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云溪子
耶和華無所不能,眾人求他,于是他成了眾人的上帝;今天的生活中,眾人有所求的人,才是上帝
上帝,是基督徒心中至高無上、無所不能的神??扇缃?,許多與基督教根本不沾邊的地方,卻常常請出上帝。譬如醫(yī)院大講“患者至上”。既然至上,那患者就是上帝了。商場里更是明言張揚“顧客是上帝”。起初聽起來,覺得心里很明白,這大概是說,救死扶傷是醫(yī)院的最高宗旨,醫(yī)院、醫(yī)生所做的一切,都是為患者服務的;顧客是商家的衣食父母,一切以顧客的需求為轉(zhuǎn)移……可是,到醫(yī)院看看病,到商店買買東西,便使人變得糊涂了:到底誰是上帝?
妻子的病雖算不得重,可很頑固,多方求治,均幾無效果。無奈,想找個專家給看看。都知道大醫(yī)院專家號很難掛到,于是,吾凌晨兩三點鐘便冒著凜冽的刺骨寒風趕到醫(yī)院掛號處排隊。自以為起個大早,但到掛號處一看便傻眼了,幾個掛號窗前已經(jīng)排起了長龍。寒冷而百無聊賴,吾一邊跺腳,一邊與排在吾前面的一位老者聊起來?!澳鷣淼谜嬖纾 薄霸缟堆?!最早的,昨天中午就來排隊了。”“那也太辛苦了!”“有啥法子呀!有了病總得看呀!”“你自己病了還來排隊?怎不叫孩子來掛號?”“孩子天天上班,只得苦咱這樣的老頭子。”一陣寒風夾著沙子呼呼刮來,老者連聲咳嗽,長長的隊伍晃了晃,有人拉了拉衣領(lǐng)子,有人像在罵什么。吾心中暗想:不是宣傳患者是醫(yī)院的上帝嗎?上帝這般辛苦,不知現(xiàn)在上帝的子民們在干什么?
到上午8點多,好不容易挨到了掛號窗口,專家號早沒了。還好,雖是一般號,但總算掛到了一個。吾與趕來的老伴一起奔往診室,診室走廊里已經(jīng)擠滿了人,只好站著等。時光仿佛停滯了,慢吞吞不往前走。已經(jīng)站了許久的老腿有些發(fā)酸,塞滿了走廊空間的各種氣味,讓人有點喘不過氣來。在望眼欲穿中終于進了診室。大夫說需要抽血化驗。到化驗室,又開始排隊,然后等結(jié)果。待排上交費的隊,已近中午12點了。據(jù)說,這還算快的。如果需做上三五項檢查,那沒有幾天是完不了的?;丶业穆飞希釡喩硐裆⒘思?,沒有一點力氣,似乎有點堅持不住了。老伴見狀忙道:要不去醫(yī)院看看?吾急忙曰:別了,再去醫(yī)院咱倆誰都回不去家了!
國慶放假的前一天下午,有外地人托吾到某大醫(yī)院替他取CT片,說有急用。擠了一個多小時的車,又快步走了20多分鐘,終于滿身大汗、氣喘吁吁地趕到了醫(yī)院門診部。偌大的門診樓,門可羅雀,令人吃驚。吾急忙找到取片處,門已鎖,窗已關(guān)。吾急得團團轉(zhuǎn),找到樓內(nèi)的保安:“怎么關(guān)門了?”“下班了!”“幾點下班?”“今天只上半天班,放假?!薄安皇敲魈觳欧偶賳幔俊薄拔覀冊踔?!沒人了,走吧!辦事節(jié)后再來。” 沒辦法,只好怏怏離開。一出大門,見門前立著一塊巨大的標語牌,白底紅字十分顯眼:“患者至上,全心全意為患者服務?!蹦暸谱由洗T大的紅字,這些字像在對著吾大笑,又像在哭!吾覺得十分迷茫:誰是至上的上帝?上帝又在哪里?
吾跟朋友談及上醫(yī)院的感受,以為大家一定義憤填膺一番。不料,朋友們卻笑吾“少見多怪”。眾人七嘴八舌為吾開竅:現(xiàn)在看病誰不貪黑起早?看個病用上三五天再正常不過;進了醫(yī)院那個費勁、煩人,沒病的人也會弄出病來;若是需要住院,那才要命呢!不想法兒,病人快不行了恐怕還入不了院哩!要想快住院,就得豁出來使錢,錢使得越多,越往前排……吾聽了很疑惑:“不是說患者是上帝嗎?”眾人哈哈大笑:“迂夫子也!”一朋友道:耶和華無所不能,眾人求他,于是他成了眾人的上帝;今天的生活中,眾人有所求的人,才是上帝?!笆轻t(yī)生求患者,還是患者求醫(yī)生呢?誰是上帝還不清楚嗎?”吾聽完,覺得心中明白了,同時很悲哀:“原來,醫(yī)生才是上帝!如果真有一天醫(yī)生需要求患者了,那患者才能成為上帝?!?/p>
許多與基督教根本不沾邊的地方卻常常請出上帝。譬如醫(yī)院大講“患者至上”,商場里更是明言張揚“顧客是上帝”??墒?,到醫(yī)院看看病,到商店買買東西,便使人變得糊涂了:到底誰是上帝?
“上帝”一詞,比醫(yī)院喊得更多、更響的,恐怕要數(shù)商場、商店了。在商業(yè)場所,“顧客是上帝”的聲音不時可以聽到,標語時而可見。說起來,還真有人享受過“上帝”的待遇。一位朋友給吾講過一個故事。一次,他到商店買一件比較貴重的衣服。進得店來,售貨員滿臉堆笑相迎。問明來意,便跟隨不離,不倦地介紹各種款式,各種面料,價格幾何??闯鏊麑δ晨钜路容^在意,便鼓勵試試,并不斷地說老人穿衣服如何才好、怎樣才顯氣質(zhì)。逛了一會兒,又有人端來茶水,并說:您老累了就坐會兒,歇歇再選。選中了衣服,售貨員、收款員無不滿面春風。一邊疊衣服,一邊夸獎:您老真年輕,您老真有眼光……那時刻,他真有點飄飄然,仿佛真成了“上帝”。
誰知回到家里,妻兒看了衣服,都說不好。兒子說,顏色太老氣,款式也過時了。妻子說,穿上太緊了,老年人穿衣服要寬松些才好。衣服不僅僅是穿給自己看的。既然眾人皆曰不好,他決定回商店換換。第二天又進了那家商店,售貨員見是來換衣服的,便面露不快:“這個款式?jīng)]有更大的號了?!薄澳軗Q一種款式嗎?”“換一種款式價格不一樣,發(fā)票已經(jīng)開了,不好處理?!薄澳蔷屯肆税?!”另一個領(lǐng)班式的人走上前來,不耐煩地道:“這個款式是打折處理的,不能退,貨架上寫著哩,買的時候也不好好看看!”他有點血往上涌,正想說點什么,人家干脆走開不理了。“你們經(jīng)理呢?找他來!”他氣呼呼地冒出了一句話。柜臺里的人陰陽怪氣地答道:“經(jīng)理去韓國了,您自己去找吧!”朋友頹喪地感到,昨天的上帝已經(jīng)不復存在了!
講完故事,朋友感觸深深地說:“誰是上帝?錢才是上帝!顧客兜里有錢,你是上帝;待付了款,上帝之魂便從你的軀殼里飄走了!”究竟誰是上帝、上帝在哪里?吾越來越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