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智

摘要：本文簡要介紹了當代語言類型學的發(fā)展、主要理論特點以及理論解釋力，同時介紹了類型學引進到漢語中的應用和不足。漢語方言豐富復雜，有諸多關系親密的親鄰語言，應對類型學的發(fā)展作出貢獻。

關鍵詞：語言類型學；蘊涵共性；類型標記性；歷時/共時共性

[中圖分類號]：H0-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2)-13-0138-02

全世界現(xiàn)存5000多種語言，這些語言雖然在語音、詞匯和語法等方面有著獨特的個性和表現(xiàn)形式，這些形態(tài)各異的語言背后是否蘊涵著某些共性的規(guī)則，正是當代語言類型學所追求和研究的目標。本文簡單介紹語言類型學的發(fā)展、主要理論，并對該理論在引進過程中的應用研究和不足作簡要分析說明。

一、語言類型學的定義

類型學從“類型”一詞派生，學界認為：語言類型學即是研究同一語系或不同語系的語言和方言的共同特征，并對這些語言進行類型劃分。

當代語言類型學的全稱是“語言共性與語言類型學”，Greenberg的開山之作以語言共性為標題——《一些主要與語序有關的語法共性》。其實語言共性和語言類型是同一事件的兩個方面：要通過比較對語言進行分類，然而比較需要有一個共同的基礎，這個基礎就是承認語言的共性，由此可見語言類型學和語言共性研究這種“二而一”的關系。類型學家們對理論的構建十分謹慎，以事實說話，多數(shù)類型學研究“小心的求證”遠多于“大膽的假設”。

二、語言類型學的發(fā)展

語言類型學的發(fā)展過程大致可分為兩個階段：古典語言類型學和現(xiàn)代語言類型學。

19世紀的歐洲催生了早期的語言類型學（古典語言類型學），起源于一批語言學家對大量“異族語言”的興趣和初步的歸類嘗試，代表人物有：Friedrich von Schlegel、August Schlecher等。他們最重要的成果是形態(tài)分類法，即將語言分成屈折語、黏著語、孤立語，此時的語言類型學基本上就是形態(tài)類型學。當時已有學者注意語言的不同要素之間存在著跨語言的相關性，這種觀念在后期系統(tǒng)化發(fā)展中抽象出語言特性的蘊涵關系。而當代類型學的一大理論支柱即蘊涵關系。

現(xiàn)代語言類型學萌芽于結構主義語言學中布拉格學派語音系統(tǒng)中標記現(xiàn)象， Greenberg進一步擴展研究，闡明了語音之外的形態(tài)和詞匯等系統(tǒng)的標記對立現(xiàn)象，確立了類型學全球性的研究視野和經(jīng)驗主義的研究方法。主要代表人物有B.Comrie、W.Croft、Hawkins、Dryer等等。較之于古典類型學，當代語言類型學的研究興趣已遠遠超出形態(tài)學的范圍，由形態(tài)主導轉向句法主導。與其他語言學流派一樣，當代語言類型學主要關注語法研究，語序是研究的核心領域。在句法中，語序現(xiàn)象得到了最多的關注和最深入的研究，并且，語序的類型學研究還進一步由句法類型拓展到語用類型。

三、語言類型學的理論特點

現(xiàn)代語言類型學最顯著的特點就是在兩種表面上看來毫不相關的語序結構之間建立起了聯(lián)系，這種聯(lián)系被稱之為蘊涵共性。

“蘊涵共性”是當代類型學的理論支柱，闡述了語言類型變異所受的普遍限制，表現(xiàn)形式為“P→Q”，變換規(guī)則是：兩個命題（或者兩個項目）的真值、蘊涵方向（是P蘊涵Q，還是Q蘊涵P）、前后位置。這三個要素中，同時改變其中的兩個要素，其邏輯真值相等。蘊涵式對邏輯上可能存在的語序做出了肯定，限制了存在的語序，這種限制就是一種語言共性。蘊涵共性同時排除了不存在的語言形式，并合理解釋了某些語言例外。

與蘊涵共性一樣，“類型標記性”是當代語言類型學中的另一個基本概念。布拉格學派最早認為同一個語法范疇內(nèi)，有的成員是有標記，有的則是無標記項。“標記性”是特定語言中某個語法范疇的特定屬性。Greenberg對此進行了理論創(chuàng)新，類型學中的標記性是概念范疇的普遍性，它提供了一種可能把不同語言的形式（結構上的）特征直接聯(lián)系起來。如名詞“數(shù)”這個范疇，跨語言調(diào)查得出單數(shù)是無標記項，復數(shù)是有標記項。反映在“蘊涵共性”上就是：如果一種語言的名詞復數(shù)不加標記，那么名詞單數(shù)也不加標記。不存在名詞復數(shù)不加標記，單數(shù)卻加標記的情況。

語法等級作為語法類型的層級排列，制約著可能的語言類型，是對類型標記性的進一步闡釋，當代類型學認為，有無標記只是程度問題。就名詞的數(shù)而言，除了單數(shù)和復數(shù)外，還存在著“雙數(shù)”“三數(shù)”或“少量數(shù)”。無標記的程度即是一個“語法等級”：單數(shù)>復數(shù)>雙數(shù)>三數(shù)/少量數(shù)，這個語法等級里無標記程度自左向右遞減。

類型標記性與范疇“原型”相通?！霸汀庇梢欢〝?shù)量的語法特性“聚結”而成，是清楚的核心或中心成員，邊界有多變的甚至模糊的成員。類型學原型更為重要的一條標準是把非原型成員從原型范疇中直接排除。例如，在很多語言中，及物的典型構式丟失一個或多個語法特性（如完成體），看起來就是不及物的，換而言之，缺乏一些原型及物特征的構式就不再展示出及物小句的行為，從而被劃分為不及物構式。

四、語言類型學的解釋力

當代語言類型學在跨語言比較建立共性的基礎上，同時不斷尋求對這種共性的解釋。類型學對語言共性的解釋通常是在認知框架下做出的。因此，在語言類型學中，出了蘊涵共性外，類型標記性、語法等級、類型原型等都是常用的概念，對語言共性具有很強的解釋力。

類型學中用來解釋語言變異的兩個重要概念是經(jīng)濟動因和像似動因。經(jīng)濟動因即語言表達表達盡可能地簡潔方便，像似動因與認知語言學中的“像似理論”基本一致。無標記項的使用頻率高，是為了方便信息的傳遞和提高理解的效率，這符合語言的經(jīng)濟原則。Greenberg在他的文章還提出了“語序優(yōu)勢”和“語序和諧”：優(yōu)勢語序總是可以出現(xiàn)，劣勢語序的卻只出現(xiàn)在與其相和諧的語序情況下?！皟?yōu)勢”可以解釋為什么有些語言形式的接受度和選擇性更高，“和諧”則成功解釋歧義結構，如“Flying planes can be dangerous”之所以會產(chǎn)生歧義，是因為VO結構與AN結構不和諧。

語言類型學同時關注語言歷時層面的演變，即“歷時類型學”。歷時類型學主要研究語言演變的過程，不僅對邏輯上可能的類型進行限制，同時揭示獨立的語法參數(shù)之間的關系，因此近年來語法化的研究備受語言類型學的關注。語法化常常被描述成這樣一個過程：單個詞項演化出語法功能。但類型學中最近發(fā)現(xiàn)，詞項僅僅在特定的構式語境中才會發(fā)展出語法功能。

五、語言類型學在我國的推廣應用

國內(nèi)最早從事語言類型學研究的學者當推陸丙甫、余志鴻和沈家煊諸先生，早期的類型學研究是以譯介為主的。主要是陸丙甫、陸致極翻譯的Greenberg經(jīng)典論文和兩本重要譯著《語言地理類型學》（橋本萬太郎）、《語言共性和語言類型》(Comrie)。

21世紀后語言類型學在國內(nèi)的研究得到一定發(fā)展。徐烈炯、劉丹青《話題的結構與功能》從類型學的角度出發(fā)，探討了漢語話題結構；沈家煊《不對稱和標記論》吸取當代類型學發(fā)現(xiàn)的跨語言標記模式，歸納出一種新的標記理論，用來描寫和解釋漢語語法的對稱和不對稱現(xiàn)象；劉丹青《語序類型學與介詞理論》更是國內(nèi)語言類型學方面“第一本重要的專題性論著”。此外吳福祥、石毓智等人的著作同樣以類型學為理論背景，對漢語作了深刻的描寫和觀察。這些著述從類型學的視角考察漢語現(xiàn)象，運用類型學的觀點來分析漢語問題，得出了許多新的結論和解釋。

我們也應該看到，由于起步較晚，和國外的類型學研究相比，類型學在我國的關注力度還不夠大，研究也相對滯后。我國語言資源豐富，擁有大量的少數(shù)民族語言和方言，應該得到更多的開采發(fā)展。

六、結語

在世界語言變異的范圍里考察漢語，找到屬于漢語特點的變異參項，同時也要有語言類型的眼光，對語言共性的研究作出應有的貢獻。在研究中國各種方言和少數(shù)民族語言或者進行語言對比時，可以借鑒類型學“語義地圖模型”的研究結構、內(nèi)容和方式。這樣既可以互通有無，避免重復研究，又可以相互促進，推動我國語言研究的發(fā)展，同時推動發(fā)展完善世界語言。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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