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勇
“兩會”已經在望。而留給本屆政府的時間已經不是很多了:任期的最后一年。
正因如此,溫家寶總理近日在聽取各界人士對《政府工作報告(征求意見稿)》的意見和建議時表示:“工作一定要善始敬終,能做的事情絕不拖延,能解決的問題絕不推脫?!?/p>
新中國成立特別是改革開放以來,中國歷屆政府始終按“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民主”制度順利地進行權力交接。從權力交接的制度與執(zhí)行看,政府的產生本身就是“公共選擇”的結果。因此,從邏輯上,是先有政府,再使其負有政治責任去回應關系人民切身權益的現(xiàn)實問題,而不是先有現(xiàn)實問題,再自下而上地產生政府,使其負有政治義務去解決它。
這么做保持了整個政治、社會秩序的穩(wěn)定,以及各種政策的接續(xù)。但也有負面效應。每一屆政府在繼承上一屆政府的遺產時,也一并把上一屆政府在任內本應解決,但因各種主觀客觀原因并沒有解決的頭痛問題給承擔了,而它同樣也可以按照這一邏輯如法炮制。
此邏輯一貫串,就是至少在改革開放30多年來,我們社會中的很多威脅到政治認同、社會和諧的問題,比如腐敗、分配不公、貧富懸殊,還未能得到遏止,甚至還有加劇趨勢。
溫家寶總理的話,對于這一邏輯是一種突破—每一屆政府,在其任內,都負有政治義務去做好它應該和必須做好的事情,不使問題積累惡化,威脅到整個社會的“公共善”。人民在把權力授予每一屆政府時,無論以何種形式,本身就有一個約定:承擔其政治義務和兌現(xiàn)其政治承諾。一屆政府的完美謝幕,正在于它讓人民滿意和留戀。
政府由人組成,當然不是萬能的。所以溫家寶的表述,有一個前提,就是局限于本屆政府的能力限度內。不過,在具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民主制度中,“大政府”的格局使它有很大的權力和很多的資源去做很多事情。尤其是,這些事情本就是這一屆政府正在做的或應該做的。問題只在于“決心”和“意愿”。
對于人民來說,本屆政府應該“善始敬終”、關系到人們的政治認同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房價調控:能保證至少是在2012年,房價“合理回落”嗎?基于前幾次調控的失敗,本屆政府已經把政治承諾的兌現(xiàn)全部押到了這次調控上,已如背水一戰(zhàn),再無退路。
和已經進入“深水區(qū)”的其它“改革”一樣,房價調控的本質,仍然是政府在和改革中的“分利集團”作戰(zhàn)—或者準確地說,是和前總理朱镕基等人所痛批的“特殊利益集團”作戰(zhàn)。
這一點早已是常識:房價調控涉及地方政府的“切身利益”,而房地產商的利益,不過是附著于地方政府的利益之上。而就中國的財稅體制來說,影響到地方政府的利益,中央政府的利益也被拖入一個復雜的博弈格局。因此房價調控的唯一問題,就是政府能否為了它以及社會的“共同利益”進行“讓利”,遏制權力的自利性行使,不僅把地方政府變相抵制調控的苗頭打下去,而且在調控手段上超越“限購”這一次優(yōu)選擇。這既涉及“利益損失”與收獲“穩(wěn)定”的政治收益的功利性權衡,同時也涉及以政治承諾的履行來修補政治認同裂痕的問題。
如此,本屆政府將給下屆政府作出一個具有政治倫理約束力的示范。
除了履行任期內類似于房產調控這樣的政治承諾,本屆政府仍然可以努力去做其它事情,比如官員財產申報制度,比如治理“裸官”。它們雖然并不意味著就只是哪一屆政府的事情,但就政治倫理而言,只要一屆政府在任,就在它的政治責任和政治義務范疇內。
在推動官員財產申報上,近年來本屆政府事實上已經作了一些努力,比如各地都有過關于財產申報的試點,中央也有文件規(guī)定干部要申報財產。但這些“財產申報”局限于黨政體系的“自我監(jiān)督”上,并不對社會公開。同時它也沒有“推廣”成為一個具有普遍約束力的制度。
與此相關,“裸官”已成一種現(xiàn)象。中國社科院2月20日發(fā)布2012年《法治藍皮書》表明,近四成公職人員認可當“裸官”,其中不乏省部級官員。這已不僅僅是腐敗問題,而是涉及官員的政治認同和國家認同。
當然,期待本屆政府在最后一年,能夠克服重重阻力,讓遲滯和缺席多年的官員財產申報制度等“陽光法案”開花結果,也許是不現(xiàn)實的,但無疑值得和應該去做。這種自感身負政治義務的不懈怠,作為政治美德,在政府權力的延續(xù)性,以及遺產的繼承上,將是在未來交給下一屆政府最好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