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 昕,楊 靜
論霍桑的人性原罪思想在《年輕的古德曼·布朗》中的體現(xiàn)
繆 昕,楊 靜
(解放軍理工大學(xué) 理學(xué)院,南京211101)
霍桑是象征主義小說家的代表,在他的小說如《紅字》、《教長的黑面紗》中,運用象征主義手法來表達(dá)作者隱含的思想?;诖?,通過分析霍桑的短篇小說《年輕的古德曼·布朗》中的三個主要象征符號——人名、粉紅緞帶和魔鬼的手杖,來展現(xiàn)作者所要揭示的人類原罪的主題思想。
霍桑;《年輕的古德曼·布朗》;罪孽;象征
納撒尼爾·霍桑(Nathaniel Hawthorne)是美國文學(xué)史上最著名的作家之一,他的作品被公認(rèn)為是19世紀(jì)美國最燦爛的文化遺產(chǎn)。由于富于寓言、憂郁、諷刺以及想象,他的作品在伴隨著深入的心理洞察分析的同時,故事情節(jié)也總是出乎讀者意料之外,因此一直吸引著大批的讀者和學(xué)者深入研究。
霍桑的短篇小說《年輕的古德曼·布朗》(Young Goodman Brown)由于其故事情節(jié)看似簡單得連兒童都可輕松讀懂,導(dǎo)致自出版之后的幾十年里一直為大眾讀者和文學(xué)評論家所忽略。在本故事開篇時,主人公年輕的古德曼·布朗是一位本性單純善良的小伙,深愛著自己的妻子;然而在應(yīng)魔鬼之邀參加的一次秘密聚會中目睹了人性中共通的邪惡性之后,他對人性產(chǎn)生了懷疑,對道德和宗教的信仰也遭幻滅,從此在焦慮和多疑中度過了余生。
通過這部短篇小說,霍桑揭示了這樣一個思想,他認(rèn)為一個人如果本性罪惡,那么在他眼中其他所有人都是有罪的。因為古德曼·布朗自己本身就是本性罪惡和生性虛偽的,所以在他眼中所有人都是罪惡而虛偽的。從塞勒姆鎮(zhèn)的牧師(the minister of Salem village),古金執(zhí)事(Deacon Gookin),古迪·克洛伊絲(Goody Cloyse),到他的妻子費絲(Faith),在初次露面時似乎都是好人。通篇故事中古德曼·布朗經(jīng)歷了一個夜晚的森林之旅,這條路也正象征著一條洞察人性罪惡的道路,而這種觀察與發(fā)現(xiàn)也許不僅僅只在一個夜晚,也許更將持續(xù)幾周、幾個月甚至是很多年的時間。故事的主題就是要通過這條觀察人性的黑暗之旅來表現(xiàn)霍桑的“人本邪惡”的原罪思想,來展現(xiàn)罪惡的本質(zhì)、人性中普遍存在的邪惡本性,以及所有人身上所存在的原罪及虛偽,以此來隱射清教教義的虛偽,并通過對人性本惡的揭示,表現(xiàn)了人一旦對道德產(chǎn)生懷疑所帶來的破壞性力量,及一旦發(fā)現(xiàn)人皆有罪且虛偽這一本質(zhì)時對道德的毀滅性力量。
在本篇故事中,作者霍桑還向讀者表達(dá)了他的這樣一個思想,即古德曼·布朗,這個原本純真善良卻被魔鬼顛覆了整個理想世界的年輕小伙,其實代表著我們每一個人,同時,他也通過這個故事告誡讀者,我們每一個人都應(yīng)該遠(yuǎn)離這個邪惡而殘酷的現(xiàn)實世界,不要踏上與古德曼·布朗一樣的不歸路。
作為象征主義大師,霍桑的作品中總是充滿著各種各樣的象征形式和有象征意義的語言及符號,其中最著名的莫過于在他的代表作《紅字》中所用到的大寫字母A。與此相似,《年輕的古德曼·布朗》也充滿著象征的符號和語言,如文中小鎮(zhèn)的名字塞勒姆(Salem),如同國家政府、教堂以及家庭一樣,象征著權(quán)威;而森林代表野蠻、夜晚代表罪惡、星星象征著希望、篝火則象征地獄等等,不一而足。本文從中挑選了幾個有代表性的象征符號,來展現(xiàn)象征手法在表達(dá)故事主旨以及溝通作者與讀者思想情感上所起的重要作用。
(一)人名的象征意義
本篇小說中,作者故意挑選了幾個有深刻象征含義的詞語來作為本故事主人公的姓名。這里僅以男女主人公的名字“古德曼·布朗”(Goodman Brown)和“費絲”(Faith)為例來說明這里象征手法的使用。男主人公的名字“古德曼·布朗”,讀者一看便知這是一個非常普通平凡的人物;而他的妻子的名字“費絲”,則不僅僅只是要表現(xiàn)布朗對其妻子的忠誠,更重要的是他對基督教的信仰。當(dāng)布朗傍晚離開妻子去參加那個邪惡的魔鬼聚會時,他曾堅定自己的美好信念——“過了今晚這一夜,俺再也不離開她的裙邊嘍,要一直跟著她上天堂。”(“After this one night I’ll cling to her skirts and follow her to heaven.”)[1]178從這句話我們不難看出,“費絲”表現(xiàn)的其實就是他對于上帝的信仰和忠誠。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那三位看似虔誠的基督徒的偽善之后,他發(fā)出吶喊“天國在上,費絲在下,俺還是要對抗魔鬼,堅定不移!”(“With heaven above and Faith below,I will yet stand firm against the devil!”)[1]185在這里,“費絲”也正象征著他原本對人類善良本性的信仰。魔鬼聚會結(jié)束時,他又一次叫出了這個名字——“費絲!費絲!仰望天堂,抵擋邪惡!”(“Faith!Faith!Look up to heaven and resist the wicked one”)[1]190作者又一次利用這個名字來代表古德曼·布朗試圖保持自身信仰的最后一次嘗試和努力以及“費絲”可以引領(lǐng)著他上天堂的幻想的最終幻滅。
(二)粉紅緞帶的象征意義
妻子費絲的粉紅緞帶,在作者筆下也具有深刻的象征意義?!榜R克·范·道倫對此評論說:‘在這部小說中沒有什么比它更出乎意料或者說更重要的了’?!?“Mark Van Doren remarks that‘few things in fiction are more startling or more important’”)[2]61正因為從它的顏色到形象都具有的深刻而復(fù)雜的象征含義,一直以來吸引著文學(xué)評論家的注意和深入的研究。
從顏色上說,粉色是介于紅色與白色之間的一種顏色,而紅白二色在霍桑的小說中則分別代表著罪惡與純潔這兩個極端。因此,作者在這里將費絲的緞帶界定為粉色,不得不說是對主人公古德曼·布朗的開始純真而后罪惡的一種隱含的象征。而粉色也是一種富于女性柔弱特質(zhì)的顏色,在古德曼·布朗信念被動搖時這一特殊顏色的緞帶反復(fù)出現(xiàn),則又暗示著古德曼·布朗對其自身信仰的不堅定和搖擺不定性。
在故事中,粉紅緞帶都是在古德曼·布朗的心理狀態(tài)發(fā)生巨大變化的關(guān)鍵時刻出現(xiàn)。故事開始時,當(dāng)布朗準(zhǔn)備離開家走進(jìn)黑暗森林時,他對上帝、對人性依然充滿著堅定的信念。然而隨著他逐漸步入森林深處,他越來越清楚地認(rèn)識到人性中的邪惡本性,因此他開始動搖信念甚至開始背棄他的信仰。就在這時,天空中烏云散去,一根粉紅色緞帶飄落。如果說烏云還只是象征著古德曼·布朗對信仰的懷疑,那么,這根緞帶無疑對布朗的信念是最后的打擊,他在痛苦和絕望中喊出了那著名的句子:“俺的費絲也走了!人世還有什么善!罪孽不過空名罷了。來吧,魔鬼,這世界全是你的啦?!?“My Faith is gone!There is no good on Earth;and sin is but a name. Come, devil;for to thee is this world given.”)[1]186在瘋狂中他奔向魔鬼的聚會,在那里他遇到了他的妻子,要求她“仰望天堂,抵擋邪惡”(“stick to heaven against the evil”)[1]190。當(dāng)一切消失時,布朗回到了家,這時的他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憤世嫉俗的人,當(dāng)他看到妻子費絲戴著粉紅緞帶前來迎接他時,他躲開了妻子的擁抱。這個時候他已經(jīng)完全喪失了對上帝的信仰和人性本善的信念。故事中的這一關(guān)鍵性象征粉紅緞帶,正象征著古德曼·布朗開始時所抱有的幻想,即信仰的重要性,以及只要一直持有信仰,那么即使偶犯罪惡,也能夠最終進(jìn)入天堂這一信念。而當(dāng)他結(jié)束森林之旅返回村中后,妻子頭上的粉紅緞帶也已經(jīng)不再象征忠誠,正如鎮(zhèn)上的看似虔誠然而實則虛偽的其他所有人一樣,這個緞帶在此時多疑而憤世嫉俗的古德曼·布朗眼里,充滿了諷刺和滑稽的意味。
(三)手杖的象征意義
本故事中另一個重要的象征性物件就是老人手中的手杖了。在樹林中,古德曼·布朗與約好的老人碰面了,這個老者大約50歲年紀(jì),與古德曼·布朗非常相像,帶著一根很引人注目的手杖,“一根酷似黑蛇的手杖,精雕細(xì)刻,活脫一條扭來扭去的大蛇”(“which bore the likeness of a great black snake,so curiously wrought that it might almost be seen to twist and wriggle itself like a living serpent.”)[1]179當(dāng)老人指責(zé)古德曼·布朗遲到時強調(diào)說15分鐘前經(jīng)過波士頓時正好聽到老南方教堂的鐘敲響。這句話向古德曼·布朗也向讀者揭示了老者的超自然身份。接著通過老者與古迪·克洛伊絲的對話,布朗,同時讀者也知道了古迪·克洛伊絲是一位女巫,而那位老者自己就是魔鬼。這時,這位手持蛇形手杖的魔鬼形象的角色就使得讀者立即聯(lián)想到《圣經(jīng)》中的那個以蛇的形象出現(xiàn)的撒旦,他在伊甸園里誘惑亞當(dāng)和夏娃吃下了智慧樹果實,使得人類被逐出天堂在人間辛苦勞作,等待著上帝的救贖。這里,我們不難看出,霍桑通過這根手杖暗示著魔鬼誘惑人類犯下罪行的邪惡企圖。
接著魔鬼將手杖借給了古迪·克洛伊絲,幫助她立刻到達(dá)了會場。然后他“折下一根楓樹枝,動手剝?nèi)ド项^夜露盈盈的小枝小杈。怪的是,他手指剛碰上去,那些枝枝杈杈就立刻干萎,干得就像曝曬了一星期。”(“Picked a branch of maple to serve for a walking stick,and began to strip it of the twigs and little boughs,which were wet with evening dew.The moment his fingers touched them they became strangely withered and dried up as with a week’s sunshine.”)[1]183這個時候,古德曼布朗聲稱他已堅定信念不再往前多走一步了,因為他不想走那位女巫一樣的路下地獄。這位魔鬼并毫不在意,留下他一人讓他休息并思考一會兒,并且留下那根樹枝,當(dāng)古德曼·布朗愿意繼續(xù)前行時可以幫他一把。在這里,這根樹枝,象征著魔鬼誘惑和哄騙人類放棄信仰犯下罪行,哄騙著古德曼·布朗往森林的更深處前進(jìn),在通向罪惡的道路上一步一步越走越遠(yuǎn),越陷越深。
霍桑本人相信每個人心中都存在著一種邪惡的沖動,但他并不認(rèn)為大多數(shù)人都是罪惡的或者說大多數(shù)人都會將心中的那股罪惡的沖動演化為實際的罪行[3]。本故事中的主人公古德曼·布朗從某種角度說可以被看做是作者霍桑的先祖輩,因為在很多方面二者都有相似之處:他們都是清教徒,祖輩都生活在塞拉姆——古德曼·布朗有一位因殘暴對待貴格會女教徒而臭名昭著的爺爺,而霍桑的祖輩之中有人曾參與清教徒迫害異端的事件,為著名的1692年“塞勒姆驅(qū)巫案”的三名法官之一。在故事的結(jié)尾,霍桑這樣問道:“他難道只是在林中打瞌睡,做了個巫士聚會的怪夢?”(“Had Goodman Brown fallen asleep in the forest and only dreamed a witch - meeting?”)[1]191他的答案是模糊的:“您若這么想,悉聽尊便。不過,唉!這夢對小伙子布朗可是個不祥之兆。自打做了這個嚇人的夢那夜起,他雖未變成無可藥救的惡棍,也成了一個憂傷多疑,郁郁沉思的人。”(“Be it so if you will;but,alas!It was a dream of evil omen for young Goodman Brown.A stern,a sad,a darkly meditative,a distrustful,if not a desperate man did he become from the night of that fearful dream.”)[1]191本故事中的這個夢很明顯與《瑞普·凡·溫克爾》中的瑞普所作的夢大不一樣。瑞普通過他在樹林里的一個夢逃避了世事的變遷和他的社會責(zé)任,同時也失去了20年的美好時光。而此處的故事卻是一個寓言,一個告誡讀者罪惡會毀滅人的信仰和歡樂的寓言故事。在這個故事里,通向森林的旅途是“一段通向年輕小伙古德曼·布朗內(nèi)心深處的黑暗和絕望的心靈之旅”(“that it was an undoubted and notorious thing,that a demon may,by God’s permission,appear,even to ill purposes,in the shape of an innocent and virtuous man”)[2]65。這也許就是霍桑試圖通過本故事向我們展示的他所作的關(guān)于人性的思索和解答。
[1]霍桑.霍桑短篇小說選[M].黃建人,譯.長沙:湖南文藝出版社,1996.
[2]Wagenknecht E.Nathaniel Hawthorne——The Man,His Tales and Romances[M].New York:The Continuum Publishing Company,1989.
[3]張勤,唐艷.納撒尼爾·霍桑作品導(dǎo)讀[M].武漢:武漢大學(xué)出版社,2003:52.
The Theme of Original Sin in Hawthorne's Young Goodman Brown
MIAO Xin,YANG Jing
(Foreign Language Department of Science College,PLA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Nanjing 211101,China)
As a great symbolist,Hawthorne made good use of symbols in such his works as The Scarlet Letter and The Minister's Black Veil to express his ideas.Some important symbols in his Young Goodman Brown,including the names,the pink ribbons,and the Devil's staff,are closely associated with the theme,relating to man's original sin.
Hawthorne;Young Goodman Brown;sin;symbol
I106.4
A
1001-7836(2012)05-0118-03
10.3969/j.issn.1001 -7836.2012.05.048
2011-12-15
繆昕(1983-),女,江蘇儀征人,助教,碩士研究生,從事外國語言學(xué)及應(yīng)用語言學(xué)研究;楊靜(1981-),女,江蘇南京人,講師,碩士研究生,從事二語習(xí)得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