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 曹杏娟
有沒有一種愛的誓言:就算兩鬢斑白,步履蹣跚,天荒地老,仍然讓彼此堅定恪守……
2009年,金子右頰下長出一個直徑達17.8厘米的腫塊,使她看上去就像是一只雙“頭”怪物。醫(yī)生懷疑是惡性淋巴瘤。而在此前,她因為患乳腺癌,已被切除了雙乳……
金子曾當過歌手、模特、主持人,后來又成了一名心理咨詢師。她和丈夫洪川力都在幼年失去雙親,又同在情感上失意。洪川力除了有一段落魄的歲月,還有過一段“死亡之旅”,是金子的愛照亮了他的人生!然而,結婚10年后,她卻先后遭遇乳腺癌和惡性淋巴癌的雙重侵襲,原本美麗的生命顫顫搖曳。
雙湖橋上的誓約言猶在耳,洪川力怎舍他此生最愛的人!他不惜賣房,籌集百萬救妻。奇跡,在他一如往日的愛與非凡的勇氣中誕生!不但金子身上的癌細胞完全消失,而且夫妻倆的事業(yè)也不斷擴大。如今,在雙湖橋下那成片的廢墟上,已建起雄偉、漂亮的楚河漢街,一如金子重新靚麗的生命!
千里迢迢“同病相憐”,武漢有個善良“哥哥”
1997年6月的一天,在西安一所旅游學校擔任禮儀老師的金子,接到洪川力打來的電話:“小妹,我知道你因為太專情,思慮不開。但人生苦短,你要珍惜,一切還可以重新來過!”他邀金子到武漢散心。
1968年6月8日,金子出生在美麗的哈爾濱。5歲時,父親因病去世,她與做醫(yī)生的母親相依為命。她自小能歌善舞,1982年,14歲的金子被北方藝術學校特招學習聲樂,平常住校。1984年10月的一個周末,她回家沒有見到母親,卻見到母親鑲著黑紗的照片掛在墻上。原來,母親兩天前突發(fā)心臟病,送到醫(yī)院沒能搶救過來。因她年齡小,親戚們不忍通知她,幫她處理了母親的后事。
金子跪倒在地嚎啕大哭。從此,她成了孤兒,得靠自己掙學費和生活費。她很瘦弱,卻長了1.79米的個子,高挑、漂亮。她白天上課,晚上跟一個民間樂隊一起“走穴”掙錢。1985年,她從北方藝術學校畢業(yè)后,被招進哈爾濱華僑劇團,主要唱流行歌,還參加模特走秀、客串主持人。1987年,她在哈爾濱青年歌手大獎賽中獲得亞軍。
表面的風光,卻掩蓋不了金子內心的孤獨和抑郁。
1994年春,金子在一次演出時遇到陳海,跌入情網。陳海家在濟南,家里是做服裝出口加工的。那時,他已開著70多萬元的轎車。他深情款款地對金子說:“我想給你一個家。你要是相信我,就跟我走!”金子的眼淚不禁涌了出來。
很快,金子便離開了哈爾濱華僑劇團,跟陳海一起來到濟南,住進了他的家。此后,她過了兩年“公主”般悠閑的日子。陳海帶她去參加各種應酬酒會??吹脚笥押涂蛻魧λ拿烂操澆唤^口,陳海非常滿足。他不許金子唱歌、做模特,也不許她找工作,更不允許她私會任何一個男性朋友……
1996年初,金子實在不甘心過這種被“供養(yǎng)”的生活,組建了一支模特隊,一度很走紅。可陳海竟和她手下的一個女模特有了不正常的關系。金子把自己關在屋里,哭得昏天黑地。之后,她毅然離開濟南。1997年3月,她漂泊到西安,在一所旅游學校做了禮儀老師。
給金子打電話的洪川力畢業(yè)于武漢大學,本是陳海朋友的朋友。他得知金子的遭遇,從她一個朋友那里問到她的電話,堅持邀請她來武漢。金子終于答應了他的邀請。
1997年7月放暑假時,金子坐火車來到武漢,洪川力買了一束百合去接站。第二天早晨8點多,金子正睡得迷迷糊糊,聽到招待所樓下有人喊她的名字。她朝窗口望去,只見洪川力左手拿著兩根約50公分長的竹簽,竹簽上串著武漢的風味小吃:糯米雞、油條、歡喜砣等,右手提著熱干面。那實實在在的溫馨一幕,讓她不禁怦然心動。
之后兩天,金子堅持獨自出去玩,并開始預定三天后去北京的火車票,北京的同學邀請她去參加中央樂團的演出。那天晚上,兩人第一次敞開心扉,談起各自的經歷。聽金子說到她不幸的童年和少年時光,洪川力眼眶濕潤地說:“小妹,咱倆同病相憐?!?/p>
時年32歲的洪川力,經歷同樣坎坷多難。他6歲時,父親病故,十幾歲時母親去世,是舅舅收養(yǎng)了他,但舅媽待他并不好。后來,比他大十幾歲、已出嫁的大姐將他接到自己家,并供他讀了大學。1986年,洪川力從武漢大學政治與行政管理專業(yè)畢業(yè)后,分配在武漢一家國企工作。后來,他“下?!苯浬?,因為沒有經驗而被騙,生意失敗,妻子跟他離了婚。不久,他又因病被摘除膽囊,還因為患了一次胰腺炎,差點丟了命。身體稍好些后,他和大姐在街邊開了個小飯館,早上賣早點,中午、晚上炒點家常小菜……
洪川力自嘲地對金子說:“家庭就不說了。事業(yè)上,我失敗得一塌糊涂;身體不如你,差點沒活過來。但我還沒有喪失信心,我還是一個熱愛生活的人,相信面包總會有的……”
金子眼眶濕潤,她聽懂了他話中的安慰和鼓勵。
把一生都交給你,感謝你矢志不渝的愛
離開武漢的前一天,金子讓洪川力陪她上街買東西。在一家大商場的男士服裝專柜前,她拿起一件襯衣往洪川力身上比劃:“一個朋友,跟你身高、胖瘦差不多。”洪川力試了很合身。就這樣,金子一次買了兩套襯衣、兩件西服、兩件毛衣、兩條褲子、兩條領帶、兩雙皮鞋,甚至還有兩條內褲、兩包襪子,大大小小的袋子塞滿了出租車的后備箱。回到招待所,金子先下車,對洪川力說:“你回去吧,后面那些東西都是買給你的?!焙榇Ψ磻^來后,眼眶一下子濕了。
金子早就注意到洪川力腳上的皮鞋又臟又皺。她想這次離開武漢,她和洪川力可能再也不會見面了,這些衣服、鞋襪,至少夠他穿幾年了。
當晚,金子去洪川力大姐家做客,感受到大姐一家的熱情。第二天,洪川力送她上火車,雙手抓著中鋪的邊沿,好久都不說話。金子也有些傷感,她知道洪川力喜歡她,可她卻不能給他什么承諾。
到北京后,金子住在中央樂團的宿舍里,跟團演出。一周后,她接到洪川力大姐的電話:“小妹,你走后,他就不停地拉肚子,吃不下飯……你來看看他吧,我們出路費?!苯鹱蛹瘸泽@又擔心。
她很快向團里請了假,坐車來到武漢,直接去了大姐家。見到洪川力從屋里出來,她驚訝道:“你沒病?。俊彼哪樣贮S又瘦,卻顯然很高興。
金子在大姐家住了10天,最后做了一個決定。洪川力雖然落魄,但她相信只要有人真心愛他、幫他,他就一定會做出一番事業(yè)!她也渴望有個家,渴望找個真正愛她、體恤她,并與她志同道合的人相守一生!
金子回到北京后,天天與洪川力通電話。1998年春節(jié),她來武漢過了春節(jié)。節(jié)后,她和洪川力回到哈爾濱領了結婚證。回到武漢,兩人站在雙湖橋上,金子對洪川力說:“我把一生都交給你了!”洪川力攬著她的肩發(fā)誓:“就算天荒地老,我們也不會分開……”
洪川力搬出大姐家,租了一套房子。金子拿出這些年來存的10萬元錢,兩人開了一家韓國料理店。
金子沒有要孩子。洪川力與前妻有個3歲的兒子,本來被判給前妻,但孩子卻經常跟爸爸住在一起,孩子樂呵呵地叫金子“二媽”。
夫妻倆開了三年的韓國料理店,賺了些錢后,將它轉讓給了別人,買了套房子。2001年,金子與朋友合伙開了一家“心靈環(huán)?!毙睦碜稍兪?。母親去世后,她一度患了抑郁癥,她就買來心理書籍自學。她有一位親戚是醫(yī)院創(chuàng)傷外科醫(yī)生,親戚讓她去病房做心理輔導。她在病房做了三年的“義工”,也使她自己內心的情緒得到了宣泄,抑郁癥不治而愈。
心理咨詢室成立后,很多人來找金子。金子運用自己學到的知識和所積累的經驗,幫許多人驅走了心理疾患。
洪川力則到武漢市青少年健康成長中心做咨詢部主任。當年,他膽囊被摘除,并因為胰腺炎差點丟命后,使他對健康特別關注,曾跟一位老中醫(yī)學習中醫(yī)的診療和調理知識。由于健康和心理咨詢在我國都還是剛剛起步,賺錢很難,但這是他們的愛和夢想所在!
2003年,金子到武漢大學心理健康中心專門學習了一年,拿到了國家二級心理咨詢師合格證,成為國家第一批心理咨詢師之一。2004年,她與朋友合作,開設了“心康心理咨詢中心”,客人逐漸增多。
正當事業(yè)起步時,2004年7月,金子感覺胸部不適,到醫(yī)院檢查,才知自己得了乳腺癌。她沒告訴丈夫,借口去北京看望朋友,暫時瞞過了洪川力。
9月初,金子到了北京后,在朋友的陪伴下,住進了北京市工人醫(yī)院。她要上手術臺了,才打電話跟洪川力說了病的實情,并且不允許他來北京。
洪川力知道妻子說一不二的脾氣,不敢“輕舉妄動”。金子請護工陪護自己,80元一天。沒想到手術后出現感染,右乳也被切了一半。她發(fā)短信給丈夫:“好端端的一個美麗女子,變成了‘爺們?!焙榇㈠X打到北京,努力安慰她:“老婆,在我眼里,你永遠都是美的!”
幾天后,金子回到武漢,洪川力在武昌火車站接站。他特意買了一條棕紅色的大圍脖,將她圍緊,兩人在月臺上緊緊擁抱……
自此,洪川力成了金子的專職護理和保姆。金子的心理咨詢室關了門,洪川力在青少年健康咨詢中心也做不下去了,家里的積蓄幾乎用光。2005年3月,洪川力應邀到朋友的公司做行政助理,他還用兩年時間考到了國家中醫(yī)康復師資格證。
2007年6月8日,是金子39歲生日,洪川力花9.8元買來一只小蛋糕,為她慶祝生日。金子吹滅生日蠟燭,喃喃地說:“感謝老公矢志不渝的愛!我要重新開始人生!”
雙湖橋上的愛情誓言,讓你的生命重新靚麗
不久,在朋友資助下,金子和丈夫在武昌開了一家“田歌健康心理咨詢中心”,夫妻倆一個做心理咨詢,一個做健康咨詢,還另外招聘了咨詢師,老客戶逐漸回流。
正當生活重新起步時,2009年春節(jié)后,金子開始出現牙痛、右耳痛,右臉頰腫脹,直到右頰下長出一個直徑達17.8厘米的腫塊,使她看上去就像是一只雙“頭”怪物,出門只能用圍巾緊裹著。
2009年6月8日,中南醫(yī)院醫(yī)生懷疑金子得的是惡性淋巴癌。那天傍晚,頭頂籠罩著一片殘陽,金子和丈夫從醫(yī)院出來,步履沉重。他們來到醫(yī)院旁邊的雙湖橋上。當時,因為要建楚河漢街,橋下是一片施工的廢墟,金子感覺自己的身體也像被“扒”空了一樣。她把身子俯在橋欄上,真想從雙湖橋上縱身一躍……身后的洪川力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一把抱住她,用不可置疑的語氣對她說:“你給我聽著,不管你到哪里,我都會跟到哪里!”金子頃刻淚流滿面。
第二天,金子打電話給哈爾濱的親戚,說想回老家看看。臨走前,她給丈夫的外甥、外甥女打電話,說她萬一不行了,將舅舅托付給他們,讓他們日后幫舅舅把個關,幫他再找個人……
金子到哈爾濱后,住在比她大6歲的表姐家。兩天后,她到黑龍江省腫瘤醫(yī)院檢查,外科主任搖著頭說如果手術,她半邊臉就沒了,大半個喉嚨要被切掉,三分之二口腔組織都沒有了,也活不了。她又到放射科,醫(yī)生說她沒必要住院了,而且住院費也不是“仨瓜倆棗”。金子問醫(yī)生自己還能活多久,醫(yī)生說最多能活40天……
洪川力一天要打幾個電話詢問,金子對他謊稱腫瘤是良性的,沒想到幾天后他卻趕到哈爾濱,金子再也瞞不住了。洪川力哭著哀求她接受,并一次交了3.5萬元住院費。他說:“醫(yī)生說你還有百分之十活下來的希望。不要說百分之十,就是百萬分之一,也絕不能放棄!”金子的親戚們都被洪川力感動了。
金子住進了黑龍江省腫瘤醫(yī)院,她勸丈夫回武漢:“你既然要救我,就要回去掙錢。你天天陪在這里,我看著也難受?!焙榇χ坏冒呀鹱游薪o她的親戚們,一個人回到武漢。
10個療程下來,金子的口腔出現了嚴重潰瘍。20個療程后,她口腔已難以進食。為了活下去,她只能強迫自己吃下一點點流汁。她還強撐著挨個病房給其他癌癥患者做心理輔導。
漸漸地,金子對生死已越來越坦然。洪川力把家里的房子賣了70多萬元,又來了幾趟哈爾濱。隨著療程的增加,金子被放射照得肺都鈣化了,她不能進食,不能睡覺,只能斜躺在床上,幾乎24小時都在咳嗽,后來連聲音幾乎都發(fā)不出來了……第62次放療時,一個女病友抱住金子說:“姐們,我是沒機會出去了,可你一定要活著出去!”
2009年12月20日,親戚幫金子辦了出院手續(xù),此時,金子脖子上的腫瘤已由最大時的17.8cm縮小到了7.6cm。
洪川力到漢口火車站接站,兩人擁抱在一起,眼淚橫飛。此后,洪川力便讓金子服用抗腫瘤的口服藥,光吃藥,每個月就要1萬多元。4個月后,金子竟然可以開口說話了。6個月后,她就可以到健康心理咨詢中心上班了。
金子又成了一個出色的心理咨詢師。她和丈夫還辦了“父母成長學?!保ビ變簣@做義務輔導,給中考、高考前的學生做心靈解壓。經過兩年的打拼,“田歌健康心理咨詢中心”在武漢乃至全國業(yè)界都已小有名氣。
2011年12月,金子去中南醫(yī)院復查,她的癌細胞竟全部消失,右頰下的那個腫塊也減小到了3.7厘米,而且不斷鈣化、變軟。醫(yī)生認為這是一個奇跡!
2012年6月8日,是金子44歲生日。她和丈夫重新回到當初駐足過的雙湖橋,在昔日的一片廢墟之上,已經建起了漂亮、現代的楚河漢街。金子欣慰地說:“廢墟可以重建,愛情和生命也可以重建?!焙榇φf:“不光如此,我相信你會煥發(fā)新的生命光彩!”
在接受筆者采訪時,金子說:丈夫為挽救她的生命,花費百萬之巨。現在,他們雖然租房子住,但很幸福。她說她會爭取好好活著,恪守一生相守的誓言,直到步履蹣跚,天荒地老……
(責編/鄧琳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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