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念
和金三順一樣,侃侃胖胖的,而且很會做蛋糕??上з┵┑摹靶颉毙睦锢卫蔚刈≈恋摹敖鹞跽洹?。他只顧追逐著一道飛馳而過的風景,卻對侃侃說:“你沒戀愛過,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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侃侃初到廣州時,廣東話一個字也聽不懂。廣州的姑娘又高又瘦,她一個北方妞,仿佛是闖入地球的火星人。侃侃最終決定留在“愛不愛”蛋糕店里打工,是因為那個不講廣東話的老板兼蛋糕師阿澤。
那天阿澤看著她笑,很溫暖的笑容,下一秒鐘,侃侃就決定了留在這兒。
阿澤說:“好啊,不過,我這里生意不怎么好,工資不會太高哦!”
接下來侃侃用了一個小時,做了一款漂亮的黑森林蛋糕。阿澤說它應(yīng)該有一個屬于它的名字,侃侃覺得起名字這種事情根本就是窮浪漫,食客吃的是蛋糕,又不是吃名字。阿澤笑道:“你不了解食客的心理,這款蛋糕就叫遲歌吧,遲到的歌?!?/p>
侃侃想男孩子文藝起來真是比女生還要做作,可是,接下來不到五分鐘,這款被命名為“遲歌”的蛋糕就被一個漂亮女生買走了。而且那個漂亮女生對阿澤說:“我可不可以再訂一個,明天來取?”
侃侃看著阿澤面紅耳赤地點頭,猶如初涉愛河的少年。
漂亮女生叫林遲歌,和侃侃做的那款蛋糕撞名了,阿澤說這就是緣分。
林遲歌已經(jīng)連著半個月來買“遲歌”了,阿澤總喜歡在侃侃做蛋糕時和她聊林遲歌,他對她好奇得要死。每每這時,侃侃的心就像潮濕的陰雨天,濕漉漉地難過,難過的侃侃說話總是不好聽,每次看到林遲歌準時走進“愛不愛”,她都想一秒鐘就變身熱播劇《甄傳》里的華妃娘娘,沖林遲歌大聲說:“賤人就是矯情,想勾引阿澤就直說,本宮最見不得你這副狐媚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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侃侃是在半個月后第一次和林遲歌說話的。那天侃侃接到林遲歌的外賣電話。
林遲歌住的小區(qū)像一座森林里的城堡,侃侃穿過一座人工假山,又走過一片樹林,才來到林遲歌所在的單元樓。她敲開門,林遲歌披頭散發(fā)地出來,形象很女鬼,一點兒也不仙女。林遲歌說了聲“謝謝”,就遞給侃侃一百元,隨后把門“砰”一聲帶上了。侃侃自言自語地說:“林小姐,還要找你二十元?!憋@然,這句話她是聽不到的,因為房間里已經(jīng)傳來一男一女的吵架聲,接著是摔東西的聲音。侃侃默默地將二十元錢塞進門縫。
回到店里,阿澤興奮地舉著手中的報紙對侃侃說:“毛侃侃,你快來看,林遲歌上報紙了?!?/p>
侃侃看到的是報紙上一大版關(guān)于林遲歌的介紹,原來她是一名職業(yè)模特兒。
阿澤快把報紙都給翻爛了,他說:“毛侃侃,你說我要不要去學(xué)攝影?”
侃侃沒好氣地說:“人家有男朋友啦!”
接著侃侃告訴了阿澤她今天見到的畫面,當然那個男朋友是她想象出來的,可是為了讓阿澤死心,她必須這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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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澤怎么都不敢相信,侃侃一夜間竟和林遲歌成了好朋友。
林遲歌是為小費來的,那二十元錢是她給侃侃的小費,她沒有想到侃侃不但不要,還把錢塞了回去。林遲歌覺得,像侃侃這樣樸實的女孩子實在是太少了,她想和侃侃成為朋友。
林遲歌成了侃侃和阿澤的朋友,她沒有活兒的時候,就會來“愛不愛”。由于職業(yè)的要求,她從來不敢吃甜食,特別是奶油蛋糕。之前每天來買蛋糕是給男朋友買的,只因為那款蛋糕的名字叫“遲歌”,林遲歌像個小女生一樣對侃侃說:“我只想他在吃蛋糕時想到我!”
林遲歌又說:“我們分手了,他騙了我,他是有女朋友的?!?/p>
于是,阿澤和侃侃就輪流陪著林遲歌,當然阿澤陪林遲歌的時間多,誰讓他是老板。阿澤說:“毛侃侃,‘愛不愛就全權(quán)交給你打理啦!”
阿澤去陪林遲歌的時候,侃侃就在店里開發(fā)新品,她將自己做的蛋糕拍成照片上傳到微博上,然后給自己的微博取了一個很具煽動性的名字——舌尖上的誘惑。那段時間有一部叫《舌尖上的中國》的紀錄片特別火,很多吃貨搜到了侃侃的店,生意一夜之間好了起來。還有記者采訪侃侃,把她描寫成金三順一樣的女生。
侃侃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除了胖和會做蛋糕,她覺得自己和金三順完全聯(lián)系不到一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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侃侃是在兩個月后發(fā)現(xiàn)林遲歌懷孕的秘密的。侃侃知道,孩子一定不是阿澤的。
林遲歌沒有否認,孩子是她那個前男友的,做阿澤的女朋友,只不過想給肚子里的孩子一個機會。
侃侃突然像一頭憤怒的獅子似的跳了起來,大聲喊道:“給了你的孩子機會,那誰又給阿澤機會?”
很快,侃侃就后悔了。她沒有想到,阿澤會突然出現(xiàn)在店里,知道真相的阿澤猶如受傷的小獸,林遲歌永遠只有三個字“對不起”。侃侃永遠記得那個下午的“愛不愛”,她愛阿澤,阿澤不愛她,阿澤愛林遲歌,林遲歌不愛阿澤。
這就是“愛不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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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遲歌和阿澤分手了,因為她的前男友回頭了,侃侃一開始就能猜到這樣的結(jié)局,可是她卻猜不透阿澤的心,明明知道是場騙局,卻甘心被騙。
阿澤說:“你沒有戀愛過,你不懂!”
侃侃苦笑,誰說她不懂。當她看到他們在一起時,她覺得世上所有的蛋糕都是苦的;當她看到他們分手時,她也覺得世上所有的蛋糕都是苦的,因為他不高興。只是,阿澤永遠不懂侃侃的蛋糕為什么是苦的,就像他不懂,侃侃愛他。
侃侃辭職了,一家五星級酒店聘請她去當?shù)案鈳煟龥Q定給自己一個機會。
離開了“愛不愛”,侃侃又變成了那個會做一百多種蛋糕的侃侃。后來,她遇到了一個喜歡看她做蛋糕的家伙。他說:“毛侃侃,你做蛋糕的時候簡直美得像一幅畫,油畫,不是奶油的油。”他是侃侃的徒弟,卻從來不叫她師傅。他說侃侃胖,卻從來不說胖得難看。他說,侃侃和侃侃的蛋糕都是獨一無二的,他都愛死了。
侃侃決定給他“愛死了”的機會,經(jīng)歷過阿澤,她終于明白,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一塊“蛋糕”,不管你在或不在,它都會出現(xiàn),只是有時時間會有些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