、馕坑烤肉。途中沙漠里發(fā)現(xiàn)野生沙棗樹,果多粒大,沈橋帶頭攀樹折枝,一車人大嚼一路。
早些年使用膠片相機時,沈橋會給年輕人傳授一些經驗秘笈,怎么拿相機不抖,如何快速裝膠卷的,還讓新記者用廢膠卷練習快速過卷,靠著墻裝,用肩頂著墻,暗房技巧等,大家受益匪淺。但沈橋不留情面。當年在新疆工作過的羅曉光說:1999年50年大慶,要做少數(shù)民族與新中國專欄,他和沈橋去拍攝一個錫伯族家庭,采訪過程中發(fā)現(xiàn)錫伯族家譜是用圖畫表現(xiàn)的,為了拍攝這個圖,小羅主動幫人掛起來,沒想被沈橋罵了一頓,他說:你要知道自己是做什么的……原來,沈橋最講究拍攝最真實的場景,最忌諱有擺拍的痕跡。沈橋說:我不會擺拍照片。
情系塔克拉瑪干
新疆是一個多民族聚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