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倫·利昂·福勒
從小到大,我一直都很獨立。從高中畢業(yè)到獲得生物學博士學位的數(shù)年間,我去過52個國家,大部分時間都是獨來獨往。跟別的旅行者不同,我從來不向別人問路,而是一個人在各種地圖和路標中苦苦鉆研,直到最終弄清方向。我的獨立往往夾雜著自豪、勇氣、固執(zhí)、幸運。
然而,在泰國的潘安島上,這一切都改變了。當時,我和未婚夫肖恩在海里游泳,他被一只箱形水母蜇傷后去世,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感向我襲來。當旁觀者和其他游客主動提出幫助時,頑固的矜持、長期的習慣和極度的悲傷使我拒絕了。我甚至拒絕了父母的反復請求,他們非常想過來幫我一把。
不管我怎么反對,仍然有兩名以色列女子不肯離去,堅持留了下來。當卡車把肖恩的遺體從海灘運到醫(yī)院時,她們徒步跟在后面。醫(yī)院要求我立即支付相關(guān)費用并準備火化時,她們向醫(yī)院提出要求,應(yīng)該給時間讓我獨自守在肖恩的遺體旁。當醫(yī)院工作人員拿來一份泰語文件要我簽署時,我習慣性地抓起筆,她們攔住了我,并堅持讓對方先把文件翻譯成英語。肖恩的死因被描述成了酒后溺水。事后我從一名專門研究箱形水母的科學家那里了解到,在當?shù)?,水母造成的死亡常常被隱瞞,以免給旅游業(yè)帶來影響。
隨后,肖恩的遺體裹著白布被卡車運往附近的一座寺廟,那兩名和我素昧平生的以色列女子與我一同前往。我們回到海邊度假酒店時已是凌晨3點,8點鐘我還得趕到當?shù)氐木炀?。那兩名以色列女子再次要求陪著我。聽了她們的話,我的第一反?yīng)就是放松,因為我不用一個人面對那些警察了。早上我來到酒店大堂時,發(fā)現(xiàn)她們已經(jīng)等在那兒了。在警察局的一間小屋里,由于語言障礙和其他原因,我花了8個小時才把事情經(jīng)過陳述清楚。第一次向警察講起事情的經(jīng)過時,我忍不住哭了。警察很刁難人,懷疑我說的一切,并堅持說要有4名男性目擊證人才能證明肖恩的死因是水母。我根本做不到這一點。那兩名以色列女子與那個警察交涉了很長一段時間,他才做出讓步,接受她們的簽名為有效證據(jù)。
肖恩出事之前,我們一直在籌備著結(jié)婚、購房、懷孕等事情,轉(zhuǎn)眼之間,這一切都消失了。這個突如其來的打擊讓我無法承受。整整一個星期,那兩名以色列女子寸步不離地守著我,讓我進食,勸我飲水,還緊張地要我仔細考慮每次給遠在澳大利亞的肖恩父母打電話時應(yīng)該說的話。這個悲劇原本與她們毫不相關(guān),她們本來可以撒手不管,她們甚至沒有告訴我,就悄悄改簽了飛機票,改變了行程,只為不忍丟下我一人。
兩個陌生人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有時候,最不愿意求助的人往往是最需要幫助的人。我已經(jīng)學會接受幫助,并向他人伸出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