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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老媽

2012-06-24 00:00:00鄭安琪
課外閱讀 2012年6期

火遇上了紙會怎樣

她就是我媽,正處于更年期,我則處于青春期。爸爸曾不止一次笑著對我說:“女兒,當(dāng)一堆火遇上一張紙,你說結(jié)果會怎樣?”我瞪了他好一會兒才說:“爸,你說誰呢?”其實,應(yīng)該是火遇上火才對。爸爸當(dāng)然認(rèn)為媽媽是“紙”了,這樣責(zé)任就全在我身上了!

她每天很空閑,天天呆在家里做做飯,或去超市花花錢。所以,她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去考慮怎樣收拾可憐弱小的我。

她會偷偷溜進我的房間,從枕頭底下找出我新買的可愛的黑白頭箍。等我放學(xué)回來,就見她樂顛顛地戴著它,在我面前喜滋滋地轉(zhuǎn)一圈,邊轉(zhuǎn)還邊嘀咕:“這箍可真緊。你說我戴好看不好看?”中年婦女戴中學(xué)生的頭箍,能不緊嗎?好看不好看就別說了。

她會每時每刻從我抽屜里翻出些在她眼里稀奇古怪的東西。有時她會拎著一根我剛縫好的領(lǐng)帶說:“快,把這根破鞋帶扔到垃圾桶里去!”有時她還會搶走我的漫畫,批評我衣領(lǐng)上的涂鴉。

我不得不承認(rèn)她有40歲的容顏,卻有顆16歲的心。當(dāng)她看情感大戲的時候會不由自主地吃其中一個角色的醋;我還知道當(dāng)她看韓劇的時候,會因為某一個情節(jié)而哭得稀里嘩啦。在家里她稱我“小人精”,在外面我喊她“鬼精靈”。在家我也經(jīng)常叫她“老姐”,與她一起討論人生價值觀、世界觀以及許多我這個年紀(jì)還不太應(yīng)該弄懂的問題。

她說人生如一株從土里生長出的玫瑰,精致但卻危險,需要去一步步摸索。我趕緊進一步追問:“那么世界呢?世界又是怎樣的呢?”她聽了,用筷子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厍弥胝f:“如果我知道,那還要哲人干嗎?”原來,對這樣高深的問題,她也沒有把握。

我的90后戰(zhàn)斗精神

菠蘿是我的死黨,從小學(xué)開始我倆就發(fā)誓成為一輩子的好姐妹。下個周末是菠蘿的生日,她邀請我去KTV里K歌。我不得不小小地?fù)?dān)憂一下,因為照我對媽的了解,如果不說清周末的去向,她會宰了我。

“哦,她生日啊,去干嘛?”她邊照鏡子邊漫不經(jīng)心地問?!癒歌。”“啥?”“去KTV里唱歌。晚飯吃完回來?!蔽以缫蚜系剿龝蠛鸫蠼校允孪纫言诙淅锶藘蓚€棉花球。“不行!不許去!”她轉(zhuǎn)過頭,瞪著雙小眼說。“為什么?”我被她的話激怒了,大跳起來吼道:“你以前去農(nóng)場體驗生活不也是早出晚歸嗎?憑什么你行我就不行?我已經(jīng)長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這回,我一定要去!”

她顯然被我這句話噎住了。連說好幾個“你”,然后就沒聲了。她陷在沙發(fā)里,用手不停撫著起伏的胸口,氣喘吁吁地說:“這鳥大了翅膀真的就硬了!”爸爸聽到我們的爭吵聲,連忙跑進客廳,看見媽的臉都?xì)獬闪私{紫色,于是直沖我喊:“又惹你媽生氣?你媽這幾天身體不好你不知道嗎?快向你媽道歉!”

我扭過臉,仰起頭,今天非得和他們拗到底!道歉就是屈服。

爸看我緊抿著嘴,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似乎被我90后的戰(zhàn)斗精神震住了。媽知道我在耍把戲,忙說:“孩子他爸,你倒是看看!這丫頭現(xiàn)在越來越好!我不讓她去生日party,她就和我頂嘴,將來都快騎到我們頭上來了。你再不好好管管,她以后該怎么辦呀?”

媽說這幾句話時故意放慢聲調(diào),讓人聽了很不爽。爸看我仍沒服軟的樣子,便對媽說:“算了算了,孩子也長大了,你就讓她去吧。只是女兒,你要早點回來啊?!彼贿吅醚韵鄤褚贿呏笔寡凵屛亿s緊離開??磥砝习诌€是比較了解我的,但他更了解老媽。

晚上失眠,無奈地對著天花板數(shù)羊。數(shù)來數(shù)去,翻來覆去還是睡不著。拎起電話向菠蘿訴說我的遭遇,結(jié)果卻換來一句話:“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貧?!蔽冶е娫捥稍诖采香读税胩?。

母女逛街是個錯誤

第二天一大早,太陽曬得我心情很好。我一溜煙兒跑進廚房,媽正一邊哼著鄧麗君的歌一邊給我準(zhǔn)備早餐。“起來了?快刷牙洗臉,吃完飯帶你出去逛逛?!蔽吹任野l(fā)話,媽就開始自找臺階了?!扒颇氵@一身行頭,臟兮兮的,你當(dāng)去參加丐幫大會啊?是參加生日party!得了吧你,別丟人了?!蔽覠o奈地?fù)u了搖頭,媽的嘴還是這么辣。

事實證明,母女逛街本來就是一個錯誤。商場里,我說要買一件混搭汗衫,媽說太花了不適合中學(xué)生;我看中一條超炫牛仔短褲,她笑我說:“以為去沙灘啊?”我喜歡一款帶有娃娃領(lǐng)的短袖風(fēng)衣,試過之后,我與媽都非常滿意。只是她一看價格趕緊將衣服扔回原處,拉著我說:“你穿成那樣會喧賓奪主的。”我被氣得直翻白眼。

逛了一上午的街都“未果”,我坐在公園的椅子上大口嚼著冰棍,把牙齒磨得吱吱響。媽坐在我旁邊也不說話,只是一個勁兒地吸著珍珠奶茶。我知道她在想她的漆皮包包,并且我也知道她是想跟我說,用給我買衣服的錢去買她心儀的包。天知道:我是絕不會同意的!

“走吧?!彼酒鹕砼呐淖约旱囊路!叭ツ?”“繼續(xù)逛啊?!蔽夷?。她的精力真是太充沛,充沛到讓我筋疲力盡。

回到家后,我倆一個陰沉著臉,一個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不用說也知道,那個倒霉的人總是我。我今天是空手而歸,而她呢?就差“五谷豐登”了。

影片的主角就兩個

“女兒呀,放心,明天我會去給你看看衣服的!”媽笑嘻嘻地從臥室走到客廳?!鞍?,但愿如此吧?!蔽覍χ旎ò灏@。

說實話,有很多次我都懷疑媽是不是60后。她有時可愛,有時瘋癲,有時嚴(yán)厲,簡直就是60后中的異類。有人說三年一個代溝,那我和我媽相差二十多歲豈不是有好幾個代溝了?可是我怎么一點都感覺不到呢?

正當(dāng)我進行推理時,媽推門進來了,說:“我通過網(wǎng)絡(luò)幫你訂了一件款式一樣的風(fēng)衣,價格只要原價的一半哦!嘿嘿,神吧?”“嗯嗯,很神啊?!蔽已燮ぬФ紱]抬,60后的她不太熟悉電腦,更別說什么網(wǎng)購了!

伴隨著鬧鐘滴滴嗒嗒的聲響,我不知不覺哈欠連連。放下書本,鉆進被窩,這機械式的動作已被我演繹了許多年。只是手習(xí)慣性地觸到柜子,上面的一杯牛奶還在緩緩地吐著熱氣。是的,一切都變了,只是這杯牛奶還是數(shù)年如一日地放在床邊。每天晚上,媽都給我準(zhǔn)備,說是吃了長個兒。

真好,我是說有這樣的媽媽真好。只是放了這么多年,為什么今天才感覺到這:杯牛奶的熱度呢?

“砰”的一聲,我一驚,是關(guān)門的聲音。這么晚了,媽上哪兒去?我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間,看到她房間中的電腦還亮著。上面顯示著這款風(fēng)衣在各大商場的價格、質(zhì)量、做工。我明白她要做什么了,只是不知怎么的鼻子略微有些發(fā)酸……

第二天,我昏昏沉沉地睡到6點。起床時,媽媽已去買早點了。枕頭邊放著一款新衣,就是昨天她承諾給我的風(fēng)衣。我愛惜地?fù)崦彳浀馁|(zhì)地,知道這肯定是媽媽重新從商場里買來的。昨晚她那么晚出去,不就是通過網(wǎng)上查詢(但網(wǎng)購失敗)想給我買到一件做工精細(xì)、質(zhì)量上等的風(fēng)衣嗎?謝謝你,媽媽!

放學(xué)后,我特地買了一束康乃馨和一張賀卡。這個被我忽略了數(shù)年的日子,在今天終于重新回到我的腦海里。我相信在家空閑的她一定能看到明早我在她枕邊留下的禮物及字條,上面寫著我很想說但卻羞于出口的話:媽媽,生日快樂,我愛你!

躺在床上,我又想起好多次,媽媽用沾滿肥皂泡沫的手指導(dǎo)我做幾何習(xí)題;好多次,她看著我吃完冷飲后滿意地一笑;好多次,她在我入睡后悄悄地拿走我懷中的小熊……好多次,我都想對媽媽說一聲“辛苦了”,但總沒說出口。我大腦中零星的照片組成一部流動的愛的影片,這部影片的主角就兩個:媽媽和我。是的,不多不少。媽媽,就是你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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