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

在俄羅斯遠東地區(qū)的索伯洛因村，西伯利亞虎被視為巨大財富的象征，也是該地區(qū)村民爭相追捕的獵物。然而有一天，索伯洛因人卻驚駭?shù)匕l(fā)現(xiàn)，獵手與獵物的角色發(fā)生了逆轉(zhuǎn)，西伯利亞虎在人類的步步緊逼下竟絕地反擊。于是，充滿血腥的博弈和鏖戰(zhàn)爆發(fā)了！

★ 離奇獵殺 ★

特魯什是俄羅斯遠東地區(qū)的動物學(xué)專家，致力于俄羅斯遠東地區(qū)西伯利亞虎的保護工作。特魯什的工作充滿了危險，這種危險并不是來自兇猛的老虎，而是人類。偷獵者手中都有武器，個個都是亡命之徒。

1997年12月5日，特魯什接到了一個令人不安的電話，稱索伯洛因村一名叫馬爾可夫的男子遭老虎襲擊身亡，死者馬爾可夫可是一位偷獵的老手。

特魯什與馬爾可夫打了幾十年的交道，可謂老對手了。馬爾可夫頭腦靈活，能自制獵槍。最初，他獵捕的對象只集中在野鹿等中小型動物身上，用它們交換煙酒糖等生活必需品。近幾年來，因為受到西伯利亞虎巨大利益的誘惑，馬爾可夫轉(zhuǎn)而打起了老虎的主意。

聽到馬爾可夫的死訊，特魯什頭腦中的第一反應(yīng)便是馬爾可夫在捕獵老虎時，受到驚嚇的老虎“自衛(wèi)殺人”。然而，當(dāng)他趕到事發(fā)現(xiàn)場后，卻發(fā)現(xiàn)真相并非如此簡單。

馬爾可夫的尸體是在他所居住的小屋以南大約30米的地方被發(fā)現(xiàn)的。

特魯什和兩名同事沿著雪地上的足跡退回馬爾可夫的小屋，在這里，特魯什發(fā)現(xiàn)了比吃人現(xiàn)場更讓他震驚的東西。小屋四周布滿了西伯利亞虎巨大的足印，從它們的深淺以及被雪覆蓋的程度可以看出，這只虎已經(jīng)在小屋周圍轉(zhuǎn)悠好久了。

仔細勘察過現(xiàn)場的所有細節(jié)后，特魯什面色凝重地說：“這只虎的目的非常明確，它不是偶然地遇到馬爾可夫并吃掉了他，而是窺伺已久，專門針對馬爾可夫，它是有預(yù)謀的！”

老虎為什么要預(yù)謀吃掉馬爾可夫？一般情況下，西伯利亞虎不會主動攻擊人畜，而且在大多數(shù)獵人與老虎的沖突中，手無寸鐵的老虎時常處于劣勢。而像這次，一只虎居然在暗中窺伺了一個人這么久，然后才找準時機咬死他，的確是非常罕見的。

★ 危險“獵手”★

特魯什帶著疑問走訪了其他村民。

“他招惹了一只虎，那只虎總是跟著他不放?！贝迕駛兊恼f法印證了特魯什的猜測。他到底做了些什么？特魯什詢問原因，人們卻變得有些閃爍其詞，最后有人不大情愿地說出，幾個月前馬爾可夫曾殺死過一只小虎崽。大家都猜測，這是虎媽媽為子報仇來了。

只是，殺人現(xiàn)場遺留的虎足印巨大，根據(jù)特魯什的經(jīng)驗，那并非一只雌虎，而是更加兇猛的雄虎，應(yīng)該還有什么被人們忽略的細節(jié)。在特魯什的引導(dǎo)下，人們開始仔細回想。半晌有人補充說：“他搶走過一只虎的食物?！?/p>

事情發(fā)生在大約半個月前，那只虎剛剛捕獲了一頭野豬，正準備享用時，被進山捕獵的馬爾可夫看到了。馬爾可夫本想來個一箭雙雕，可是子彈打偏了，老虎逃進了森林。不過馬爾可夫白撿了頭野豬也很高興，最近他的生活極其糟糕。他用野豬換回了食物和煙酒，暫時解決了溫飽問題。但從那以后馬爾可夫就總在自家附近發(fā)現(xiàn)老虎的足印。馬爾可夫的妻子很是擔(dān)心，帶著孩子借住到親友家去了。而馬爾可夫留了下來，野心勃勃地想要捉住這只自己送上門來的獵物。

只是，一次偶然的虎口奪食就能引來老虎如此瘋狂的報復(fù)嗎？特魯什告訴人們，雄性西伯利亞虎的占有欲極強，而且睚眥必報，當(dāng)涉及它們的伴侶及食物時更是如此。

特魯什希望這起慘劇能夠讓索伯洛因人警醒，從此能與周圍的野生動物友好地共生下去。可是，噩夢只是剛剛開始……

在馬爾可夫被殺約一周后，年僅20歲的青年安德烈的殘骸被人在塔克哈洛河邊找到。他當(dāng)時去河邊查看自己的蜂房，那里還有他設(shè)置的兩個簡易的用來捕捉小動物的陷阱。

現(xiàn)場與馬爾可夫被殺時同樣凄慘，甚至啃食得更加干凈?？植赖难烙『脱┑厣系木薮笞阌”砻?，兇手很可能是同一個家伙。

特魯什黯然無語，他現(xiàn)在不得不認清一個自己最不愿接受的現(xiàn)實，那就是，馬爾可夫不計后果的行為迫使那只西伯利亞虎改變了自己的習(xí)性，變成了捕獵者，只不過狩獵的對象是人類！“我們必須殺死它，為馬爾可夫和安德烈報仇！”有人高呼，村民們個個摩拳擦掌，群情激昂。

★ 悲劇較量 ★

在特魯什的極力勸說下，憤怒的村民們終于答應(yīng)放“兇手”一條生路，將其活捉送進動物園。大家一起動手布置了陷阱，特魯什買了一只小羊，特魯什將羊扣在了一只大鐵籠下，而陷阱也改成了更加隱蔽的套腳機關(guān)。

黎明時分，住在村民尤科夫家里的特魯什被一陣凄厲的羊叫和狼嗥聲驚醒。看來有狼誤入了圈套，特魯什趕緊跑出門，還沒到陷阱跟前，他們腳邊的獵犬突然沖著樹林發(fā)出驚恐的狂吠。特魯什馬上警覺地舉起槍，大叫道：“就是它！”

那是一只體型龐大的西伯利亞雄虎，六歲左右，正值壯年，此時正站在一棵大樹旁虎視眈眈地盯著特魯什。難道它的捕獵目標不是前方那只咩咩叫的小羊，而是他？兩人一虎就這么緊張地對峙著，空氣無比緊張。

半晌，老虎率先放棄了，它緩慢地向后退去。特魯什發(fā)現(xiàn)，它走起路來一跛一跛的，很可能是捕殺馬爾可夫時被他的霰彈槍打中的。

轉(zhuǎn)眼十幾天又過去了，又有一個村民不幸成了老虎的美餐。在經(jīng)過一番激烈的思想斗爭后，特魯什不得不作出了艱難的抉擇：為了保障村民的生命安全，殺死他曾想保護的對象——那只西伯利亞虎！

捕獵小組由6人組成：特魯什和他的同事拉祖任科以及3名當(dāng)?shù)厣盅簿蛠碜枣?zhèn)上的警長克拉斯尼。

狩獵小組從安德烈被殺的地方開始沿著結(jié)冰的河向下游搜尋，在那里他們發(fā)現(xiàn)了老虎最近出沒時留下的足跡。順著虎的足印，幾個人一路跟蹤到一處布滿巖石的陡峭山坡下，在這里他們失去了追蹤的目標。經(jīng)過商量，幾個人決定兵分三路，特魯什和同事拉祖任科一組順著山坡中路向上搜索。

“嘿！它在附近，要小心……”特魯什轉(zhuǎn)身向不遠處的拉祖任科喊道，可是他的話只說了一半就停了下來，眼前的情景讓他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那只美麗的“大貓”此時正慢慢向坐在樹樁上的拉祖任科靠近，它那巨大的身軀是如此輕盈，厚厚的腳掌踩在雪地上悄無聲息，而近在咫尺的拉祖任科竟渾然不覺。

特魯什呼地舉起槍，老虎同時也覺察到了危險，猛地躍身而起，在扣響扳機那一秒，特魯什的心撕裂般刺痛著，但他不能猶豫，唯有果斷地連續(xù)扣發(fā)，打出了子彈。

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虎嘯，山林重新歸于平靜。被血染紅的雪地上只留下了那只奄奄一息的西伯利亞虎，還有驚恐萬狀的拉祖任科。特魯什心情沉重，他知道，這場悲劇并沒有結(jié)束，只要對動物的獵殺還在繼續(xù)，森林里那些本該與人類井水不犯河水的動物可能還會被逼與一直試圖追逐和獵殺它們的人類展開殊死搏斗，甚至成為可悲可怖的殺手，而那將帶給這里的人們新一輪的恐懼和傷痛。

（李仁摘自《探索發(fā)現(xiàn)》

2012年第6期圖/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