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平
摘 要: “星期五”在《魯濱孫漂流記》一書中雖然只是一個“小人物”卻體現(xiàn)了“大內(nèi)容”。文章從“星期五”這一角色出發(fā),解讀《魯濱孫漂流記》一書中的種族歧視、人的社會性、殖民主義、宗教文化殖民、語言的重要性,從而揭示出“星期五”在小說中的存在意義。
關(guān)鍵詞: 《魯濱孫漂流記》 “星期五” 存在意義
丹尼爾·笛福(1660—1731)被譽為“英國與歐洲小說之父”。他的小說《魯濱孫漂流記》一直被視作描寫航海歷險傳奇故事的經(jīng)典之作。數(shù)百年后的今天,這部小說仍然膾炙人口,對其進行研究也必定很有價值。目前為止,國內(nèi)有很多學者從殖民主義角度、宗教角度、價值觀角度、藝術(shù)形象角度對魯濱孫這一人物進行剖析,也有很多學者從宏觀上,如西方烏托邦思想、后殖民主義等角度對《魯濱孫漂流記》進行解讀。但目前除周庭華、魏文(2005)曾從民族文化身份喪失的角度解讀過“星期五”,尚未有其他作者對書中的“星期五”這一角色進行過剖析。我認為“星期五”在書中雖然只是一個“小人物”卻體現(xiàn)了“大內(nèi)容”。本文擬從“星期五”這一角色出發(fā),解讀書中的種族歧視、人的社會性、殖民主義、宗教文化殖民、語言的重要性,從而揭示出“星期五”在《魯濱孫漂流記》一書中存在的意義。
一、“星期五”身上折射出的種族歧視
作為魯濱孫的奴隸,“星期五”是黑色皮膚,這絕非偶然現(xiàn)象,其折射出作者笛福及歐洲白人社會中普遍存在的種族歧視觀念。在魯濱孫救“星期五”一章中,具體描寫了“星期五”對象征現(xiàn)代文明的火槍的驚恐、敬畏、崇拜的表情和舉動,深深暴露出在殖民者眼里,土著居民是蠻夷,是未教化的種族,是注定受人鄙視的,歐洲殖民者可以高高在上地教他們很多東西[1]。魯濱孫對落后、野蠻的土著人“星期五”進行教化,讓“星期五”改掉吃人肉的習慣,教他學英語和信仰上帝,而他所教的第一個單詞便是體現(xiàn)屈辱不平等關(guān)系的“主人”,這充分彰顯出作者及西方白人作為文明種族的優(yōu)越感及其對黑色人種“星期五”的種族歧視。種族歧視長久存在,影響范圍很廣,連受歧視的人也在不知不覺中接受了其觀點,從白人至上主義者的立場出發(fā)看待自己的部族?!遏敒I孫漂流記》一書中,“星期五”作為土著人更熟悉荒島情況,因而時不時地在勞動合作過程中支使魯濱孫。為了共同的目的——在荒島上生存下去,出現(xiàn)這種現(xiàn)象自然而然,雙方都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妥。然而一旦返回文明社會,則“星期五”卻不得不回到唯命是從、恭敬有禮的奴仆位置。此時魯濱孫培養(yǎng)對“星期五”身份的轉(zhuǎn)換覺得自然而然,全然一副主人形象,任意對“星期五”進行使喚。
二、“星期五”身上折射出的人的社會性
對于人類的自我認識問題,從柏拉圖的“人是長著兩條腿的沒有羽毛的動物”,到馬克思的“人的本質(zhì)并不是單個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現(xiàn)實性上,它是一切社會關(guān)系的總和”,人類經(jīng)歷了漫長而又艱難的思考過程。馬克思對這一問題科學而又精辟的詮釋,使我們認識到:人,作為一切社會關(guān)系的載體,必然會具備一種非常重要的屬性——社會性[2]。
在《魯濱孫培養(yǎng)漂流記》中,魯濱孫培養(yǎng)厭倦了家中寧靜的生活,決意成為一名海員,志在環(huán)游世界。一次在去非洲航海途中,船遇到風暴,全船人都沉入海中,他卻幸存下來。他只身一人漂流到一個無人的荒島上,開始了一段與世隔絕的生活。他從吃人部落手中救出一名土著人,取名“星期五”,之后“星期五”成了他在島上唯一的,也是最忠實的朋友。由于“星期五”的出現(xiàn),魯濱孫培養(yǎng)不再孤獨。兩個人一起在這座孤島上勞作生活,形成了一個迷你型社會。這表明雖然魯濱孫培養(yǎng)一開始厭倦家中寧靜的生活,想要脫離社會,外出探險,但當他真的陰差陽錯流落到荒島上,如愿以償?shù)靥幱谏鐣鈺r,卻盼望有人陪伴,不斷努力尋找過往船只,希望早日擺脫孤島重返人類社會,這充分彰顯了人的社會性?!靶瞧谖濉钡某霈F(xiàn)在一定程度上滿足了他對回歸社會的渴望,也是支撐他在荒島上這么多年的一個重要原因。兩個人的社會雖然小,但不管怎樣說,畢竟也是一個社會。亞里士多德有句名言:“能夠不在社會里生存的人,不是野獸就是神明。”魯迅也說過,一個人要想脫離社會,就好比揪著自己的頭發(fā)想使雙腳離開地面一樣,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個人不能不依賴于他人而存在和發(fā)展,不能脫離社會。因此,星期五的出現(xiàn)從社會學角度來說是對魯濱孫培養(yǎng)的一種救贖,否則難保多年之后魯濱孫培養(yǎng)不會變?yōu)椤耙矮F”,當然能否順利回歸人類社會隨之變得不再可知。
三、“星期五”身上折射出的殖民主義
魯濱孫培養(yǎng)是一個真正的殖民主義者。他是因為要到非洲販賣黑奴才離開巴西的,所以說在來到荒島來之前他就是一個殖民者。他來到這個荒島之后,看著島上的萬物,躊躇滿志地說:“這一切都是我的。”在開發(fā)占有這個荒島的過程中,他宣稱自己是這塊領(lǐng)土的領(lǐng)主,他想要像英國的領(lǐng)主一樣,把它傳給子孫后代。魯濱孫培養(yǎng)用歐洲的先進武器解救了險些遭到殺戮的“星期五”。“星期五”對于“我”和“我”的那支威力無窮的火槍敬畏至深,甘愿為奴[3]。他用基督教的《圣經(jīng)》“開化”他,新式武器和基督教文化正是當時殖民者用來征服殖民地人民的物質(zhì)武器和精神武器?!靶瞧谖濉北晃拿魅碎_化了,同時成了文明人的奴隸。后來魯濱孫培養(yǎng)與土著人打仗,救了“星期五”的父親和一個西班牙人。于是他的“臣民”從“星期五”一個擴展到三個。他滿意地說:“我這個島上已經(jīng)有居民,我覺得我已經(jīng)有了不少的百姓了。我不斷地帶著一種高興的心情想到我多么像一個國王。”這時候的荒島已經(jīng)是一個國家的縮影。而這個國家的性質(zhì),正如魯濱孫培養(yǎng)所說:“第一,全島都是我個人的財產(chǎn),因此我具有一種毫無異議的領(lǐng)土權(quán)。第二,我的百姓都完全服從我;我是他們的全權(quán)統(tǒng)治者和立法者?!焙髞?,當一只英國船來到這個島,魯濱孫培養(yǎng)以“總督”的身份出現(xiàn),并提出了幫助船長制服叛變水手的重要前提條件:“第一,在你們留在這個島上的一段時間內(nèi),你們決不能侵犯我在這里的主權(quán)……同時必須完全接受我的管制……”從魯濱孫培養(yǎng)對落后民族的態(tài)度上,對領(lǐng)土的占有觀念上看,他就是個地地道道的殖民主義者,而這種殖民主義傾向在“星期五”身上得到了充分體現(xiàn)。
四、“星期五”身上折射出的宗教、文化殖民
“星期五”被魯濱孫培養(yǎng)解救后,感激地匍匐在魯濱孫培養(yǎng)腳下甘愿為奴。而“星期五”失去的將不僅僅是自由,他還將受到殖民者的文化、宗教改造,遭遇文化殖民。在對“星期五”的生活方式進行改造之后,魯濱孫培養(yǎng)對“星期五”進行了更深層次的改造,迫使“星期五”接受自己的語言和宗教,使他皈依基督教,成為一個“文明人”。在論及知識話語的權(quán)力性和控制性時,法國思想家??轮赋觯骸八虚T類的知識的發(fā)展都與權(quán)力的實施密不可分。”即一切知識都是權(quán)力形式,對思想的控制不就是簡單的某一個人或統(tǒng)治階級的無端意志的體現(xiàn),而是一種以知識為內(nèi)因的權(quán)力形式。不同的宗教是不同文化的表現(xiàn)形式,反映出不同的文化特色。馬克思曾說:“我們不把世俗問題化為神學問題。我們要把神學問題化為世俗問題?!盵4](P425)宗教在這里成了文化的載體?!昂笾趁裨捳Z是殖民者的語言和瓦那華對殖民地文化和語言進行的播撒和滲透,這使得被殖民地的土著不得不以殖民者的話語方式來確認自我的‘身份,而在自己的黑色皮膚上帶上白色人的面具,這樣,在一種扭曲的文化氛圍中,完成了心理、精神和現(xiàn)實世界的被殖民過程。從而,使被壓迫者與壓迫者之間的對立關(guān)系,轉(zhuǎn)化為文化的滲透與認同關(guān)系。這可以說使被殖民者將外在的強迫性變成了內(nèi)在的自覺性,從而抹平所謂的文化差異,而追逐宗主國的文化價值標準,使得文化殖民成為可能”[5](P63)。從星期五身上我們可以看到一個宗教、文化殖民的手段、過程及結(jié)果的縮影,明白領(lǐng)土殖民和宗教、文化殖民是密不可分的。宗教、文化殖民是領(lǐng)土殖民的工具,鞏固領(lǐng)土殖民的成果,同時,領(lǐng)土殖民又為宗教、文化殖民提供了前提條件。
五、“星期五”身上折射出的語言的重要性
“星期五”身上折射出的語言的重要性體現(xiàn)在兩個方面:一方面體現(xiàn)在魯濱孫培養(yǎng)通過和“星期五”溝通交流而保持了語言表達能力上,另一方面體現(xiàn)在魯濱孫培養(yǎng)積極主動地教“星期五”學習英語。語言能刺激一個人的思維。魯濱孫培養(yǎng)多年生活在孤島上卻并未喪失語言功能,很大一部分原因要歸功于和“星期五”的交流。通過和“星期五”的語言溝通,魯濱孫培養(yǎng)的思維得到持續(xù)性鍛煉,所以多年后當他成功離島時仍然能像正常人一樣,語言功能幾乎絲毫未受到影響。魯濱孫培養(yǎng)在對“星期五”的生活方式進行改造之后,急切地對“星期五”進行更深層次的改造,迫使“星期五”接受自己的語言。這種行為很大方面是出于語言重要性的刺激。語言的交往功能、施為功能刺激著魯濱孫培養(yǎng)教“星期五”學習英語。因為“星期五”只有掌握了魯濱孫培養(yǎng)的語言之后才能更好地服從他的命令,更好地與他進行信息交流。語言的重要性從“星期五”身上得到了很好的折射。
六、結(jié)語
《魯濱孫培養(yǎng)漂流記》出版已近300年,殖民主義在上世紀中葉也已基本壽終正寢,但殖民主義話語體系并未全然消失;種族歧視現(xiàn)象還很嚴重;宗教文化滲透現(xiàn)象也從未停息;人與社會的聯(lián)系更加緊密,人的社會性表征越發(fā)明顯。“星期五”存在意義的解讀對于激勵弱勢地位種族提高經(jīng)濟地位,珍視和維護其文化、宗教起到了一定的警示作用,對于人們更好地了解人類的社會性也給予一定啟迪。從“星期五”身上我們還看到了語言在消除文化隔閡、成功實現(xiàn)溝通交流方面的重要性,這對于涉外來往具有重要的指導意義。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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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王軍,李茂軍.淺析人的社會性[J].陜西青年管理干部學院學報,2001(1).
[3]閆愛靜,劉建輝.《魯濱孫培養(yǎng)漂流記》與殖民主義[J].白城師范學院學報,2003(3).
[4]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
[5]王岳川.后殖民主義與新歷史主義文論[M].濟南:山東教育出版社,1999.
[6]方原譯.魯濱遜漂流記.人民文學出版社,19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