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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浴

2011-12-29 00:00:00夏江
躬耕 2011年7期


  渡口就在小鎮(zhèn)正東頭,它把嵌在山窩里的小鎮(zhèn)跟外面的世界連了起來。
  現(xiàn)在的渡口很新,小巧,有些現(xiàn)代氣息:臨水是十三個臺階的碼頭,岸邊一個亭子,可以遮陽避雨,亭蓋刷成天藍色,四根柱子是大紅色,看起來鮮艷奪目。碼頭和小鎮(zhèn)的歷史一樣久遠,可如今的人們對此不太感興趣,所以說起它們的過去都顯得特別無知。
  從這里走出去的人里面,偶爾也有回來尋古懷舊的,說這里的歷史斗膽可以推測至漢代,小鎮(zhèn)曾是這個地區(qū)發(fā)達冶鐵業(yè)一個不大不小的代表。從渡口回來的人遠沒有從這里出去的人多。外面好像有一個巨大的抽水機,把這里有本事的人抽水一樣的抽了去。
  來來去去的人們,到了渡口腳步大都會做些調(diào)整的,停頓一下看看,寬闊的水面,一副厚德載物的模樣,這也不全是大自然的造化,多半是下游一座水庫的功勞。河道朝南,到五十米左右的地方,橫折轉(zhuǎn)向東去。橫折是有原因的,因為碰到一座山,這山便是朱砂山,獨獨的一座,圓圓的隆起,像飽滿的乳房,山石呈暗紫色。
  十八歲少女張小開從渡口坐漁船回來。她是從小鎮(zhèn)出去的閨女,父親叫張有光,早些年還在這里住,后來一家人到城里做些小買賣,現(xiàn)在生意做大了,已經(jīng)把家安在城里。人們都說這家伙現(xiàn)在混得闊了,再也不愿回破爛的老窩了,倒是他這個女兒,常利用假期回來幾天,好像咱這個地方欠了她什么東西似的。
  時間是后半晌,日頭還沒有把黃昏的光色調(diào)配好,四周某些地方冷不丁地會閃出刺眼的光,不穩(wěn)定,沒有規(guī)則。由于無法確定,不能捉摸,所以就顯得撲朔迷離,好像她此時的心情。
  小開撐著一把小紅傘登上了朱砂山。這里是她小時候最喜歡的地方。
  鎮(zhèn)子里還有一個叫藏小隱的女孩,她倆都喜歡這里。那時候,兩個小丫頭野勁兒十足。她扎一個根兒直愣愣梢兒鉤子般彎下去的獨辯。小隱是蘑菇頭,后頭齊刷刷,油黑閃光,前頭剪得多,腦門亮堂堂的,配上一張大臉,猛一看讓人覺得她很“楞”。就是楞,現(xiàn)在小開還留有這種感覺。她倆撒開了花地在山上瘋,看看這兒看看那兒,沿著石崖子晃晃蕩蕩地走,聞野花的香味兒,逮草里頭的螞蚱。風化的山石變成了暗紫色的土,小時候她們不知道這是朱砂,那時候她倆都說這土里一定流了很多人血。瘋到最后,她的頭發(fā)亂得像誰隨隨便便攥在手里的一把稻草。小隱呢, “蘑菇”快成“鳥窩窩”了。
  不知不覺間,她們都長大了,想起那時候倆人“緊急時刻”,貓著腰躲在大石頭旁方便的情景,張小開現(xiàn)在還有點羞呢。藏小隱她這時候在干什么呢?以前回來,見了面,小開聊得很興奮??墒?,她總覺得小隱肚里的話遮遮掩掩地不想吐出來。話還是說出來好,要說就說得痛快淋漓,她決定這次要和小隱好好地說說話。
  到奶奶家安頓好后,小開就去找小隱。
  見了面,兩人都愣怔一下,詫異,是對某些陌生東西的審視,是對某些預先猜測的印證。她們都覺得對方現(xiàn)在已不太像這個小鎮(zhèn)上的人了。小隱單純,清水洗滌過似的,可眼神里卻透出幾分孤傲和乖張,有一股硬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勁兒。小開青春,現(xiàn)代氣息洋溢,女人的性感于掩藏之時也欲蓬勃而出,使人在驚慌中覺得還是遠離為好,但就是不能自控,被膠粘著一般。
  她們都曾經(jīng)被母親告誡過,記住,可得小心,搞不好你會傷人的。對于這種告誡,她們似懂非懂,既有所顧忌,又不知從何做起。想想,自己怎么會傷了別人呢?只要別人不傷了自己就千恩萬謝了?,F(xiàn)在,她們顧不上這些了,急著要說話呢。
  小開說:“這次回來,我和老爸大吵一頓,他罵我不孝,叛逆,哼!憑什么!”
  小隱舔舔嘴唇,呆了一下,眼睛睜大了一些,這時小開就看見她的眼里發(fā)出一束冷冷的光,挺怪異的。
  “你不該和你爸吵,父女之間能有啥矛盾呀!換做我的話,我就……唉!不說了,你是你我是我,不能代替哦!哼!”
  她這么說是什么意思呢?你是你我是我,本來就是嘛,還用再說出來。小開想,誰跟誰都不能互換的,她是不是覺得兩個人現(xiàn)在不一樣了,心里就有點兒不舒服呢?有什么呀!不就是我即將上大學而她已決定不上學了嘛!有什么呀!我還巴不得想回老家,以后的麻煩事多著呢。想著想著,她的嘴巴就把它們給交代了出去。小隱其實是被現(xiàn)在的境況弄得挺傷感的,小開說的話有幾句又像刺一樣扎著了她的心。
  但她到底還是拐了一個彎兒,她說:“你個死妮子,拿你妹妹開涮呢?!?br/>  “哪里敢拿你開涮哩,我說的是實話——跟老爸吵為的是改名字和年齡?!?br/>  “啥?改名兒和歲數(shù)?為個啥呢?”
  “我這名字張小開,后面是‘小開’。我討厭死小花小草之類的名字了,像農(nóng)村的傻姑娘。我這名字,前后搭起來是‘張開’,一個女孩張開——張開,張開干什么呢,聽了叫人胡思亂想?!彼龥]注意到說“傻姑娘”時小隱的眼神變化,只管繼續(xù)說,“我今年十八歲,按說上大學正好,可是以后社會競爭太激烈了,我得為找工作和結(jié)婚多爭取點兒時間,再改小一歲。”
  聽到這兒,小隱第二次吃驚了,這么巧,她也想改歲數(shù),只不過她想改大一歲。
  “我爸說我是瞎胡鬧,說得輕巧,是你想改就改的?所以我倆就吵了起來?!毙¢_說得忘乎所以。小隱搭不上一句話,只聽得心里有一小股兒潮水一漾一漾的。
  小開自己去找過主任,也求幾個本家親戚找過他,事情沒辦成。主任說,瞎胡鬧,改啥球哩,一個小丫頭片子來找我,真中?他老子咋就不回來呢?小開給小隱說了這些情況,生氣又偏不信這個邪,大聲說一定要把這事給辦了,不然以后沒法混社會。小隱暗暗覺得好笑,她想,要是自己改名兒和歲數(shù),一定央求爹去,備個禮花點兒錢,如今興這個。她本來是想把這話說給小開的,可是又覺得她們改的方向和理由不一樣,說了怕產(chǎn)生尷尬和沖突,就罷了。她改大一歲是想著出去打工有人敢用,今年十七,改大一歲十八,是成年人了,不存在童工的問題,就連自己也覺得自己真的是成人了,成熟了,不再那么害怕“他們”了。改名兒,想改又猶豫。這幾個字兒又是“藏”又是“隱”的,不美氣,別扭。小隱——小隱,好像弄啥都有“癮”似的,女孩用這個名兒不像回事兒。可名字又是鎮(zhèn)上老一輩中最有文化的李二爺起的,人家讀古書多,用這幾個字必定是有道理的。
  事情似乎一開始就遇到了挫折,索性暫時不去管它。為此,小隱心里少不了瞎琢磨,這女孩子做事,莫名其妙的很上勁兒,又莫名其妙的扔下不管了。真是有點兒莫名其妙。
  這個暑假,應該是她們兩個共同的暑期。只是,對張小開來講是真正的假期,而對藏小隱來講卻是永遠的假期。這樣一來,這些日子對于她們就又有了些與往常不同的意味。加上她們又正是少女心事難以料理的時候,所以行為和想法就很與眾人不同。
  她們不喜歡和鎮(zhèn)上人呆在一塊兒說閑話。愛往朱砂山上跑,累了就坐在山腳下的石頭上休息。樹影遮著她們的身影,腳伸下去就可以觸到清涼的河水,動一動,攪起了小小的漩渦,它隨著眼前這嫵媚的河水向前漂移,慢慢消失,也帶走了她們心頭的一點點惆悵。身后的朱砂山,仁愛藏在山的心里,牢固而又寬厚,無聲而又有聲,與這里的河流、草木、少女共同低唱著一支純情的歌。
  有一次,她們在這里說話。小開急躁躁地先說道說:“這心呦,有時候亂糟糟的,它蹦蹦蹦死勁地跳,摁都摁不住,不知道是咋回事呢!就好像里面有個炸藥包已經(jīng)引爆,轟地一聲,只能等著開腸破肚了?!?
  她一開始就說出這般突然的話,真是不符合剛開始說話時應有的調(diào)兒。
  小隱不置可否,就那么莫名其妙地笑著。說開了,小隱也便輕嘆,“都說咱們女孩心里有個小鹿,我就覺得心里頭有只小野獸在跑著呢。”
  小開聽了嗔怪地瞪著她,說何止是小野獸,簡直像是有個性子烈的豹子又抓又撓呢。隨口又說,你整天就會裝模作樣,把什么都埋在心里,看把你給憋得,唉!可憐俺這個小妹妹……
  
  話還沒說完,小隱就打斷她說,你個死妮子,就會數(shù)落我,就會挖苦我,剛才的話跟我媽都沒說過呀!你可不能嘴上沒個把門的胡亂說,臟水潑出去小心別把自己弄臟了。
  她們你一句我一句的,說的都是無關緊要的話,中間倆人也笑笑,笑的時候她們就真的像盛開的花了。
  又說到朱砂山,這回倒是小隱先開了口,她說,我看見朱砂山,尤其看見暗紫色的朱砂,總是莫名其妙地想到咱們女人。用到“女人”這個詞,她的臉紅了。
  小開逗她說,少女的紅暈就是好看,我都忍不住想親一口,何況是男人。
  什么男人不男人的,小隱說著指頭快戳到小開的臉上了。沒有真戳臉上,只是接著剛才的話說,我總想到古代的女人,有穿旗袍的,有手執(zhí)小扇的,有捏一手帕的,她們的小拇指翹起,那姿態(tài)可真是令人著迷??!她們大都天生麗質(zhì)、婀娜多姿、低眉含笑、婉約柔美。
  因為她用了幾個文縐縐的詞兒,小開就忍不住插話耍她玩,哎呦!不知哪個文學大師調(diào)教出來的才女呀!說出來的話讓人身上起雞皮疙瘩哦!
  小隱的臉更紅了,嘴唇賭氣地撅起來,不跟你說了,你個死妮子!不說吧,你說我好藏著掖著,說吧你又這樣,你到底要我怎樣呢。
  小開笑得有些放肆,“別這樣,別這樣,我的林妹妹,寶玉哥哥給你道歉了?!?br/>  小隱不撅嘴了,繼續(xù)說,有時候吧,又覺得暗紫色的朱砂是鮮血,說不定是哪個女子在這里香消玉殞了呢。說完,她自己心里倒有點兒沉重了。
  “怎么又這樣說呢,好端端的,你呀!哎!對了,我問你,現(xiàn)在的女孩是不是跟從前的大不一樣?”小開邊說邊盯著小隱看,“你有沒有想過,一個扎著小辮子的女孩怎么就變成一個性感的女人了?”
  小隱聽了沒有再說什么。
  “我們女孩哦!影響咱們的到底是內(nèi)在的還是外在的東西呢?我想起咱們那個一月一次的家伙就他媽的生氣,可是……你說社會這個玩意到底是個啥東西?你說?”
  小隱瞪大眼睛看著她,不明白她的瘋勁咋就突然出來了。
  “哎!小隱呀!咱們說說愛情吧,你相信嗎?”
  小隱搖搖頭又點點頭,又搖搖又點點。
  “你這樣就像個傻姑娘似的,知道嗎?”小開說。
  小隱本來心里已有些難受,她這么說又使難受增加了些。她還覺得小開的話跑得遠了,遠了就玄乎,就沒意思了。
  “真正的愛情我們永遠期待,也永遠不可求,是吧!生活中我們渴求愛,是吧!一個女人都想當媽媽,可以愛孩子或者被孩子愛,是吧!哎!對了,小隱你現(xiàn)在有沒有想過以后自己孩子的模樣?”
  小隱驚訝得一陣慌亂,慌亂中就急匆匆地說,羞死了,羞死了,你在外面就學了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
  小開此時已深深陷進自己的思考之中。她的膽大可著實嚇了小隱一大跳。小開最后幽幽地說:“如果一個女孩被人強奸后懷了孕,你說她該怎么著?”
  小隱聽了生氣地站起來,想走了。她埋怨小開不該說這么沒意思的話。
  誰知小開仍然不依不饒,“要是我的話,先不說告他不告他,一定把孩子他媽的給打掉?!?br/>  小隱能怎么說呢,正常人都會這樣的??伤睦镉幸粋€怪異的夢:有一夜她在夢里遭了歹人禍害,懷了孕,肚子撅得老高,別人都罵她不要臉。爸媽哭著求她做掉孩子。她卻大聲喊著,我自己的事自己做主。爸媽哭也不行,是繼續(xù)懷著還是打掉,都是我自個兒的事,別人管不著。那一夜她是哭著醒的。人說夢都是反的。這個夢,她是不能給小開說的。
  鎮(zhèn)上有個傻子,一看就是那種生性懦弱的人,因為傻,更顯得憨頭憨腦。小開小隱她倆遇著他了,不像別人那般的嫌棄和厭惡,照樣又說又笑不避他。兩個姑娘已經(jīng)出落成婷婷少女,在傻子面前卻不顯羞澀和扭捏。她們拉著手走很性感的貓步不避他;耳語之后雙手捂臉彎下身子屁股撅得老高不避他;甚至,彼此看看桃花一樣的臉,指指發(fā)育良好的乳房也不避他。傻子真是好福氣哦!可他的表情卻是完全的辜負了這大好的“春光”,他像個情竇未開的小孩一般瞪著毫無內(nèi)容的眼睛,就連偶b48a284a56ffa1f44bc843007810587d爾發(fā)出的幾聲傻笑也與“此情此景”無關。她們還故意挺著有相當高度的胸脯朝他扭擺過去,他照樣無動于衷。再扭半步就要碰著了,他還是木然的,隱形人一般,弄得兩個少女的心里產(chǎn)生了一股莫名的怒氣,都嗔怪地撅起紅潤的嘴唇要貼到他的臉上去,猛然地,倆人又無比暢快地笑起來。笑著跑遠了,笑聲像乳白色的霧飄然而過,可是,這霧氣卻沒有染在傻子身上。誰知道他傻子心里想些什么呢。
  這一日的天氣異常悶熱,夜里,月光瑩白,小開和小隱只穿了短褲和短袖衫,她們坐在山腳下的石塊上又說又笑,眼前的河水被月光照得白亮亮的。當她們發(fā)現(xiàn)傻子躲在不遠處的一塊石頭后面偷看時,故意把說笑聲提高了許多。傻子像個老鱉一樣把頭縮下去又伸出來,他是想看看月夜里即將入水沐浴的少女嗎?
  兩個少女并沒有脫衣洗澡。她們只是彎下腰用手撩水潑灑對方。水花盛開,花瓣印在她們身上,打濕了短袖衫,涼涼的又有些刺激的感覺在肌膚上慢慢蕩漾開來。月光籠罩身上,衣服濕潤地浸著,使她們玲瓏的身體曲線愈加顯得嫵媚動人。瘋夠了,玩累了,倆人就安安靜靜地坐一會兒。靜坐得感覺有些寂寞了,她們就找些話說說。
  “這時候恐怕傻子已經(jīng)走了吧!”小開說,“他媽的傻子看個啥玩意呢,他的腦袋不是壞了嗎?還想動什么壞心思?”
  小隱說:“可不是呢,你看剛才他的頭多像老鱉頭?!?br/>  小開哈哈笑起來,“老鱉頭一伸一縮的,哎!像個啥?……”她說到這里就后悔了,她小隱肯定又會多想,想到那個東西上去。
  果然,小隱接著就罵她起來,仍然是“不知害羞,丟死人了”之類。
  看月亮已離河很遠了,小開說是不是該回去了?下面洗澡的小媳婦們早已回家了,咱們在這兒孤零零的有點神經(jīng)呢。小隱解勸她說,怕什么,我們這里的人安生得很,不像你們城里烏七八糟亂著呢!傻子他還能把咱倆怎么著?小開笑著回應她,小隱呀,你就是想法多,你看你又想歪了,我可不是這個意思,你信不信,我敢把傻子拉過來按進水里頭。
  “啥呀?沒意思,”小隱說,“咱倆少坐會兒,省得家里人操心?!?br/>  兩個人又是你一句我一句的閑聊,把月亮聊得老高老高了才回去。
  
  小開是按捺不住自己了。她幾乎逢人便問如何才能把名字和歲數(shù)改一改,弄得小鎮(zhèn)里的人一愣一愣的,不知道眼前這個漂亮姑娘哪兒出毛病了。有時侯小隱跟她一塊兒,話也沒辦法插上一句,只得扭頭抿嘴暗笑。她自己沒有明晃晃地把這事兒拿出來擺在眾人面前,不該這個樣子的。她暗暗地在爹面前露了點氣,爹不吭聲,盯著她瞅了好一陣子,表情怪模怪樣的,她也就沒再往下說。
  小開拉著她又找了主任幾次。一次是院門口的大黃狗幾聲狂叫就打發(fā)了她們,嚇得她倆心砰砰地跳了幾天。一次倒是進了院,主任喝醉酒了正在院里發(fā)酒瘋,本來她們?nèi)サ臅r候他快平靜了,見著她倆酒勁騰地又上來了,罵將起來。不是罵她倆,指桑罵槐般地罵他的死對頭陳小六,媽那個x,娘那個x的,只聽得兩個女孩耳朵根子紅得發(fā)燒。第三次小隱沒去,小開拽得狠命,像個潑婦,即便這樣,小隱也沒去。這算啥事,太沒勁了,小隱是打算哪怕因為這事和她鬧翻了也不去的。小開回來后,說主任算個啥東西,你講什么道理到他面前都是狗屁,壓根兒就不和你正經(jīng)說這事,還說咱們這些半大的丫頭片子啥都不懂,唉聲嘆氣的,像是感慨自己的孩子沒個出息的樣子。臨了,嘴里放出一串臭屁來,說現(xiàn)在的年輕人真是膽大哩,個個像瘋子。
  好些年長的人就悄悄地解勸小開。他們以自己的經(jīng)歷現(xiàn)身說法,總之是一個意思,這樣做是不知深淺,世上的事兒哪有你想的那么簡單。小隱她爹也說過她們,明里是和聲和氣地開導小開,暗里是藏怒宿怨地教訓小隱,只差巴掌沒有甩在她臉上了。為這事,她爹還給主任說了好話,不讓人家生氣。小隱知道后心里很不是滋味,好像她們倆真的干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兒,惹得人怨天怒似的。
  
  為此,她倆心里十分郁悶,少不了在一塊兒說些狠話發(fā)泄發(fā)泄。冷靜下來時,她們就覺得心里很害怕,彼此就都想起了母親的告誡:記住,可得小心,搞不好你會傷人的。難道人真的會傷人嗎?是自己傷了別人呢?還是別人傷了自己呢?但愿兩種情況都不會發(fā)生。想到了這兒,倆人卻都沒有流露出半點兒,這東西隱藏得深了,怕是見不得天日吧?
  小開有一會兒想說說這,仔細想這東西太虛、太假,不是真東西,像夢中的煙,浮漂,命也短。不說最好。還是接著發(fā)泄吧。這陣勢兒,也有些轟轟烈烈的意思。戰(zhàn)爭要是在這時候發(fā)生,她倆上戰(zhàn)場決定獻身的信念肯定會有,最起碼其中有一個會馬革裹尸。發(fā)泄得膩煩了,話題就越過眼前的障礙,倒不如暢談美好的未來,以后的日子不還長著哩。對未來的憧憬十分神奇的拉近了她們的心理關系,共同的恐懼又使她們在交談中獲得了暫時的安慰。說著說著,小隱不由地就長嘆一聲。
  按說正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時候,這聲長嘆哪里該是她發(fā)出來的。它無奈、沉重,帶著深深的壓抑,透出無限的不安。小隱用指頭點了一下心臟的位置,說:“這心呀!它到底是我的還是別人的?是我的,可它咋就不聽我的使喚呢?”
  小開這時候卻不合時宜地大聲笑起來,雖然笑了,但沒有說話。她倆可真是有意思,不經(jīng)意地就互換了角色。小隱放開了閘門說個不停,小開成了一個特別忠實的聽眾。
  小隱說累了,小開也聽得累了。她們停下,寂靜就是在這一刻利刃一樣刺過來。她倆都很害怕,求救似的朝外面看看。月光透過窗戶撒了一地,她們的身上也滿是霜花和冰雪??催^之后,她倆扭頭對看一下,彼此的心思也便明白了。是小開先出去院門的,小隱還呆在她的閨房里未動,她倒忘了送客了。等她也出了院門,小開在墻根候著,眼神里的意思小隱是明白的。
  月光下的朱砂山分外美麗。心愛的朱砂山?。∽寖蓚€女孩看了許久。她倆背靠背坐著。
  小隱說:“我真的不想到外面哩!”
  小開問:“為啥?”
  小隱說:“留在家里,還可以照顧父母和兄弟,我也離不了這里的親人和朋友?。∫侨チ顺抢?,想他們時多難受哦!再說,城里的人不厚道,太冷,男人更是花心得很,我可不喜歡。我到時候嫁個憨厚的農(nóng)村孩兒,倆人好好干,發(fā)家致富,生幾個孩子,過自個兒的小日子。”
  “不騙人吧!”
  “真的哩!咱這兒地方大,開闊,城里,哪兒都窄,人都住在棺材盒子里一樣。”
  “看你說的,奇怪!”小開說,“那你在家里靠什么致富?。‖F(xiàn)在農(nóng)村的年輕人不都出去打工了嗎?”
  “也是,也是,哎!不過也有擱家里掙到錢的,可是……說真心話,我……我也真不想一輩子圍著鍋臺轉(zhuǎn)啊!可……唉!”
  “你知道我是咋想的嗎?”小開的傻勁兒又上來了,“等以后我上了大學,要做好多夢呢!第一,可以參加個什么選秀;第二,可以到大公司作白領;第三,實在不行了,咱也去傍個大款弄筆錢……”
  “你的臉皮可是夠厚的了?!?br/>  “別這樣罵我,現(xiàn)在這不算啥,還流行呢!一些大學生都當坐臺小姐了?!?br/>  小隱聽了又罵她是死不要臉了。
  “以后,以后……到底該怎么辦呢?害怕、害怕、害怕,我心里其實也很害怕?;貋砗?,倒覺得很舒服。我真是個沒出息的人。人家都是講究有房有車、買名牌時裝和化妝品、享受現(xiàn)代精致生活的,我卻這樣想。這樣不對,應該那樣。可是……可是……怎么才能辦得到呢?媽的,惱了去整整容,先改變外表,再改變內(nèi)心?!?br/>  ……
  小隱正聽著,小開卻突然不說了,扭頭看她時,只見閃著月光的淚珠兒正從她的臉上往下滾落。小隱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
  暑氣很濃,天氣悶熱。小隱想著拉她去洗澡可能會讓她舒服些,給她說,答應了。到了河邊,小隱問:“脫不脫衣服?”
  “脫!”小開竟然很干脆利索。頓一下,她又說,哎!小隱,雕塑和油畫你可懂得?
  小隱說知道一些。小開說有一個著名的雕塑叫斷臂維奈斯,她為啥要斷掉一只胳膊呢?多可惜。她上半身赤裸裸,撅著兩只乳房,是美,為啥下半身還裹著一縷白紗?扯掉了讓人看看不是更過癮嗎?
  小隱頂了一句,脫掉了不就跟你我一樣了。小開不理她,繼續(xù)說,我看許多油畫上都有裸體女子,很美。哎!要你當那樣的模特,愿意嗎?
  小開這一問真是不懷好意。小隱故意逗她說,愿意。這樣一說,反倒弄得小開不知如何才好。但也不能露怯,頂風作案一般,板著臉問小隱,“你愿意,你有膽量,現(xiàn)在就脫給我看,敢不敢?”
  “咋不敢?”
  “你敢?”
  “敢!”
  可事到臨頭了,她們都猶豫了,仿佛脫衣服已經(jīng)成了一種特別的儀式,一種內(nèi)心欲望的說明。
  “這時候還怕誰在這里偷看嗎?”小隱問。
  “不怕?!闭f完,小開就開始脫掉上衣和短褲,只剩下了胸罩和三角褲頭。
  小隱有些吃驚的看著她。小開催她快脫,她無論如何也不肯脫。
  小開說不管你了,一個人站在那兒和她賭氣。小隱想了一會兒,索性想來個痛快的,于是迅速地脫掉衣服,一點兒都不剩。一個美麗的少女胴體展現(xiàn)在小開面前。
  小開看她的雙乳,還偷偷瞥一下她兩腿之間模糊一片的黑色區(qū)域,一時弄不清楚是真實還是虛幻,竟覺得如同在夢中見到了自己的身體一般。等小隱的身體沒入水中了,小開還呆呆地立在岸上。
  那一夜,她始終沒有脫掉最后的兩件東西。她也一直弄不明白,自己的勇氣那一刻究竟都跑到哪里去了。
  
  她們在河里脫衣服洗澡的事兒不知怎么竟然傳遍了整個小鎮(zhèn),悄悄地說得有滋有味。
  人們把這事兒說得變了樣兒,說她們兩個在河邊脫得一絲不掛,還互相摸對方的乳房,你揉一下她揉一下,像他媽的老婆子在案板上搓白饅頭。她們還不知害羞,互相彎下腰來看對方兩腿之間那片黑乎乎的草叢,哪個小逼妞兒還揪住那個妞兒的一根卷曲的黑毛不放哩。
  這話到底傳到小開奶奶耳朵里一些,奶奶挑三揀四地給小開說了說,怪孫女做事兒不像話,只差沒把傷風敗俗四個字撂出來了。小開氣得兩天沒吃飯也沒出門。
  小隱反而很淡然。無論她爸爸用怎樣的眼光審問她,她都沒有在心里感到有多么羞恥。事情是明擺著的,不是他們說的那樣。再說了,夏天到河里洗澡的女人多了去,很正常,沒聽人們說這說那,偏偏她們倆就不行了,到底是咋的啦。
  可是,事到如今,不管是小開的生氣和小隱的淡然,都不能改變?nèi)藗兊目捶ā?br/>  過幾天,她們出去玩,鎮(zhèn)上人看她們的眼神又和往常不一樣了,仿佛每個人都可以看見她倆脫光了衣服的樣子似的。她們都覺得渾身不自在,這樣的眼神,好像把她們重新還原到月光下河邊的情景之中,她們是脫光了衣服站著的,人們一簇一簇地躲在石塊和樹干后面偷看,貪婪的,眼光像舌頭一樣舔著她們的身子,癢癢的,開始緊張,開始戰(zhàn)栗,然后發(fā)酵,陡然又燥熱、發(fā)狂,最后她們被自己心里的獸吃掉??梢愿杏X到身體一點點的死掉,往下沉,落入無限的虛空。
  慢慢地,小隱覺得在這件事上她有點想不通了,很明顯地吃虧了,就像是從某個地方突然刮來了一陣風,不僅吹走了人們往常固定的看法和思維,也吹走了她小隱心中那一些可憐的淡然。小開的茫然和恐懼更重,到現(xiàn)在還想不明白,那天晚上,小隱怎么會脫衣服洗澡呢?都怨小隱,怎么把衣服真的全脫了呢?結(jié)果弄成現(xiàn)在這樣的局面!這多可怕啊!于是,她們倆的心里就此埋下了仇恨的種子,仿佛不針對任何別的人,就針對彼此,她們兩個不可思議地成了仇人。
  為了小開洗澡不脫衣服的事,小隱實在不理解。就很生氣,簡直是傷心,好像自個兒的身體吃了很大虧似的。她心里無論如何都轉(zhuǎn)不過來彎兒了,是道坎兒,橫在那里,必須過去,但又無法逾越。天有眼,地有眼,你我都有眼,這些眼算什么,有啥可怕的,哼哼!
  小隱時不時會突然冒出幾聲冷笑,包含在里面的狠勁兒,細品品,讓她自己都發(fā)憷。她非得把小開身上那兩件破東西撕下來不可,偏執(zhí)得要命。一連幾天都不愿再離小開,只想著怎么能把她給活生生地“算計”嘍!
  小開的父親張有光從城里回來,氣勢洶洶地把她打了一頓。
  本來是個悄悄的事兒,表面啥都沒有,他這一弄就等于把事情公開化了。
  也就怪了,自此人們再也不議論這事兒,把話厚厚實實地悶在了心里。小隱爸只好把小隱暫時關起來,還說你凈跟著外面的人學壞,將來還怎么找婆家。其實,當時小隱爸想說件事給小隱聽:這朱砂山上埋著一個女人。這女人活著時長得美,心地也好,人人都喜歡,夸贊說是深山里的俊鳥。她想飛出山去,后來也飛了出去,但是沒飛多高多遠,遇上歹人,遭了強暴,就跌了下來,自己想不開自殺了。十幾年前的事了,年輕人都不知道。他一時不知道該不該說給閨女聽,就沒說。
  小隱爸說的話,傳到小開耳朵里,小開頓時覺得她這頓打算是白挨了。不過,這樣倒好,兩不相欠,扯平了,她心里的仇恨有些輕了。她要離開這里了,本來想著要見小隱一面的,臨走時卻不愿見了,那點恨還在,一時半會怕是無法消融掉的。
  小隱不能離開這里,這兒是她的家。最起碼暫時不會離開,也許她日后還會在這里做個農(nóng)村媳婦,幾率很大的。也許她會過了渡口到外面闖闖,永遠都不回來。無法預料的,想想而已。
  在她們分別而又相互留著仇恨的時間里,小開總是想小隱脫和不脫究竟有什么不同。小隱仍然堅持自己的決定,她要尋一個機會,讓小開脫,她自己也脫,不再是為了脫了好洗澡,就只是為了脫光本身,她要看看她小開脫光了衣服后究竟是個什么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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