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華
【原文】
故鄉(xiāng)的味道
王 妍
漸漸發(fā)現,一個人靜靜地待著,會處在一個無味的世界里,使勁呼吸,周圍還是陌生的空氣。除了下雨時飄散的泥土和青草的芬芳能觸動我的嗅覺神經,時間便在這無味的空氣中緩緩消逝。
前幾日,當老家的親戚提著大包小包自產的蔬菜和水果,風塵仆仆地出現在家里時,我的嗅覺神經瞬間活躍起來。褐皮梨散發(fā)出的甜膩香味,溢滿紙箱的西紅柿酸甜味,直躥鼻孔的豆角清香,還有土豆裹著紅泥土的香氣,一陣一陣向我襲來。頃間,我仿佛置身于田野,到處是瓜果飄香,蝴蝶飛舞。
我開始懷念起在故鄉(xiāng)的日子。
房頭的小麻雀唧唧喳喳,唱響清晨第一支悅耳動聽的歌。我睜開惺忪的雙眼,窗外的晨霧已悄悄捎來經雨水滋潤過的翠葉、野花和青草充滿活力的清新味道。
迎著晨曦,奶奶點燃灶窩里放好的干柴,開始做早飯。雖然村里大部分人家早已使用方便快捷的電飯煲了,可奶奶依然喜歡用傳統的方法——甑(音zèng)子蒸。奶奶說,用甑子蒸出來的飯吃著才有米飯的清香和甘甜,讓人回味無窮,一輩子也忘不了。每當這時,廚房里總是氤氳著白米飯的醇香。
院子里的空地都被奶奶利用起來,不用出大門就能吃到新鮮的蔬菜。韭菜、小白菜、豌豆尖、蔥、辣椒,沒有施過化肥,靠肥沃的土壤和純凈的雨水自然生長。想吃什么,到院里摘,用清水一洗,放到鍋中一炒,加了作料,便是美味佳肴。
飯菜的濃香與從煙囪里飄出的縷縷炊煙飄蕩著、飛舞著、旋轉著,奔向遠方,像在召喚親人回家團聚。
吃過早飯,我扛著水瓢,跟隨奶奶到離家不遠的菜地里澆水、拔草,既能與可愛的瓜果蔬菜親密接觸,又能盡情地揮灑勤勞的汗水??柿?,就喝田邊甘醇的溪水;累了,在田埂上一坐,迎接你的是怡人的稻花清香。你只需閉上眼睛,便能與這山水融為一體。
午后,搬個凳子到柿子樹下乘涼,聽奶奶講我小時候的趣事。院墻邊,老母雞帶著小雞在嬉戲,小白狗耷拉著腦袋依偎在奶奶的腳旁。熱流暗涌,樹影婆娑,恍惚間,我似回到了無憂無慮的童年時代,笑得一臉燦爛的我陶醉在老鷹抓小雞的游戲里,空氣中漂浮著糖果一樣的甜蜜味道,一如我的童年。
夜幕降臨,蟋蟀、田蛙紛紛唱起歌來,附和著此起彼伏的狗吠聲,連月亮的心也被攪亂了,月牙兒不再遮遮掩掩,露出了大半個臉,照得村莊更加明亮。當勞作了一天的人們墜入夢鄉(xiāng)時,各種植物在白天吸收養(yǎng)分,夜里就加速生長,空氣里滿是草木汁液散發(fā)出的鮮美味道。
是故鄉(xiāng)的水土養(yǎng)育了我,故鄉(xiāng)有愛,有家的味道。故鄉(xiāng)才是我魂牽夢繞的真正家園。
(摘自《大公報》,略有改動)
[賞析]
寫故鄉(xiāng)的文章不少,單單寫故鄉(xiāng)的“味道”的文章卻比較少見。鄉(xiāng)村的味道對于生活在城市里的人來說是頗具誘惑力的。
作家馮驥才說過,春天,最先是聞到的。想想很有道理,是嗅覺先于視覺感知到了春天的來臨。嗅覺也能喚起人的美感,比如美食往往是通過人的嗅覺引得人垂涎欲滴。可是在寫作時,人們往往忽視了嗅覺,習慣于依靠視覺和聽覺。
老家親戚帶來的各式蔬果,一下子喚醒了“我”對于嗅覺的記憶。文章接下來按從早到晚的時間順序,集中筆墨寫故鄉(xiāng)的味道,從獨特的角度把一個美麗鮮活的故鄉(xiāng)呈現在我們的面前,抒發(fā)了作者的懷鄉(xiāng)之情。
用文字來描寫味道有一定難度,本文作者卻用細膩的筆觸描述了故鄉(xiāng)各種各樣的味道。清晨,是“經雨水滋潤過的翠葉、野花和青草充滿活力的清新味道”;做早飯時,廚房里“氤氳著白米飯的醇香”;來到田埂上,嗅到的是“怡人的稻花清香”。午后,“空氣中漂浮著糖果一樣的甜蜜味道”;夜晚,“空氣里滿是草木汁液散發(fā)出的鮮美味道”。在不同的時間、空間,飄蕩著不同的味道,有的清新,有的濃郁,有的醇香,有的甜蜜。
作者運用多種手法寫味道。比如“飯萊的濃香與從煙囪里飄出的縷縷炊煙飄蕩著、飛舞著、旋轉著,奔向遠方,像在召喚親人回家團聚”,這是將味道人格化了。寫稻花的清香,說“你只需閉上眼睛,便能與這山水融為一體”,則是把嗅覺擴大為全身感覺。寫到“空氣中漂浮著糖果一樣的甜蜜味道”,說它“一如我的童年”,是通過聯想激活了“我”的記憶。
一個人不管走多遠,都不能忘記故鄉(xiāng)的“味道”,是這篇短文給我們的人生啟示。選取一個敘事中心、一個小而獨特的角度,就可避免文章空泛,是這篇短文給我們在寫作方面的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