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紹連
主持人語:
臺灣是除大陸以外漢語詩歌的又一塊重要陣地。試想自上世紀(jì)八十年代,臺灣詩歌曾對大陸詩歌產(chǎn)生過多么重要的影響啊。那些耳熟能詳?shù)拿衷恿硕嗌僭娙说男模厚雍?、商禽、洛夫、紀(jì)弦、痖弦、余光中……令人慶幸的是,盡管臺灣詩歌在審美方式和發(fā)展路徑上和大陸詩歌有很大不同,二者卻有強(qiáng)烈的互補(bǔ)性。臺灣詩歌受傳統(tǒng)文化和外來文化影響較深,講求唯美和雅致,這對大陸詩歌的民間性和草根性有一定借鑒意義。臺灣詩歌更具超現(xiàn)實意味,而且詩歌的形而上色彩很濃郁,這又和大陸詩歌的現(xiàn)實化和煙火氣息有所呼應(yīng)。本專輯選取了幾位臺灣詩人的近作,希望能窺見臺灣詩歌的一些風(fēng)貌。相信以后隨著兩岸文化交流的不斷深入,更深層次上的詩歌交流互動會日益展開。
——趙 東
投稿信箱:donald341@sina.com
雪廠
昨晚開始,巨大的暴風(fēng)雪
在腳下建設(shè)一座工廠
照片里你的臉上積雪
雪的重量,是時間
是褪去的顏色
我為你檢查一些提示
把竹子種植在這裡
聽見呻吟嗎
通行證持有人需要路徑
開放挖坑,脫去手套把手插入
你繞著工廠轉(zhuǎn)圈圈
想象墻壁上煙火的影子
或柵欄內(nèi)的夢幻芭蕾舞團(tuán)
卻又請求刪除每年的快樂
所有我遇到的石頭,都吻著我的手
碰觸對岸的森林和領(lǐng)域
但我想,要防止竹子脫離
我學(xué)會區(qū)分愛和不愛
用語言做一些框架和溝槽
當(dāng)爆炸事件開始了
我覺得,要等到根被切割
我才完成了一幅雪的繪畫
最終我就會想死在一起
我聽到所有的根要殺死他們
我聽到了電話
葉或根與噴漆的聲音
殺死所有的寂靜
但我從來沒有見過你的哭泣
怎么為死亡的薄弱,溶雪
我有了火和草,仍會做飯的
消息被截斷,我的根
需要攜帶空氣,通過莖干的甬道
我有行李,但我不要離去
我敢肯定,根部已完全交織在一起
沉默和干枯的根也在一起
甚至更多。將在最終殺死他們
我是不語的土地
一定要把竹子種植在這裡
鐵器
1
鐵器里的草葉
生銹了
墨綠色油漆
只是默默進(jìn)行
涂抹表層的話語
在雨中滴著,滴著
成為我們眼角
不忍鐫刻的
冰冷的文字
2
鐵器里的昆蟲
長久噤聲
像封存的牢籠
仍有觸須往外面蛻化
成為各種文字
各種暗示
我們刮除體毛
肌膚如同薄翼
震耳欲聾
慢車道
我喜愛在慢車道,行駛
穿梭河岸樹之上
白鷺的羽毛從巢穴里散落
一根與雨水結(jié)合的桿子
像濕了翅膀的身體
倒映之影,貼在車窗
跟我去慢行
我的眼睛順著流水,搖擺
歪斜的站牌浮沉
跟我去移轉(zhuǎn)
二百米騰飛并且偏向
單獨而哭泣的懶人
讀著沉默的手表
坐在車后座,白色的
毛線衣,墨鏡里的動物
繞道經(jīng)過貓熊的展覽館
沒有什么可做的
時針和分針
機(jī)警地打破咒語
我必須在城市的風(fēng)景里,排列
山莊、農(nóng)田、森林的位置
所以只能適合慢車道行駛
慢慢變調(diào),慢板的綠色
變成黃色,和毗鄰的冬季
吟唱著漂泊的詩
給未參加這些巡航的候鳥
還有行人,很多很多的
鞋子,是他們的元素
都知道這是一種行動
以商店誘惑,狩獵旅客
卻沒有什么悲哀
然后變成紀(jì)念品
帶回去,再銷毀
再銷毀,再銷毀
再銷毀,萬花筒里
沒有什么不可銷毀
沒有什么不可出現(xiàn)
沒有什么不可美麗
疆土上,這么長的慢車道
我,孤獨行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