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東西的奴隸嗎
縮小居住面積,是我正采取的一種時髦而明智的行動。我住在一幢兩層樓的住宅里,它坐落在佛羅里達(dá)州瓦爾哈拉市一個永久性的街區(qū),那兒有清靜的街道,古老的參天大樹,有我寬敞的房間、儲藏室、廚房和衛(wèi)生間。現(xiàn)在,我要從這里搬往圣·奧古斯汀附近阿納斯塔西亞島一座海濱小別墅里,這是一座在20多年前建造的供周末度假者使用的休養(yǎng)地。持懷疑態(tài)度的丈夫說,“別搬家,度假用的房子不算是家。你的東西怎么辦?”“東西?哦,是啊,東西怎么辦?”的確,它們讓我作難了。
當(dāng)我母親在我們長大成人后該搬家時,她就不肯,她說她不能離開這幢房子,因為這里有她的東西。
她該怎么處理她的東西呢?那時我想,東西啊東西!她已成了東西的奴隸?,F(xiàn)在,輪到我了。我也成了我的東西的奴隸——而且,有趣的是,有些還是母親時代那些同樣的東西。比方說,餐廳里的家具。
“母親去世后,我們保留了她餐廳里的家具。難道現(xiàn)在要將它們?nèi)繏仐??”我丈夫又提醒說。
是啊,我丈夫的話是對的。這張餐桌有著太多、太久的回憶,而且是沉重的,怎么能扔掉它不管呢!現(xiàn)在,在我們的生活又過了20年之后,我又在看著它,而且,還帶著更加沉重的回憶……
就這樣,記憶和歷史事例在一起,家居物品同我們的情感,同我們的歷史責(zé)任感,同我們對祖先和家庭所應(yīng)承擔(dān)的真正的或假想的義務(wù),緊緊聯(lián)系在了一起,結(jié)果,我們當(dāng)然就成了這些東西的奴隸。
要呼吸簡單的生活
我有一只非常絕妙的陶瓷碗,它是我很多年以前在佐治亞州洛巴托市一家個體商店里買的。在我發(fā)現(xiàn)這只沾滿污垢、有著蒼蠅屎斑的古老而厚重的陶瓷碗時,我腦海里浮現(xiàn)出一位正在碗里搗碎餅干的鄉(xiāng)村婦女的形象。這只碗——帶著全家人的傷痛——似乎不該與許多毫無價值的、華而不實(shí)的東西堆放在舊貨店的后面。
我用幾美元買回了這只碗,先把它放在水里浸泡了好一陣子,后又用洗碗機(jī)把污垢和蒼蠅屎斑洗凈。用它盛土豆沙拉或在夏天西紅柿收獲的季節(jié)裝西紅柿,真是再好不過了。在我寫這篇文章時,它裝滿了圣堂橘——個個幾乎都與棒球的大小、重量差不多,碎石般花紋的橘皮亮晶晶的,泛著金黃色的光。
只要我看一看那只碗,里面放著的東西就會告訴我是什么季節(jié)了——而且,我就會看到自己在一個不尋常的秋天的下午,正在探索佐治亞州洛巴托市附近一家昏暗而雜亂的舊貨鋪?zhàn)印叮堑?,那只碗還在它那麻點(diǎn)斑斑的釉子下面藏著一部歷史。
當(dāng)然,到了該清理的時候,碗和其他類似東西不會有什么麻煩的。
麻煩的,倒是公公那張蓋子可折疊的書桌和那架鋼琴,還有奶奶的床,姑媽的精美瓷器,姨媽的精美瓷器,婆婆的精美瓷器,母親的精美瓷器,總共4套,真是個問題。
噢,那容易,讓生活簡單化。不是一直有人教我們這樣做嗎?對?。∽屔詈唵位?。我要呼吸——過簡單生活。
把東西扔掉,送人,打包,留下那張有著家族史的餐桌和所有那些精美的瓷器給兒子、兒媳和孫子。我們將看到如何妥善處理這一切,彼此間相互這樣說。沒有什么是永恒的,沒有什么是一成不變的,至今還沒有。
仰望星空感悟
窗戶敞開著,在海水的喧囂聲中我入睡了,那聲音,依然回旋在我耳邊,甚至在我熟睡時,都能意識到,它就像呼吸的聲音一樣。
每逢晴朗的夜晚,我就坐在露天陽臺上。整個冬天,哪怕天氣很冷,我都坐在那兒,抬頭仰望,我意識到已有多年沒有看到繁星了,噢,不是真的,而是我只對月亮投去了匆匆的一瞥。
我并不時常仰望星空,倘若看的話,也只能看到樹木和高樓,以及整個城市的燈光映照下的夜晚。燈光正開始漸漸地溜進(jìn)海濱的別墅。我記得,20年前,天空掛著璀璨的銀河,我坐在陽臺上。除了星空,沒有別的?,F(xiàn)在,情景依舊,我又坐在了星空下。
我開始記起了薈萃天空的群星的名字,如同我在回憶大學(xué)同學(xué)會上老朋友們的名字。獵戶星,他的星帶指向大犬星座和天狼星,一頰恒星中最亮的星。還有金牛星、雙子星、天兔星和美麗的昂星團(tuán)。
一天晚上,我和不滿3歲的孫女爬上樓頂?shù)男¢w。我們用一條舊棉被裹著,以遮擋吹來的海風(fēng),任務(wù)是看天空出現(xiàn)的第一顆星。太陽落山后,我們注視著天空,幾乎看了一個小時。終于,我們發(fā)現(xiàn)了第一顆隱約可見的星星,它透過天地間薄薄的乳白色云層閃爍著。
“在那兒?!蔽艺f道。
“我要說它在哪兒?!苯芪骺ㄕf。
“好吧,你說。”我同意了。
“小小的星星亮晶晶,我多想知道你什么樣兒,你離地面那么高,像顆寶石掛天空?!彼痴b著。
“真了不起。”我說。
我根本不知道她會這首詩歌。
“就是了不起。”她贊同地說。
是啊,了不起,都了不起,祖母和孫女,大地和海洋、天空、詩歌,還有在寂靜中等待第一顆星星光臨的儀式。
觀察星相的守望
沒有人比我更傾向于依賴電視專題節(jié)目和新聞雜志的科技欄目獲得有關(guān)宇宙的信息了。人們很容易忙得顧不上觀察星相。我靠天文學(xué)家告訴我有關(guān)創(chuàng)世大爆炸學(xué)說和銀河系,有關(guān)黑洞和白矮星的知識——這些星體我自己是看不見的,必須接受別人提供的信息。
在《哈克貝利·費(fèi)思?xì)v險記》中有這樣一個情景:正當(dāng)木筏沿密西西比河順流而下時,吉姆和哈克坐在木筏邊上,仰望著星空,納悶他們是從哪里來的,是怎么到這世上的,這是有意的安排,還是偶然的巧合。哈克認(rèn)為他們是剛剛偶然出現(xiàn)的,但吉姆另有想法,他說,是月亮生的他們。哈克想那或許是真的——他曾看到青蛙一次就生了許多卵。
我們對阿茲特克人用其日歷和巨石陣上的環(huán)形軌跡能準(zhǔn)確地測出地球運(yùn)動的方位感到十分驚奇,我們搔著頭皮,想知道古代人沒有計算機(jī),到底是怎么測出來的。
這很簡單,靠觀察。他們和我們一樣聰明,而且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地觀察著星體,直到仔細(xì)地識別出各個星體的分布以及他們的運(yùn)動軌跡。
阿茲特克人和建造巨石陣的人們用他們的名字命名了星體,還有其他的名字,這些名字是我開始一個個指出告訴杰西卡的“昂星團(tuán)”,即“七姐妹”。
“昂星團(tuán)?!苯芪骺ㄖ貜?fù)道。
真了不起。
我縮小了生活空間嗎?我認(rèn)為沒有。我決沒有從大的空間搬到小的空間,而是恰恰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