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的意義 梁辰
當一名攝影記者一直是我的夢想,2012年,它真的實現(xiàn)了。雖然每次背著器材出現(xiàn)時,總會聽到“攝影是女的啊”這樣的疑問或驚嘆或沒話找話,我都欣然接受。因為對我這個充滿好奇心卻又靦腆內(nèi)向的人而言,手中的照相機首先是一個借口,讓我有理由走進他人的世界,透過取景器測量自己與世界的距離。
這一年,我從流動的時間中捕捉下一些瞬間,直到寫這篇文章時,它們被重新激活,帶我回到那些曾讓我沉醉或迷失的時空里。
9月那個早上,臺灣最南端屏東縣龍應臺的家中。再過一會兒,這位公務纏身的女長官就要趕回臺北參加緊急會議。臨行前,她輕輕倚在母親身旁,頭碰頭,閉著眼,不說話。這是相處一周以來我看到的最放松的她——好像比那個在會議中針鋒相對、演講時侃侃而談的她都更真實。
沈陽下崗工人凌叔的家就沒有那么愜意,甚至可以說是窘迫。暖瓶、水杯、肥皂和一塊吃了一半的發(fā)黑土豆攤在床邊的柜子上。墻上掛著一張1983年拍攝的全家福,相紙已經(jīng)發(fā)黃。日歷還停留在2006年8月19日,父親去世的那一天。這個經(jīng)歷了下崗、離異、失去雙親的倔強男人,正獨自迷茫面對可能沒有保障的老年生活。我為他的境遇感到悲涼,但誰能說在這迷霧般的生活中沒有一些不為人知的閃光呢。
我聽見杉本博司在空蕩的畫廊隔間里唱起《圣母頌》,邊唱邊像小孩一樣好奇地游目四顧找尋回音。當時,這位將禪宗思想與攝影手段相結合的日本藝術家正在準備他的首次在華攝影展。當被問及攝影的意義時,他突然拿起筆,在紙上寫下“色即是空”4個漢字?!斑@是佛陀的教誨,我的攝影也如此,不要相信你所看到的?!?/p>
我認同杉本博司的話。看著眼前這一張張被我定格的“人物”和“事件”,我懷疑:這是真實的TA么?還是我想象中的TA?又或是我希望讀者看到的TA?
我是不是該坦率地告訴人們,也說服自己:以“記錄真實”為名的攝影其實都是“騙人”的。我拍下我想拍的,你看到你愿意看到的,而這些與畫面中的人和事并不完全重合,甚至可能是場誤會。
我想起那個初夏的傍晚,海天連成一片深藍。鐵皮船上的微光照在一個漁民稚嫩的臉上。他倚著船欄桿,眉頭緊鎖,張著嘴巴,仿佛有很多話要說,卻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他正試圖向我們講述被朝鮮士兵扣押13天的經(jīng)歷。黑色T恤上印著一只鮮黃的正在咆哮的老虎。
歸程的夜路中,我看著照片里這張年輕又迷惘的臉,感受到一種堅實的冷酷和莫名的生命力。這張照片后來被編輯部評為佳作,但我每次看到它時都確信,我并不真的了解這個少年——對他的喜怒哀樂和那劫后余生卻前途未卜的青春都一知半解。1/125秒的曝光時間能承載些什么呢?
我開始對影像表達感到困惑,迷失在找尋“意義”的漩渦中。后來,在杉本博司的一篇文章中看到這樣一句話——沒有快門裝置的人類之眼,必定只能適應長時間曝光。從落地后第一次睜開雙眼,到臨終闔眼的那刻為止,人類眼睛的曝光時間,就只有這么一次。
人的一生,就是一次持續(xù)的曝光,持續(xù)閃耀的畫面一幀幀疊加,終究回歸到一片銀白,往“空虛”移去。
攝影如奇遇。也許,本沒有究竟的意義,四目相對的當下,就是攝影的意義。
(梁辰,本刊攝影記者,2012年代表作有《官員龍應臺》《等待退休》等)
神,讓我們談談 劉洋碩
神,在這2012年的最后時刻,我想我們該談談了。
在此之前,我從未如此坦然面對自己的脆弱,也從未如此敢于承認心中對你疑惑,雖然你說“信是所望之事的實底,是未見之事的確據(jù)”?,F(xiàn)在我正結束采訪,坐在回家的飛機上。舷窗外是你創(chuàng)造的世界——此刻正是漆黑一片,只有大地上稀疏撒著的人類的燈光——好近,近得可怕。
做記者的一年,我?guī)缀趺總€月都會坐上飛機,看著高山變成褶皺,看著樓宇消失不見,但這一年我仍然常??謶帧澜缣`魂太遠。
我這一年的奔波,是從一個生命的結束開始的。大年三十的那天晚上,國家舉重隊教練梁小冬突發(fā)心臟病猝死。因為是倫敦奧運前夕,他的死被舉國體制的擁護者與反對者賦予了太多不同的意義。
這一年很多的事都是如此。梁教練的女兒在電話里對我回憶了很多,后來我才發(fā)現(xiàn),她最美好的記憶大多與金牌無關——那只是一個女孩面對父親的離去,這記憶從未沾染世俗,就像7年前我面對的父親躺面前?!妒ソ?jīng)》里,7是個奇妙的數(shù)字,你用7天造萬物,又向那7個教會預言:終有一日羔羊?qū)⒔议_七印。
這一年感謝你為我保守一顆悲憫的心。在接下來的日子里,我開始習慣面對生命的離去。你是否記得那個叫“走飯”的女孩?她說自己“得了抑郁癥”,所以就“去死一死”。后來,她真的自殺了。
我走在南京的街上,仿佛感受到她的掙扎。你可知她的才華?她的苦痛?霧氣中的南京真是座奇怪的城市,那些梧桐仿佛一只只冤魂的手掌,從地下伸出來。我開始尋找答案?!妒ソ?jīng)》說:“我們在一切患難中,他就安慰我們,叫我們能用神所賜的安慰去安慰那遭各樣患難的人。我們既多受基督的苦楚,就靠基督多得安慰?!?/p>
這一年,我開始記錄很多人的命運,卻越來越感到沮喪與無力。全能的神,你是否也看到艾滋孤兒學校里,無法解救的苦難?你是否也看到那些上訪者的地下室里,無法解開的死結?你與魔鬼的爭戰(zhàn),為何是它屢屢得勝?
這一年,我采訪了不惜犯法也要挽救妻子性命的“廖丹刻章救妻”;也追問過丈夫因愛生恨殺妻自盡的“演員白靜之死”——這些人_生中的善與惡,究竟哪些是你的創(chuàng)造,哪些是魔鬼的誘惑?
5月,我去河南和安徽采訪。你應該記得1959—1961年發(fā)生在中國的那場饑荒。在那些尚存的記憶里,我們?nèi)阅馨l(fā)現(xiàn):倫理的喪失、信仰的潰敗……所有人性之惡都在這場災難中得到了淋漓盡致的體現(xiàn)。
那個牧師的兒子尼采說你死了,后來他瘋了。我是個悲觀者,直到那個將北京陷入癱瘓的雨夜,才開始相信你仍未離世人而去——我不知道那個夜晚究竟有多少人參與救援;只知道最能暴露人性之惡的災難面前仍有人堅守你善的信念。
這一年,我常常想起河南那位經(jīng)歷過饑荒的農(nóng)村老人。那天,村里剛下過雨,他帶我走在泥濘的田間,去看他自己為饑荒死難者所立的紀念碑。他走在前面,讓我踩著他的腳印。我一路緊跟,卻還是弄了滿腿泥濘。回來的時候,老人默默帶我走到河溝邊,蹲下去幫我清洗。他說:“有丑就不要害羞,有臟東西就好好洗一洗?!?/p>
我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這畫面多么具有宗教意味——這又何嘗不是一場施洗?
110年前,信奉你的愛爾蘭人詹姆斯·喬伊斯被趕出他的祖國,他在信中寫道:我會盡一切力量與這個世界的強權抗衡。除了靈魂深處的信念,一切都變幻無常,這種信念會改變一切并給它們的變幻無常注入光芒。
這一年,我曾感到無力,也曾想過放棄,還好這光芒讓我此刻依然在路上?!暗却焙汀跋M?,或許是你賜予我們的最美好的東西。這一年,我相信自己已經(jīng)看到“這一時代的邪惡和前一時代的邪惡正逐漸贖去自己的罪孽,并逐漸消失”。
愿你的國降臨,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直到永遠。
以世間一切美好之名禱告。
(劉洋碩,本刊記者,2012年代表作《一個農(nóng)民的“糧食關”紀念碑》《走飯被心魔威逼的脆弱生命》等)
我擁有的都是僥幸,失去的都是人生 張蕾
這是張懸《關于我愛你》的歌詞。當她11月11日出現(xiàn)在蘇打綠北京演唱會的舞臺上時,結結巴巴地說,我在后臺一直告訴自己,一定要裝出見過大場面的樣子……青峰調(diào)侃她:讓1萬人看你驚慌失措的樣子,也不錯哦。
我喜歡看見人們互相坦誠,暴露在彼此面前,甚至在別人還沒做好脫衣服的準備時,就踴躍地表達誠意:我先脫,你隨意。
有位同行說過,做記者的焦慮來自于,你的幸福感完全寄托在一個素昧平生的人是否愿意見你的問題上。這個職業(yè),對自己和別人都挺殘忍:紅紅的眼睛盯著別人內(nèi)心,想捕獲。我感覺自己在不可知陰影的籠罩下,又太過執(zhí)著。還是柴靜說得詩意:“采訪是生命間的往來?!?/p>
2月,洋碩要做舉重教練梁小冬之死,我輔助采訪。有點不情愿——畸形體制下死于心力交瘁的人,前赴后繼,麻木了。
那時我能感到他們有很多話,想說,又不說。不說才合理——一個人提前下車,其他人還不能,金牌的滾滾車輪碾壓過去。生命間沒有往來,他們只能漠然地看著,一個生命有往無來地消失掉。我也是旁觀者。
6、7月,20年前被遺棄在武漢街頭的夏華斯由美國養(yǎng)母陪著來華尋親,她被稱為“耶魯女孩”。在認親會現(xiàn)場,那些中國家庭超出我的想象,不在于有人行騙,有人悲慘,而在于,他們中絕大多數(shù)不是來認孩子的,他們只是想在這個同樣遭棄的孩子面前懺悔,希望得到救贖。超出我想象的還有那個在名校讀人類學的主人公,她說:第一次去自己被遺棄的地方,感覺是在拜訪墳墓,因為當年就是在這里,他們跟我永別。
這樣的故事,是生命的往來。我穿梭在那里面。
8月,奧運狂歡,那些曾望著粱小冬的背影而寡言的生命,登上了他最牽掛的舞臺。他們表演了一出大戲,把自己折騰得要命。一位叫趙常玲的湖南小姑娘穿著哈薩克斯坦隊的運動服受獎,一位連大名單都沒上過的叫周俊的湖北小姑娘代表中國在同一級別上得了零分。一位等了12年錯過最好年華的湖南老姑娘王明娟在比賽前3天才得到出征機會,得了金牌后她說“都值了”。她的成果被自己、湖南隊和山東隊瓜分——她跟山東沒關系,但舉重中心主任是山東人。另一位湖南姑娘向艷梅開始重復王明娟的路,被拿走比賽服后,她只能等下去……在這樣大的棋盤上,大家都是棋子。粱小冬既是擺布者之一,也是被擺布者。他在一個掛著被祭拜的牛頭的體育館里,在沒有親人陪伴的除夕夜,焦慮地大口飲酒,死在了追逐金牌的路上。
這樣的故事,是生命間的往來。我站在這些生命背后糾結。感謝其中有人偷偷轉過頭,告訴我,那些女孩為什么哭泣,梁小冬為什么會死。
10月,我在日喀則見到受過西式教育的性情強悍的盲女吉拉,她跟她幼兒園的孩子們玩兒的時候,我很羨慕——她對他們坦誠,但對我卻充滿保留。我走不進她心里??粗L大的攝影師叔叔告訴我,吉拉10歲時本有可能復明,醫(yī)生粗心沒能治好她。她因禍得福,反而受到更好的教育,見到更大的世面。今天的她,在極高度數(shù)眼鏡輔助下,已經(jīng)能夠看見模糊的世界。我看到了這位盲女內(nèi)心的恐懼。當面對美好而殘酷的巧合和陌生時的恐懼。于是便能夠理解,她為什么不那么坦誠。
這些故事,構威了我的2012年。它們都是生命間的往來,太感謝他們的坦誠。那種感謝就像自己忐忑地脫下外裝,不敢期待,卻得獲寶藏——“我擁有的都是僥幸,失去的都是人生”吧。
(張蕾,本刊記者,2012年代表作有《第45個故事》《趙常玲和她的姐妹們》等)
站到話筒的另一端 張雄
當記者有時候也會被采訪,對提問者而言這并不見得是件輕巧事。這一行最擅長的就是察言觀色,但這并不意味著你一定是個巧舌如簧、對人話鬼話的人精。不過在被提問時你很容易了解對方每旬問話的意圖,他是否在認真聽,他有沒有不懂裝懂,以及他是否對談話已經(jīng)失去耐心,等等。至少在我這里,這些天性里的防備經(jīng)過職業(yè)的訓練后都變成講述的障礙,任何一個談話我都在觀察聽者的反應隨時踩剎車。所以我對夸夸其談的話嘮們始終懷有一些欽佩。相信以上問題他們并沒那么在乎,他們傾訴的勇氣和自信超越了這些。
事實上除跟家人的溝通外,我跟外界的交談基本只剩采訪了。我得說記者這行真是掏空了人的傾訴欲。5年前我入行前還寫寫博客,而現(xiàn)在連140字的微博都懶得發(fā)。我自然不能說我的傾訴欲就是那些長篇大論的報道,事實上那些稿子里我塞進去不少私貨。不過,就跟諾貝爾基金會透露削減了今年的諾獎宴會開支一樣,“你們發(fā)現(xiàn)不了的”。這個問題還讓我反思自己有沒有傾訴欲這回事。結論是,講怎樣的故事和故事怎樣講,后者更讓我感興趣。
但我沒打算接下來探討講故事。回到開頭的問題,一位中山大學的新聞系學生找到我,在她的實習作業(yè)里,我就是她的采訪對象。我很愿意配合,除掉那些問我需不需要辦保險的,還很少有人問我什么。
她的問題多半關于新聞業(yè)務,我想我的表現(xiàn)應該不是很讓她滿意,因為所有問題我總是幾句話就回答完了。雖然我很有耐心(這是我惟一的優(yōu)點)。很快她問完了,有些沮喪。“很抱歉我不是個很善于自我總結的人?!蔽覍ψ约旱倪@個總結還算中肯,并且打趣說遇上我這樣的采訪對象還是挺倒霉的。
過了幾天我又接到了她的電話?!澳悴幌衲钦l誰,”她說,“你問什么他就可以打開話匣子一二三娓娓道來?!薄澳菢硬皇歉脝??”我反問。“對采訪是挺好,他知道你要什么,”她答,“但那樣沒有快感。”
這是個有點喜歡挑戰(zhàn)的采訪者。我們又聊了大約一小時,這回我好像比上次健談些。我覺得大概是因為她的問題從“你的寫稿風格是什么”變成了“試從你的性格經(jīng)歷分析你為什么這樣寫”。這當然也很扯淡,但我倒很有興趣跟她的問題一起分析分析自己。這還給了我一個提醒,就是我平時試圖寫點稿子之外的東西總是寫不出來,大概是自省的能力很有限,有人來提問的話,這事就容易多了。
她才剛上大二,面對一個大10歲的老油條,難免有點犯怵,她擔心問題有點傻。我說無所謂,因為我也提傻問題。傻問題并非注定得到嘲笑或者傻答案,在信任的前提下談話實際上沒那么挑剔。她的一些問題你知道不該那么問,但它會讓你想到別的。這意味著一個良好的采訪具有自動糾鍇功能,而糟糕的采訪則可能意味著對彼此的傷害。
我很珍惜這個站到話筒另一端的機會,這當然不是因為它會發(fā)表在什么地方,事實上我倒希望它最好別發(fā)表了。某種程度上來說,它像個智力游戲。我們都知道我們的推斷分析不可能得出真相,但是在努力完成一種解釋。提問和回答像探照燈一樣一點點掃過那些燈下黑影,我正在跟她一起完成一場歷險。
末了她有些悵然,因為“以后沒理由再聯(lián)系”,我很熟悉這種感受。有些采訪對象會在倦怠時說“差不多了吧”,聊著聊著他又有了興致,最后我問題問完,他倒是意猶未盡,問起你的工作、生活來,好像全然忘了我們是在采訪這回事。他們的眼神很友善,也許是表示我們可以做朋友。
可是我不大會交朋友。朋友說到底是相互依賴的關系,但我喜歡的人都跟我一樣覺得自立自足比交友這事更重要。人群里碰見瞅瞅覺著不錯,打量一下走開就好。
(張雄,本刊記者,2012年代表作《紅人加藤“混”在中國》《毒警》等)
忽有郎酒可想
1 上流是茅臺,下游望瀘州,船過二郎灘,又該喝郎酒。去二郎鎮(zhèn)的那天趕上有霧。絲般的霧裹挾若天地間的情致和韻腳,南方的霧是紛灑和飄,若影若現(xiàn)地彈在臉上,有了幾分潤,幾分欲望和夢。幾乎一進二郎鎮(zhèn)你就能聞到老糟的醇香,明明暗暗的風雅,使旅途困頓的人一下生動起來。
2 對于郎酒氣味的驚訝和迷醉,我一時無法形容。過后想:郎酒的味道該是有錦緞的光澤,有意興闌珊的冷,有泥土的陳。而醉只在心旌搖曳那一瞬,透徹人心肺的不是香,不是色,是寂寥,是浩渺,是淋漓開了的媚,略艷。
3 在歲月之外,在天地之內(nèi)。二郎鎮(zhèn)右側2公里處的螟蚣崖五老峰下,天造地設的天寶溶洞,給郎酒的儲存確定了一個歷史意義的功效。我看到那跳躍的酒分子附著于洞壁上,滋生了一層層的軟綿而毛茸茸的酒菌,這些酒菌催生著土制陶壇儲酒更加醇化的生育。
4 想來,酒是有記憶的。因為酒的記憶會形成條件反射。當人類為它創(chuàng)造一個適宜的生存環(huán)境時,酒便拉緊了它先祖的手,不忍離去。酒才會憑著記憶在沒有邊界的自然中定居在人類所設定的區(qū)域內(nèi)。水是酒命運的一部分,在酒的心跳處永久地呼吸著。
5 發(fā)酵的時光,那是郎酒人和光同塵釀出的天地大美啊。有微醺的酒意,卻并未上頭。好酒如詩,它熱烈而不至于激烈,優(yōu)雅而不流于纖巧。我突然感覺天寶洞的陶壇一個個有福了,如一尊尊佛,沉默不語,凝望洞口,藏好了自己,就藏好了郎酒狂歡的影子。
6 生命之長,不過一杯酒的記憶。生活之味,也不過一席不亦樂乎的飯局。人生之好,更不過杯酒之后生命之氣蓬勃而發(fā)。
郎酒一杯書半卷,忽有此君可想,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