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17歲那年,某日,我父親找我談話,大致的意思是:他計劃在退休后,要交給我或者我大哥一個小有規(guī)模的公司。彼時他經營著一個集成電路板工廠,做著珠三角常見的來料加工業(yè)務,穩(wěn)步增長。
如今想起來,他的心血來潮多半是因眼見著那年我進人大學念商科。不過,當時我不這么想。我花了兩三天時間,認真考慮父親的那個“交班”計劃,而后告訴他,我不合適做他的“接班人”,順便準備和他討論下經營之道,以便賣弄剛剛閱讀的德魯克先生的《公司的概念》。父親當時正忙于處理一批芯片的質量問題,他愣了下,而后一句話把我所有的賣弄欲逼回喉嚨里,他說“好,那就好好讀書?!睋Q句話,他設計“接班”路線圖的初衷是為了防止我們失業(yè)。
后來,父親的工廠并沒有如愿地長成一家小有規(guī)模的中型公司,省去了他修訂接班路線圖的麻煩,我則因興趣使然成為一個關注商業(yè)的新聞從業(yè)者。直到過去兩年,這段小插曲又開始頻繁在我腦中“倒帶”,原因是談論公司傳承的中國企業(yè)家越來越多,而與接班相關的商業(yè)話題越來越容易引發(fā)大范圍討論。最新的故事發(fā)生在剛剛過去的平安夜。
2011年的平安夜,華為公司CEO任正非在公司內部論壇發(fā)表一篇題為《一江春水向東流》的文章,梳理、詮釋了華為發(fā)展史和新的在董事會領導下的輪值CEO制度。任正非筆下的華為,成了“一個因創(chuàng)始者個人的弱勢而從一開始就謀求強勢領導集體”的公司。我們的主編吳伯凡對此有個有趣的比喻——權力的“分布式計算”逐漸代替“中央控制式計算”,完成從“交椅式領導力”向“長凳式領導力”的轉換。(詳見雜志內文《公司的慣性》)
無疑,這是任正非希冀通過這篇文章傳遞出來的信息——對華為來說,不存在接班人問題,只存在接班人們問題。換個角度看,對于一家股權過度分散且強調狼性文化的公司而言,創(chuàng)始人的單一繼任人選本就是個大難題。創(chuàng)始人之后,接班人選選擇不當,可能的結果會是公司的分崩離析。
如何能讓深刻者看到深刻,入門者輕松閱讀?這是我們雜志改版后一位讀者提出的問題,他是一位資深的圖書發(fā)行商。既是疑問也是鞭策,深入淺出,我們所欲也。所以我們選擇在圣誕節(jié)期間,去探索任正非緣何在此時此地說如此這般的話?又比如,在梳理伯克希爾·哈撒韋2011年的投資組合后,我們懷疑在時間之輪下,理性如巴菲特亦會開始聽從心的選擇,做些感性投資。
2011年,根據伯克希爾·哈撒韋公布的數據,這家公司(包括它旗下的公司)大約花費300億美元進行新項目投資,其中不乏科技、新能源和媒體公司,例如IBM和Intel公司的股票、光伏發(fā)電項目以及一份“股神故鄉(xiāng)報”。
有些異常,不是嗎?伯克希爾·哈撒韋的多項新投資,都是此前巴菲特長期表示看不懂而不欲介入的行業(yè)。至于他熟悉的報紙行業(yè),過去數年,他多次表達過,不會再投資報紙業(yè)務,原因是報紙業(yè)務缺乏增長性。但2011年12月,伯克希爾·哈撒韋公司以兩億美元收購奧馬哈世界先驅報,巴菲特認為后者有一個美好的未來。
兒子霍華德·巴菲特能否成為自己一手創(chuàng)建的伯克希爾·哈撒韋的公司文化守護者?這一點,是否連沃倫·巴菲特自己都不能確定呢?所以,83歲高齡的股神,在2011年變得“貪婪”且“反常”,以便能和時間競賽,為他的繼任者們留下更殷實的家底。
2012年的第二期雜志,也是中國農歷兔年的最后一期雜志,我們希望在歲末年初、除舊迎新之際,和你一起聊聊這些與傳承有關的新故事,而非陳年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