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斯大林生前手中握有至高無上的權力，他的一句話可以決定人們的生死榮辱，甚至他的某個眼神也會使身邊的“戰(zhàn)友”不寒而栗。遲暮之年，斯大林的多疑已發(fā)展到了離奇的地步，臨終前不久，更出現(xiàn)了躁狂性恐懼癥。用餐時，某一道菜只要沒有人當面親自品嘗，他是決不去動的。
　　斯大林不信任醫(yī)生。他多年不讓專家看病。僅在前往海濱休假時偶爾準許派一名他了解的牙醫(yī)去。在一手制造了駭人聽聞的“克里姆林宮醫(yī)生案件”之后，斯大林覺得每個醫(yī)生都是暗藏的敵人和恐怖分子。因此，誰也不了解斯大林的真正健康狀況。但他那日益加重的心理變態(tài)則是顯而易見的。例如，在與幾名信任者共進晚餐開懷暢飲時，斯大林會突然站起身來，離開飯廳前往外室，站在門外久久地偷聽，看當他不在場時人們都講些什么。當然，人人都懂得斯大林的這套把戲，都佯裝不知。誰要是若有所思或愁眉不展，斯大林便以懷疑的目光仔細盯著你。他要求每個人都高高興興，和他一起唱歌，甚至跳舞。
　　從許多跡象看來，斯大林沒有想到過死，他根本沒有讓黨和國家領導層對此做好準備。斯大林叫人覺得似乎“他的王國永無盡頭”。誠然，有時他也作出不堪重負、希望免除職務的姿態(tài)。他在蘇共十九大后的第一次中央全會上就談到他一人兼任政府總理和黨的總書記甚感吃力。年歲不饒人，精力不濟，連報告都作不下來，還算什么總理？他一邊說著，一邊用探詢的目光盯著大家的面孔。在座者沒有一個人認為斯大林實際上可以退休。大家本能地感到，斯大林并不想將他這番關于退休的話付諸實施。馬林科夫的發(fā)言只講了一句話：斯大林同志應當留任總理和總書記，這點無須證明。斯大林也就沒有堅持自己的要求。
　　死期將至的斯大林，在自己的身后留下了一個真空。１９５２年底和１９５３年初，斯大林曾幾次暈倒，血壓已接近危險值。赫魯曉夫回憶道，斯大林往往會意識糊涂或記憶模糊。有一次，他剛要對布爾加寧說點什么，卻怎么也想不起對方的名字。二戰(zhàn)后的斯大林，對自己的身體倍加注意。他把希望寄托在高加索人的長壽上，那里的男子往往可以活到九十歲乃至一百多歲。
　?。保梗担衬辏苍拢玻溉帐莻€星期六。斯大林邀請赫魯曉夫、馬林科夫、貝利亞和布爾加寧到克里姆林宮，大家一起看了電影。意猶未盡的斯大林提議到他位于孔策沃的近郊別墅吃晚飯。這頓飯照例吃到了次日凌晨四五點鐘。斯大林已略有醉意，但心情極佳，沒有任何會出意外的跡象?？腿烁孓o了，斯大林出來送客，高聲地說笑，還用手指戳赫魯曉夫的肚子，照烏克蘭人的方式叫他“米基塔”。心情好的時候，他總是這樣叫的。
　?。吃拢比帐切瞧谔?，赫魯曉夫認為斯大林還會召見他們，便一直等電話，飯也不敢吃。后來還是稍微吃了點東西。然而電話始終未來。難道斯大林決定給他們放一天假嗎？這不可能，有點反常。感到莫名其妙的赫魯曉夫隨即便脫衣上床了。
　　斯大林通常是上午１１～１２點起床。有時他１０點就睡不著了。這天上午１０點，他的房間內(nèi)沒有動靜，１１點，沒有動靜，中午１２點，下午１點、２點、３點、４點，始終沒有動靜。警衛(wèi)人員坐不住了，覺得情況不妙?？稍趺崔k呢？進他房間去嗎？但他曾下過死命令：如無動靜，不得進入他的房間，否則嚴懲不貸。時間不斷地過去，警衛(wèi)人員卻始終不知該怎么辦。晚上１０點，郵件送到。一名警衛(wèi)以送郵件為名大著膽子走了進去，這才老遠看見斯大林躺在小餐廳的地板上，舉著右手，他似乎尚未失去知覺，但已不會講話?？磥硎锹牭搅四_步聲，便勉強舉起手來求助?！八勾罅滞荆趺蠢?？”“要不要叫醫(yī)生？”回答是含混不清的“■……■……”聲。地板上擺著一塊懷表和一張《真理報》，表上的指針指著六點半。一問一答之間，兩三分鐘過去了，斯大林忽然輕輕地打起鼾來，好像是睡著了。
　　一個小時過去了，沒有人急于救助生命垂危的斯大林，只有警衛(wèi)人員坐在床前等待著。到２日凌晨三點鐘，貝利亞和馬林科夫才來。他們問斯大林情況如何，這時病人躺在床上，發(fā)出輕微的鼾聲。貝利亞沖著警衛(wèi)一頓臭罵：“你干嗎大驚小怪的？主人原來睡得挺好嘛。咱們回，馬林科夫！”貝利亞不聽警衛(wèi)的解釋，說：“不要大驚小怪，不要打擾我們，也不要驚動斯大林同志?！比缓髶P長而去。
　?。罚礆q的斯大林穿著尿濕的褲子躺了４個小時（小便已失禁），被他的戰(zhàn)友們宣布“睡得很好”，他沒有得到任何救助。
　　警衛(wèi)人員總覺著不大對勁，又過了一段時間，他們再次給馬林科夫去電話。于是，赫魯曉夫在早上七點多鐘來到別墅。他詢問了斯大林的病情，并說醫(yī)生馬上就到。醫(yī)生是在八點半至九點之間到的。
　　這里有個重要的細節(jié)值得注意。３月１日凌晨，斯大林送走客人后，對當日值班警衛(wèi)說了一通完全出人意料的話：“你們統(tǒng)統(tǒng)去睡覺吧，我什么也不需要，我也要睡了。今天我不用你們。”大家感到又驚又喜，“主人”從未發(fā)過這類指示，通常是問你：“想睡覺？”并用眼睛從頭到腳盯著你。誰還敢睡？這天真正破天荒頭一遭，于是一個個放心大膽倒頭便睡。
　　人們永遠無法知道當天夜里，斯大林緊閉的內(nèi)室中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為斯大林做檢查的醫(yī)生們都怕得要命，他們的手在瑟瑟發(fā)抖，牙醫(yī)在為其卸義齒時將義齒掉到了地上。警衛(wèi)將病人的襯衫撕開，醫(yī)生在進行了全面檢查后，得出結論：腦出血。斯大林已失語，右手不能動，左腿也已癱瘓。接下來，醫(yī)生們對病人進行了搶救：注射、在后腦勺和脖子上貼醫(yī)蛭……
　　３月５日晚上９時５０分，在位于莫斯科近郊孔策沃的斯大林別墅，斯大林停止了呼吸。
　　
　　編輯／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