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邦
有一幅壯景,有一種古老的樹,凝練了天地玄黃,穿越了宇宙洪荒,固執(zhí)地堅守在西關(guān),對抗著洪沙荒漠,忍受著寂寞,漫漫地生長,孤傲地屹立,精辟地詮釋著生存的含義。他,就是大漠中的胡楊!
胡楊是荒漠英雄樹。胡楊六千五百萬年的久遠(yuǎn)歷史,矗立起撼天動地的精神之美。
胡楊之美是一種大美。他的生命里沒有一絲浮躁,半點虛假,只有對惡劣環(huán)境的嚴(yán)峻抗?fàn)幒皖B強不屈生命的執(zhí)著韌性。他們飽受風(fēng)吹日曬,在荒漠中倔強的生存,他們昂首朝天,患難與共,聯(lián)手筑起一道綠色的萬里長城,守衛(wèi)著生命的領(lǐng)地!他的大美,需要用審美的眼光去觀去賞,用瞻仰的情感去思去想。
天道有常,拼搏者強,自強者昌。在荒無人煙的大漠深處,在寸草不生的戈壁盡頭,胡楊林忍受著苦難命運的錘打,無所畏懼,氣勢磅礴。你看,在那片貧瘠的土地上,他的身影依然可以如此鮮活,于春時,一樹的滄桑悄然孕育出嫩芽,浸透奮斗的淚泉;于夏時,蕩漾出一抹抹綠浪,勃發(fā)著盎然的生機;于秋時,璀璨成金黃一片,非花而美于花,生命盡唱,舉世無雙;于冬時,一派銀裝素裹,掩不住的素淡空靈。胡楊樹,根里硬朗,干勁枝遒,卻不失瑰麗、嫵媚、纖柔、脫俗,甚至幾叢根須,幾片樹葉,幾束花序,幾條枝干,都依然閃爍著迷人的光輝。
“雖死而不朽,逾遠(yuǎn)而彌存”,宋人歐陽修形容圣賢者如是說,胡楊莫不如是!攝影鏡頭化成睿智的眼睛,見證了他的鮮活,也見證著他千年“不死,不倒,不朽”的傳說。枯死的胡楊在戈壁灘上“陳尸”遍野,曾經(jīng)的繁榮演變成蒼涼,站立的勇士成永恒的雕塑,那種靈氣,那種大氣,指天畫地,有誰能如此生著豪放,死亦昂然。入地百尺是為了生存,出土千丈是為了屹立,即使倒下,也自有其獨特姿態(tài),斑駁出歷史的印跡,映著殘暉一抹,荒草幾叢,就是他墳頭的點綴,看似突兀怪誕,卻是“吊英魂,歌楚些,不勝悲愴”!
胡楊有淚,淚盡沙海,為歷史,也為今天。曾經(jīng)的西域三十六國文明,因著拓荒與爭戰(zhàn),與水一同消失在干涸的河床上,滾滾黃沙埋葬的還有胡楊的軀干。時至今日,烈烈西風(fēng)中,似乎還飄蕩著來自久遠(yuǎn)歲月里的英魂的悲泣。他不需要呵護(hù),他的食糧僅僅是—水,但他們在阻擋沙漠?dāng)U張,為人類造福的同時還面臨摧殘的災(zāi)難。大片的胡楊林來不及完成他苦行僧般的生命輪回而提前走向衰敗。而我們在哀嘆胡楊遠(yuǎn)去的同時,也許更應(yīng)該哀嘆人類自己。
英雄無奈競悲殤。當(dāng)那半榮半枯的枝蔓、樹干、殘根一覽無余地暴露在眼前,震懾于他的堅韌、凄美之余的你還憬悟著什么??
何時,人們開始有了一種沖動,紛紛行至那極遠(yuǎn)處,尤其攝影人,只為尋覓原本極近處的東西??
讀王漢冰的作品,給人感動。他不是簡單地記錄了今天的胡楊,他以一個攝影師獨特的視覺,在有限的視域里,寄托了無限的情感。那種思考的深度和思想的高度更使人覺得他在和胡楊同聲高歌和吶喊。他走進(jìn)胡楊,他又坦然地走了出來,但那種割舍不了的胡楊情卻給了我們同樣的感受。
閱盡胡楊,不讀他樹。
責(zé)任編輯/陽麗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