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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骨

2011-12-29 00:00:00李進祥
十月 2011年6期


  鄉(xiāng)村人少,陽氣薄,怪事多,怪病也多。那時候缺醫(yī)少藥的,只能用些土辦法、怪辦法。換骨病就算是一種怪病。得了換骨病,表面上沒有明顯的癥狀,肉不紅不腫,骨節(jié)也不突出變形,但就是全身的骨頭痛得厲害,鉆心鉆肺的痛。看著好好的一個人,走不動路,干不動活,成天的呻吟哎喲。這還不算奇怪,奇怪的是這種病的治法,不是真的要把骨頭換掉,也不是要吃啥龍肝鳳腦之類的良藥。得了換骨病,沒藥可治,唯一的辦法是挨罵。被人罵得越厲害,病就好得越快。
  聽著叫人不敢相信,但我還真見過得了換骨病的人,是楊木匠的媳婦。
  楊木匠是個孤兒,父母歸真早,家里就他一個人,快三十歲了,還沒娶上媳婦。跟人學(xué)了點木匠手藝,經(jīng)常到外面去干活,給人家蓋房子、做家具。因為是孤兒,沒家沒業(yè)的,村上人也不怎么太管著他,分糧的時候,也給他分點。他在外面轉(zhuǎn)上一段,回來一趟?;貋砭徒o村上的人講山外面的事。他走南闖北的,經(jīng)見得多,村上的人聽了,覺得像古經(jīng)一樣。
  誰也沒想到,楊木匠竟然做出比古經(jīng)還離奇的事情來。有一回楊木匠回來,村上人發(fā)現(xiàn),他的破屋里還出現(xiàn)一個大女子。破屋里突然出現(xiàn)大女子,這是古經(jīng)中才有的事。仙女下凡嫁個窮小子,在古經(jīng)中,誰都相信,一到眼前,誰也不信了。追問楊木匠,楊木匠才說了,是從山外面領(lǐng)回來的。但她到底是哪里人,又是咋被他領(lǐng)回來的,他不說。
  村里人就亂猜測,有說是地主的女兒、有說是右派的女兒,地富反壞的,說法不一樣,反正都說不是好人家的女兒,好人家的女兒,咋能跟著人跑呢?咋能跑到這山溝里來呢?隨后,還聽說她是個漢民。我們村上的人都是回民,周圍村上也都是回民,很少見過漢民,所以我們都跑去看??粗彩侨四H藰拥?,比我們村上的女子還白凈些,好看些,說話軟聲細氣的,也好聽,就是太快了,聽不明白。楊木匠大概能聽明白,聽著那女子說話,他瘦臉上滿是笑。
  楊木匠高興,可村上人不高興。這樣不明不白領(lǐng)來個大女子,影響莊風(fēng)。特別是,不幾天后,楊木匠說,他要娶那個女子做媳婦,村里人更加反對了。反對的主要理由是那個女子不僅來歷不明,還是個漢民。村里人給蘇萊曼阿訇說了,想著要蘇萊曼阿訇用教門上的規(guī)定去壓他。
  誰也沒想到,楊木匠不知咋樣說服了蘇萊曼阿訇,蘇萊曼阿訇竟然支持楊木匠娶那個女子。蘇萊曼阿訇說,真主造人都是一樣的,只是信仰不一樣。勸一個異教徒進教,還是一份功德呢。蘇萊曼阿訇是清真寺的伊瑪目,他說的當(dāng)然就沒有錯,教門上的事,都得聽他的。蘇萊曼阿訇同意了,村上其他人就不好再反對。蘇萊曼阿訇就給楊木匠領(lǐng)來的女子舉行了“進教”儀式,做了洗禮,起了經(jīng)名,隨后又給他們主持了婚禮。
  結(jié)婚以后,楊木匠就不咋外出了,守著媳婦。媳婦也戴上了白帽子,和村里的其他小媳婦沒啥兩樣了。只是她吃不慣這地方的大麥面,喝不慣這地方的水。我們那里缺水,雨水少的年景,就要喝清水河的水。河水看著清澈,但有一股成苦味。村上的人喝慣了不管,外面的人咽不下去;硬咽下去了,還拉肚子。村上人的主食是大麥面,看著雪白,和麥子面一樣,但做出來的饃饃、面條都發(fā)青。發(fā)青不要緊,外面的人吃了肚子脹。吃喝不慣,水土不服,時間不長,楊木匠媳婦就病倒了。
  楊木匠開始想著,時間長點,水土服了,就好了。可不承想,她病得越來越重,全身的骨頭都痛,鉆心地痛,吃喝更不行了,簡直到了水米不進的程度。找來村醫(yī)馬有國看了,看不出啥病來,給了點藥吃了,也不見好轉(zhuǎn)。楊木匠著急了,連把媳婦送回去的念頭都有了??上眿D堅決不走,說死也要死在這里。楊木匠就給村里的老年人說了,是散散心里的愁苦,也是看有沒有治病的單方。村里人憨直,原來反對過楊木匠娶她,但成了楊木匠的媳婦,就是村里人了,都紛紛給她想辦法,出單方。
  不知是誰給說的,他媳婦得的是換骨病,還給楊木匠出主意,叫他偷村里人家的雞給他媳婦吃,讓丟雞的人家罵,挨了罵,他媳婦的病就好了。
  楊木匠拐人還中,偷雞不行。第一個偷雞對象競選了我家,偷走了我家的一只蘆花母雞。選擇我們家,可能是因為他家離我們家近,也可能是因為我家的雞棚就搭在院子外面。其實我們村的莊風(fēng)很好,幾乎沒有發(fā)生過偷雞摸狗的事。不僅是我家,村里很多人家的雞棚都搭在院子外面。楊木匠選擇偷誰家的雞,都比偷我家的雞要好些,我母親根本不會罵街。得不到罵,他媳婦的病就不會好,楊木匠偷雞等于白偷。當(dāng)然了,我那時候并不知道雞是誰偷的,更不知道偷雞治病的事。母親也許知道,也許也不知道。在發(fā)現(xiàn)蘆花母雞不見了,母親最初也著急地到處找,那是我家最好看,下蛋最多的一只雞。母親在院子里找了,在院外找了,在麥垛后面找了,在溝岔里也找了,其他雞都在,單單少了蘆花母雞。父親不操心雞的事,隨口說,大概是叫野狐子、黃鼠狼給拉去了。父親的話聽著有道理,可并沒有看到雞棚里有血,有亂雞毛,野狐子、黃鼠狼拉雞,必定會咬出血、會抓得雞毛亂飛。再說了,也沒聽見半夜雞叫。母親說,也許是跟著誰家的雞跑了,下午就回來了。
  等到下午,還沒見蘆花母雞回來,母親這才認定蘆花母雞被人偷了。母親整了整衣服,攏了攏頭,戴好了帽子,就到村街上去罵街。母親罵街的舉動,我們誰都沒想到,她罵街的技術(shù),也非常的拙劣。別人罵街,都是故意撕歪衣帽、拉下臉子、扯開喉嚨,但母親卻是猶猶豫豫地走到村街,輕聲細氣地罵。還沒開口,自己先臉紅了,好像不是自家的雞被別人偷了,倒像是偷了別人家的雞。罵的內(nèi)容也沒有一點兒花樣,一點兒新意。那哪里是罵人,簡直就是丟人。父親覺得她丟人,我也覺得她丟人。我和父親去把她往回拉,她還偏偏不回去。父親生氣地回去了,我站在一邊看。母親一會兒一聲地罵著,引來了幾個圍觀的人。一般罵街的都是有人看的,罵得更得勁兒,但母親看到周圍的人,看都不敢看,低下頭,嘴里嘟嘟囔囔地罵??吹娜艘矝]了興趣,奇怪地瞅了瞅,都散了。母親又堅持罵了幾聲,才又倉皇地回家了。
  我跟在母親后面說,罵人有罪呢。這其實是母親經(jīng)常給我安頓的話。母親卻說,你知道啥。我那時還是個小娃娃,確實不知道啥,但我覺得母親罵街不僅丟了她的面子,連我也很沒面子。
  沒想到的是,第二天勞動回來,吃過飯,母親又到村街上罵去了。這回,父親沒有攔擋,也沒有去把母親往回拉。我當(dāng)然擋不住,也沒有去看。母親罵街的情形咋樣,我們都不知道。等她罵回來,還沖父親笑了笑,父親沒說啥話。我卻狠狠地剜了母親一眼,母親也假裝沒看見。第三天傍晚,我和幾個小伙伴玩麻麻乎兒,又聽見母親罵街的聲音,伙伴們都笑我,我羞得快要鉆進地縫里去了。麻麻乎兒還沒藏完,我就氣呼呼地循聲到母親跟前,抓住她的手,往回拉。母親正罵得有氣無力,就像是演員吊嗓子,準(zhǔn)確地說,應(yīng)該是像個演技拙劣的演員演出,連一個捧場的觀眾都沒有。罵街也就是演出,罵的人出出心中的憋氣,看的人看看熱鬧,有人叫好、有人喝彩、有人接茬兒,才有意思。像母親那樣罵街,當(dāng)然沒人看了。有人看,母親有點怕羞,沒人看了,母親又顯得很落寞,我一拉,她就順勢回來了。
  母親沒有再出去罵街,也沒有再提丟了蘆花母雞的事。可是過了幾天,村里又發(fā)生了偷雞的事,這回被偷的是小奶奶家的雞。小奶奶在村上輩分很高,老輩人叫她小奶奶,小輩人沒啥叫,也叫她小奶奶,連我們小娃娃都跟著叫她小奶奶。這么說吧,全村人都叫她小奶奶。小奶奶年紀也不小了,那時候大概有五十多歲了,已經(jīng)把綠蓋頭換成黑蓋頭了。小爺爺歸真早,家里的娃娃不成人,小奶奶的難腸事就多。也是仗著輩分高,又寡婦失業(yè)的,有點大發(fā)小事,就到街上罵一陣,出出氣。小輩們故意接茬兒、叫好,她每次罵街都很熱鬧。
  楊木匠大概是聽到母親罵得不好,這回專門選擇偷了小奶奶家的雞,叫小奶奶好好罵罵。小奶奶果然到村街上罵了。小奶奶算是名角兒了,一出場,捧場的就從各家各戶出來,聚到她周圍。小奶奶也是有些名角兒的風(fēng)范,先罵了幾聲,就不罵了,就像是開堂鑼鼓一樣。等人聚多了,小奶奶才清了清嗓子,從容地開罵。小奶奶并不是一出口就胡罵亂咒,而是從被偷的母雞的長相、毛色、叫聲說起,“我的雙冠子白母雞呀,白得云朵兒一樣呀,全身沒有一根雜毛呀,叫聲那個好聽,銀鈴鐺一樣呀,一天一個蛋,一月三十個蛋呀,誰咋這么狠心,說偷就給偷了呀……”小奶奶娓娓道來,從母雞咋樣孵出來,咋樣長大,咋樣發(fā)現(xiàn)被偷,一折一折地敘述,她的聲音像是歌,像是哭,像是悲,像是怨的,按我們那里的方言,叫“咽咯”?!把士币欢危∧棠叹従彋鈨?。小輩們就叫幾聲好,或者是插問幾句話,提個醒兒,小奶奶就又開始“咽咯”了。從丟雞開始,半道上還就拐了方向,罵小爺爺去得早,罵兒子給他到處闖禍。小奶奶“咽咯”乏了,天也黑下來了,人們這才四散了回家。
  小奶奶罵了幾天,接著是文化嫂子。文化嫂子其實和村上的其他女人一樣,也沒啥文化。她男人在外面當(dāng)工人,官名叫馬文化,就叫她文化嫂子。文化嫂子人長得俊,是村上公認的大美人。她專門打扮了一番,搭上有流蘇的花蓋頭,到村街上罵,惹得村里的年輕人都跑去看。文化嫂子罵街也是嬌聲嬌氣的,不像釘子斬子那樣的刺人、扎人,倒像是毛刷子那樣,撓得人心里癢癢。年輕人都聽得癡癡迷迷、魂不守舍的,那樣子,好像天天挨她的罵也隋愿。當(dāng)然還有不情愿的,媳婦們出來了,把自己的男人—個個拉回家里去了。
  文化嫂子罵了幾天,接著又是楊爾薩他媽。楊爾薩他媽罵了一回,就被楊爾薩他爹楊嘎西兩巴掌打回去了,楊爾薩他爹楊嘎西脾氣暴,楊爾薩他媽沒敢再出來。但罵街的事并沒有停下來,老姑奶奶、三太太,還有瘸腿馬占山的婆姨,禿疤疤牛旦他媽,以前罵過街的,沒罵過街的,一個接一個地到村街上罵街了。罵街的原因都一樣,都是家里的雞被人偷了。從秋天到冬天,偷雞賊幾乎沒有停過手,但村里人并沒有組織抓賊。賊其實就明擺在那里,那年月,一家煮雞肉,全村都香了,雞肉的香味就在村子里飄,香味的源頭就是楊木匠家??烧l也沒有把楊木匠當(dāng)賊揪出來。
  楊木匠媳婦的病卻漸漸地好了,到春天,病完全好了。她孵了一窩雞娃,一家一家地送,一家一家地道謝。病好了,得把偷人家的雞還上,不還的話,病還犯呢。偷去的是大雞,還回的是雞娃,誰也沒不高興,都說,誰還沒個三災(zāi)八難的,治病是大事,病好了就好。
  挨罵能治病,我小時候就覺得奇怪,長大了更覺得荒誕。閑來看書,也沒在醫(yī)書上看到相關(guān)記載,只是在《聊齋志異》中,記有類似的事情。我經(jīng)見的事情,與《聊齋志異》記載的有些不同,所以就記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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