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士比亞的經(jīng)典悲劇《麥克白》描述了麥克白由一個屢建奇勛的英雄變成殘忍暴君的過程,批判了野心對良知的侵蝕作用。劇中麥克白夫人為麥克白的天性憂慮不已,認為他充滿了太多的人情乳臭。即便麥克白在戰(zhàn)場上建功立業(yè),驍勇善戰(zhàn),然而卻不是夫人理想中的“man”,仍然令麥克白夫人甚為不滿,焦躁不安。本文以“man”的出現(xiàn)為線索,考察麥克白夫人所追求的、令麥克白糾結不已的“男性的剛強勇氣”。
在劇初,眾人眼中的麥克白勇敢、高貴,儼然是一位標準的“man”,然而在麥克白夫人看來,他擁有的諸多“黃金贊譽”,不過是華而不實的虛名。他的天性里充滿了太多的人情乳臭,缺少和野心相連屬的、不惜代價的、不擇手段的、果敢的執(zhí)行力,野心有余決心不足,不是理想中的“man”。也許麥克白本人骨子里也有弒君篡位的非分攫奪之心,但經(jīng)不住夫人的蠱惑和慫恿,在潛意識里或許更有成為夫人所期望的“man”的渴望和努力。
為了幫助麥克白謀朝篡位、奪取王冠,夫人不斷地向丈夫灌輸自己心目中理想的“man”概念。為此她首先呼喚注視著人類惡念的魔鬼們,進入她婦人的胸中,把她的乳水當做膽汁,解除她女性的柔弱,用一往無前的自信打消麥克白的所有顧慮。她的行為表現(xiàn)儼然就是劇中出現(xiàn)的第四個女巫。在第一幕第七場,麥克白原以為只要是男子漢做的事,他都敢做;沒有人比他有更大的膽量(I dare do all that may become a man,who dare do more,is none)。只是在殺害鄧肯王這件事上,他猶豫不決,顧及正在發(fā)射著最燦爛光彩的名譽,在正義和邪惡之間難以斷然決定。然而面對夫人的強烈說辭,麥克白難以固執(zhí)己見。麥克白夫人認為,是男子漢就應當敢作敢為(when you durst do it,then you were a man)。她唆使丈夫鼓足勇氣,把握機會統(tǒng)一欲望和行為,用豪言壯語慫恿麥克白:如果發(fā)誓下毒手的話,她會從嬰孩柔軟的嫩嘴里摘下乳頭,把他的腦袋砸碎。在她心里只有果敢的行動,甩脫“我不敢”,執(zhí)著于“我想要”,才配稱作是剛強的“man”。這樣,麥克白內心的欲望被一點點地驅動,麥克白的體內充斥著的野心之水也漸次沸騰。
第二幕,殺害鄧肯王后,麥克白滿心恐懼,精神恍惚,而夫人卻鎮(zhèn)定自若,一邊給予他安慰,一邊又強烈指責他的膽怯,嘲諷他是一個意志動搖的人,不敢手拿殺人血刀重返殺人現(xiàn)場。此處莎翁筆下的夫妻二人的心理反應是多么迥然不同。麥克白驚恐于打門聲,手上的血跡即使用盡大洋里所有的水都不能夠洗凈,甚至反倒把一碧無垠的海水染成一片殷紅。麥克白夫人則羞于像麥克白一樣的內心變成慘白,只需一點點的水就可以泯除痕跡。遭遇恐懼后,夫人想象力欠乏,若無其事,極其鎮(zhèn)定。而麥克白卻浮想聯(lián)翩,幾近崩潰。一個理性、殘忍、冷酷,一個感性、猶豫、慌亂。麥克白夫人幾乎成了麥克白靈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