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的最后一個星期,英國王位第三順位繼承人哈里王子的裸照事件,仍然不溫不火地繼續(xù)。
官方的態(tài)度非常明朗。陸軍總參謀長彼得?沃爾上將說,他將致信部隊指揮官,請他“提醒”哈里王子,牢記職責所在。目前,哈里王子正在皇家陸軍航空兵第三軍團服役,擔任“阿帕奇”武裝直升機的飛行員。
媒體和社會的態(tài)度,反而比較寬容。《太陽報》的大老板魯伯特?默多克,通過微博為哈里“減壓”,勸他休息一下:“他可以用這樣或那樣的方式花錢,但是公眾愛他,即便他在拉斯維加斯尋歡作樂?!?br/> 英國皇家歷史學家雨果?維克斯的說法,和公眾不謀而合:“大家遲早會忘記它。王室成員是既懂得放松、又有幽默感的一群人,所以我絕不擔心哈里會被這件事放翻在地。這件事很快就能過去?!?br/> 外面炒得熱鬧,主角哈里王子卻在裸照事件后銷聲匿跡,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兒。難道他的這次荒唐,真的可以輕描淡寫地混過去?
豪華升級版的“末代皇帝”?
2002年,英國有一個民意調(diào)查:雖然有30%的人主張,王室應該保留,但是他們也強調(diào),王室必須做出重大變革,這是他們成為“保王黨”的前提。還有高達12%的人覺得,在他們的生活中,完全不需要王室。
1997年,戴安娜王妃意外身故,相關機構隨后也有一個調(diào)查:相信英國王室仍能維持100年的人,比例不到20%。再堅持50年行不行?居然也不到50%。
這個“信心指數(shù)”,比20年前的另一項類似調(diào)查,足足下跌了20%。王室在英國人心目中的地位,顯然正在急劇下降。假如調(diào)查不幸成讖,身為第二順位繼承人的威廉王子,就是發(fā)生在我們眼皮底下的豪華升級版的“末代皇帝”。
君主制度,是一個國家順應自身政治特點和歷史傳統(tǒng)的產(chǎn)物,但是“存在”不一定“合理”,高高在上的君王,絕非高枕無憂。
2001年,尼泊爾爆發(fā)震驚世界的宮廷血案,賈南德拉蹊蹺地登上王位。王室的威信開始動搖。2005年,賈南德拉干預政治,獨裁苛刻,奢侈腐化,王室與社會的矛盾愈演愈烈,政治運動此起彼伏。賈南德拉的權力不斷在妥協(xié)中被剝蝕。
2008年5月,經(jīng)歷239年風雨的尼泊爾沙阿王朝,終于走到壽終正寢的日子。新的共和政府,只給賈南德拉留出15天時間,讓他騰出皇宮,回歸民間。在宣布這決定以前,最新發(fā)行的鈔票上,賈南德拉的頭像已經(jīng)悄消失。
尼泊爾國王一向被國人視為印度教大神毗濕奴的化身,然而不能順應民意,“神”也會被革命洪流卷去。在他以前,伊朗的巴列維王朝,埃及的法魯克王朝,早有前車之鑒。王室的身份,可以讓一個人生而富貴,卻難以保證他永遠如此。
伊麗莎白女王的好榜樣
在各國王室掌門人里,伊麗莎白女王是對王室危機看得最清楚的一個。為了延續(xù)皇家血脈,她早就煞費苦心。
1997年底,戴妃辭世不到半年,女王便果斷推出“人民計劃”,試圖以全新的親民形象,重塑王室形象。此前,英國王室相信:“從歷史經(jīng)驗來看,讓王室在群眾中保持一定的神秘感,確有莫大好處。”
1998年1月,“人民計劃”邁出第一步,女王破天荒把大批爵位冊封給平民百姓。那天,多達80名普通中學校長和教師成為新的貴族。而在他們之前,貴族頭銜所能惠顧的人群,基本被三軍將帥、外交官和老資格的政府高官壟斷。
計劃的第二部分,女王從節(jié)約開支做起。她停掉耗資龐大的豪華專列和皇家游艇,縮減公務支出,公開財政報表。2010年,媒體爆料,她暗中準備替王室裁員,除了4名“骨干”成員(女王本人、查爾斯王儲、威廉和哈里兩位王孫),其余全都打入“體制”之外,甚至可能讓他們逐漸學會自謀生路。女王以身作則,2009年圣誕節(jié)的時候,已經(jīng)坐過一回老百姓的普通列車。
最后,爭取徹底“融入”平民社會。從11世紀開始,英國王室便精心挑選“信譽卓著”的商店,訂購專門商品并授權打上皇家標記。到二次世界大戰(zhàn)結束,這種擁有“特供商品”的店鋪,已經(jīng)多達一千余家。從鮮花到油畫筆,都有固定商店“特供”。1998年,伊麗莎白女王宣布取消所有商店的特許供應,王室采購商品的時候,從此和老百姓完全一樣。
最精彩的一次“融入”,莫過于倫敦奧運會。女王在白金漢宮與007大演對手戲,她的替身隨即登上飛機,從空中一躍而下,“空降”到開幕式的皇家包廂。這次,她徹底放下了英聯(lián)邦54個成員國名義元首的至尊身段、全身心投入到與民同樂的境界。
民意調(diào)查顯示,英國公眾一致認為,2012年英國最重要的事,不是剛剛結束的奧運會,而是女王登基60周年。一度跌到谷底的王室形象正在穩(wěn)穩(wěn)地回升。
人們喜歡什么樣的王室?
王室如何才能避免丟掉皇冠?普通百姓最不容忍王室哪些行為?
身在福中不知福,最能刺激升斗小民。在經(jīng)濟危機無法緩解、百姓普遍節(jié)衣縮食的今天,王室成員的每一筆荒唐開銷,都逃不過敏銳的眼睛。
在丹麥,來自澳大利亞的王妃號稱要過“平民化”生活,但媒體還是不太滿意:她和王儲2009年的財政預算達到340萬美元,最后仍然超支16.7萬美元——多出的這筆錢,花在哪兒?
2002年,英國王室首次向社會公開財政收支,女王的財政總管為了向公眾賣好,特意算了一筆賬:這筆開銷,僅相當于每個英國人一年替王室掏58便士,和一份報紙價錢相當——納稅人大可不必計較。
偏有人腦筋轉得快,他們馬上指出:愛爾蘭王室每年只要納稅人掏34便士供養(yǎng);荷蘭王室更少,平均只要32便士。更有明眼人指出:荷蘭只有女王自己和5個主要成員在“體制內(nèi)”享受好處,其余人都要自謀生計(伊麗莎白女王的“內(nèi)部裁員”計劃,當時還沒有披露)。能說英國王室很省錢嗎?
所以,2010年伊麗莎白女王的“裁員”計劃披露之后,人人都覺得它姍姍來遲,竟然沒聽到什么聲音,懇請女王不要委屈了自己的家人。哈里王子裸照事件曝光后,有媒體指出,他和伙伴尋歡作樂的豪華套間,每晚費用為5000英鎊。
有些國家的君主,就做得挺好。
2002年,摩洛哥老百姓有史以來第一次見證了什么是“國王的婚禮”。此前,摩洛哥王室生活高度保密,婚禮從不對外公布,王后玉容難得一見。新國王穆罕默德六世即位后,努力改變國家風氣,增加王室透明度。大婚過后,穆罕默德六世的支持率迅速上升。
2009年歲末,經(jīng)濟危機最困難的時候,很多歐洲王室,不約而同大搞“平民生活秀”,拉近和普通百姓的距離:瑞典國王親自下廚,丹麥女王去市場買菜,西班牙王后選擇廉價航班,英國女王乘坐普通火車……國王們的目的只有一個:看!我們和大家一起,“共渡時艱”。
不檢點的,也有。今年5月,古稀之年的西班牙國王胡安?卡洛斯,便被媒體曝光包養(yǎng)情婦。一個年近半百的德國女郎,金發(fā)碧眼,經(jīng)常陪伴在他左右,幫國王料理財務,制定旅行計劃。在西班牙深陷經(jīng)濟泥淖的時候,卡洛斯還帶著她去非洲獵大象。這件事讓王室形象一落千丈,有人甚至高喊“國王退位”??逅贡黄炔扇●匄B政策,跑到海外避風。
現(xiàn)代傳播手段早讓王室不再神秘。高倍望遠鏡,超清晰攝像頭,或者直接塞給花匠歐元英鎊,信息便源源不斷流到記者的指尖。大到宮廷婚變,小到白金漢宮修一個馬桶花多少錢,只要讀者關注,一切隱私皆能掌握。
適應的辦法只有一個:潔身自好,與時俱進。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爆發(fā)時,有人建議喬治六世把家人搬到加拿大,后者拒絕了。伊麗莎白和她的妹妹,最遠只疏散到蘇格蘭。1945年,伊麗莎白公主說服父親,直接參加婦女團體支援戰(zhàn)爭。她有了自己的工作編號:230873,人們稱她伊麗莎白?溫莎第二中尉??雌饋?,溫莎王室一直有這個傳統(tǒng)。從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開始,這家人一直努力適應新的變化。
如此說來,哈里王子的裸照風波,真的只是小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