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yè)精于“?！?/h1>
2011-12-29 00:00:00李琭璐
北京紀事 2011年12期
想象中的采訪是在人藝后臺偌大的排練廳進行，而現(xiàn)實是他們的員工食堂，楊立新一如平常地排隊打飯，自然而然地對每個擦肩而過的同事微笑，有意無意地和大家打趣嬉笑著……
楊立新“攢”下的人緣真令人生畏。
腳踏老北京布鞋，口吐京音，我們的對話，也是對腦海中老北京生活的回憶與感念。
印象的楊立新，現(xiàn)實的楊立新，吻合得竟有些恣意。那么，返璞、本真，算不算他深入人心的一大秘訣？
“?！笔恰皩I(yè)”之“?！?br/> 選擇做演員在楊立新看來似乎是冥冥中的一種安排，并無太多原因。“一頭就撞進來了”——楊立新在解釋做演員的由頭時用了“撞”字表述。
早年，楊立新看到報紙上有一小條新聞，意思是北京話劇團招學員班。那個年代還沒有大學教育，年輕人也僅有兩條路可選擇：上山下鄉(xiāng)，或是到工廠當學徒工?！澳菚r候考試很簡單，就考朗誦?！睉{借著良好的嗓音和與生俱來的舞臺表現(xiàn)力，楊立新如愿考入北京話劇團。
1987年之前，人藝的學員班拿的是北京藝校的中專文憑，學制兩年，楊立新屬于75級。復出的老演員們要在舞臺上重新煥發(fā)青春，劇院討論年輕人的去留，有個班的9個男生只留下了1個，楊立新是留下的幸運兒。他也設想過繼續(xù)深造，但有一個問題總是纏繞著他：畢業(yè)以后還能不能回到劇院來？為了能繼續(xù)在人藝演戲，他沒有選擇繼續(xù)考學。
1975年，楊立新扛著行李卷住到了北京人藝的集體宿舍，每個星期回家一天。在劇院不到兩年的時間，楊立新開始登臺演出《萬水千山》，里面扮演跑來跑去的紅軍戰(zhàn)士便是他——
“兩個人當40人用，有的人可能在1000人面前會怯場，但做演員這行一定不能怕，要敢于在眾人面前表達、表述，要敢于在舞臺上鉆到另外一個人的殼里，看他如何行為做事，如果這兩點解決了，就應該可以成為一個演員了?！?br/> 時年二十出頭的楊立新便從這一看似簡單的小角色開始入戲，“鉆”到另外一個人的殼里，感知劇中人物的冷暖。
至此，不“畏懼”上臺演出的楊立新因此有機會接到更多考驗演員、把握人物形象的小角色，“后來我演的話劇中有一幕是《四渡赤水》，朱旭老師演一個國民黨的師長，他上場之前有一個打前站的副官，來找當?shù)氐牡刂骱兰?，我演那個副官，當時就有兩句話，紅軍呢？該過河了，后面坐著滑竿的師長就上來了。”這是他第一次登臺。從此，楊立新的名字就如他所出演的話劇一樣，部部深入人心。
1980年，楊立新演出了第一個重要的舞臺角色——《日出》中的方達生，他當年23歲，演陳白露的嚴敏求比他大17歲。除了年齡上找不到感覺，方達生這個角色沒有行為、沒有個性，非常難演。
他用心地以專業(yè)視角為每個話劇角色寫角色分析，而分析不限于人物本身，還有對時代背景的猜想。有人說，正是這些才構成了楊立新表演中的特殊蘊含。人藝演員每一小步的改變都不容易，因為有過于輝煌的歷史，過于響亮的名聲——“排一個戲盡量不看原來的演出，懶惰是人的天性，你會抄近道，不會從頭來。如果開始準星定在那兒，在你身上只有一層殼，角色化不到你身上?！?br/> 楊立新的第一個電視劇叫《半邊樓》，他演一位被學生傾慕的老師，楊立新覺得角色對學生的追求反應過于天真，不符合生活邏輯，去找導演，導演讓他找臺長。當他和臺長匯報完，自己動手捋了一遍，加寫了4場戲。拍攝電影《定軍山》時，楊立新演的放映員進宮給慈禧放電影《嬰兒喝湯》和《水澆園丁》。當時的照相匣子反映的影像是頭朝下、腳朝上，慈禧以為電影也是這樣拍的，就給她加了一句詞：“頭朝下，腳朝上，湯不得灑了？”楊立新回：“電影機和照相匣子不一樣，灑不了，那孩子燙不著?！钡X得放映員不可能直接與慈禧對話，建議由太監(jiān)應答。此后，不管誰的詞，開機之前，導演安戰(zhàn)軍都要求支上一張桌子，由楊立新現(xiàn)場修改。
1988年，為慶祝中美建交，北京人藝排演話劇《嘩變》。楊立新在其中扮演精神病科大夫，在法庭上被律師戲耍，把證詞作反了。只有八九分鐘的戲，但他非常得意：“八九分鐘觀眾鼓了三次掌?！迸膽蛑?，楊立新也曾為此去安定醫(yī)院體驗了兩天生活。拍喜劇《我愛我家》那段時間每周從背劇本、對臺詞、聯(lián)排到正式開拍，一周進度是4集，相當于排演一部話劇。賈志國比起老爺子、和平、賈志新，性格是不夠突出的，他有很多方法：如果對手是紅顏色，你就演綠顏色?！段覑畚壹摇防项^局級干部退休，處級兒子不能提做官的事；媳婦面前甭提家庭貢獻；弟弟老吹牛，甭提家庭支柱。他們把戲演出來，他就踏實地往后走?！把輪T不但是棋子，也是下棋的人，俯視棋盤，明確向前沖還是向后退?！?br/>
“?！笔恰皩＜摇敝皩！?br/> “一名好演員要具備這樣的基本素質(zhì)：對文學作品的理解力，讀完文學作品的想象力，舞臺上的表現(xiàn)力，一個演員演戲不好，一定是這三個‘力’中的某一個力出問題了。”
北京人藝有一句老話，演員有幾大災難，其中一大災難就是畢業(yè)就演大主角，楊立新對這句話的感觸很深：“這里的最大困難在于年輕人在能力還不夠的情況下，他實則承重15斤的肩膀扛了150斤的大米，他如何擔當?shù)闷鹉?？?話劇是一種綜合性的藝術，其特點是與在舞臺塑造具體藝術形象、向觀眾直接展現(xiàn)社會生活情景的需要和適應的，話劇區(qū)別于其他劇種的特點是通過大量的舞臺對話展現(xiàn)劇情、塑造人物和表達主題的。其中有人物獨白，有觀眾對話，在特定的時空內(nèi)完成戲劇內(nèi)容。而年輕演員對劇本中復雜的故事及人物關系并無深刻體驗，又無法在短時間內(nèi)形成合理的想象，“飯是一口一口吃的，身體是一天一天長起來的，角色也是一天一天大起來的，話劇演員要耐得住寂寞。”
在楊立新看來，話劇表演藝術和京劇、舞蹈、芭蕾不同的一點在于，話劇是生活化的表演，虛假做作的演出很容易讓觀眾反感。在拍攝電視劇《半邊樓》時，楊立新在其中飾演一位戴眼鏡的角色，為了小小的一副眼鏡，楊立新的背后功夫沒少做：“我們舞臺上有一句話叫，有些戲要反著演，翻譯過來就是用無形襯有形，白襯黑?！睏盍⑿略谄饺绽锇l(fā)現(xiàn)戴眼鏡的人會有很多動作，譬如時不時地往上推、看書后摘下眼鏡揉眼睛、不戴眼鏡時不由地瞇縫起眼睛的各種細節(jié)。
這一細微動作到了拍《我愛我家》的時候著實幫了他的大忙。據(jù)楊立新自己介紹，當時劇組的演員都不戴眼鏡，“英達說我是一準知識分子，讓我在戲中戴上了眼鏡，后來有的觀眾還問我是不是平時眼睛就不好，其實我的眼睛沒問題，這就是角色塑造成功了。”這一次楊立新表演的技巧來自與他共過事的演員陳藍天，“他戴眼鏡很逗，經(jīng)常戴著戴著就出溜兒下來了，老往上推，還戴出了弧度，如果把這個動作用好了，可以達到一石兩鳥的作用，既可以精明，又可以糊涂。我選擇戴了一個大黑框眼鏡，經(jīng)常會出溜兒下來，需要抖機靈的時候就抖抖機靈?！?br/> 除了注重觀察生活細節(jié)外，楊立新鼓勵年輕演員在平日里需豐富其他技能。1988年拍攝《天下第一樓》時，楊立新在其中飾演唱京戲的大少爺，因幼時在北京南城長大，并曾受過戲曲教育，他拿捏起人物來格外得心應手。在剛剛播出不久的《風車》中，丁志誠在劇中飾演音樂家，而他本人從小學習拉大提琴，這樣的經(jīng)歷給了演員更大的想象空間。“演員的肚子是雜貨鋪，不要深，要廣；不要精，要博。不見得研究一個科學要到博士生的地步，那樣反倒偏而單，窄而精，那樣不適合演員這個職業(yè)?！?br/> 演員塑造人物形象，是通過拿自己的身體和想象，捋出人物行為，從而形成跟對手之間的矛盾塑造人物，“就像張兆和畫《流民圖》一樣，徐悲鴻畫《蔣碧薇》一樣，腦子中先有了形象才下筆畫，演員自己作為一個創(chuàng)造者，創(chuàng)作材料便是本人?！?br/>
“?！笔恰皩Ｇ椤敝皩！?br/> 楊立新印象中年幼時看的第一出戲，是在煤市街南口的華北戲院演出的河北梆子《八大錘》；后來長大些，楊立新便自己跑到前門外的廣和、糧食店的中和看戲，跟著父母坐三輪車到自新路的戲校排演場看戲，在虎坊路的北京工人俱樂部看過《沙家浜》，在珠市口的民主劇場看過一個業(yè)余劇團演的《紅燈記》，也到過首都劇場看過《磐石灣》《審椅子》等等。而真正讓楊立新折服的是一部名為《捉王魁》的一折《打神告廟》的晉劇，演員在舞臺上唱念做打、上下翻飛將人物的內(nèi)心世界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蕩氣回腸，把戲曲藝術的魅力和戲曲演員的功力發(fā)揮到了極致，讓包括楊立新在內(nèi)的許多觀眾驚得半天合不上嘴巴、收不回心神。
能對話劇如癡如醉，并迷戀到此種境界，應該算得上“專情”二字吧？
楊立新是老北京人，自小在南城長大。此次接拍電視劇《風車》勾起了他對北京的很多情愫：“每一個人在哪兒出生的在哪兒長的都會對家鄉(xiāng)有著很深的感情，就像我對北京的感情?！薄暗z憾的是，現(xiàn)在每一個城市都在大拆大建，把本來根本不一樣的城市建成了一個樣式，高樓林立，水泥森林，城墻沒了，城門也沒了，這是走向國際化都市的標志嗎？不是吧？我們的腳步可能太匆忙了，沒有經(jīng)過思索和審視就匆匆忙忙地拆掉了。”
記憶中的小時候，北京是悠閑的，老城墻根兒底下總有三兩位練氣功、曬太陽的老人們閑情逸致地過著平淡日子。那個時候的楊立新也會時常在下午花兩分錢游一下午的泳，或是去天壇公園逮蛐蛐，
“《風車》讓我想起了那些遠去的回憶，有精神的，有物質(zhì)的，也包括精神附著在物質(zhì)上的?！?br/> 現(xiàn)在楊立新的家中還保留著一臺東方紅牌的縫紉機、一套滌卡建設服和呢子中山裝、母親一針一線縫制的中式棉襖，部隊里老式矮腰解放鞋、一只軍用水壺……如今，老物件在，那個年代卻已慢慢遠去。
而楊立新自己卻說，“穿著這些東西拍電視劇你就覺得特別合身，別人看著也舒服，因為這些是融進骨子里的精髓。”
?。ň庉??韓旭）
?hanxu716@126.com
想象中的采訪是在人藝后臺偌大的排練廳進行，而現(xiàn)實是他們的員工食堂，楊立新一如平常地排隊打飯，自然而然地對每個擦肩而過的同事微笑，有意無意地和大家打趣嬉笑著……
楊立新“攢”下的人緣真令人生畏。
腳踏老北京布鞋，口吐京音，我們的對話，也是對腦海中老北京生活的回憶與感念。
印象的楊立新，現(xiàn)實的楊立新，吻合得竟有些恣意。那么，返璞、本真，算不算他深入人心的一大秘訣？
“?！笔恰皩I(yè)”之“?！?br/> 選擇做演員在楊立新看來似乎是冥冥中的一種安排，并無太多原因。“一頭就撞進來了”——楊立新在解釋做演員的由頭時用了“撞”字表述。
早年，楊立新看到報紙上有一小條新聞，意思是北京話劇團招學員班。那個年代還沒有大學教育，年輕人也僅有兩條路可選擇：上山下鄉(xiāng)，或是到工廠當學徒工?！澳菚r候考試很簡單，就考朗誦?！睉{借著良好的嗓音和與生俱來的舞臺表現(xiàn)力，楊立新如愿考入北京話劇團。
1987年之前，人藝的學員班拿的是北京藝校的中專文憑，學制兩年，楊立新屬于75級。復出的老演員們要在舞臺上重新煥發(fā)青春，劇院討論年輕人的去留，有個班的9個男生只留下了1個，楊立新是留下的幸運兒。他也設想過繼續(xù)深造，但有一個問題總是纏繞著他：畢業(yè)以后還能不能回到劇院來？為了能繼續(xù)在人藝演戲，他沒有選擇繼續(xù)考學。
1975年，楊立新扛著行李卷住到了北京人藝的集體宿舍，每個星期回家一天。在劇院不到兩年的時間，楊立新開始登臺演出《萬水千山》，里面扮演跑來跑去的紅軍戰(zhàn)士便是他——
“兩個人當40人用，有的人可能在1000人面前會怯場，但做演員這行一定不能怕，要敢于在眾人面前表達、表述，要敢于在舞臺上鉆到另外一個人的殼里，看他如何行為做事，如果這兩點解決了，就應該可以成為一個演員了?！?br/> 時年二十出頭的楊立新便從這一看似簡單的小角色開始入戲，“鉆”到另外一個人的殼里，感知劇中人物的冷暖。
至此，不“畏懼”上臺演出的楊立新因此有機會接到更多考驗演員、把握人物形象的小角色，“后來我演的話劇中有一幕是《四渡赤水》，朱旭老師演一個國民黨的師長，他上場之前有一個打前站的副官，來找當?shù)氐牡刂骱兰?，我演那個副官，當時就有兩句話，紅軍呢？該過河了，后面坐著滑竿的師長就上來了。”這是他第一次登臺。從此，楊立新的名字就如他所出演的話劇一樣，部部深入人心。
1980年，楊立新演出了第一個重要的舞臺角色——《日出》中的方達生，他當年23歲，演陳白露的嚴敏求比他大17歲。除了年齡上找不到感覺，方達生這個角色沒有行為、沒有個性，非常難演。
他用心地以專業(yè)視角為每個話劇角色寫角色分析，而分析不限于人物本身，還有對時代背景的猜想。有人說，正是這些才構成了楊立新表演中的特殊蘊含。人藝演員每一小步的改變都不容易，因為有過于輝煌的歷史，過于響亮的名聲——“排一個戲盡量不看原來的演出，懶惰是人的天性，你會抄近道，不會從頭來。如果開始準星定在那兒，在你身上只有一層殼，角色化不到你身上?！?br/> 楊立新的第一個電視劇叫《半邊樓》，他演一位被學生傾慕的老師，楊立新覺得角色對學生的追求反應過于天真，不符合生活邏輯，去找導演，導演讓他找臺長。當他和臺長匯報完，自己動手捋了一遍，加寫了4場戲。拍攝電影《定軍山》時，楊立新演的放映員進宮給慈禧放電影《嬰兒喝湯》和《水澆園丁》。當時的照相匣子反映的影像是頭朝下、腳朝上，慈禧以為電影也是這樣拍的，就給她加了一句詞：“頭朝下，腳朝上，湯不得灑了？”楊立新回：“電影機和照相匣子不一樣，灑不了，那孩子燙不著?！钡X得放映員不可能直接與慈禧對話，建議由太監(jiān)應答。此后，不管誰的詞，開機之前，導演安戰(zhàn)軍都要求支上一張桌子，由楊立新現(xiàn)場修改。
1988年，為慶祝中美建交，北京人藝排演話劇《嘩變》。楊立新在其中扮演精神病科大夫，在法庭上被律師戲耍，把證詞作反了。只有八九分鐘的戲，但他非常得意：“八九分鐘觀眾鼓了三次掌?！迸膽蛑?，楊立新也曾為此去安定醫(yī)院體驗了兩天生活。拍喜劇《我愛我家》那段時間每周從背劇本、對臺詞、聯(lián)排到正式開拍，一周進度是4集，相當于排演一部話劇。賈志國比起老爺子、和平、賈志新，性格是不夠突出的，他有很多方法：如果對手是紅顏色，你就演綠顏色?！段覑畚壹摇防项^局級干部退休，處級兒子不能提做官的事；媳婦面前甭提家庭貢獻；弟弟老吹牛，甭提家庭支柱。他們把戲演出來，他就踏實地往后走?！把輪T不但是棋子，也是下棋的人，俯視棋盤，明確向前沖還是向后退?！?br/>
“?！笔恰皩＜摇敝皩！?br/> “一名好演員要具備這樣的基本素質(zhì)：對文學作品的理解力，讀完文學作品的想象力，舞臺上的表現(xiàn)力，一個演員演戲不好，一定是這三個‘力’中的某一個力出問題了。”
北京人藝有一句老話，演員有幾大災難，其中一大災難就是畢業(yè)就演大主角，楊立新對這句話的感觸很深：“這里的最大困難在于年輕人在能力還不夠的情況下，他實則承重15斤的肩膀扛了150斤的大米，他如何擔當?shù)闷鹉?？?話劇是一種綜合性的藝術，其特點是與在舞臺塑造具體藝術形象、向觀眾直接展現(xiàn)社會生活情景的需要和適應的，話劇區(qū)別于其他劇種的特點是通過大量的舞臺對話展現(xiàn)劇情、塑造人物和表達主題的。其中有人物獨白，有觀眾對話，在特定的時空內(nèi)完成戲劇內(nèi)容。而年輕演員對劇本中復雜的故事及人物關系并無深刻體驗，又無法在短時間內(nèi)形成合理的想象，“飯是一口一口吃的，身體是一天一天長起來的，角色也是一天一天大起來的，話劇演員要耐得住寂寞。”
在楊立新看來，話劇表演藝術和京劇、舞蹈、芭蕾不同的一點在于，話劇是生活化的表演，虛假做作的演出很容易讓觀眾反感。在拍攝電視劇《半邊樓》時，楊立新在其中飾演一位戴眼鏡的角色，為了小小的一副眼鏡，楊立新的背后功夫沒少做：“我們舞臺上有一句話叫，有些戲要反著演，翻譯過來就是用無形襯有形，白襯黑?！睏盍⑿略谄饺绽锇l(fā)現(xiàn)戴眼鏡的人會有很多動作，譬如時不時地往上推、看書后摘下眼鏡揉眼睛、不戴眼鏡時不由地瞇縫起眼睛的各種細節(jié)。
這一細微動作到了拍《我愛我家》的時候著實幫了他的大忙。據(jù)楊立新自己介紹，當時劇組的演員都不戴眼鏡，“英達說我是一準知識分子，讓我在戲中戴上了眼鏡，后來有的觀眾還問我是不是平時眼睛就不好，其實我的眼睛沒問題，這就是角色塑造成功了。”這一次楊立新表演的技巧來自與他共過事的演員陳藍天，“他戴眼鏡很逗，經(jīng)常戴著戴著就出溜兒下來了，老往上推，還戴出了弧度，如果把這個動作用好了，可以達到一石兩鳥的作用，既可以精明，又可以糊涂。我選擇戴了一個大黑框眼鏡，經(jīng)常會出溜兒下來，需要抖機靈的時候就抖抖機靈?！?br/> 除了注重觀察生活細節(jié)外，楊立新鼓勵年輕演員在平日里需豐富其他技能。1988年拍攝《天下第一樓》時，楊立新在其中飾演唱京戲的大少爺，因幼時在北京南城長大，并曾受過戲曲教育，他拿捏起人物來格外得心應手。在剛剛播出不久的《風車》中，丁志誠在劇中飾演音樂家，而他本人從小學習拉大提琴，這樣的經(jīng)歷給了演員更大的想象空間。“演員的肚子是雜貨鋪，不要深，要廣；不要精，要博。不見得研究一個科學要到博士生的地步，那樣反倒偏而單，窄而精，那樣不適合演員這個職業(yè)?！?br/> 演員塑造人物形象，是通過拿自己的身體和想象，捋出人物行為，從而形成跟對手之間的矛盾塑造人物，“就像張兆和畫《流民圖》一樣，徐悲鴻畫《蔣碧薇》一樣，腦子中先有了形象才下筆畫，演員自己作為一個創(chuàng)造者，創(chuàng)作材料便是本人?！?br/>
“?！笔恰皩Ｇ椤敝皩！?br/> 楊立新印象中年幼時看的第一出戲，是在煤市街南口的華北戲院演出的河北梆子《八大錘》；后來長大些，楊立新便自己跑到前門外的廣和、糧食店的中和看戲，跟著父母坐三輪車到自新路的戲校排演場看戲，在虎坊路的北京工人俱樂部看過《沙家浜》，在珠市口的民主劇場看過一個業(yè)余劇團演的《紅燈記》，也到過首都劇場看過《磐石灣》《審椅子》等等。而真正讓楊立新折服的是一部名為《捉王魁》的一折《打神告廟》的晉劇，演員在舞臺上唱念做打、上下翻飛將人物的內(nèi)心世界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蕩氣回腸，把戲曲藝術的魅力和戲曲演員的功力發(fā)揮到了極致，讓包括楊立新在內(nèi)的許多觀眾驚得半天合不上嘴巴、收不回心神。
能對話劇如癡如醉，并迷戀到此種境界，應該算得上“專情”二字吧？
楊立新是老北京人，自小在南城長大。此次接拍電視劇《風車》勾起了他對北京的很多情愫：“每一個人在哪兒出生的在哪兒長的都會對家鄉(xiāng)有著很深的感情，就像我對北京的感情?！薄暗z憾的是，現(xiàn)在每一個城市都在大拆大建，把本來根本不一樣的城市建成了一個樣式，高樓林立，水泥森林，城墻沒了，城門也沒了，這是走向國際化都市的標志嗎？不是吧？我們的腳步可能太匆忙了，沒有經(jīng)過思索和審視就匆匆忙忙地拆掉了。”
記憶中的小時候，北京是悠閑的，老城墻根兒底下總有三兩位練氣功、曬太陽的老人們閑情逸致地過著平淡日子。那個時候的楊立新也會時常在下午花兩分錢游一下午的泳，或是去天壇公園逮蛐蛐，
“《風車》讓我想起了那些遠去的回憶，有精神的，有物質(zhì)的，也包括精神附著在物質(zhì)上的?！?br/> 現(xiàn)在楊立新的家中還保留著一臺東方紅牌的縫紉機、一套滌卡建設服和呢子中山裝、母親一針一線縫制的中式棉襖，部隊里老式矮腰解放鞋、一只軍用水壺……如今，老物件在，那個年代卻已慢慢遠去。
而楊立新自己卻說，“穿著這些東西拍電視劇你就覺得特別合身，別人看著也舒服，因為這些是融進骨子里的精髓。”
?。ň庉??韓旭）
?hanxu716@126.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