爍朱
Misha Gordin出生于1946年3月12日。那是二戰(zhàn)結束后的第二年,他因戰(zhàn)爭而背井離鄉(xiāng)的父母回到了故鄉(xiāng)拉脫維亞里加市。此時,拉脫維亞已成為蘇聯(lián)的一部分。Misha Gordin在拉脫維亞的俄語區(qū)長大,俄國文化也因此成為他的母文化。他畢業(yè)于科技學院航空工程專業(yè),但從未從事這一行業(yè)。畢業(yè)后,他進入里加運動研究所,從事特技效果設備設計工作。當時,社會的主流意識形態(tài)是社會主義,并且,毫無疑問,影響到了社會文化的各個方面。但是Misha Gordin對此并無特別感受,西方現(xiàn)代藝術對他也幾乎毫無影響。
Misha Gordin在19歲時開始攝影,并滿腔熱情地想要創(chuàng)造自己的特殊風格和視覺理念。他拍攝了很多肖像和紀實類題材,但感覺一般,沒有什么大的進展。于是,他把照相機扔到了一邊,開始專注于文學和電影藝術。這段時間,他大量閱讀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和布爾賈科夫等人的著作,觀摩塔可夫斯基、帕拉杰諾夫等人的電影作品。他不斷地尋找用攝影恰當?shù)乇磉_感受和思想的方式。
幾年之后,這種感覺清晰而簡明地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他放棄了記錄眼前看見的瞬間的方式,開始拍攝“概念”。1972年,Misha Gordin拍攝了自己的第一幅也是最重要的一幅觀念攝影作品—《懺悔》。
“那段時間,我每天都精力旺盛,總想在攝影上有一些‘創(chuàng)新。一天早上,我坐在我父親位于海邊的房子的外面,看見花匠推著他的獨輪車在干活。那景象就像一個裸體的女人在逆風推著一輛裝滿破碎玩偶的獨輪車。在我去上班的路上,我看見一群軍樂隊的小孩帶著他們的樂器過馬路,其中一個帶著軍鼓。這一切像閃電一樣擊中了我,這就是我苦苦尋找的被丟失的元素—簡明扼要!我繪出草圖,并開始選擇元素。我花費了好幾周的時間尋找合適的地點、道具和模特。在一個星期天的清晨,在路邊,有三個神情古怪的人帶著一網(wǎng)兜破碎的玩偶、一面軍鼓和一輛獨輪車等待搭車,一輛汽車停了下來……等我們到了拍攝地點,才發(fā)現(xiàn)由于頭一天下雨,地上泥濘不堪,根本沒法進行拍攝。后來幾次也碰到了天氣等因素的干擾,我用了好幾周,才最終拍成了那幅《懺悔》。我至今依然記得那一方掛在廚房儲物間墻壁上的濕濕的相紙,我知道我在尋找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它擁有我能讀到的一幅偉大的攝影作品的一切東西。它與那個共產(chǎn)國家的官方藝術如此不同,以至于觀者都迷惑不解。我感覺大部分攝影師在看這張照片的時候關注的更多的是它的奇怪風格和實驗意味,而不是我的作品本身。不過無所謂,我不在乎別人的看法。我有自己的想法。”Misha Gordin說。
此后,Misha Gordin的創(chuàng)作潛質被不斷發(fā)掘,而《懺悔》已經(jīng)表現(xiàn)出他后來所有觀念攝影作品的獨特風格。他將現(xiàn)實、思想以及視覺用自己獨特的想象力轉化為攝影作品。他形容這個過程就像是在寫詩,他說:“我的作品就是我的生命和夢想的圖像展現(xiàn)?!?/p>
與當下一些海量產(chǎn)出的攝影師不同,Misha Gordin創(chuàng)作一幅作品常常需要很長時間,短則一周,長則數(shù)月。和創(chuàng)作《懺悔》一樣,他要先繪圖,然后尋找場地和道具,拍攝,最后用合適的材質將其在暗房中制作出來。他從不使用數(shù)碼產(chǎn)品,更不用Photoshop之類的制圖軟件,所有的作品都按照傳統(tǒng)的方法制作。
1974年,Misha Gordin離開拉脫維亞,移民美國。這讓他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他不能跟留在拉脫維亞的父母聯(lián)系,更不用說回去看望他們。他一直深愛著自己的父親,將父親看做堅強的后盾。父親引領他走上攝影之路并一直無條件地支持他。15年后,Misha Gordin第一次獲準回到故鄉(xiāng),而他的父親已經(jīng)徹底失明了。他只能通過語言,把自己的作品描述給父親聽,把自己的作品留在他的想象里。
Misha Gordin自認為是一個具有猶太血統(tǒng)的俄國人,因為俄國文化和語言深埋在他的生命里?!拔抑两穸紤涯钗疑L的那個地方,但是,離開拉脫維亞是我一生中所做的最好的決定。我很幸運,在28歲的時候能夠離開蘇聯(lián),在‘鐵幕的另一邊自由表達自己的想法。我不相信上帝,我相信萬世不易的自然規(guī)律,我從未加入任何宗教。不過,我也可以理解人類對歸屬和分享的需求。我也相信運氣,運氣很可能就是上帝的眷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