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思
胡適青年時留學美國,住了七年,中年做美國大使,住了八年。1949年春,他偕江冬秀離開上海,乘海輪到美國,一住又是十年。這位大學者是否在美國過著“腰纏十萬貫,騎鶴上揚州”的買辦生涯呢?
胡適于1949年在紐約城定居,紐約是世界第一大都市。歐美各國的生活費用,房租最貴,可是“適之先生夫婦,年高多病,縛雞無力,自然更是坐吃山空。他的經(jīng)濟情況和他的健康情況一樣,顯然已漸入絕境。人怕老來窮,他的有限的儲蓄和少許的養(yǎng)老金,斷難填補他那流亡寓公生活的無底深淵”。在朝不保夕的情況下,他只好住在破爛的公寓里了。他住在紐約東城81街簡陋的小公寓里。雖是大使級的住宅區(qū),但是他那所破爛的公寓,卻沒有大使級的防盜設備。一次,胡先生外出,胡太太一人正在廚房燒飯,一個彪形大漢忽然自防火梯破窗而入。幸好胡老太太沒有學會一般美國女人臨危時的尖叫,她老人家只是下意識地走向公寓大門,把門打開,反身對那悍賊大叫一聲“Go”!那位大黑賊,看了胡老太太一眼,真的從門口“Go”了。
江冬秀原來擅長做家鄉(xiāng)徽州菜,數(shù)十年在外,又學會了一些外地的風味。胡適幼年在農(nóng)村長大,少年在康奈爾讀過農(nóng)科,自然不會“韭麥不分”,但飯來張口,茶來伸手,這是他過慣的生涯。江冬秀語言不通,不會買菜,這樣,買菜事就落在胡適的肩上了。他不能像在國內(nèi)那樣,四體不勤了。
胡適在國內(nèi)有汽車代步,曾受“買辦文人”之譏,他在資本主義的美國社會,手無縛雞之力,發(fā)財乏術,就有“出無車”之嘆了。大使館華裔職員唐德剛只好常拿打工用的汽車來接送他。江冬秀在紐約言語不通,交通不便,只好蜷伏在小公寓里,燒飯,打麻將,看武俠小說。江冬秀一打牌,家里客人多,房子小,胡適不能安心讀書寫文章,干脆伺候她打牌,有時他也親自參加牌戰(zhàn)。江冬秀可以終日過燒飯、打牌、看武俠小說的生活。胡適不能這樣,要吃飯,要生活,就要干工作。他最初在紐約普林斯頓大學任中文藏書部館長之職。這一職位,很少洋學者可以擔任,是一份閑差,每年領取幾千美金貼補家用而已。他也在美國著名學府作過短期講學,零星講演的機會當然更多,但這些都算不上是長期性的工作。胡適經(jīng)常在哥倫比亞圖書館內(nèi)看書,總是找唐德剛,因為唐是館內(nèi)他所認識的唯一的一位華裔。唐替他借借書、查查書,從此唐便成為胡適的朋友了。唐說,胡適的確把哥大看成北大,但哥大并沒有把胡適看成胡適啊!哥大羅致人才來充實有關漢學之教研,也把胡適排除在外。胡適閑得無聊,常去哥大圖書館看中文報紙,所有的僑報都看,而且有時“批閱紐約舊金山出版的僑報副刊,比他太太靠打牌消磨歲月,實在好不了多少”。可見,他真是閑得無聊之極了。這時,胡適在紐約連一個學生都找不到了,他空虛無比,難過無比,變成了“無人打影”的拳師。唐德剛變成胡適唯一“可打”之人。他看到了一首好的白話詩,便向唐解釋半天。
胡適在紐約時,與唐德剛等年齡和地位相差一大截,但老少同處,一齊嘻嘻哈哈。那時,唐德剛等一班人,在紐約組織了一個“白馬文藝社”,是一個純友誼小組織,是一個吃吃喝喝的文藝俱樂部。胡適也就樂意變成這個團體的指導員和贊助人了。他有閑工夫就仔細評閱他們的著作。
他在美國,百無聊賴,有時也空談政治。大政治也談,小政治也談,連雞毛蒜皮的政治也談,以致“他的紐約寓所,簡直是個熊貓館,終日觀光之客不絕”。
終于無聊至1958年,胡適離開了美國,他回到臺灣擔任“中央研究院”院長。
編 輯/惜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