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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色牛的新主人

2012-04-29 00:44:03陳國君
駿馬 2012年4期
關(guān)鍵詞:老賀紅鼻子大花

陳國君

兩天一趟的收奶車來得總是很早。天方破曉,奶戶們便已齊聚村中售奶的老地方,亮白的雪花鐵皮制做的奶桶沿街一字排開。奶戶們也沿墻腳蹲了一溜。收奶車一到,奶戶們紛紛起身,桶蓋便齊刷刷地被打開。收奶的紅鼻子老李,手提著器具,跳下汽車便依次檢質(zhì)。檢到最后兩桶奶時,紅鼻子老李又如上次一樣,不動聲色地收手轉(zhuǎn)身,欲將檢測器具送回駕駛室。一旁的瘸子老賀一見,急了,慌忙說:“還有呢!”

“酸的?!奔t鼻子老李瞥一眼瘸子老賀,語調(diào)輕冷地說,“你買的那牛,原本就是一頭產(chǎn)酸奶的牛,不用檢。”

“哪能呢!”瘸子老賀眼望著紅鼻子老李,褐紅色的臉膛賠著笑,說:“這回你就檢檢看。”

但是,紅鼻子老李似乎沒聽到,放下檢測器具就拿起了記錄的賬本,開始指揮奶戶們逐一往奶罐里倒奶汁,根本不再理會老賀那略帶討好的眼神兒。

奶戶們紛紛將自家的奶汁倒入罐車后,便各自提著空桶陸續(xù)離去了。紅鼻子老李也“咔嚓”一聲關(guān)上車門,隔著車窗玻璃,斜睨了瘸子老賀一眼,然后驅(qū)車悠然而去。車輪卷起一團濃黃色的煙塵,迎面向老賀裹挾而來。老賀慌忙抓起扁擔(dān),挑起兩桶奶一瘸一拐地沿街向自家走去,那沉甸甸的兩桶奶汁在兩側(cè)忽悠著,似乎隨時都能將他那瘦削、歪斜的身軀閃倒……

老賀也就四十六七歲的光景,一頭戧毛刺猬似的花白頭發(fā)很是障眼,感覺他像五十開外。其實,老賀早先并不瘸。十幾年前進山采石,一起突發(fā)的塌方事故,將老賀整個人在石坑里埋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得救后,雖然勉強保住了性命,但一條腿卻就此落下了殘疾。本就不寬裕的日子也就過得更緊巴了。頭些年,老賀也曾養(yǎng)過雞,養(yǎng)過鴨,還試著搞過食用菌,可惜都沒太大的起色,末了還得靠那十幾畝薄田度日。如今,一家人還蟄縮在那窄窄巴巴的四十年前建的土坯房里;兩個女兒,一個上大學(xué),一個上高中。老婆身體不好,藥片常年不斷,真是處處用錢。老賀也一直都在琢磨著新的出錢道兒。

這兩年,村西柳河兩岸的農(nóng)田退了耕,草鮮水美,使得村里養(yǎng)奶牛的人家多起來,只一春的工夫,就新增了十幾頭,都是上好的黑白花荷蘭品種大奶牛,惹得村人不斷投去羨慕的目光,尤其是老賀。老婆懂得老賀的心思,倆人一商量,干脆東挪西借湊足了一筆資金,也跟著就牽扯回了一頭。若說老賀的這頭奶牛,最初那可是盡顯了風(fēng)光,贏得了眾多牛倌們的一片贊譽。不是么,這頭牛要樣有樣,要個頭兒有個頭兒,寬寬的后胯,平展展的脊梁,圓溜溜的肚腹顯然孕育著小牛犢子吶!至于花片更沒的挑,黑白分明,朵型齊整,往牛群里一亮相,格外打眼。時下,黑白花奶牛搶手,重金難求好貨色。也許是老賀與這牛有緣吧,當(dāng)時周圍幾十里村屯跑個遍,奶??戳瞬幌率畮最^,竟沒有一頭中意的,單單這頭,一搭眼就拽住了他的心。雖然價格不菲,但用老賀的話說,“是個正經(jīng)玩意!也就碰巧人家男主人患病急需用錢,不然貴賤也不會出手啊!”

豈料,一場突然襲來的大雨,將老賀幾天來的所有喜幸,都沖刷進了泥土里。那天傍晚,眼瞅著西北天邊涌現(xiàn)出大片烏黑的老云,老賀便心里盤算著早些往回趕牛??墒牵蠡ㄅ7碇囝^,“嚓嚓”地啃食得正起勁兒,老賀便想,再等等。直到頭頂“咔嚓”一聲霹雷,老賀這才急忙催趕著大花牛往家走。就在快要跨進家門的當(dāng)口兒,瓢潑大雨劈頭砸下。瞬間,人牛都洗了個冷水浴。雨勢兇猛,淋得老賀抬不起頭,睜不開眼,勉強給牛打開了圈門后,老賀才一瘸一拐踉踉蹌蹌地沖進了自家的屋門。老賀一進門,老賀老婆便撐著雨傘跟著就出去了。老賀進屋未待脫掉濕漉漉的上衣,就聽到了老婆的驚叫聲。老賀趕忙沖了出去。進了牛圈,眼前的景象立時使老賀驚愕萬分——原來,大花牛身上的原本油光锃亮的黑毛色,竟然神奇般地變成了栗黃色,一股股濃黑的水流,正順著牛的肋骨往下淌著,將本是潔白毛色的地方也染成了灰黑的顏色……

當(dāng)天夜里,老賀老婆用自己染頭用的烏發(fā)精,兌了一盆烏水,手持毛刷,邊流淚邊往牛身上涂抹著。老賀見了,火冒三丈,照準(zhǔn)水盆,瘸腿猛地一腳,水盆扣進了牛糞里。老賀也跟著一個趔趄跌倒在烏水里。

第二天,老賀又來到了甜菜嶺的大花牛的原主人家。可是,進院一看,里面空空蕩蕩,鐵皮包裹著的屋門上吊著一把黑漆漆的虎頭老鎖。鄰居的老人告訴老賀:自打賣了那牛之后,就再沒見到過那兩口子的人影……

一頭上好的黑白花奶牛,一夜之間,搖身一變,成了一頭普普通通的栗花本地牛,人們都頗覺新奇。有人戲謔地稱,瘸老賀買的是一頭“變色?!?,還說,不定哪天,牛一高興還能再變回去呢!老賀更是上火,牙痛得幾頓沒吃飯,手捂著腫得跟饅頭似的腮幫子,在草甸子里不停地轉(zhuǎn)悠著。

雖然大花牛顏色的變化不盡如人意,但是大花牛圓溜溜的肚腹的變化卻是讓人欣喜的。幾天后,一頭虎頭虎腦的牛犢子如期地降生了。牛犢子結(jié)結(jié)實實,母牛奶量與日俱增,瘸老賀的臉上也逐漸顯出些許笑容。

然而,好景不長,僅僅幾天時間,這牛奶又出了麻煩。初乳期一過,老賀便開始按時售奶,除了第一次的兩桶售出之后,老賀就再也沒能交上一桶。奶不是酸,就是淡,算上眼下的這兩桶,老賀已經(jīng)整整挑回了八桶鮮奶。頭兩回,老賀還沒起疑心,以為真的是沒存好,變質(zhì)了。這兩回,老賀越想越不對,一樣擠法,同樣存法,為什么別人的牛奶不酸,而偏偏他老賀的就酸呢?莫非真的像紅鼻子老李剛剛說的那樣,他買的這頭牛原本就是一頭產(chǎn)酸奶的?!?/p>

老賀家在村子的最西頭,距收奶點足足一里多路。老賀將兩桶奶重新又挑回家時,早已是滿頭汗水,氣喘吁吁。進院后,腳底一滑,身子猛地前傾,奶桶咣口當(dāng)一聲就重重地蹾在地上。老賀老婆就慌忙跑了過來,一邊扶著奶桶,一邊愣怔怔地看老賀,說:“咋的,又不合格?”

老賀不語,只顧呼呼地喘粗氣。老賀老婆接過老賀手里的扁擔(dān),說:“看來老王嫂子剛才說的在理,那紅鼻子老李是在故意刁難咱呢!上次他建奶站上梁請客,奶戶們都去送了紅包,就少咱的。”

老賀不禁神色一怔。其實,紅鼻子老李奶站房子上梁的消息,牛倌老王也曾向他透露過。但是,那時老賀的牛還沒生產(chǎn)呢。況且,那些日子老賀正為牛的變色,搞得整天失魂落魄的,也就沒拿這當(dāng)回事。其實,關(guān)于紅鼻子老李收奶苛刻的傳聞,老賀也曾聽牛倌們議論。老賀尋思著,以后有事再去吧,誰讓咱也愿意養(yǎng)這玩意兒?可是,老賀這些天來還真就沒往這上想,難道這紅鼻子老李真就這副德性?老賀這會兒愈想愈氣,猛地提起一桶奶,瘸腿順勢一轉(zhuǎn),白花花的一桶奶汁,嘩的一聲都倒進了豬圈的木槽里。兩頭黑花的架子豬,聽到聲音,哼哼著起來,嗞嗞地喝著。小花牛犢聞到乳香,便欣喜地湊上前來,用嘴拱著瘸老賀的衣襟。老賀卻隨手拎起一旁的牛鞭,照準(zhǔn)小牛犢子接連抽打著。大花牛見了,哞哞地叫著奔來,老賀一見,這氣便更不打一處來,沖著大花牛就是一頓猛抽。老賀老婆看不過眼,說:“你拿牛出啥氣呀?”老賀邊抽邊吼道:“媽的,不養(yǎng)了,明天就賣它!”

大花乳牛守護著牛犢兒奔進了牛棚,蜇縮在角落里,周身的皮毛劇烈地顫抖著,目光驚愕地看著瘸老賀,一動不動,那神情像在審視著一個陌生的販牛人。

老賀沒有追過去,隨手甩了牛鞭便一屁股蹲坐在豬舍墻腳的木墩上,喘息著。他伸手在腰間摸出了裝著旱煙的塑料袋和卷煙紙。可是,由于手依然抽搐得厲害,卷了許久,以致于煙紙最終破損,老賀的這支往昔卷得非常熟練的喇叭筒旱煙也依然未能成型。當(dāng)他重新?lián)Q了煙和紙,終于將一支褶巴巴的不成樣子的旱煙卷叨在嘴上時,一樣紅光閃閃的東西卻突然落在他的懷里——一條包裝精良的還未曾開封的高檔香煙。老賀一愣,抬頭見老婆正一臉憂愁與無奈地立在他的面前。望著老婆,瘸老賀一時竟?jié)M目茫然。

“你以為是給你的?一百多塊賒來的呢!”老婆翻了老賀一眼,而后便壓低了聲音,說,“你這就趕緊給人家送去吧。就當(dāng)是補個禮兒?!?/p>

老賀茫然的神情似乎這會兒才恍然大悟,他目光怔怔地盯了一刻懷里的東西,然后便倔強地一抖胳膊,懷里的東西便啪的一聲,被甩在了地上。老賀老婆見了,呆立了一刻,然后拾起牛鞭便奔著牛圈去,邊走邊抱怨著:“你不去那就不去吧,咱就瞪眼干等著牛奶再酸吧。一桶桶牛奶都喂了豬,那欠人家的買牛錢靠啥還?孩子上學(xué)的生活費,你去張羅吧!”

老婆趕了牛向院外去。偶一抬眼,老賀發(fā)現(xiàn)老婆的眼窩里有淚光在閃。老賀不由地唉嘆一聲,默默地點燃了旱煙,一口接一口地吸著。一根紙煙瞬間燃著大半,濃黑的煙霧在他的眼前縈繞著,刺鼻的辣味嗆得他連連咳嗽著。一陣劇烈地咳嗽后,老賀拾起香煙,挾在腋下,便一瘸一拐地向院外走去。

出了村子,老賀來到了村西的河口處。紅鼻子老李的奶車收完溝里余下兩個村子的鮮奶后,從這里返回。老賀躲身在路邊的一棵古柳的背陰里,埋頭默默地吸著旱煙,生怕被人看見。懷里掖著的這條東西,似乎讓他感覺就像在做賊一樣。的確,這許多年來,老賀還從沒做過這等事。其實,他老賀也不會做。頭幾年,村里就開始年年評“低?!?,比他老賀生活條件好的都相繼成了“低保”戶,可一年年下來,就是沒有他老賀的名頭。有好心人曾半開玩笑地提醒他說:“老賀,你家的那大公雞是鐵脖子啊,就不能宰倆給肖主任送去?”老賀聽了齜牙笑。村里人家的肥公雞,村主任老肖沒少吃,可是,老肖卻始終沒能啃上他老賀家的一塊雞骨頭。老賀雖然腿有殘疾,但卻決不會去為一個“低保”的名額而彎腰;可是今天,他老賀卻要為幾桶鮮奶低頭。老賀不禁暗嘆一聲,用力將唇上的煙蒂吐了出去。

村北的山梁上掀起了一溜塵埃,紅鼻子老李的奶車沿途疾馳而來,車窗上的玻璃忽閃著刺眼的強光。老賀扭頭瞥一眼,便又開始不動聲色地卷起旱煙。當(dāng)他把煙卷叨在嘴上時,奶車的聲音已經(jīng)逼近。于是,老賀便一手抿懷,一手用力支撐著古柳的根部,準(zhǔn)備起身攔車。但是,就在老賀剛剛欠起屁股一扭頭之際,他的目光透過車窗玻璃,迎面恰巧撞在了紅鼻子老李的臉上。老賀的心就不由地一沉,眼前于是又出現(xiàn)了清晨賣奶時的那張冷冰冰的面孔。因此,老賀那正欲挺直的身軀瞬間停頓了那么幾秒鐘,而后便又著著實實的老榆木疙瘩一般地砸在地上。

奶車拖掛著濃黃的塵埃,轟然而來,古柳的枝條刷刮著儲奶的罐體,沙沙作響。老賀定定地倚坐在古柳的樹根上,一動不動。那神情仿佛他已經(jīng)與樹干融為了一體。

奶車過去了,可是,逼近河口時,不知為什么,車卻并沒有徑直拐上便橋,而是將一側(cè)緊緊地貼近河岸后,緩緩地停了下來。稍后,車門打開,紅鼻子老李手提著一個藍色的塑料桶從駕駛室里跳了下來。他邊抬頭四處張望著,邊欲轉(zhuǎn)身走向河邊??墒牵?dāng)他的視線突然掃瞄在那幾乎和灰黑的樹干毫無二色的老賀的身上時,紅鼻子老李愣了一下,但即刻就恢復(fù)了常態(tài)。他很隨意地向老賀招了招手,很顯然,那意思是讓老賀過去??衫腺R卻假裝沒看到,依然坐著不動,仿佛熟睡了一般。

“瘸老賀!”紅鼻子老李高叫了一聲,然后又招了招手。

老賀這才扭過臉去,看了一眼,稍作猶豫,才慢騰騰的,樣子極其艱難地挺起身子,抿著懷,一瘸一拐地向老李走來。

“這才半上午的時間,你不好生放你的牛,跑到這河口邊做什么?”紅鼻子老李側(cè)身斜睨著老賀說。

老賀不作聲,抿懷來到車前,故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看紅鼻子老李,看奶車。紅鼻子老李冷眼瞄著老賀,目光突然就緊緊地盯著老賀左腋下凸起的地方不動:“老賀,你懷里掖著的是什么?”

“沒啥?!崩腺R訕笑著說,同時不經(jīng)意地側(cè)了下身,躲閃著紅鼻子老李鷹一般的目光。

可是,紅鼻子老李顯然更加狐疑了,他猛然跨前兩步,右手疾速上前如雄雞啄米般地觸了觸老賀懷中凸起的地方,左手鷹爪般迅速地掀起老賀敞著的衣襟,也幾乎同時,右手又如利劍般地抽冷刺向老賀衣襟里腋下的東西。這一連串的動作敏捷、迅速,沒容老賀做任何反應(yīng)。

“行呵,老賀,牛奶沒賣出多少,抽煙的檔次先上去了!”紅鼻子老李掂著手里的東西,滿臉鄙夷的神色,又說,“是真貨,還是假貨?”

“一百多塊賒的,你說是真是假?”老賀倔倔地頂了一句。

“嗯?”紅鼻子老李聽后,這才若有所思地又仔細地審視著手里的東西,足足一分鐘,紅鼻子老李突然顯出欣喜的神色,點點頭,然后看著老賀,說,“這么說,這東西是給我的?”

老賀默不作聲,毫無表情地立著,隨手又摸出了旱煙,卷著。

“那你還梗持個啥?”說著,紅鼻子老李隨手一丟,順著敞開的車門,手里的東西就“嗖”地飛進了駕駛室的座位上,而后,看著老賀,老李就換了一副口吻,說:“哎,我說老賀,其實并不是我老李有意刁難你,你是不知道,現(xiàn)在往上交奶有多難!一條臭魚壞了一鍋湯,搞不好我這一罐車奶全得扔!得得得,這么辦吧,早上的那兩桶奶你回去好好存著,下趟來時我一起都給你裝上。唉,真是沒辦法,挺大個價錢買的牛,還不就指望著多賣兩桶奶!”

這會兒,老賀也恰好點燃了旱煙,不知是因為一口吸得過猛呢,還是因為別的什么,老賀竟被嗆得連連咳嗽起來,他勾著頭,憋得臉色紫紅。良久,老賀才稍稍抬頭,喘息著,勉強現(xiàn)出笑顏,點點頭,之后就邊咳著,邊轉(zhuǎn)身要走。可是,紅鼻子老李卻又喊住了老賀:“來,你先上車去,幫我把奶罐蓋打開。”

老賀莫名地看了一眼紅鼻子老李,卻并未作聲,于是順從地開始往罐車上爬。由于腿腳不便,老賀爬得很艱難,他先用手搬著將那只瘸腿搭在了欄桿上,然后才極其吃力地爬了上去。當(dāng)他拔掉鎖銷剛剛掀開罐蓋的時候,紅鼻子老李已經(jīng)將一桶清清的河水,雙手舉著遞向了他。老賀愈加茫然了,目光怔怔地看著紅鼻子老李,卻不去伸手接桶。紅鼻子老李這時雙手顯然有些支持不住,急了,喝道:“老賀!”

老賀又猶豫了片刻,最后還是很無奈地伸手將桶接住,但卻依然神情愣愣地提著。紅鼻子老李向奶罐一努嘴,示意老賀將水倒進去??墒抢腺R不動。這時,老賀也似乎忽然緩過神來,硬邦邦地說了句:“這能行嗎?”

紅鼻子老李顯然已經(jīng)失去耐心,紅鼻頭愈益發(fā)紫,厲聲喝道:“啰嗦什么,快點!”

老賀將桶搭在罐口沿上,定睛仔細地向桶里看,發(fā)現(xiàn)水很清澈、潔凈。平素,老賀每每在這河邊放?;蚴莿谧骺诳实臅r候,就伏首河面美美地大喝一氣兒。老賀知道,這清清的柳河水,倒進去也不會玷污了這白花花的鮮牛奶,不過是使它的濃稠度降低一些而已。這樣一想,老賀便手一抬,嘩的一聲,一桶清清的河水瞬間融入了鮮奶之中。緊接著,紅鼻子老李又將新的一桶水遞向了他。

就這樣,老賀一連氣兒向奶罐里整整倒了十幾桶清凌凌的河水。見紅鼻子老李終于停止了打水,老賀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剛準(zhǔn)備扣上罐蓋,這時紅鼻子老李卻又沖他喊道:“等等!”老李回轉(zhuǎn)身將桶放進駕駛室,又迅速地從里面抱出了一個裝滿的,看上去沉甸甸的白色蛇皮袋子,極其艱難地又向罐車上舉遞著:“快點,老賀!”

老賀不知就里,便慌忙去接,竭盡全力才將這沉甸甸的一袋東西拖了上來。他腳底一滑,險些從車上摔下。打開封口,老賀發(fā)現(xiàn)里面裝著的竟然是猶如淀粉一樣的白色粉沫狀的東西。老賀一驚,猛然就想起了奶戶們暗地里關(guān)于紅鼻子老李偷偷勾兌假牛奶的傳聞。老賀于是就定眼死死地盯視著紅鼻子老李。但是,紅鼻子老李此刻卻依然以不容置疑的神情,回敬著老賀的目光:“倒,老賀!”

老賀不倒,依然目光釘子般銳利地盯著紅鼻子老李,竟也高聲嚷道:“這他媽的叫啥事?缺德喪良心!搞不好是會出人命的!”

“老賀,你他媽的以后不想再賣奶了?!”紅鼻子老李怒目逼視著老賀說。

“窮死餓死,咱也不做!”言罷,老賀便倔強地扭過臉去,開始用一只手把持著罐沿,騰出另一只手將袋口捋在一起,然后便固執(zhí)地要把東西往車下推。紅鼻子老李見此急了,噌地一下,躥了上去,雙手一把奪過袋口就往奶罐里摁。白色的粉沫沿著袋口徐徐地往奶罐里流著。這一刻,老賀也顧不得自身站立的安穩(wěn),竟然松開了一直把持著罐沿的那只手,兩只手同時死死地抓住了塑料袋子。就這樣,兩個人,一個在罐口的左側(cè),一個在罐口的右側(cè);一個用力地往罐口里摁,一個則全力地往外扯。他們的頭幾乎頂在一處,目光彼此虎視眈眈地對峙著。足足五六分鐘后,紅鼻子老李的紅鼻頭早已由血紅變?yōu)榍嘧希K于遏制不住怒火,大吼了一聲:“瘸老賀,你他媽的有病???!”

話音未落,紅鼻子老李突然松開了右手握成拳頭,疾速朝著老賀的面門猛擊過來。幾乎是同時,老賀趁機雙手一較勁兒,身子也隨之同時猛力向后一掙,紅鼻子老李終于把持不住,袋口從他的手中被擼出罐口外??墒?,由于這一招用力過猛,老賀的身體在車上失去了平衡,隨著慣性,整個人連同那沉甸甸的袋子,猶如一堵石墻般轟然地向河水里砸落下去。剎時,清凌凌的河面水花四濺。激起的水花未待完全消失,水面上已然出現(xiàn)了一股股乳白色的液體,隨水流而下,愈散愈遠……

兩天一趟的收奶車,依然是來得很早,奶戶們也依然是將雪白的奶桶一字排開地等候在售奶的老地方。奶車一到,奶桶蓋便齊刷刷地被打開。只是,這里,人們再也沒有看到老賀那一瘸一拐地挑著兩桶鮮奶的歪歪斜斜的身影。上秋的時候,收奶車突然停了,奶戶們在收奶點上一連等了數(shù)次,也依然不見收奶車的影兒。后來有人傳說,紅鼻子老李犯事了,已經(jīng)被公安機關(guān)逮走多日。奶車不來,牛奶無處可售,一桶桶鮮奶只能眼睜睜地瞅著毀掉。村子里,到處都彌漫著酸腐牛奶的氣息。

在村西柳河邊的牧場上,一頭栗花的大奶牛,悠閑地啃食著淡綠泛黃的牧草。圍繞在它周圍的十幾頭大大小小的牤牛犢兒們,有的在彼此舔著背毛,有的在相互追逐、嬉戲。不遠處,柳葉青黃的樹蔭下,倚坐著的吸著旱煙的人,靜靜地看著眼前的牛群,褐紅色的臉膛上舒展著淡淡的笑容。這人就是瘸子老賀。自從發(fā)生了河邊的事件之后,老賀就不再賣奶了,他把人們不愿飼養(yǎng)的小牤牛犢兒一個個買回來,用大花牛的奶,一茬茬地精心地飼喂著。如今,最早飼喂的一茬,已經(jīng)能夠自行采食香甜的牧草了……

(責(zé)任編輯 高穎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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