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才錄
陳冰是一個留守少年,家住四川省自貢市大安區(qū)永嘉鄉(xiāng),今年只有16歲。6歲時,父母便把他留給爺爺奶奶照顧,外出到廣東佛山打工,這一去便再也沒有回來過,只是在逢年過節(jié)時給陳冰爺爺奶奶郵寄回來一些錢物。
破碎童年留下陰影
上學后,陳冰每天看到同學們都有爸爸或媽媽接送著上下學,他打心眼兒里“羨慕嫉妒恨”。一些淘氣同學看到陳冰總是一個人來來去去,便罵他是個沒有爹娘的野孩子。每每這時,陳冰就會哭著大聲和他們爭辯:“我不是野孩子,我有爸爸媽媽,我有爸爸媽媽!”同學們反問他那怎么從沒見過爸媽來接送過他,連學校開家長會也是他爺爺奶奶來參加的。陳冰嘴拙辯不過,又氣又急,便和那群罵他的孩子大打出手,直打得頭破血流。
回到家,陳冰哭得像個淚人,他打電話給遠在佛山的父母,央求他們快回家來吧,不要再出去打工了……可父母非但沒有理解兒子,還在電話里把陳冰臭罵了一頓,說他一點也不懂事,他們打工累死累活的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他。陳冰從此對爸爸媽媽有了怨恨,再也不主動給他們打電話了。而陳冰的父母也只知道忙著打工掙錢,很少真正關心過陳冰的情緒,陳冰不給他們打電話,他們也就懶得給陳冰打。
親人冷漠刺痛童心
由于在學校里總和同學打架,老師經常批評陳冰,同學們也漸漸疏遠他。陳冰越發(fā)覺得上學很沒意思,勉強到小學畢業(yè),他就拒絕上初中。13歲的陳冰,什么活兒都干不了,性格還很乖張、叛逆,整天和爺爺奶奶吵著要去找爸爸媽媽。陳冰的爺爺奶奶無奈,只好買火車票送他去佛山。陳冰來到了父母身邊,心里很高興,因為他有六七年沒有看到爸爸媽媽了,他都快忘了爸爸媽媽長什么樣了??墒?,陳冰的父母卻一點也不高興,因為陳冰的到來打亂了他們原本的生活。為了安置陳冰,他們不得不去租更大一點的房子,家里還多添了一張嘴吃飯。佛山的生活消費水平比四川自貢高很多,他們本來掙得就不多,日常開銷陡然增大讓他們措手不及,捉襟見肘。
陳冰心里也感覺特別的別扭,雖然已來到父母身邊,但他一點也沒有感受到爸媽給予他的一絲溫暖和關愛,好像他不是父母的親兒子。陳冰的父母在工廠的流水線工作,一天至少要工作12個小時以上,有時還要加班加點,早出晚歸,也沒有雙休日。因此他們很少去和陳冰交流,更沒有帶陳冰出去玩過。陳冰很想引起父母對他的關注,更想得到父母的關愛,于是,他故意到街上的網吧里上網,還深夜不歸。果然,父母開始關注他了,深夜把他從網吧里拉出來,回到家不由分說就打了個他半死,第二天就買火車票把他“發(fā)配”到了陳冰的姥姥家,交姥爺姥姥看著他。
陳冰帶著一肚子委屈來到了姥姥家,沒想到也遭遇了與在佛山相同的境遇。因為陳冰姥姥當初便極力反對陳冰媽媽和陳冰爸爸戀愛結婚,嫌棄陳冰爸爸是個窮光蛋,沒本事,不會給陳冰媽媽帶來幸?!,F(xiàn)在看來果真被她言中,連孩子都要她替他們養(yǎng)著,心里便有些怨憤,對外孫陳冰也就怎么都看不上眼。2013年1 月6日清晨,陳冰姥姥去街上買早點,發(fā)現(xiàn)放在抽屜里的100 元錢不翼而飛了,便懷疑是陳冰偷拿去上網了。于是,姥姥罵陳冰是個和他爸爸一樣沒出息的三只手,還逼著陳冰把偷了的錢交出來。陳冰沒有偷拿錢,當然感到十分委屈和屈辱,便和姥姥爭辯幾句。本來就不怎么待見陳冰的姥姥便趕他走,不要呆在她家里,滾回到他自貢的爺爺奶奶家。
怨恨驅使闖下大禍
陳冰一氣之氣離開了姥姥家,可是他身上沒有一分錢,根本沒錢買車票回自貢。他來到一座山坡上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暗自垂淚。他傷心地想到,從小到大父母對他不管不問、不疼不愛,他去找他們還要遭受打罵,就連姥姥也看不起他、羞辱他……少不更事的陳冰越想越生氣,越想情緒越激動,他腦子里突然閃過一個荒唐的念頭:報復父母——最好的辦法就是他干壞事被抓,最好被槍斃,讓父母心里內疚難過一輩子。而陳冰只是從電視上得知,要想被槍斃,最直接的就是犯殺人罪或強奸罪。正當陳冰情緒激動,怒氣沸騰,產生報復心理的當口,從山坡下走來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兒。于是,被報復心理沖昏頭腦的陳冰,抱起那個小女孩跑到背山處樹林里,對其實施了殘忍的強奸。
聽到兒子犯強奸幼女罪被抓的消息,陳冰父母這才拋掉工作,心急如焚地從佛山趕回老家,這是他們出外打工13年來第一次回老家??墒撬麄冊俅我姷絻鹤雨惐?,已只能是在看守所里了。他們心痛如割,說得最多的就是“后悔”二字,然而說什么都晚了。
驚天悲劇警鐘長鳴
陳冰為“求被槍斃”而犯罪,真是匪夷所思,而且這是一個16歲的花季少年所想,更令人難以置信。其實,“求被槍斃”不如說是一種極端另類的“求被關愛”。陳冰只上完小學就輟學呆在家里,既無老師之愛,又無同學之誼,父母不在身邊,和爺爺奶奶又有代溝,其孤獨苦悶又與誰人說?他滿心歡喜地去佛山找爸爸媽媽,然而爸媽對他的到來卻沒有給予足夠的熱情,也沒有多花時間和精力去關心照顧陳冰,更沒有關注到孩子心靈的苦悶。在陳冰故意犯錯以引起他們的關注時,他們又不分青紅皂白粗暴地打了陳冰,并“發(fā)配”到姥姥家,姥姥又無端指責陳冰品行不端。陳冰轉了一大圈,就是想尋求家庭溫暖、父母關愛,卻接連遭到親人的冷遇。以致他一時鉆了牛角尖,才做出了既害了別人,又害了自己的蠢事,兩個家庭就這樣被毀了。
對于一個留守家庭的少年來說,家庭之愛、父母之愛缺失,是人生中最痛苦、最無法忍受的事情,那么他的人生就將變得暗淡無光,生活也將變得索然無味、了無生趣。一個涉世未深的少年,沒能感受到來自父母、親人足夠的關愛,性格變得孤僻、乖張,久而久之心理扭曲,很可能干出一些出格的事來,甚至去強奸、殺人以求坐牢、被槍斃,用以來引起父母家人的關注。陳冰的事例給每一個為人父母者敲響了一記警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