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用91架次民航包機、12架次軍機、5艘貨輪、1艘護衛(wèi)艦,租用35架次外國包機、11艘次外籍郵輪和100余班次客車,從利比亞撤離35860名人員,這次新中國成立以來最大規(guī)模的撤離海外中國公民的行動,被外國媒體贊譽為“鮮活的最佳國家形象宣傳片”。
利突邊境:陸路撤離“國家給的毛毯”
2月25日,赴利比亞撤僑聯(lián)合工作組第一組組長費明星,奉命率工作組趕往利突邊境,協(xié)助我撤離人員經(jīng)陸路撤往突尼斯。怎么去?兩個當?shù)厮緳C一起搖頭說:“去不了,那是一條死路?!?br/> 由于通往利突邊境的陸路需途經(jīng)利比亞政府軍與反政府軍交戰(zhàn)的“紅白區(qū)”,大街上子彈飛,車頂上炮彈飛,當?shù)厮緳C無一不拒絕前往。
但對于費明星等人來說,這卻是一條必須打通的“生命線”?!爱敃r有近700名中國工人已經(jīng)到達利突邊境,他們的護照幾乎都在撤離中遺失了,我們必須在第一時間趕到,才能幫助他們順利出境”。
2月25日黃昏,當工作組到達利突邊境時,近700名工人沒吃沒喝地坐在沙漠地上等候出境。如何解決食物,成了工作組必須解決的第一道難題。使館的一名工作人員很快聯(lián)系到一個利比亞朋友,說服他幫忙從數(shù)十公里外買來了面包和水??梢坏酵砩?,沙漠地區(qū)的低溫令工人們只能縮抱在一起,看得費明星很揪心。他要求工作組成員設法搞到御寒的被子或毯子。仍是那個利比亞當?shù)嘏笥?,給工人們弄來了296條毛毯。當工人們拿到毛毯時,有人哽咽著說:“這是國家給的毛毯。”
北京建工集團王建動情地回憶說,當時環(huán)視四周,看到大批無所適從的各國難民,他由衷地感到作為中國人的尊嚴和體面!此時此刻,祖國不再是一個概念,而是心中最堅固的靠山!
“立正,向左轉,齊唱國歌!”
2月27日下午,費明星等人等候在利比亞與突尼斯邊境,準備協(xié)助同時抵達邊境的3500名中國工人進入突尼斯。然而,當2000余名工人到達邊境后,北京建工集團的一位負責人焦急地找到費明星說:“先前出發(fā)的幾十人至今未到,肯定出問題了?!?br/> 費明星當即讓一名來自公安部的同志與使館工作人員一起,開著面包車沿途找了回去。就在距離邊境大約三公里的地方,工作人員終于找到了這幾十名同胞。因在撤離途中丟失了護照,他們已被當?shù)貦z查站扣留。我工作人員立即亮明身份,并向檢查站的值守人員一遍遍解釋,但無論怎么說,他們就是不放人,理由是:如何證明他們是中國人?
沒有了護照,如何才能證明這幾十名工人的中國公民身份呢?就在工人們的情緒幾近崩潰時,來自公安部的那位同志靈機一動,突然對著隊伍高聲喊道:“全體立正,向左轉,齊唱國歌!”
一時間,原本近乎絕望的情緒突然找到了一個爆發(fā)點,匯聚成整齊激昂的聲音:“起來,不愿做奴隸的人們……”值守人員放行了。數(shù)十名中國工人就這么一路唱著中國國歌,走了三公里的路,趕到邊境與大部隊會合。
利比亞班加西港:海路撤離趴下來開會
2月24日,外交部領事保護中心副主任李春林帶領赴利比亞班加西工作組八名成員,趕往利比亞的班加西港,負責經(jīng)海路的撤離工作。李春林一行經(jīng)過3次轉機、24小時連續(xù)飛行后,終于抵達希臘克里特島,登上了中國駐希臘大使館租借的“奧林匹克冠軍”號郵輪,趕往班加西。
“坐郵輪,大家聽起來可能覺得很過癮。可是,冬季的地中海風浪非常巨大,船顛簸的程度是我們沒想到的。大部分工作組成員出現(xiàn)嘔吐、眩暈等暈船癥狀。船艙里的椅子不停地從這頭撞到那頭,房間內的玻璃制品幾乎全碎了。人在船上,一會兒懸空,一會兒又跌倒在地上……”
陷入無政府狀態(tài)的班加西,眼下的情勢到底有多惡劣?怎樣才能保障每一個中國工人安全登船?這些問題讓李春林心急如焚??墒?,工作組成員連站都站不穩(wěn),有的還暈船,怎么組織大家討論?
在這樣一個特殊的環(huán)境下,工作組以一個特殊的方式召開會議進行部署。工作組成員有的趴在床上,有的趴在沙發(fā)上,有的趴在地上,有的靠在墻腳,討論了一個又一個預案。
2月25日13時許,經(jīng)過16個小時的艱難航行,“奧林匹克冠軍”號和“希臘精神”號郵輪先后進入班加西港。在中資企業(yè)的配合下,在班加西的中方員工全部登船。滿載著4258名撤離人員的“奧林匹克冠軍”號和“希臘精神”號郵輪,于2月27日返回了克里特島。
在為期十天的撤離行動中,赴班加西工作組兩次往返利比亞,在海上度過了六天六夜,會同中國駐希臘使館將1.3萬多名中國同胞安全撤離。
利比亞南部塞卜哈:航空撤離“我的孩子就叫‘伊爾’吧”
利比亞南部塞卜哈市,是整個撤離行動中最后一個難啃的“硬骨頭”。中國駐蘇丹使館武官吳樹陳大校,奉命去啃這塊“硬骨頭”。
2月27日,吳樹陳從蘇丹緊急趕到塞卜哈機場,負責現(xiàn)場指揮與協(xié)調。當時塞卜哈機場外聚集了5000余名焦急等待離境的人員,場面十分混亂。人群中突然有傳聞說,由于當?shù)貞?zhàn)火蔓延,中國的包機來不了。這令原本就焦躁不安的人群頓時騷動起來,喊叫聲、哭鬧聲響成一片。如果沒人及時出來安撫人們的情緒,情況將非常危急。
吳樹陳走出設在機場的臨時辦公室,對著人群高聲喊道:“我是中國外交官,也是中國軍人,是來負責協(xié)助大家回國的!”沒想到卻有工人說:“ 飛機落不了地,誰來協(xié)助也沒有用!”
吳樹陳耐心地說:“大家別著急,這次是咱們國家空軍派了‘伊爾-76’大型運輸機來接大家回國!這可是咱們國家第一次使用軍機參與撤離行動。我們的空軍飛行員非常有經(jīng)驗,再困難的條件他們也會按時降落。”
工人們的情緒稍稍穩(wěn)定下來,吳樹陳又跟工人們開玩笑說:“咱空軍的飛機可不是一般人能坐得上的啊,大家被困得還挺值!”工人們笑了起來,大家的情緒一下子放松下來。
3月1日16時30分,當中國空軍第一架“伊爾-76”運輸機順利降落利比亞塞卜哈機場時,等待在那兒的中國人都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有個小伙子在上機前握住吳樹陳的手說:“我為解放軍感到自豪和驕傲。下個月我就要當爸爸了,我這兩天都在想給他取什么名字,干脆,我的孩子就叫‘伊爾’吧!”
在硝煙彌漫的塞卜哈機場,吳樹陳與外交部工作組共協(xié)調包機28架次,軍機12架次,將5646名我被困人員平安送回祖國。
“我們是回家,不是逃難”
3月1日15時20分,數(shù)千名從利比亞首都的黎波里撤出的中國工人聚集到了突尼斯的杰爾巴機場。但是,現(xiàn)場當時只有兩名中國使館工作人員,萬一發(fā)生混亂怎么辦?我駐突尼斯使館武官楊旭上校等三人奉命前往增援。
當他們焦急地趕到杰爾巴機場時,只見幾個身著北京建工集團工服的小伙子自發(fā)組成志愿者分隊,正在現(xiàn)場維持著秩序。其中,一個戴眼鏡、二十歲出頭的小伙子拿著擴音器,不停地對著人群高喊:“大家不要亂,不要急。我們不是逃難,祖國已經(jīng)派飛機派人來接我們了,我們一定能安全回家!”
“是回家,不是逃難……”志愿者的一聲聲呼喊,讓來自不同單位的撤離人員安靜了下來,秩序井然地排成一隊,等候登機。
當時那一幕,感動了機場內的突尼斯工作人員,有人專門走過來對楊旭說:“這是你們國家最普通的工人,卻有著這么強的組織能力和紀律意識。我們終于知道,中國為什么能如此強大!”
同樣令當?shù)厝烁袆拥那榫?,也發(fā)生在利比亞的塞卜哈機場。當5000余名撤離人員的最后一批即將登機時,有人自發(fā)組成了清理小分隊,將機場內的遺留物打掃得干干凈凈。中國工人的這一行動,深深感動了機場負責人哈桑,他專門指示當?shù)鼐欤瑸橹袊藛T進入機場開辟了一條“綠色通道”。
在后來致中方的感謝信中,哈桑寫道:“尊敬的中國朋友們,感謝你們把撤離工作組織得如此高效安全、井然有序。這讓我們看到了中國更多的側面,也給了我們戰(zhàn)勝困難的信心。等局勢穩(wěn)定后,歡迎你們再回來!”
(摘自2011年3月11日《中國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