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最先老去的不是容顏，而是眼神。

而我記得最清楚的就是你的眼神，陪伴了我十八年的眼神。

你有一雙明亮的大眼，可你告訴我，你年輕時，左眼里生了異物，由于當(dāng)時醫(yī)療水平不如現(xiàn)在，于是左眼留下了淺淺的傷痕?？稍谖已劾铮愕难凵袷亲蠲赖?。

你還記不記得，在我很小的時候，害怕打雷。一到打雷，我就悄悄鉆到你的被子里。你先是一驚，再將我擁入懷中，哄我入睡，但我遲遲不肯入睡，撒嬌要你講故事，你的眼神柔和下來：“好，就講一個故事?！?/p>

你講著童話，聲音隨著童話角色的變換而游刃有余地變換著，眼神里充滿著童趣，似乎自己也沉迷于這個童話中。我聽得如癡如醉，在你的注視下，我恬然入睡。

你還記不記得我上小學(xué)時，看到電視里的小男孩給母親洗腳的鏡頭。我也模仿他，端著滿水的木盆一路晃過來，一路水痕，一路歡笑。你馬上接住水盆，我抬頭看著你，你的眼神幾分復(fù)雜。我看了很久才明白，那是驚喜又夾雜感動，還有一絲心疼：“這么重一盆水，手疼不疼？”“不痛?！蔽覔u搖頭，將你的腳放入水盆中，奶聲奶氣地說：“我也跟你講《小鴨子》的故事。”那腔調(diào)，跟電視里那位小男孩一模一樣，而你也與電視里那位母親一樣，欣然地笑著，眼里亮晶晶的，可你說那不是淚。

如果那不是淚，那你還記不記得我高三的一次月考。我忐忑地將成績單遞給你，低著頭，靜靜等待“暴風(fēng)雨”的來襲，可你什么也沒說，我只聽到你深深的、緩緩的呼吸聲，我試探性地抬起頭，卻正好對上你的眼神。那是疲憊、無奈、痛苦交織在一起的眼神。

那一眼，讓我明白十八年來你為我改變了多少，付出了多少，隱忍了多少。那一刻我的世界坍塌了，因為你流淚了，我清清楚楚地看到淚從你的眼眶涌出，潤濕了你眼角的皺紋，漫布了你重重的黑眼圈，流經(jīng)你蒼白干燥的嘴唇——原來你的容顏已經(jīng)衰老了。

但你的眼神仍飽含著對我的鼓勵與期望，我知道，你的這種眼神會陪我經(jīng)歷每一個十八年，永不老去。

（指導(dǎo)老師：鐘武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