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專著《鄭樵傳統(tǒng)語言文字學研究》由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2年1月出版,此為本書后記。這篇后記寫于2011年9月9日。
關鍵詞:鄭樵傳統(tǒng)語言文字學研究民國語言學史語言學思想史
專著《鄭樵傳統(tǒng)語言文字學研究》,是在我的博士學位論文《鄭樵小學研究》的基礎上修改而成的。修改的內容主要包括:對部分內容做了一定的調整和增刪,對個別字句進行了一定的潤色,書后加附三篇論文。
在本書付梓之際,我想要做出三個方面的說明。這些說明,既與本書學術有關,又與本書寫作無關,就算是與本書有關的相關解釋吧。
一
學問本身,讓我敬畏。
關于語言學這個學科,歷來就有很多不同聲音,這其中包括對“文獻”的看法問題。對于文獻的意見,近百年來,一直有兩個極端的看法:一是文獻死學沒有思想,二是文獻實學不含水分。這兩種極端的看法,既存偏頗又有道理。先說道理,故紙堆一旦鉆進去就很難抬起頭仰望天空,中國文獻浩如煙海,哪里還有時間抬起頭來喘口氣呢?躲進故紙堆里定然沒有站在大草原上、大海邊那種“海闊天空”的視野。再說偏頗,如果一個人只顧仰望星空,不管腳下的土地,時間久了大概也會得頸椎病吧?這就是兩個極端。
例如,民國時期的大學者錢玄同就是一個極端的人,他先是好古(古文字文獻),后是疑古(喜拼音文字),“以今日之我與昔日之我挑戰(zhàn)”,劇烈極端。但是,錢玄同也有一些平和的學術過渡,并非完全那么劇烈。比如說,錢玄同1918年著有《文字學音篇》,書中有些觀點后來屢有改變:1929年著《廣韻四十六字母標音》用國際音標給《廣韻》四十六母“標音”確信無誤;1932年著《古音無“邪”紐證》就試圖在“證”了;1934年著《古韻二十八部音讀之假定》則用起了“假定”這樣科學而豁達的情懷。錢玄同的“標音”“證”“假定”三個關鍵詞,類似于三段“語言學斷代史”,分別修正了他在《文字學音篇》中的某些結論。我們通過這三個“關鍵詞”,梳理出了錢玄同的“語言學思想史”,而這個“語言學思想史”又能夠說明錢玄同在學術上有著平和的一面,并非無限的劇烈。
文獻很重要,但文獻只是語言學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文獻研究中常有這樣的情形:一個字要推敲三五年,“句讀”點錯了一處要羞愧好幾載,某本書沒有讀絕對不能假裝看過,更不能列為參考文獻。這是一種嚴謹的樸學作風,對此我表示深深的敬畏(傳統(tǒng)中所說的“校讎學”一名就是仇人相對,那似乎不僅僅是敬畏,還很有些仇恨在里邊)。只要一想到這樣的樸學作風,我就覺得后背直抽冷風;對此學問,我異常虔誠,我懷有萬分的敬畏情懷。我的這本書,花了我很多的心血,我也希求這本書能夠做到嚴謹、無誤,但我依然不敢保證本書連一個字、一個標點都不會出錯。當然,就純粹的學問層面上而言,我相信我并沒有仇人。
對待學問本身,我懷有無限的敬畏。當然,敬畏之外,我希望我還能夠擁有一種豁達情懷!
二
學問就是學問本身,學問不是學者。學者本人就是學者,學者不是學問。
然而,學問之外,學者也要有自己的生活。中國有著自己的國情,社會背景、時代年輪、民族心理、經濟基礎、人生階段等等,大到“背景”小到“柴米油鹽”,都在影響著每一個學者的實實在在的生活。
豁達是一種境界,它或許并不會受到銅臭的左右。然而,“困窘”并不會輕易溜走,要應對各種各樣的“困窘”則需要一種極大的豁達情懷。在困窘面前,在2008年那個“煙花三月下揚州”的季節(jié),復旦大學博士生李開學隕落了,隕落在那個春暖花開里。這種不幸如果是發(fā)生在建國初期,如果那可以看作是為了“革命事業(yè)”,李開學博士定然要被沉浸在“烈士”的肅穆空氣之中。非常不幸的是,李博士不是生活于革命年代,而是在一個“大經濟時代”。在這樣的大經濟時代中,竟然有無數身披著校長、“大教育家”的“道學家”們在強調“素質教育”,在痛斥“功利教育”,在鼓吹“通識教育”和“人的全面發(fā)展”。這,完全讓人無言以對!2008年,國家對非定向博士生的生活補貼每月不足300元,2009年年底開始(有些學校從2010年元月開始)國家規(guī)定非定向博士生的生活補貼每月不得少于800元(如山東大學自己規(guī)定每月不得少于1500元),這個舉措竟然痛斥了“功利教育”本身。嗚呼哀哉!在這里提起這個不幸的事件,我絕對不敢有什么其他的引申,我要刻意不破壞那種肅穆空氣。
然而,“困窘”是什么?對于這個問題,確實也會有社會上的一大批人并不理解。這種不理解,如同社會上的人先前把大學生稱為“天之驕子”,后來隨著高校急劇擴招又把大學生稱為“人之渣滓”一樣,種種不理解都曾存活于不同的歷史階段、不同的人生歷程之中?!袄Ь健币苍S有很多,“困窘”也許一丁點兒都沒有,有沒有“三座大山”抑或“五座大山”因人而異,學科不同,情況也會有所不同,日子過得快樂似神仙的博士生也有啊。
全國地區(qū)有差異,地區(qū)不同,生活水平、生活狀態(tài)也不盡相同。我2003年工作時全部收入每月700多元錢(算進課時費扣除水電費和房租),春節(jié)臨近還要面對那“八千里路云和月”,那幾年是我人生中最為灰暗的谷底。非常幸運的是,我于2005年申請到了一個國家社科基金項目,經費7萬元,這個項目經費在一定程度上支撐了我和我愛人讀完博士。當時考取博士時,可以讀非定向,但提檔案走要交違約金,讀定向博士則連那微不足道的博士生生活補貼都享受不到。就這樣,我們只能“坐吃山空”,這個“山”主要的就是我申請的這個社科項目,這個“山”主要就是那來回八千里的“山路”。對于這個項目經費來說,我當時也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因而可能“經營不善”,也由于我報賬比較規(guī)矩,我都是嚴格按照基金經費管理辦法來做,能夠報銷的主要就是我們寒暑假的“鐵道費”。那時我也會偶爾回一趟山東老家,或者往返蘇州、山東,或者往返四川、山東,這也需要一些“鐵道費”。所以,我的這個項目能夠支撐我們讀博士的,主要是獻給鐵道部的這一部分,其他方面的“坐吃山空”我們確實再也沒有什么“山”了。一個普通老師,即使偶爾有幸獲得了個項目,那些項目經費還是得精打細算地省著點花。對于文科的項目來說,經費開支的大頭是差旅費(需要社會調研的項目更是如此)、購書復印打印費,項目結題成果如果出版的話,出版費也是一大筆錢。
隨同全國繁榮之大潮,最近幾年我所在的單位的條件比以前稍有改善;加之我們已經博士畢業(yè)了,邁過了那一個“人生階段”,我的生活不再如過去那樣暗淡得那么厲害了。這也讓我現在回想,一個腳步與一個腳步之間有一個hold,也許只差一步路程。能夠支撐那么一步路的,也許只有信念,也許只能依靠信念。想到這里,人,似乎又很容易豁達起來了!
三
一個小小的啟動,和無數大大的感謝。
本書成稿數年來,我并沒有拿出它來申請什么“高級別”的項目,主要是我覺得我已經很難再突破這個題目很多了。我對于那些“項目”的理解是,一個項目就要資助一種可以深入的“思考”,就要資助一種存在希望的“突破”;而作為一個“既成”的成果,如果作者自己都覺得不能夠再做出較大的“突破”,那還是不要去申請為好。
當然,這本書還是一個小小的“啟動”基金項目的成果。本書是“西華師范大學科研啟動項目‘宋代語言學家個案研究(項目編號:10B021)”的成果。在本書整理、修改基本完成之際,相關領導曾善意提醒“按照學校內部規(guī)定,沒有掛什么廳級以上項目的專著,學校不一定會認定為專著”,本著從俗的原則,我還是臨時抱佛腳地申請了一個名目的項目,即“四川省教育廳人文社科重點項目‘鄭樵傳統(tǒng)語言文字學研究”。于是,本書也就算作是這兩個項目的結題成果吧。同時,本書還得到了西華師范大學文學院申博學科學術專著出版資助提供的部分出版經費,特在此致謝。西華師范大學是一個歷史悠久的老牌本科院校,在改革開放中慢慢落伍了,現在她想奮起直追,這么一個并非很富裕的學校也開始注重學科建設并給予本書以部分資助,這不得不讓我感謝!西華師范大學的有些學科還是很強的,就文學院內部而言,現已有一些兼職博導(例如古代文學專業(yè)的趙義山教授是北京師范大學的兼職博導),漢語言文字學、語言學相對弱一些,我們只是人家的“支撐學科”罷了。
這本書的成果雖然沒有打算去申請什么項目,但是,關于與這本書相關的學問我卻思考過,甚至還思考過幾年時間。在這個思考的過程中,我也與相關的學術前輩、同人研討過與本書有關的許多問題,在此我向他們表示感謝!
本書主體部分的底稿原為我的博士學位論文,在此我還要感謝蘇州大學的八位老師,包括我的博士生導師張先生,還有汪先生、朱先生、王先生、徐先生、馬先生、姜先生、高先生。他們八位先生或者對我的學位論文有所指導,或者對我的讀書、學習有所指導,在此我都要感謝他們!我的碩士生導師西華師范大學的查先生對我的這個書稿也有所批評、指導,在此我也向先生表示感謝!
在本書基本定稿之際,我曾請求過兩位學術前輩賜序予我。第一位是我的博士后合作導師唐子恒先生,第二位是從事學術研究六十多年的資深博導趙振鐸先生。唐子恒先生,為人隨和、低調,先生對學術充滿著無限的熱情與真誠;唐先生豁達、睿智,先生對學界同人、子弟懷有深情厚誼,先生是我一生的榜樣,從今往后我要洗心革面、一心向善、潛心研究。趙振鐸先生是四川大學的資深博導,八十幾歲的高齡依然非常健碩,趙先生現在還在帶博士。我與趙先生是在幾次四川省語言學會年會上認識的,趙先生的學識讓我佩服,但我們私下交往很少。后來,我原來的一個師弟投到趙先生門下讀博士,我又和趙先生又有了這么個間接的聯系。我這個師弟在讀碩士期間我和他很熟,后來他碩士畢業(yè)后到新疆工作過幾年,那以后我們聯系少了些,2010年他在趙先生門下讀博士以來我們也只是偶爾聯系一下?;谶@兩個層面的原因,一是我和趙先生雖不熟卻本相識,二是我?guī)煹軓闹袔椭⒄埱筅w先生賜一書序予我,趙先生這才答應給我寫一篇序言。只是我在寫此后記之時,趙先生的書序尚未寫就,我想,趙先生學問博大精深,賜予我的這篇序言很可能是純粹在談學問吧。承兩位先生的序言,我定要把學問好好地做好,不辜負先生們的一片心意。在此,我再次感謝唐先生和趙先生!
我選擇在9月9日這一天來寫這篇后記,是因為我模糊記得有“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那首古詩以及隱隱約約聽過“走走走走走啊走,走到九月九”那首老歌,想必沒有人愿意承認詩歌亦如戲文吧。九月九日千佛山有廟會,此時的濟南還是別有一番氣象。不過,我還是喜歡十幾年前的千佛山,那時千佛山、燕子山等等都是綿延一體的,現在的千佛山似被一條嶄新的寬敞大道隔斷了。這樣一來,我不知道那些小燕子們還能不能很方便地去拜佛了?
(薄守生四川南充 西華師范大學文學院637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