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劍冰
九寨溝像一只蝴蝶,在我的心里翩翩地飛。
九寨溝有九個寨子、九個溝嗎?九寨溝的寨子有美妙的歌聲、溝里有動人的傳說嗎?在去九寨溝之前我一無所知。我只有使勁地想,想著想著就有一群群的蝴蝶扇動著翅膀向我飛來,光線里那翅膀是九彩的。
馥郁的芬芳在蝶翅上,深吸一口氣,就知道九寨溝的味道了,那是一股股陽光的味道,可以讓芳草和鮮花滿世界張揚的味道。
九寨溝像一只蝴蝶,在我的眼前翩翩地飛。九寨溝的蝴蝶在我的眼前飛得好久了,我要迎著她去,帶著一懷的春天。
甚至讓你感覺不到風,風的沙塵,風的顏色,風的味道。
甚至感覺不到腳步,狐的腳步,熊的腳步,人的腳步更不必說。
空中一聲陡然的鳥叫,也會尖銳地劃出一道水紋。一切都在莊嚴中呈現(xiàn),就像莊嚴地聽一盤莊嚴的唱片。
靜。靜中生出無數(shù)幻想。如果有名字,會是一大串的芙蓉湯、桂花池、仙女苑……
被紅塵舍過多少歲月,被淫雨煮過多少時日。玉液瓊漿,還在一層層地研,一道道地濾。品一口,說不定會沉醉千年。
這里不曾生產(chǎn)宋詞元曲,這里沒有拘泥、羞怯與不安。但總覺是松林的靜謐中,躲藏著的一個一個的心事。
不必有什么答案。陽光的繾綣中,一條條幾何圖形流動出柔和的情感。
不要有路,不要有聲音,就讓這一切永遠沉寂。發(fā)現(xiàn)是意義,不被發(fā)現(xiàn)也是意義,而且是更大的意義。所有的原汁原味都永久在封存中與向往里。
你吃過滿漢全席嗎?吃過宮廷御制嗎?那叫一個色、香、味俱全,亮彩、濃郁、綿長,那叫一個盤是盤碗是碗,新嶄、華貴、大氣。
那是什么?那就是大餐盛宴!不要說吃,看一看聞一聞就福滿四海了。
等到了九寨溝,你就知道我說的大餐盛宴是什么意思,九寨溝是景致中的大餐,是自然中的盛宴。你來了,心里比吃了滿漢全席還福氣,比用了宮廷御制還舒坦,到這里你就是皇上,你會看到滿山遍野的黃袍馬褂,看到躲在一處處山間笑著的后宮佳麗,看到趙飛燕在炫舞楊玉環(huán)在彈唱,娥皇女英搖曳著翠竹,看到圓明清園、避暑山莊、瀛海瓊樓,你喊一聲:皇上——滿世界都跟著應:皇上皇上皇上——你的眼睛不夠使,腿腳不夠使,力量不夠使,你覺得必須多活一些年頭,好好享用這永遠的大餐盛宴!
網(wǎng)上搜九寨溝,竟然跳出一堆《九寨溝的春天》。
《九寨溝的春天》是一個廣場舞,不是在九寨溝的廣場跳,全國各地都在跳:九寨溝迷人的春天,讓歌聲飄蕩在耳邊……
人們一跳起來,九寨溝迷人的春天就來了。
一個個的人加入進來,一片片葉子一朵朵花加入進來,每一個廣場都招展著開放著旋轉著,到處都是九寨溝迷人的春天。
一滴滴、一線線的匯聚。聚多了,就有了水的流動。
水散落了,一些水變成了沼澤或者坑塘。
一些水流固定下來,就有了自己的河床。河床是一種形式,就像一個家庭,讓責任與義務躺在上邊;就像一種分配方案,讓你進入一個循規(guī)蹈矩的過程。
很多的水流在這個形式里平淡地消失了。
瀑布就是突然失去了形式的表象特征。
突然的失去也是突然的釋放。
釋放就這么披頭散發(fā)吧,這是第一次做的爽爽快快的游離子燙。
釋放就這樣像逢春的綠柳,索性交給風交給雨的轟鳴。
釋放就這樣像蝶曼舞曼舞,鼓動最值得鼓動的翅膀。
釋放就像涕淚的瑟琶,大弦嘈嘈、小弦切切,彈撥得滿世界的青衫,說著不大囫圇的話語。
水滸里有一百零八將,那都是赫赫有名的形象。
九寨溝也有一百零八將,卻是赫赫有名的湖泊。
一百零八是個什么數(shù)字?是天上星宿的數(shù)字,一百零八將就是星辰下凡。
那么九寨溝的一百零八個湖泊呢?也是星光閃亮。
一百零八,讓水泊梁山和九寨溝走進了歷史,或又回到了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