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七七
前言:抱歉打擾你的愛,就當(dāng)做是一次逢場作戲!
(一)老宅
機翼劃過云層,白云似棉花糖一般伸手可得,陸怡瞧著窗外,心里是說不出來的滋味。正此間,空姐走來遞給她一本雜志,是她原先要的。她接過來言謝,而后翻開,就那么巧,一翻開就看到他的專訪。
照片里的他一身休閑裝,坐在椅子上,氣定神閑好似大老爺。旁邊附上一大段文字介紹他這位商業(yè)界新秀,說白了就概括為幾個字——安秦是鉆石王老五。
陸怡合上雜志,她突然覺得自己不該回到這座城市,卻又沒有回頭路可走,心情因此煩躁,干脆閉上眼,就著舒緩的音樂,睡起了大覺。再醒來時,已然到達目的地。她隨著人流下去,出了機場,老宅派了車過來,司機見到她,立馬下車。
“陸怡小姐?!?/p>
她將行李遞給司機,而后上了車,一路上也未言語,直到車停在老宅前。陽光下,那宅子的烏瓦白墻,似乎承載了太多的年歲,竟給人一種蕭瑟之感。偏偏往來的人都是面色沉痛,這讓陸怡的心,一瞬間就跌到谷底。
她徑直朝里走,一眼就看到堂屋里掛著陸立成的遺相,遺相兩旁是陸立成的妻子陳芬,以及女兒陸朵朵和兒子陸臻。陸臻大約是恨透了她,所以一見著她,就露出兇相,像是要吞吃了她。
陸怡也并未懼怕,只默然換上孝衣,與他們并排站在一列。似乎有來客好奇陸怡的身份,正要問時,就被陪者攔住了,陪者附耳說了些話。
陸怡知道那話的內(nèi)容,無非就是告訴別人,她是陸立成的私生子。她將頭埋下,眼睛盯著自己腳上的一雙鞋,神思走遠了。
正此間,有腳步聲而來,然后一個聲音傳入她耳朵里:“伯母,請節(jié)哀。”
聲音熟悉得讓她心驚肉跳,她抬眼,看到了安秦。他與陳芬說著話,也與陸朵朵和陸臻交流,卻不看她一眼,仿佛她不存在一樣。陸怡覺得難堪,又覺得如坐針氈,巴不得找個地洞鉆了,躲開這男人。
安秦說完話便要離去,轉(zhuǎn)身之際,目光就落在陸怡身上。她也恰巧看著他,兩人目光相遇,她是急匆匆躲開了,而他則輕蔑一笑,那笑里充滿了對她的不屑。陸怡的心窒悶難受,她將頭低得更狠,直到他離開。
夜幕之時,來客都已離去,陳芬將陸怡叫到書房,問了她一些近年來的情況,陸怡一一回著,等問完了,兩個女人也就無話可說了。沉默的氣氛,讓陸怡尷尬,她正要尋機會出去,可陳芬卻開了口。
她說:“你爸爸臨走時,交代了我一件事?!?/p>
“嗯?”
“他希望你來接手公司?!?/p>
陸怡不可置信地看著她,想都沒想就問:“為什么是我?陸臻呢?陸朵朵呢?我不過是個私生子,有什么資格去接手?!?/p>
陳芬笑了,有些凄涼:“是啊,你不過是個私生子,有什么資格?”
陸怡看出她的不甘來,她只能沉默。
陳芬這時又說:“老爺子遺囑立的就是你,就算我不同意也不行,我猜想著,大約是因為安秦的緣故。”
一聽到“安秦”兩個字,陸怡的心一提,她得知父親到臨死還要利用她一回,這讓她如置身寒窖。
她聽不下去了,說:“公司是你們的,不是我的!”
陸怡怒去,剛拉開門,就瞧見陸朵朵站在外頭。她想避開陸朵朵,卻被拉住了腕子,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警告她:“離安秦遠些!”
陸怡甩開她的鉗制,瞪了她一眼。
兩人不歡而散。
時至半夜,陸怡從噩夢中驚醒,她推開窗欲透風(fēng),雙目便看見了宅院的景色。長廊的朱色有些敗了,花兒卻開得茂盛,對于這里,她曾經(jīng)偷偷來過。那時,陳芬一見到她就猜出了她是陸立成的私生子。
陳芬因此與陸立成大鬧了一場,而陸怡的存在也被眾人知曉,一時間,陸立成處境艱難。他氣急敗壞,一怒之下就把她遠送于寄宿學(xué)校,從此不愿再見這個私生女。
想起這些,陸怡不由得冷笑,可笑著笑著,淚水就落了下來,滴在手背上,那么燙。
(二)繼承
烏云在窗外,一場雷雨將至,她欲走的步伐因?qū)淼挠甓O?。侍者給她端來一杯拿鐵,她用勺子攪拌,低頭時那么專注,以致沒發(fā)現(xiàn)他的到來。
他喊了聲:“陸怡?!?/p>
聲音讓她抬頭,她看到安秦正坐在自己對面。
他揉了揉眉心,似乎疲乏得很,但眼眸中的銳光還是讓她不敢直視。他歇了歇才開口:“聽說你接手你父親的公司了?”
“你知道得倒挺快。”她想了想,才不淡不咸地說了這句。
他笑起來,幾分不屑:“這圈子就這么點大,一點風(fēng)吹草動就傳開了,更何況陸氏并不是一個小公司呀?”
不小嗎?陸怡知道,如今的陸氏和幾年前已經(jīng)不能比了,對于他的客套話,她只能聽聽。今天,她是特地在這家咖啡館等著他的,因為知道安秦每個下午都會來這里小坐,她是鼓起了極大的勇氣,才能來見他。
陸怡轉(zhuǎn)了話頭:“聽說你們也在做海港城的開發(fā)案?”
他只嗯了一聲,并未多語。她不能放棄這個機會,步步為進:“陸氏也在做,但近來遇到了些阻礙……”
他打斷了她的話:“陸怡,你真想讓我罵你賤嗎?”
她一愣,而后漲紅了臉。
安秦丟下了一張鈔票,欲走。她急忙拉住他的手,喚他名字:“安秦。”
那聲音柔弱無助,一如多年前一般。他的心幾乎就要動搖了,可到底眼眸一冷,揮開了她的手,罵了句:“犯賤!”
他已走遠消失,而陸怡呆坐在那兒,一動不動,如個木偶。
陸臻跑去陸怡辦公室大鬧了一場,逼著她把公司還給他。陸怡坐在椅子上,鎮(zhèn)定地看著他:“爸爸的遺囑是要我繼承這家公司?!?/p>
陸臻卻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嗤笑她:“爸爸?你算哪門子事,那不是你爸爸!”
話語如刀,刺得陸怡心痛,她一下子站起來,指著門外:“給我出去!”
但陸臻毫不理會,而是沖上前,一把抓住她的頭發(fā),她還未反應(yīng)過來,整個人就被陸臻推倒在地。偏偏撞到了身后的花瓶,碎裂的瓷片劃破了她的胳膊,鮮血順勢而落。她痛得發(fā)抖,而陸臻則傻眼了。
外頭的助理聽到響動,立刻跑了進來,一見如此,便打了急救電話。一小會兒,陸怡就被送去了醫(yī)院,車子顛簸時,讓她暈暈乎乎,還未多久,便痛暈了過去。再醒來時,她已經(jīng)躺在醫(yī)院的病床上,身子如同灌了鉛,沉重至極。
助理見她醒了,長呼一口氣,然后開始與她說當(dāng)時的情景,又說醫(yī)生在她胳膊上縫了針。她懶散地聽著,并未入心,而后助理忽然問:“要報警嗎?”
陸怡搖頭,有些虛弱地說:“你先回去吧,讓我休息一會兒?!?/p>
助理只得作罷離去。這一去,病房便空了,她扭頭看向窗外,藍天白云,太陽也是難得一見的溫暖,可心里卻空落落的。她拿起手機,翻開通訊錄,第一個便瞧見安秦的名字。幾年不見,她不知道他是否還用這個號碼,也許早就不用了呢?
她神使鬼差地按了那個號碼,而后電話竟然通了。她的心緊張起來,想要掛斷電話時,那端傳來一個聲音:“喂?”
陸怡極其緊張,說話也不流暢:“我……我是陸怡?!?/p>
“我知道,怎么了?”
“我在醫(yī)院?!彼f了這句話,聽筒那端微微沉默,而后她聽到他在那邊說了些話,之后有開門的聲音,他的音量也大了:“在哪家醫(yī)院?”
“博愛?!?/p>
安秦趕來時,陸怡正在病房里看電視,是《海綿寶寶》這有些稚氣的動畫片。他走到病床邊坐下,她便關(guān)了電視,沖他笑。
“傷到哪了?”他問。
她將胳膊伸給他看,一條剛縫合的傷口露在他眼前。他盯著那傷口看了好一會兒,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樣。
陸怡知道他想到了以前,在她還在讀大三時,也曾受過傷,那時他趕來醫(yī)院,把她罵了許久,說她大大咧咧像個小子。雖然被罵,她那時卻覺得幸福,覺得他是疼愛自己。
如今,此情此景如當(dāng)初相似,可兩人的心境卻差遠了。
陸怡將胳膊收回來,他也開了口:“你打電話時我正在開會。”
“哦,那我打擾你了。”她說,頓了一會兒,又問,“是跟海港城開發(fā)有關(guān)嗎?”
他瞧她,目光尋味,她躲了開來,說:“陸氏現(xiàn)在被海港城案套牢了,可那兒遲遲不見動工,如果再拖下去,陸氏會倒?!?/p>
“你希望我來幫你們收拾爛攤子?”他直言以對。
她不敢再假裝,便點頭。安秦笑了,笑得有些夸張,她心虛地低下頭。果然,下一刻就聽到他的嘲諷:“你拿什么跟我談條件?海港城是我中意的,我勢必要全盤吞吃。”
他的話讓她陷入沉默,隔了許久,她才頹然地說道:“那就讓陸氏倒了吧?!?/p>
話剛落音,他一把鉗住了她的下巴,說道:“或許我們可以聯(lián)姻?!?/p>
她瞪圓了眼,而后就見他的吻落了下來。那吻溫溫?zé)釤?,每到一處就撩起她的心一波春水涌動。到后來,她陷入這熱吻里,情不自禁地將他擁住。
他說:“你不要后悔?!?/p>
她回答:“不后悔。”
(三)做戲
陸怡下班之后就進入超市,在里面買了些菜,然后拎著朝公寓里走。她打開門,徑直走進廚房,在里頭一番忙活。半個小時之后,門被打開,安秦回來了,他聞到飯香味便走了過來。
她正在煲湯。
他從身后抱住她,說:“你再做這些好吃的,我會變胖的?!?/p>
她哈哈笑起來:“那正好,這樣就沒人跟我搶你了?!痹拕偮湟簦阋汇?,不知自己怎么說出這話了。
安秦似乎心情很好,他咬咬她的耳朵,然后將她翻轉(zhuǎn)過來,低頭親吻她的嘴唇,這吻很是綿長,待結(jié)束時,她倚靠在他懷里。兩人都靜默不語,似乎都在享受這靜謐的時光。直到湯沸了,陸怡趕緊關(guān)掉天然氣,然后埋怨:“都怪你啊,可別把東西燒焦了!”
他瞧她忙碌的樣子,微微一笑,說:“大三那年,你第一次燒飯,也是這樣的?!?/p>
陸怡的身子一頓,對于過去,他們之間一直沒有提,可今天他突然這么說,叫她措手不及,也不知怎么回他,就這么沉默著。
安秦意識到了這點,便端菜出去了。等她入座時,他已經(jīng)吃了起來,她盛了一點飯,還沒入口,他突然放下了碗筷,問:“海港城那邊進展如何?”
“好多了,資金也流動起來了?!彼粗?,“謝謝你。”
他淡淡一笑,說不出來是什么意味,但她也不愿深想。晚飯結(jié)束后,他開車送她回去,一路上,兩人之間只有音樂在流動。陸怡瞧著窗外,突然看見一處熟悉的地方,便有些激動。
他察覺到了,也順勢看去,于是瞧見了那個小花園。
安秦記得那個花園,就是在那里,她第一次吻了他,并且是強硬地吻。他禁不住回想起從前,她與他初見的時刻。那時,她還是個青澀的學(xué)生,自己長她一個年級,與她在同學(xué)聚會上認識的。
起初,安秦對她的印象并不怎么好,因為整個年級都在傳她是個靠男人吃飯的女人。更有甚者說她是被包養(yǎng)了,要不然怎么會穿得起那么多名牌。
那些流言蜚語似乎對她的影響很大,以致于她是個獨行俠,似乎連一個朋友都沒有。但有一點很奇特,她竟很黏安秦,常常與他聯(lián)系,任誰都能看出來她是對他有意思,也任誰都能看出來,她是貪慕他的錢財。
安秦家境優(yōu)越,人長得也不錯,很多女孩子都喜歡他,但安秦沒一個看上眼的。也有像陸怡這樣的女人來找他,可安秦都是帶搭不理,所以他對陸怡也并不想多接觸。
可陸怡卻是卯足了勁,總是制造許多機會與他“偶遇”。有一回把安秦惹急了,他就毫不客氣地罵她:“你能不能自重點?你以為我會看上你這樣的嗎?”
他幾乎要把“不要臉”給說出來,但到底是忍住了。陸怡紅了眼,那樣子楚楚可憐,竟叫他生出自責(zé)來。他不知該如何收拾這爛攤子,于是本能地就想走,可她竟一下子踮起腳,非常蠻橫地將他強吻了。
那個吻,真像是被老鼠咬了一樣的感覺,疼得安秦直皺眉。等他把她推開時,他就怒了,正要發(fā)火,她卻轉(zhuǎn)身一溜煙地跑了。
這些老舊的記憶讓他發(fā)了笑。她好奇地看向他:“你笑什么?”
他搖搖頭,笑容也消失了。一小會兒后,車子停在老宅前,她與他吻別,而后看著他離去。陸怡轉(zhuǎn)身進屋,門后卻有陸朵朵在等著她。
她有些詫異:“這么晚還沒睡?”
陸朵朵在她面前掉下眼淚,陸怡一時慌亂,說:“你有什么話直說!”
“姐,我第一次喊你姐,求你了,你離開安秦吧。”陸朵朵的話語像輕風(fēng),但卻帶著刺,刮得她心不好受。
“我愛安秦,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愛他!你為什么還要回來呢?為什么還要去找他呢?你明知道你們倆之間是不可能的……”陸朵朵的話還未說完,就被陸怡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朵朵捂著臉,詫異地看著她。
陸怡怒言:“可能不可能與你有什么關(guān)系!”
陸朵朵委屈至極,竟一路哭回自己的臥室。那哭聲鬧得宅子里的人都知曉了,而后陳芬就找了過來。
陳芬很強硬,甚至說道:“你不要以為你繼承了公司就可以在這個家里耀武揚威,只要還有我在的一天,臻兒和朵朵就容不得你欺負!”
陸怡并未還擊,而是避開了這場爭吵。她回到自己的臥室,將門反鎖,鎖剛落下,她就崩潰了,那淚水如江河一般嘩嘩而流。
其實,今天中午她去了一趟安秦的公司,人剛到大樓底下,就看到安秦與另一個女人手牽手而來。待兩個人近了些,她才看清,那個女人是陸朵朵。
他們那么親密,叫誰看了都知道是一對情侶,陸怡僵硬在那兒,心頓時痛如刀絞。她覺得自己被欺騙了,可轉(zhuǎn)而才曉得,從一開始,他就是在報復(fù),報復(fù)她當(dāng)初的行為。
而后,她竟還能裝作若無其事,在晚間時投靠到那個男人的懷抱。
值得嗎?
陸怡想,為了陸氏,就當(dāng)一次逢場作戲吧。
(四)背叛
陸氏召開了股東大會,席上,這些股東們紛紛開始責(zé)難陸怡,雖然海港城的開發(fā)案已經(jīng)有一線生機,但這只是暫時的,最終的利益還是掌握在安秦那邊。
股東們似乎都是受了陸臻的挑撥激發(fā),竟達成一致意見,要陸怡在一個月之內(nèi)拿下海港城的整體開發(fā),如果完成不了,那么陸怡就得卸任。一時之間,她陷入水深火熱之中,她不知道該怎么辦,但腦子里已有了答案——安秦。
陸怡明白,現(xiàn)在只有安秦能幫她,他之前也給了她一些朦朧的答案,像是要來挽救陸氏,卻又不見他有下一步動作。他的態(tài)度曖昧,叫她捉摸不透。她禁不住天真地想,也許嫁給他,就不一樣了呢?
于是,陸怡去了一趟金店,按著他的尺寸買了一枚男戒。之后,她回到他的公寓,將其一番精心布置,她照著菜譜,做了他所喜歡的法國菜。
餐桌上擺放著蠟燭,空氣中彌漫著鮮花的馥郁,這一切叫她發(fā)愣,她從未如此討好過一個男人,即便曾經(jīng)與安秦在一起,她也如個公主一般。是他百般遷就她,卻不是她,現(xiàn)在想起來,她倒佩服起安秦來了,竟能忍受以前的自己。
她發(fā)了笑,恰巧門孔有鎖轉(zhuǎn)動的聲音,她急忙關(guān)掉燈,將蠟燭點上。門被打開,她望去,卻是一時愣住了。
陸朵朵挽著安秦的手臂,兩人都是吃驚地看向她。
這一幕,陸怡從未設(shè)想過,她足足愣了好幾分鐘,直到安秦將燈打開,三個人才面對面起來。
陸怡看向他,他卻一臉鎮(zhèn)定,仿若無事。如此赤裸裸,連戲都不用演了。
她禁不住苦笑,不禁問自己,為什么要以陸氏為借口回到他身邊呢?他已經(jīng)不需要你了,他不會原諒你了。
意念成了事實,她起身,對著兩人說:“抱歉,打擾了。”
陸怡幾乎是倉皇而逃,等跑遠了,她回頭,卻看不到他追來的蹤影。她一時無力,蹲在地上,淚水流了出來,她拼命去擦,卻怎么也擦不干。心痛的滋味真實地告訴她,原來她還愛著他。
而他呢?
他卻是打從一開始,就只是要報復(fù)她,報復(fù)她當(dāng)年的行為。
安秦是從什么時候喜歡上陸怡的呢?是那一年,她百般與他接近的那一年,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竟日夜思念她,每每思念起來,心還是愉悅與期盼的。這種感覺,他知道,是喜歡。但他卻要壓制這樣的感覺,因為陸怡沒有好名聲。他那幫兄弟中的一個甚至還說,早就跟陸怡上過床了。
安秦不能接受這樣的女人,他的家庭也更不會接受她。
也許她知道了他的厭惡,她便突然間從他的周邊消失。她一離開,他的思念變得更加濃烈,濃烈到讓他失去了理智,他完全不顧兄弟的阻攔,跑去找她,她卻躲著他,安秦一把攔住了她的去路。
她有些恐懼地看著他,而后他說了一句讓她一生都不會忘記的話:“雖然你不好,但我很喜歡你,我們在一起吧?!?/p>
陸怡當(dāng)時的表情,他也記得,是微笑,但那微笑之后似乎藏著痛苦。他以為她會拒絕,但是她答應(yīng)了,于是兩人名正言順地在一起,也受盡了身邊人的白眼。
那時,安秦覺得她像個迷,有時像個沒長大的孩子,有時又太過成熟,但這一切都讓他著迷,他希望能抓住她,但又常常都抓不住。有時他會想,她真的喜歡自己嗎?但她的言語總是如此:“我喜歡你……安秦我真是越來越愛你了……安秦你太可愛了……”
在她的言語里,她愛著他。安秦也相信了。
可最后,他才明白,她并不是愛著他,而是在利用他。
安秦記得自己生日那天被她一杯接一杯地灌酒,灌到后來,他醉了,神志不清,卻在朦朧中看到她在脫自己的衣服。他當(dāng)時還想,難道她要獻身于自己?可還來不及去證實,整個人就昏睡過去。
再醒來時,他竟在自己家里,太陽也下了山,他頭痛得緊,不禁吭哧。聲音剛發(fā)出,一個人就站到他面前,竟是他的父親。
他父親滿臉怒意,叫他心生畏懼,便問:“怎么了,爸?”
父親冷哼一聲,而后一巴掌就扇了過來,怒言尾隨而至:“你天大的膽子!竟敢這樣做,你還算不算人?要不是我極力保你,你知道你現(xiàn)在該在哪里嗎?”
安秦完全不明白父親的意思:“爸,你在說什么?”
父親被他問得更加生氣,像是又要抬手打他,他卻一下子起身,跑了開來。父親便說:“你為什么要招惹陸立成的女兒?”
“什么?”安秦皺眉。
“我看你平時也不是亂玩的人,怎么竟會做出強奸的事來?!”父親的責(zé)問,先是叫他發(fā)蒙,而后不可思議:“爸,你胡說什么!我強奸誰了?”
“就是陸立成的私生女,陸怡!”
這話一下子就讓他跌坐在地,他不相信,又想,今天不是四月一日。
“陸家要把你送進監(jiān)牢去,我真是動用了各種辦法,最后連夜決定將海港城的開發(fā)案全部讓給他們,又賠了他們家不少錢,這才讓陸立成止了怒!孽子??!孽子?。 ?/p>
父親的責(zé)罵聲越來越模糊,他真的承受不住,于是很不爭氣地暈倒了。后來,他發(fā)了瘋似的要找到陸怡,要問清她是怎么一回事,但卻找不到她的人影。但這時陸朵朵出現(xiàn)在他眼前,并告訴他,陸怡是為了討陸立成的歡心而故意設(shè)局陷害的他,現(xiàn)在的陸怡早已被陸父送走了。
真相叫他發(fā)蒙,再回神時,他的心中已存滿了恨。
陸怡不是一個好女人,安秦知道,她從來都不是。
(五)婚禮
第二天,安秦找到了陸怡,兩人在辦公室內(nèi),各自無言。陸怡想了想,覺得逃避不是辦法,于是對他說:“我知道,你勢必要拿回海港城的開發(fā)案……”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他譏笑她:“有時我真佩服你,一個女人能有你這樣的厚臉皮真不容易。我還以為昨天你會跟陸朵朵打起來呢,結(jié)果你卻讓我失望了?!?/p>
她臉上的笑容僵硬,而后干脆不笑,盯著他看:“她是我的妹妹?!?/p>
這話卻逗得他一笑,他禁不住問她:“在你眼里除了陸立成之外,他們還算是你的家人?”
陸怡不知如何回答他,只能沉默,過了一小會兒她才開口:“我知道你在報復(fù)我,安秦,對于之前的事,我很抱歉,很對不起你,但請你放陸氏一馬,這已是陸家的唯一產(chǎn)業(yè)了?!?/p>
她的話成功地激怒了他,他霍然而起,逼近她。她不知他要干什么,下一刻卻明白了,他扼住了她的喉嚨,用了極大的力氣,逼得她不能呼吸。
他的面相猙獰:“你一句抱歉就了事了?你知道這些年來,我背負的是什么嗎?我告訴你,我不僅要拿下整個海港城的開發(fā)案,我還要吞掉陸氏,生生逼你們陸家入絕境!”
陸怡開始耳鳴,她死命抓住他的手,卻敵不過他的力氣。她以為自己就要死了,可他卻松開了她,她開始大口大口地喘氣,呼吸這寶貴的氧氣。
安秦的話也傳了過來:“下個月,我就要和朵朵結(jié)婚了,這就是我要逼死陸氏的第一步。陸怡,我要你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他摔門而去,而她則怔愣在原地。
安秦宣布婚訊時,這個圈子里的人都驚訝了,許多覬覦海港城開發(fā)案的公司都因這婚訊而打了退堂鼓。誰都看得出來,陸朵朵會帶著開發(fā)案做嫁妝,嫁進安秦家。
海港城的開發(fā)案因為安秦的加入,而有了充足的資金,安秦又大花鈔票買走了陸臻手里的股份,加上陸朵朵的那份,他便成了陸氏的第二大股東。因著他的一系列行為,海港城就不能成為股東刁難陸怡的籌碼了。
陸怡本該有一個寬松的環(huán)境,可她卻選擇了退出。在眾人意想不到的時刻,她辭去了職務(wù),而后更將陸立成留給她那份股權(quán)全部無條件地轉(zhuǎn)讓給了陸臻,又在辭職前下達了一張人事令,讓陸臻接手這家公司。
對于她的行為,所有人都詫異,安秦也不例外。他很想知道她在玩什么把戲,可他卻找不到她了。陸怡又一次消失了,幾乎如風(fēng),風(fēng)過無痕。
她的消失并沒有阻攔安秦與陸朵朵的婚禮,在婚禮季,安秦與陸朵朵成了婚。之后,安秦便名正言順地進入陸氏,由他而形成的一股勢力與陸臻對抗著,雙方常因決策問題而發(fā)生沖突。
偏偏安秦財大勢大,逼得陸臻無路可走,到最后,陸臻就帶走了一部分員工,自立門戶。陸氏便徹底落入安秦之手,他也為這家公司改了名字,抹去了陸這個姓。
這一切都如此順利,可安秦知道,自己的心里有一個黑洞,任憑什么都不能填滿。他知道是陸怡在她心里撞出了這么一個黑洞,他真的很想讓她親眼看看自己所做的這一切,好讓她在自己面前哭泣求饒。
但她卻消失了。他不可置信,于是派人去尋她的蹤跡,尋了許久都沒有線索。他便朝那些人發(fā)火,說養(yǎng)了一群飯桶。這字眼逼得那些人辭職不干,他便又雇了另一批人,可卻都打聽不到她的下落。
陸朵朵知道他在做什么,她想與他建立一個美滿的婚姻,但他卻冷如冰。有時她會對陳芬說:“安秦胃口太大了,野心太大了?!?/p>
陳芬勸她不要胡思亂想,她聽了就笑笑,說:“他根本不愛我?!?/p>
終于有那么一天,陸朵朵受夠了,她提出離婚,而安秦一口回絕,還說要等陸怡回來,讓陸怡看看自己的婚姻還在,讓陸怡知道自己并不是離不開她。
他的回答讓陸朵朵心冷,她與他打了一場離婚官司,打了半年多,終于被法官判決離婚。陸朵朵覺得自己自由了,而安秦還困在那牢籠里出不來。
陸朵朵一離婚就飛往國外,她在那里過得逍遙自在,只是有一天不小心被車撞骨折了,她被送進醫(yī)院,住院期間,她待得悶,便讓護士推自己出去呼吸新鮮空氣。
在院落里,她看到和自己一樣的黃皮膚女人,只是那女人是個光頭,又只是個背影。陸朵朵想與她打招呼,便自己過去了,剛喊了一聲,那女人便轉(zhuǎn)過身來,卻是那一刻,讓陸朵朵驚呆了。
她看到了陸怡。
兩人相見都是一愣,陸怡卻轉(zhuǎn)瞬釋懷,沖陸朵朵一笑:“真巧。”
陸朵朵卻盯著她的光頭直看,而后問:“你得了什么???”
陸怡沒有回答,但從她的神情里,陸朵朵便明白了,她得的是絕癥。陸朵朵忽然想譏笑她,于是就說:“這是不是報應(yīng)?報應(yīng)你以前所作的惡?”
陸怡沉默著。
陸朵朵輕蔑地看了她一眼,隨即便轉(zhuǎn)身離去。
后來,陸朵朵將陸怡生病的消息告訴了陳芬。在電話里,陳芬呼吸沉重,不久竟說出了一個秘密。
當(dāng)年,對于安秦那件事,其實是陸立成設(shè)的計,陸怡當(dāng)時也喝醉了,根本就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是一睜眼便有一盤光碟在她面前,那光碟里,她與安秦赤裸裸。陸立成就是用這盤光碟要挾了安秦的父親,繼而得到了海港城的開發(fā)案。
事后,陸立成怕陸怡說出真相,便將她送去英國,直等到他死,她才有機會回來。
陳芬說完最后一個字時,陸朵朵的心都涼了,她不相信自己的父親竟會如此惡劣,陳芬似乎知曉她的內(nèi)心一般,無奈地說道:“在利字面前,許多人的良心都泯滅了?!?/p>
陸朵朵聽了,不禁放聲大哭。她一夜都未睡,在凌晨之際,她打了一通電話,那端接起來時,熟悉的聲音傳來:“喂?”
“安秦,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這一刻,她同樣轉(zhuǎn)述了那個秘密。
同一刻,安秦抱頭痛哭,而后他沒有絲毫猶豫,朝著陸怡所在的那座城市去了。
他要找回他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