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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意識

2011-12-29 00:00:00陶詩秀
躬耕 2011年7期


  趙宜的車子上了綺薩湖的浮橋,首先躍進眼簾的便是那一簇簇聚生在湖上的水蓮:白的、粉的、乳黃色的,一朵朵亭亭地托在濃綠的蓮葉上,穿插在水草浮萍之間,一環(huán)環(huán)地直向湖心漾開了去,趙宜的心不自禁地猛跳了一下。
  雖然這景致已不止第一次出現(xiàn),每次都會使他驀然心驚,在歡悅的感觸里卻又摻著些許悵惘似的,那是一種幾乎覺察不出也無法形容的一絲幽幽的情懷,同時某種遙遠的飄忽的哀愁,也漸漸自心底浮升……
  一
  這是星期五的下午,每周這一天都是去康乃馨小鎮(zhèn)心理診所上班的日子。周末在即,趙宜的心情也特別輕松,在那小鎮(zhèn)的診所里,只有她和作實習生的助手兩個人,沒有平日在總院工作那么繁重拘束,而且病人也不多。一下午預約的病人只有三兩個,下班早時,她還可以跑到田里去采草莓帶回家。
  在鎮(zhèn)上的病人之中,有一位長期病患羅根太太,這位太太早已成了鎮(zhèn)上人的笑柄。她樣子與眾不同,而且嘮叨得叫人不耐煩。但趙宜不知怎地反倒很喜歡這個病人。盡管她的病癥很古怪,甚至荒謬:這病人成天抱怨說她喪失了記憶。自從她生下第二個孩子之后,十年來她便沒有正常過。她總是一天到晚地嘀咕說她簡直不記得過去是什么樣的人。
  趙宜來康乃馨鎮(zhèn)之前,羅根太太已經(jīng)不知見過多少精神科醫(yī)生了,也吃了不少藥物。羅根太太平日行為并無反常現(xiàn)象,過的是鄉(xiāng)間一般主婦的日子,燒飯洗衣,做不完的事。先生是加油站的汽車修理工人,兒女們也都進中學或打工去了,只剩下十歲的小女兒在家。
  趙宜回想起頭一次見到羅根太太,那是一年以前的春天。那時趙宜剛開始接任康乃馨診所的醫(yī)務工作,她的車爬過了小山岡,再進康鎮(zhèn),一路的桃花李花盛開著,田里好些只乳牛在吃草。整個康鎮(zhèn)的市區(qū)不過是半英里不到的一條街而已,街上總共只有兩間飯館、一家酒店、一間郵局、一間診所、一間雜貨店,還有的是一家菜市場、一家加油站、兩個小鋪子、半個美容院,還有一個教堂,當然,還有著名的康乃馨牛奶廠。
  有一個星期五下午,那時趙宜剛到康鎮(zhèn)不久。才停了車,遠遠的看見診所門口桃樹下站著一個長頭發(fā)的中年婦人,凸出一個胖胖圓圓的肚子,在她那個緊繃在肚皮上的黑色“T恤”上,畫著個好大的白老虎頭。趙宜禁不住多看了她兩眼。
  趙宜進了診所門,這婦人也隨著跟了進來,原來她就是預約好來看病的羅根太太。趙宜早已翻閱過她的舊病歷,對她的“病況”一點也不陌生。
  面對面剛坐下,不等大夫開口,羅根太太就像錄音帶似地又開始播放她那著名的說過不下千遍的“語錄”:
  “大夫,你想我是不是患了‘記憶缺失’癥?自從十年前我生了我的小女兒安妮之后,我就得了這個病,變了個人了,一直沒好過。人家說是精神崩潰,到底什么是精神崩潰呀?會不會好呢?大夫,你想我的記憶力有沒有重新恢復的一天呀?”
  趙宜囑病人詳細形容她所謂的“記憶缺失”是怎么個情形,問她記不記得小時的生活、父母兄弟等等,以及婚后的生活等等,趙宜拿筆在病歷檔案上詳細地記錄下羅根太太說的一切大小細節(jié),并且也注意觀察她每說一件事時的表情聲調(diào)。
  “那些事情我倒是記得的。”羅根太太說道,“但是我記得的好像只是事情的輪廓而已,不太像是真的,也不像是我自己的生活似的。大夫,你懂得我說什么嗎?”
  趙宜搖搖頭,一味認真聽著,一邊仔細觀察羅根太太的表情,見她一臉天真,她的灰發(fā)和皺紋又像是五十開外的人了。她除了衣著滑稽說話略帶荒誕之外,倒看不出患精神分裂癥病人一般有的痕跡。
  每次羅根太太來作心理治療會談,說的總是千遍一律的這些話:“我什么也不記得,這樣活下去真無聊,我活在世間,總覺自己像個陌生人似的。家里的人、外頭的人,大家都取笑我,說我莫名其妙。為什么他們都不懂呢!為什么沒人相信我說的話呢!我說我不了解日子是怎么過的,過去這些年是怎么過的,這些年來日子昏昏忽忽地過去,生命好像從我身邊溜走了,而我一點也不記得到底這些時日里發(fā)生過什么,我怎么好像什么感覺都沒有?!?br/>  二
  這樣想著,趙宜的車已駛到浮橋中心了,方才那一簇簇的水蓮的影子,留在心里甜甜的,讓她無端地興奮起來,隨即她不自覺地哼起一首歌來,是個好久不哼的調(diào)子--托斯里的小夜曲。一剎那間她的記憶陡地跳到廿多年前遙遠的公園。
  時間是夏天的黃昏,她站在公園的蓮花池畔。晚霞逐漸向晚,公園里的人慢慢的離開了,天邊還留有一抹緋色的云,遲遲未散去??諝饣瑵櫟脦缀鯉б唤z潮濕。公園水池旁的蚊蚋之類可不少,不斷往趙宜的袖子裙裾里鉆,害得她非不停地掀動她的裙子不可。那天她穿的是新做的粉紅夾淡灰條子的蓬蓬裙,白府綢綴白紗邊的圓領白襯衫,鏤花涼鞋。她在蓮花池畔兜了一個圈又一個圈,徘徊了半晌,踟躕地不忍離去,一心只盼望奇跡出現(xiàn),盼望她期待的人會湊巧在那叢矮樹邊,或是通向涼亭的小徑上忽然地出現(xiàn),或許夾在一隊騎單車的人中間也說不定。
  他并沒約定在這兒見面,他來信上只說一個星期之內(nèi)將隨父親到她住的城來,沒說定哪一天會到。信上說他會透過她隔壁鄰居小玲通知她何時何地見面。他是小玲的表哥,小玲是趙宜的密友。這當然是他們?nèi)酥g的秘密,說什么也不能讓家里的大人們知道她有男朋友,因為她還不滿十七歲呢,而那時他也不過十九歲。
  那幾天一吃完晚飯趙宜便溜出門去了,她告訴母親說她要到學校去排演話劇,一溜煙地她連跑帶跳地直奔到公園,就在蓮花池畔期待著,一心盼望他會意外奇跡般地出現(xiàn)在公園的某個角落,出現(xiàn)在她眼前,她的目光不曾放過任何一個瘦高穿黃卡其制服的身影。
  到了第三天的黃昏,趙宜終于因為長久的期待與渴望而變得異常焦慮不安了,甚至連胃也開始隱隱作痛。她寞落地在一個石頭板凳上坐下,這時眼睛也有點潮濕了。就在這一刻,她突然聽見了托斯里小夜曲的旋律,發(fā)自于附近某位游客的收音機,那樂聲是如此的甜蜜,如此的纏綿,一時竟使趙宜忘卻了自己的悵惘。她坐在那兒靜靜地聽完了這一曲,隨即站起身來,離開了蓮花池畔。不過那一整晚,托斯里夜曲的旋律始終在她耳畔縈繞不絕。
  三
  這段記憶發(fā)生的時間距離如今已有廿年了吧,然而多少年來,每年趙宜無意間聽到或哼起這首曲子的時候,當年蓮花池畔的回憶,連同當時的心緒,便立即重又強烈地復活了,濃烈的程度,教她幾乎嗅得到公園里的草香,并且重又看見那粉白淡綠的蓮花瓣在晚風中舒展著。
  像這么濃烈的感應,每次也不過發(fā)生在倏忽縹緲的幾秒鐘之間而已。事實上在過去這廿年里,趙宜極少想起過這件往事。當年那個十九歲穿制服的男孩子如今不知身在何處,那段凄美甜蜜的初戀情愫,也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再一想,過去這廿年點點滴滴是怎么過的,倒使趙宜十分迷茫起來,她目前所能記得的,不過是一連串的地名、人名、年表罷了,再就是些籠統(tǒng)的概括性的形容詞了:譬如那些年日子是“艱苦的”,那些年是“順利的”,或是“不幸的”,或是“快樂的”。但是把這些形容詞和那些地名、人名、年表加在一起,就能代表她廿年生命的總結嗎?想到這兒,趙宜忽然惶惑了,悵悵然若有所失。
  車子過了浮橋之后,又向東行走廿英里,越過一個小山崗,就進入滿是桃樹、李樹的康乃馨鎮(zhèn)了。這一下午托斯里夜曲的調(diào)子不斷地在耳畔回旋。到了診所門口,羅根太太早在那兒等著了。
  四
  今天趙宜對羅根太太的感覺似乎跟以前不大一樣,面對面坐著時,她彷佛覺得隔在兩人之間的一層厚霧,像帷幕般逐漸在揭開。
  羅根太太又一如往常地開始她錄音帶似千篇一律的講辭:
  “趙大夫,大家怎么都不相信我說我喪失記憶呢!我委實不記得我過去究竟是怎么樣的,我真是再也無法像從前一般地體會生活中的一切了,反正不像從前那樣,生命就這么一日日的溜過去了,我覺得好麻木似的,以前頗為在意或興奮的事,現(xiàn)在都無動于衷,這樣過活多沒意思??!”
  
  趙宜深深地注視病人淡棕色的眼睛,她在羅根太太的眼神里意識出了一個人生命的過程,一如她清晨攬鏡,在自己的眼神中看到了過去歲月的痕跡,又如方才在綺薩湖邊的蓮花叢里,重新窺得自己逝去的遙遠的青春。
  趙宜第一次用羅根太太的名字稱呼她說:“露意莎,往日的歲月早就逝去了,很難再捕捉回來,如果你認為這就算記憶缺失的話,那么人人都患有這個病哩,我也是的?!?br/>  “真的嗎?”羅根太太張大了眼不信地問。
  于是趙宜破例地把今天由水蓮花勾起的回憶講給她聽,平時作心理醫(yī)生的原則是不該談自己的生活的。
  “露意莎,我今天忽然明白了你所謂的記憶缺失癥指的是什么,我覺得你說的癥狀,好像并不是記憶力本身的問題,你說的明明是想讓過去的感覺重新復活,當時種種細微的或強烈的感覺體驗,你渴望能重新深刻地再度去感受,但這事實上是不可能的,你因此覺得失望,覺得痛苦,你把這個叫作記憶缺失,是嗎?”
  露意莎專注地聽著,似懂非懂,遲疑地點了點頭,隨即頭低了下去。
  當她重新抬頭時,眼眶里蓄著淚光,她把眼光移向窗外,遠遠看得見一片綠油油的草莓場,夏陽爍爍地照在翠綠的田野上,遠處有些乳牛在田里搖著尾巴,玻璃窗上有只蜜蜂嗡嗡的像唱著什么歌,趙宜這時彷佛又隱約聽見托斯里的旋律在屋子里里外外四周回旋。
  羅根太太的目光由草莓場上收了回來,一時像是記起了什么,一口氣地說:“那一陣子每年夏天我們都去采草莓、采櫻桃,成筐成簍的扛回家去。然后我一口氣把它們做成果醬,瓶裝密封起來。那時孩子們都愛吃果醬。你不知道那時候我精力多么充沛,一天不停地做活,里外都得兼顧,當時山姆還沒停止他酗酒的習慣,家里窮得跟教堂里的耗子似的他也不管,好在我兄弟還在,大家?guī)兔訚恍?,湊合著過日子。當時反正年紀輕,不大在乎,后來生了安妮,我就病倒了,又加上出了那些事,從此我就不行了,人也成了廢物了。我老盼自己會好起來,要不然,成天這么嘮嘮叨叨的,搞得山姆跟孩子們都對我不耐煩起來,那天我問老二一句話,他只顧對我吐舌頭做鬼臉,簡直不把我這個作娘的放在眼里……”露意莎一邊撥弄她的手指,委曲而又無奈地自述著她的身世。
  五
  她所說的“自從發(fā)生了那些事”,趙大夫早在病歷上讀過,病人偶爾也提起過。那是一連串夢魘般的禍難,都集中在一個時期里發(fā)生,其中有些到現(xiàn)在也弄不清是當時露意莎精神混亂狀態(tài)下的錯覺,抑是真事,事過境遷,也無法去對證了。
  這些事都是十年前在康乃馨鄉(xiāng)下發(fā)生的,牽涉到她的雙生兄弟被人謀殺(兇手始終沒查出來),也牽涉到病人的丈夫山姆和家里住著的一個侄女之間的曖昧關系,正在種種禍事鬧得不可開交之際,露意莎的一條愛犬又被汽車輾死了。當天夜里露意莎分娩,生下了安妮,是難產(chǎn),產(chǎn)后幾天露意莎生命垂危,半夜里大吼大叫,指著床腳一臉驚恐,硬說她死掉的狗在瞪著眼看她。醫(yī)生給她不知服下多少鎮(zhèn)定劑,才讓她安靜下來。
  出了院之后,羅根太太從此給冠上了“精神崩潰”以及“精神病人”的頭銜,這頂帽子再也摘不掉了。
  羅根太太貧寒,只讀過小學,小時經(jīng)常遭到酗酒的母親毒打,十八歲不到,她就逃離父母,嫁給大她十歲的山姆。十年工夫,一連生了四個小孩,中途夭折了兩個,加上大病一場,現(xiàn)在人才卅九歲,看來倒像五十開外了。山姆本是個游手好閑酗酒的家伙,倒是這些年來,據(jù)說酒也戒了,規(guī)規(guī)矩矩在鎮(zhèn)上加油站做工,作起一家之主來了。
  因此,這十年來雖然羅根太太患了“精神病”,他們羅根一家人過的日子反倒比從前幸福正常了似的,羅根太太這一場大病,換來了平靜穩(wěn)定的生活,代價可真付得不輕。
  趙宜心想,真要感謝上蒼,在創(chuàng)造了人類的身體器官各種功能之外,還附帶創(chuàng)造了“潛意識”。這“潛意識”有時在暗地蠢動作祟,給人帶來無限的煩惱,有時卻又產(chǎn)生無窮妙用,在露意莎身上產(chǎn)生的作用正屬于后者。
  根據(jù)趙宜一年以來的觀察分析,使她不得不作以下的臆測診斷:露意莎當年得病,確實是因同時來襲的過度刺激促成的,使她發(fā)了狂,但以后十年來的瘋癲,卻多多少少屬于潛意識的作祟。說她裝瘋,倒也不然。潛意識為了保護她,讓她不再受刺激,不再崩潰,也為了讓她能在種種逆境中活下去,索性唆使她不如不要清醒過來。何必返回她以往可悲的境遇中去呢?只要她繼續(xù)“病”下去,山姆便不得不繼續(xù)改邪歸正的端正行為,親戚們也不會再來騷擾這可憐的女人,給予她種種無情的壓力。
  同時,也只有“遺忘”能讓露意莎拋開過去,既往不究,可怖驚悸的遭遇,只當作夢幻罷,在遙遠隔岸隱現(xiàn),似真似幻,別人可以抵賴,她也落得記它不清。
  唯有如此地缺失了記憶,才能容她繼續(xù)活下去,甚至重新開始另一段人生旅程。帷幕一拉,往事便都遮蓋了過去,下一場戲開幕時,道具幕景全都換了新的,方才的緊張刺激驚心動魄也逐漸沖淡下去,終至消弭了。
  潛意識取代了現(xiàn)實感,弄假成真,時間久了之后,露意莎或許真不記得她的“過去”了。
  六
  在歸途中,趙宜嚼著草莓的馥郁酸澀,不知不覺地又回到綺薩湖上的浮橋,一朵朵的水蓮又驀地躍現(xiàn)在眼前,一瓣瓣淡粉乳白的蓮花,在夕陽晚風中顫動著,舒放著……過去又在心底復活了。
  在朵朵蓮影里,趙宜彷佛看見一個羞澀的少女惶惶然期望的神色,她也看見一個碩壯的村婦在田里采著草莓。這一切分明早都已經(jīng)過去了,偏偏又像都在這一刻才發(fā)生的。昔日的影子,隨托斯里的夜曲,此時又像水蓮似的在心中一圈圈一環(huán)環(huán)地漾開了去,漾開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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