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孝的機會只有一次，那是人生最值得傾盡所有的付出
　　在網(wǎng)上，有一部名為《我的父親是“漸凍人”》的短片感動了越來越多的人，有人含淚留言，有人默默捐款，也有人在用心思考孝悌和人生，這實在是春風(fēng)對人心的一次美好的吹拂。
　　短片中的“我”叫趙文靜，今年還不到24歲，在一年半前將患有運動神經(jīng)元疾病的父親接到沈陽，一邊照料他的生活，一邊打工掙錢努力養(yǎng)家。之所以稱父親是“漸凍人”，是因為他肌肉逐漸萎縮、無力，身體幾乎全部癱瘓，好似被冰凍一般，頭腦清醒，說話卻含混不清，目前還沒有醫(yī)治的辦法。
　　通過短片，網(wǎng)友們知道趙文靜和父親租住在一間面積不足20平方米的老房子內(nèi)，除了一只白貓，這里再也沒有其他活動著的東西。趙文靜的老家還有個剛上高一的弟弟，全靠她打工供養(yǎng)，而這自然無法在短片里顯現(xiàn)。在父親到達沈陽后不久，他們的母親又因突發(fā)心臟病而不幸離世，這種“雪上加霜”的悲傷和無奈在短片里也看不出來。我們確實無法想象一個“弱女子”是怎樣無比堅強地支撐起了這個特殊的家，而她的臉上始終保持著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她的身上始終存在著一種令人動容卻也會叫人困惑的活力，你甚至能夠從短片中讀出她在生活中的一種罕見的幽默精神。
　　后來，陸續(xù)有記者前來采訪趙文靜，關(guān)心他們的人知道了更多的故事和細節(jié)，更增添了對趙文靜的敬佩之情。
　　趙文靜原本是個被父母呵護的女孩子，自從家里連遭不幸后，她只能靠自己的力量扛起一切，而且還要學(xué)會愛親人要比愛自己更多一些。她1.62米的個子，后來勞累到只有80斤出頭的體重，膚色也曬得黑了不少，忙得連照鏡子的時間都不太多。她的月工資是2000元，七用八用后只剩下七八百元的生活費，沒有多余的錢去打扮自己，全身唯一的裝飾品是端午節(jié)傳統(tǒng)的“五彩線”，她不忘也給父親手上拴了一根，父女二人一起為明天“祈?！?。這個樂觀的姑娘并非不愛美，只是在殘酷的生活面前，美還不是第一位的，她是這樣思考時尚的，“能把地攤貨穿出大牌的感覺，那才是真正的大牌”，這種自嘲真是充滿生活的智慧，不能不令人莞爾。
　　在端午節(jié)的晚上，趙文靜特意煮了幾只粽子和雞蛋，窮人也會想辦法將節(jié)日變得有儀式感，變得喜慶些，變得非同尋常些，因為追求快樂和幸福的心是相通的。父親明白女兒的心意，在病床上吃得非常細心。看到女兒用小勺仔細地壓碎蛋黃，輕輕地吹去熱氣，方才放心地喂到他的嘴里，他突然想起曾經(jīng)喂孩子們的情景，沒想到這么快女兒就開始“反哺”自己了，心里一熱，想哭，最后還是忍住了。生病的父親吃完一口飯的時間自然不比年輕人，趙文靜就耐心地等待著父親，在等待的同時也不忘趁機趕緊扒拉幾口自己的飯，聽到父親“嗯”一聲，她就馬上放下筷子，再給父親喂上一口。常常，父親說話聲音不夠清晰，她就幽默地要求他“信號兒接收失敗，再發(fā)一次”。時間久了，哪怕父親只發(fā)出一個簡單的音節(jié)、一個細微的動作，她也明白他在表達什么，比如“哼”一聲指吃飽了，眨一下眼是指坐累了，撇一下嘴是指臉有些癢了。
　　為了更好地照顧父親，趙文靜找工作的要求似乎只有一個：距離父親近，方便自己按時回家。她現(xiàn)在上班的公司就很合自己的心意，每隔兩個小時，她都能夠從公司跑回家一趟，為父親翻身或者問他方便不方便。那段步行要花上十幾分鐘的路程，她每天都要來回奔跑8趟，她不覺得苦也不覺得累，在她看來簡直是快樂的愛的旅途。
　　一年多來，趙文靜不僅把自己鍛煉成了“長跑健將”，還自己學(xué)會了給父親針灸、剪頭發(fā)，甚至自學(xué)會了換保險絲、修電器，讓她對自己的潛力欣喜不已，在父親眼里這無疑是男孩子才能勝任的活兒，可是他愛莫能助，為能干的女兒感到驕傲和自豪的心還是有的。在給父親理發(fā)時，沒有專門的襯布，趙文靜就用報紙代替，她用的剪刀也是家用剪刀，那把塑料梳子還是斷柄的，可是這些絲毫不影響他們互動的快樂：“來，對著鏡子笑一個！”他就真的對她笑一個；她雙手托起父親的下巴，貼近他的頭發(fā)深深地嗅著，又說：“這個洗發(fā)水兒真好聞，不過快用完了?！彼拖窈⒆右粯狱c點頭，眨眨眼，覺得女兒真是好玩極了，自己干嗎這么愛干凈，太浪費洗發(fā)水兒了，其實他也知道是女兒要他干凈，要天天擁有一個聞起來 “真好聞”的爸爸。
　　學(xué)過護理的趙文靜照料起父親，確實無可挑剔，但首先是一顆潔白無瑕的孝心和愛心，有高超技術(shù)而沒有愛心，最后導(dǎo)致技術(shù)退化、萎縮、降低、變異的人也有不少。趙文靜還常?！盁o中生有”，發(fā)明創(chuàng)造出一些照料父親的輔助工具，比如她發(fā)明出“筷子換臺法”，當(dāng)自己不在家時，父親就可以利用這個辦法輕松地使用電視機遙控器，她還利用舊板凳、細繩和木板創(chuàng)造了一套裝置，確保父親能夠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乜吭诓〈采?，絕不會出現(xiàn)摔倒的危險。父親喜歡看諜戰(zhàn)片，她就讓他看個夠，有時間了還跟著他一起看，一邊看，一邊不停地跟父親說話，用說話來刺激他努力恢復(fù)病情。她會逗他說：“國民黨怎么個情況啦？”他無聲地笑了01/X0x2yqSpgXY8V7ZF632iS4W4RrJMpAOU/5rU1oZk=，并盯著女兒，用力吐出三個字：“大，板，牙?！壁w文靜就哈哈大笑起來，一邊拍打著父親，一邊說：“你才是大板牙！我是‘隨根兒’（遺傳）的！”疾病沒有奪走他們的快樂，不幸也不能奪走他們的快樂，因為正如于堅在《在苦難中微笑》一文中所言：“只要當(dāng)心靈是自由的、快樂的、喜悅的時候，人們才會在苦難中微笑。”他們父女兩個正是這樣。
　　但在這個特殊的家里，不可能永遠只有快樂，他們也有憂傷的時候，只是有了憂傷，他們才知道更需要快樂，用趙文靜的話來說，就是“和老天賭，活一天，賺一天”。趙文靜跟男朋友交往了整整十年，可是最后還是迫于壓力跟她分了手。她忍受不了痛苦，一個人躲在公司的辦公室里放聲大哭。想到父親，她又擦干了淚水，因為她知道自己“必須大聲和一切恐懼說再見”。來到父親面前，她還是會撒嬌的，畢竟她還是個大孩子。當(dāng)父親提起她的“愛情”，希望她“早點成家”時，她連忙捂住他的耳朵說：“我不乖，我早戀?！逼鋵嵑髞?，她連吃頓飯、看場電影的時間都沒有，怎么能夠開始新的“愛情”呢？
　　即便如此繁忙辛苦，自我空間大大縮小，趙文靜從來沒有想著請保姆照顧父親，這不僅僅是性格要強，更重要的是她“絕不能讓父親覺得自己被拋棄”。每次出趟門，父親都會費力地叮囑她“帶鑰匙”，而下大雨的時候，他則會努力朝她吐出三個字“穿雨鞋”……能夠擁有父親的惦念，趙文靜覺得這已經(jīng)足夠，生活不是一場奢望，而是對當(dāng)下的珍惜和善待，付出不求回報才會得到一個完整的自己和存在，其中的快樂才是真快樂。趙文靜并沒有覺得自己活得有多慘，她常對朋友和前來安慰她的網(wǎng)友們說：“排斥磨難會帶來痛苦，接受它才能快樂。更何況，我至少還有親人?！边@番話讓許多人感到羞愧，感慨趙文靜似乎擁有的那么少，她卻偏偏是一個擁有更多的人。
　　現(xiàn)在，趙文靜最惦記的事情是弟弟的“學(xué)習(xí)和思想”，她還希望父親能夠有機會接受“胃造瘺”手術(shù)，而她的父親，最大的愿望就是等自己好起來時能為親愛的女兒做一頓好飯，因為女兒，他心中充滿了希望，連片樹葉都要多看兩眼，“笑得像朵喇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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