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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塵輕揚

2011-12-31 00:00:00張琦
美文 2011年12期


  [麥秋之丘]
  如一陣曼妙的輕風(fēng),微微滑過安謐的金色沙丘。在陽光明媚的午后,耳畔傳來律動之音。濤聲,潮響,冰凍林泉的幽幽低吟之聲,伴隨著黃耀的柔軟光線,紛至沓來。盤旋,縈繞,交錯橫亙,仿若無數(shù)條活潑的涓涓細(xì)流,歡愉地蹦跳著,穿過心臟,流向更深的靈魂所在。
  在繪畫的時候,耳邊猶喜歡伴著濃郁情感的音樂。放一張老唱片,在有著美妙如花般綻放的時光里,舒展感官,神游其間。作畫自然如江水千里瀉下,一氣呵成。《流浪者》始終讓我鐘愛,不僅緣于其少女般柔嫩好聽的聲音,更由于它的閃耀,活潑以及充滿躍動的旋律。這是舒伯特的歌曲集《美麗的磨坊女》中的第一首歌,正如歌詞所唱:“旅行是磨粉末的樂趣?!钡沁@小小的樂趣,構(gòu)成了我們的世界。
  曾經(jīng),在有著撩人春色的日子里,興致勃勃地到處逛蕩??礋熿F繚繞,層層疊疊的山林;爬怪石嶙峋,轉(zhuǎn)石砯崖的峰巒;嗅萬艷紅花,郁郁蔥蔥的大自然。站在大地的上端俯瞰生靈,遼闊的空間里響起一聲縹緲的鳥鳴。這是一次快樂的旅行。
  然而,《小河的搖籃曲》那沉郁而安息的歌聲卻毫無聲息地從四面八方涌來。原本興奮燥熱的心隨之安靜下來,像是搖籃里的嬰兒,輕輕地享受著這無比舒適的時光。世界安靜下來,猶如垂下簾幕的舞臺,燈光熄滅,沉入心底。這時卻可以冷靜地思考一些問題了,諸如煩惱的,疑惑的,迷惘的,青春的以及人生的一切。
  音樂就是一場人生。我們需要像《流浪者》那樣充滿躍動的生活。這樣的生活,輝煌如金,舒適如水,熱情似火,這是萬綠新KnewX7De/OooWfWruljRVA==草中的一支紅花,在月出斗牛之間綻放。但我們也需要《小河的搖籃曲》那樣直達(dá)靈魂的聲音。晴天多了就會盼望雨天。正如淅瀝的雨滴,奮不顧身地傾瀉下來,給曬久了的土地帶來滋潤,輕撫面頰,射出光芒。那沉郁的聲音,時刻警醒著我們,不至于輕易犯錯。
  手中的畫作已然完成,我為它取名為《麥秋之丘》。這是日本著名旅行畫家東山魁夷眾多畫作中的一幅畫的名字,用在我的畫作上,卻也恰能很好地表達(dá)出意蘊來。近處是一排排飽滿的金燦燦的麥穗,夾雜著田埂間一些稀疏的小草,豐滿而又迷人。遠(yuǎn)處是蔚藍(lán)的天空如洗。云層不是沒有,但不濃郁。忽然想起一句話來:我們應(yīng)該站在云層的上方。
  我們應(yīng)該站在云層的上方,無論底下是晴空萬里或者電閃雷鳴,而我們始終保持著原有的心態(tài),不受任何因素的打擾,這就是所謂的生活的最高境界。用理性的眼光去看待一切,不要陷入某種泥淖或者漩渦。
  殘陽,綠崗,月篁,青宵,凝結(jié)著千百年來大自然變幻莫測地規(guī)律,然而,我們現(xiàn)在所要做地便是:晚安,晚安,閉上你的眼睛。
  
  [瞬間光影]
  巨大而轟鳴的雨聲闖入淺藍(lán)色的夜,濃烈的水汽仿若櫻花般盛開在透明的玻璃窗戶上。又是一個難以入眠的夜。眼前是一幅混亂而逼仄的畫面,到處都充溢著扭曲的幻覺。
  在這灰蒙的霧氣中,我已經(jīng)預(yù)見了我的未來。當(dāng)我從這高聳的青崖上如流星般墜落時,我不會再用風(fēng)的絲綢來編織一對假想的羽翼。因為在我即將編好的那一剎那,定會有一個小小的錯誤,使整張翅膀在一瞬間灰飛煙滅。
  然而,光卻在這時候陡然出現(xiàn)。如同美妙的旋律,極云霄之縹緲,滌青山之淡沲。似雁鷹和鳴,倏高倏低;如墨汁鋪陳,由濃轉(zhuǎn)淡;恰山中眉黛,渲染了整座青巒。心也隨之暖和起來,像是久未逢霖的枯草,在陷入死亡之前的一剎那,被這光所拯救,被這夢想的熾熱火焰所包圍。只是一閃念的時間,它便已在我心中成為永恒。
  
  [嫉妒之森]
  我向來是嫉妒這么一群人的:他們能夠自由地背起厚重的行囊,穿梭在世界的各個角落,用相機拍下沿途的風(fēng)景,用文字記錄不同的人情。他們擁有世界上最寶貴的財富,最享受的經(jīng)歷以及最精彩的人生。他們觸碰朝陽,擁抱沙漠,征服群山。他們從心底勾起了我的嫉妒。
  在如此執(zhí)念的生活里,我們身后的背景是一片廣闊而沉默的森林。淺綠色的樹葉在我們周圍盤旋起來,繞成一階階平實的云梯,在出現(xiàn)七彩云霞的雨后,通向那未知的藍(lán)色空間。我是多么向往走上這樣的云梯。在朝露未散的時候,邁開腳步,沿著我身前的綠葉,踩下去,提起來。這東西就好像我精神的延長,永無止境但卻令人仿若浸入五湖煙水般宜人。
  閑下來的時候,喜歡看一檔旅游節(jié)目。主持人穿著運動裝天南地北地走,沒有一定的線路,全憑興之所至。我喜歡這樣思維的人,或者說是這樣思維的節(jié)目。今天拍了九寨溝,明天就去黃土高原,下一期節(jié)目已經(jīng)到了國外。攝影師總能把握到最好的角度,去詮釋一個地方的精髓。對于這樣的節(jié)目,我自然是又愛又恨。愛著它的風(fēng)景,恨著自己不能親身經(jīng)歷。所以我有時也嫉妒電視里的主持人,越看越不順眼,好像他的存在便煞了那美好的風(fēng)景。
  在家鄉(xiāng)的時候,我嫉妒那些外出漂泊的人;在國內(nèi)的時候,我嫉妒那些僑居國外的人;在落魄的時候,我嫉妒那些揮金如土的人。忽然感覺自己似乎無時無刻都在嫉妒著一些東西。嫉妒著一些有的,沒的,溫暖的,感動的,悲傷的以及壯烈的情感。
  當(dāng)我打開一扇木制窗欞,欣賞著我多年來收藏著的東西時,總有一種莫名的沖動引導(dǎo)著我去填補余下的空間。然后我便為此而奮斗,日以繼夜地,小心翼翼地在鍵盤上挑選字眼。我不知道當(dāng)這個空間被填滿后,是否還會有下一個空間讓我去填,所以我只能祈求這是一個永遠(yuǎn)不會被填滿的空間。這樣,我所生活的世界才不會失去意義。
  我又要開始嫉妒了。嫉妒著他們生活的世界,多彩的瞬間連綴起來譜成一曲華美的贊歌。我站在濃密的叢林深處,望著這些虬曲的枝丫延伸開來,交織在一起,像是奔流的泉水在特定的地點匯總起來,融合在一起,然后流向更加深沉的海洋。
  雨是不知不覺下起來的,天空剛剛還只是烏云密布,一閃念的功夫便“嘩啦”一聲表演起來。我緊貼著這潮濕的空氣側(cè)耳傾聽。聽見了遠(yuǎn)處小草生長的窸窣聲,聽見了雨水落入小河的“叮叮”撞擊聲,聽見了它們歡快暢游的嬉鬧聲。再仔細(xì)一聽,原來我自己的心跳聲也融入了這雨聲當(dāng)中。悠揚而婉轉(zhuǎn)。
  哦,我居然在這里嫉妒起雨來了。在這小小的世界里,任何一樣事物都值得我去嫉妒,因為它可以不斷地填充我的空間、人生以及種種思念。
  既然世界這么美麗,那么我們?nèi)ゼ刀室幌掠钟泻畏聊兀?br/>  
  [輕池微瀾]
  那些斑駁陸離的光忽的在我眼前鋪陳開來,閃爍著,跳躍著,仿若絢麗的彩色寶石,艷不可贊,純不可瀆。
  湖面的風(fēng)夾雜著清晨所特有的涼爽氣息撲面而來。深秋的季節(jié)里,總有紅楓滿地,孤影漫漫。然而,不是所有的秋天都是可悲的。
  秋天,以她特有的姿態(tài)潛入大自然。淺藍(lán)色的湖水清澈透明,粼粼微波緩緩地蕩漾開來,形成一朵朵輕盈展開的花。太陽升起來的時候,金光彌漫。秋,斟得太滿,飄落的黃葉溢滿世界。如此得繽紛奪目,溫柔嬌羞;如此得洋洋灑灑,撲飛滿園。極目遠(yuǎn)眺,猶如下起了一縷縷金色的雪花,光彩得明媚如春。
  這樣的季節(jié),這樣的場景,在這樣的心情下,猶顯得絕妙無比。我們總是熱衷于冒險,熱衷于漣漪微蕩,青山雕琢,五彩滿天。我們總是在跳下懸崖的墜落過程中,為自己編織一雙強勁有力的翅翼,以翱翔的偉大來證明生命的充實。秋天,花落的季節(jié),飄搖的落英吟唱著一首無聲的贊歌,在夢的回廊里輕輕響起。這首歌屬于你,屬于我,屬于我們無限延伸的生命。
  當(dāng)流水淌過秋季,紅了櫻桃,綠了芭蕉。秋天是可贊的。湖邊的磐石在秋季以飽滿的姿態(tài)迎接浪花,黃昏的盡頭是它孤傲的身影,雄奇?zhèn)グ?。光與影的調(diào)和,線與形的綻放,色彩與質(zhì)感的表達(dá),都在這煙淡水闊的季節(jié)里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有風(fēng)的日子里,鶯歌渺渺,樹影婆娑;無風(fēng)的天氣里,千里金黃,萬里碩果。
  
  我愿作一束秋日里最燦爛的陽光,傾瀉在遠(yuǎn)遠(yuǎn)碧波上。以一種愉悅的心態(tài),度過這個寒意未濃的深秋。
  那時,將寒山帶碧,清池微瀾。
  
  [此間女子]
  接連的雨天把心都弄得濕濕的,雨水洗禮過的地面變得冷清清黑乎乎濕漉漉,黏得令人發(fā)愁。我躲在教室的墻角,任憑這空氣漸漸讓我的身體發(fā)霉。心情不好,意志消沉,可憐得如同雨夜里的爛尾巴狗。
  “兵荒馬亂”這個詞已經(jīng)不足以準(zhǔn)確地描繪出現(xiàn)時的生活。我就像被困在墳?zāi)估锏哪灸艘?,全身纏滿繃帶,頭頂著一片黑魆魆的空間。
  晚自修的間隙,朋友滿心歡喜地跑來炫耀手中的MP3,“同學(xué)借我聽10分鐘吶!哥們兒想著你,跟你一起分享噢!”遂把一個耳麥塞進(jìn)我耳朵里,周圍的嘈雜之聲立刻消散。然后便是歌曲的前奏,充滿了熟悉的感覺,我一下子就叫了起來:“是陳綺貞的《太陽》。”
  我一直都在試著去了解一個人,希望可以真正進(jìn)入其內(nèi)心。在文學(xué)領(lǐng)域里,我讀著史鐵生,讀著林清玄,讀著黃碧云,讀著村上春樹,讀著很多這樣那樣風(fēng)格的人。而在音樂這方面,我只讀陳綺貞一人。
  陳綺貞的歌是給有夢想的人聽的。四周萬籟俱寂的時候,月光從黑黝黝的深處射過來,照進(jìn)窗子里。這時候放起她的歌,安靜得聽上一遍又一遍。這聲音是一種咒語,在寫滿梵文的墓碑上空盤旋,然后在不知不覺中植入胸腔的深處,去喚醒你沉睡的希望。
  我不僅僅是在讀一首歌,而是在讀一個人的一生。我告訴自己要盡量把她讀懂,讀徹底,為著我的人生也能如此精彩。她從酒吧駐唱開始,然后登上臺北小巨蛋,接著是香港紅磡。人說三步登天,她說我要一步一步走下去,因為音樂沒有盡頭。
  三月初的某一天,我在街上看到一幅超大的地圖。沿著海岸線,我尋找起自己喜歡的城市。當(dāng)初在北京的時候,我就非常希望下一次旅行能在一個有著亮麗大海的城市里,迎著海風(fēng)奔跑。這樣的畫面不止一次出現(xiàn)在我的夢境里,在腦海中逐漸成形。我不由自主地想起陳綺貞,想起《旅行的意義》,想起那句歌詞:我收集了地圖上每一次的風(fēng)和日麗。
  她唱到:“我收集了地圖上每一次的風(fēng)和日麗?!?br/>  這樣的歌詞,這樣的旋律,我靜靜地聽著,然后閉上雙眸。天空被徹底洗成了白色,淡淡的藍(lán)色彩筆凌亂地涂抹幾下,構(gòu)成一幅飄逸的明亮背景。在這背景之前,是一個長發(fā)女子輕盈的步調(diào),肩上背著一把古色吉他,細(xì)密的琴弦閃著微光。
  是的,我在讀陳綺貞。一連串字符在我腦海中漸漸形成,構(gòu)成一句淡淡的話語:一個真正的樂行者,一個真正的背包客,一個真正的活著的人。
  這是一個我喜歡的女子,屬于私人性質(zhì)的喜歡。她把一種魔力融在歌曲里,讓聽得到的人們感受她的夢想,堅強,毅力以及愛。
  每個人在深淵的回廊里都有一種寄托,一個名為“港灣”的依靠。在精疲力竭的時候緊緊擁抱。不至于渾渾噩噩,蜷縮在世界的角落。
  是的,我在讀陳綺貞。一個素養(yǎng)女子,一個音樂才女,一個不為塵世所染,堅持自己音樂的女子。她收集了地圖上每一次的風(fēng)和日麗。
  《太陽》的旋律慢慢地彌漫開來,織成一張網(wǎng),把所有的黏稠都網(wǎng)了進(jìn)去。收起,然后扔掉。
  是的,我在讀陳綺貞。
  
  [日光傾城]
  我在電視上看到了溫泉小城卡羅維發(fā)利。
  這是一座有著哥特式建筑的溫暖小城,到處都充盈著奔騰的水汽——那種一讓人觸碰,便感覺穿透肌膚的宜人水汽。微涼的清晨,街道上空無一人,有的只是安謐的樹木,伏倒的草叢以及冰冷的石路。所有的一切都掩映在一片迷蒙的灰色調(diào)里,慢慢生長。
  太陽緩緩從海平面上升起,像是一艘回航的帆船,在瞳孔里漸漸放大,變得生動起來。當(dāng)?shù)谝豢|光線穿越整個小城上空時,卡羅維發(fā)利就醒了過來。有著古老巖石筑造起來的建筑物都仰起頭來,瞻望這美好的日光。整個街道的窗子幾乎在同一時間被打開,天藍(lán)色的窗簾微微吹起,像是少女的裙擺,蕩漾開來。人們從屋里出來,穿過種滿樹木的廣場,迎接每天清晨最純潔的溫泉。
  我喜歡這種感覺,就像我已知的和未知的精彩人生。我可以蟄伏在蒼茫的黑夜里,一動不動,等待身體的能量被儲滿,等待明日的朝陽在第一時間照射到我的臉龐上。我緋紅的臉頰,像是閃著光的紅寶石。
  這樣一座城市,有著自己所特有的性格。它在黑夜里默默無聞,它在日光下也是安靜得如同青澀小女生般,只是在游人們慕名而來,歡喜地泡著溫泉時,它才矜持地用手掩嘴輕笑幾聲,不敢打擾了來此放松的人們。
  城與城之間有著千差萬別的風(fēng)格,或豪放,或婉約,或羅曼蒂克,或清爽直快。就像萬塔之城蒲甘與德國海德堡之間的差異。然而城市的不同,卻是因為居住在其內(nèi)的人們的不同。人的性格、愛好決定了這座城是收斂還是外放,是外美內(nèi)丑,還是外潔內(nèi)凈。所以,終究還是關(guān)系到了人。
  卡羅維發(fā)利是這樣一座令人舒適愉快的休閑小城,那么就算我不接觸那里的人們,也可以在這里斷言,他們一定也是平易近人,樂于好客的善良的人們。每個人都有只屬于自己的一座城。那座城池里儲藏著這個人的喜怒哀樂,希望,夢想,親情,友情,愛情以及人生的其他一切意義非凡的事情。
  那么,這座城應(yīng)該就是我們內(nèi)心深處的靈魂了吧!
 ?。ㄖ笇?dǎo)老師:李海寧)
  
  短評:作者是秀州文學(xué)總社第十一屆社長,一個瘦瘦高高、沉默睿智的男子漢。他用文字和音樂筑起自己高高的城,并把大門打開,讓游客驚嘆于他內(nèi)心的精美和坦蕩。音樂就是一場人生,文字,也可以美麗如音樂。凡塵之上,是江南少年飛揚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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