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深深
狗皮裹尸
乾城,乾為陽,坤為陰,故所名之,乾城中男人的地位高于女人。
臨近春節(jié),林龍帶著女友莫靈回到老家乾城。兩人到達(dá)乾城時已是晚上十點,整個乾城顯得特別冷清,林龍心中不免感到疑惑。
莫靈也察覺到了一絲異樣,抱緊了林龍的胳膊。
這時,林龍聽到背后傳來一種奇怪的“呼哧呼哧”聲,好像是人在喘氣。他回頭看,濃濃夜色下,身后的街道空無一人。
莫靈忽然愣住了,杵在原地不動。
“怎么了?”林龍問。
莫靈驚恐地斜著眼晴望向自己的右肩,嘴唇哆嗦著發(fā)不出聲。
林龍順著莫靈的視線朝她的右肩上看去,頓時腦袋里“嗡嗡”直響,渾身冷汗直冒:一只黑乎乎、毛茸茸的爪子正搭在莫靈的肩膀上,那是一條雜毛大狗。它像人一樣站立著,扒在莫靈的身后。那狗身材壯大,身上的毛有黑、白、黃,顏色夾雜,站起來足有一人高。兩只狗眼好像被戳瞎了,只有兩個血窟窿。更可怕的是,它張開的嘴里竟然還有一顆人頭!
林龍拎起手上的行李包就朝那大狗砸去,然后拉起莫靈的手一路狂奔。
回到家,林龍的父親林海聽完兒子上氣不接下氣地敘述并未感到意外,而是連連搖頭嘆氣,最后說:“看來必須得下狠手,要不然……”他有所顧慮地看了一眼莫靈,沒有把話說完。
半夜,林海聚集了乾城里所有的男人,朝城邊的山坳走去。路上,林龍得知,最近已經(jīng)有好幾個人出事了。輕者被大狗咬傷,重者喉管被撕扯出體外,當(dāng)場死亡,有人看到那條狗經(jīng)常晚上出沒于城外的山坳。
一行人到了山坳,直奔一個拱起的墳包,掄起鋤頭開始刨土。
忽然,墳包里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聲,讓在場的人無不悚然心驚。
眾人聚攏一看,被挖開的土坑里躺著的正是那條傷人害命的大狗。它像人一樣橫臥著,從它張開的狗嘴里依稀能夠看見一顆人頭。人頭上的眼珠還會轉(zhuǎn)動,面部表情靈活生動,滿是驚慌恐懼。
突然,一只雪白的嫩手從狗皮下伸了出來。
有人嚇得嗷嗷亂叫,倉皇而逃。
餓鬼道
但沒過多久,大家才看清,那其實并不是一條大狗。在毛色各異的狗皮包裹下,竟是一個瑟瑟發(fā)抖的女人的身體!
林龍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出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其他男人就沖了上去,將那女人綁了起來。
林?;仡^對林龍說:“你先回去吧。”
林龍問:“為什么,你們要將那女人怎么樣?”
“她已經(jīng)不是人了,而是一個狗妖!不該問的別問,帶著莫靈回學(xué)校去吧,免得被狗妖身上的邪氣侵蝕。”
林龍知道父親的脾氣,于是自己一個人回了家。
一直到天亮,林海才回來。他臉色灰白,憂心忡忡,趁林龍不在的時候悄悄地對莫靈說:“你跟我來一下,我有事要告訴你?!?/p>
兩人來到了家中一個偏房里。
林海語氣低沉:“你愿意嫁給林龍嗎?”
莫靈一驚:“你說什么?”
林海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問:“你知道六道輪回嗎?”
莫靈搖頭,心想這都哪兒跟哪兒?
“六道輪回分別為人道、畜道、天道、阿修羅道、餓鬼道、地獄道。地獄道是地獄受苦之處;餓鬼道是孤貧潦倒受苦之鬼;畜生道為牛、羊、豬、馬及一切動物;阿修羅屬于非天道的一種大力鬼神;人道即人類;天道即天界。乾城的所有男人從出生之時都只有半條命,那半條命通過人道投胎為人。而另外半條命則先后淪陷在地獄道和餓鬼道飽受折磨。半條命的壽命是二十三年,二十三年一過,如果留在人道的那半條命不能娶妻結(jié)婚,另外半條命就會從畜道投胎,變成畜生來到世上,那時留在人道的半條命也會因而死亡。林龍今年剛好二十三歲,如果再不……”林海沒有再說下去,哀愁之情難以抑制。
聽完林海的一番話,莫靈不禁覺得乾城人雖然富庶,但都蒙昧無知,過于迷信。
林海察覺到對方不相信自己,于是推開了旁邊的一個柜子。柜子下,一口水井出現(xiàn)在了莫靈的眼前。
“林龍的另外半條命正在餓鬼道到處游行,求食不得。通過這口井,你就能親眼看見?!?/p>
莫靈滿腹狐疑地走到水井邊,井中泛著幽幽的水光。她忽然感覺仿佛有股神奇的力量將她的靈魂從雙眼中抽了出來,如同置身在無人的荒野,大風(fēng)從耳邊“呼呼”吹過。忽然,一條寬闊的馬路出現(xiàn)在她的腳下,馬路兩邊商鋪林立,車水馬龍。莫靈感覺腳腕一緊,回頭一看,嚇得發(fā)出一聲尖叫:一個滿臉膿瘡,衣衫破爛得像乞丐一樣的人正趴在地上,一只滿是污垢的手正扼住她的腳腕。
“給、給我一點吃的吧!”乞丐氣若游絲。
莫靈努力保持鎮(zhèn)定:“我、我沒有食物?!?/p>
乞丐并不放棄,指著旁邊的一家包子店:“用錢去買?!?/p>
莫靈見那乞丐實在可憐,摸了摸口袋,發(fā)現(xiàn)錢包正好帶在身上,就去包子店買了五個大肉包子,遞到乞丐面前。
這時,莫靈感覺到無數(shù)雙陰冷的目光盯著她。她環(huán)顧四周,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兒。街頭巷尾不知何時忽然涌現(xiàn)出無數(shù)個衣衫襤褸的乞丐,他們勾著背,渾身散發(fā)出刺鼻的臭味兒,都死死地盯著她手上的肉包子,如同喪尸一般。
忽然,乞丐一擁而上,撕扯哭號。有的拽莫靈的頭發(fā),有的直接用嘴咬她。莫靈心驚欲死,揮舞著手不斷掙扎。這時,她的手臂上傳來一陣鉆心劇痛。一個年輕的乞丐正在咬她的胳膊,就像在吃一塊美味的紅燒肉。
莫靈像觸電般渾身一震,那乞丐的臉對她來說再熟悉不過了。他不是別人,正是林龍。難道眼前的這些乞丐都是餓死鬼?莫靈想到了林海說過的話,眼前這個和林龍長著相同臉孔的人肯定就是他的另外半條命。想到這里,莫靈心膽俱裂:莫非自己所在的地方正是六道中的餓鬼道?
忽然,莫靈感受到自己后背被人用勁拍了一下。她不自覺地往后一仰,頓時感覺胸口悶得喘不過氣,眼前的景象變得虛無縹緲。但沒過多久,這種感覺便消失了,自己又回到了林海的家里,坐在那口水井邊,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粗氣。
莫靈抬起手臂,胳膊上兩排滲著血的牙印觸目驚心。
結(jié)婚
莫靈愿意跟他在老家結(jié)婚,林龍又驚又喜,對一切毫不知情。
在乾城,結(jié)婚的時候既不擺酒宴也不請客,新人只需在家中的水井前完成一個簡單的儀式就算是完婚了。
林海讓林龍和莫靈分別將雙手扒在井沿上,并告訴他們無論如何都不能松手,然后將一枚銅錢扔入了井中。忽然,井里傳出了“哈哈”大笑聲,林龍和莫靈驚恐不已,林海卻在一旁告誡:“扒住井沿,無論如何都不能松手?!?/p>
慢慢地,笑聲停止了,緊接著,一團團黑色的像泥巴一樣的東西從井里蹦了出來,出其不意地?fù)涞搅四`的臉上,堵住了她的眼、耳、鼻、口。莫靈捂著臉不斷掙扎,好像快要窒息了。林龍不顧一切地沖上去,想把那些泥巴揪下來,但是卻被林海硬生生地攔住了。沒過多久,莫靈眼、耳、鼻、口中的黑色泥巴慢慢地自動脫落,紛紛又落回到了水井中。
“莫靈,沒事吧?”林龍急切地問道。
莫靈喘著氣:“現(xiàn)在沒事了,你呢,還好吧?”
林龍搖頭,剛要說自己沒事,放在井沿的雙手卻感覺到刺骨的陰涼。他低頭一看,頓時如墜冰窖:一雙冰涼的手從井里伸出來,覆蓋在他的手上。林龍沿著那蒼白枯槁的手臂看去,發(fā)現(xiàn)井里竟然有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那張臉比他更蒼白、消瘦,正朝著他“嘿嘿”詭笑。
林龍本能地想將雙手縮回,可身體卻僵住了,無法動彈。井里的人沿著林龍的胳膊慢慢地往上爬,林龍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凝成了冰渣。他眼睜睜地看著井里的人爬到了他的面前,與他四目相對,然后慢慢融進(jìn)了他的身體里。接著,林龍胃里一陣惡心,嗓子里發(fā)堵,“哇”地一下吐出了一個東西——那是剛剛林海扔進(jìn)井里的那枚銅錢。
落井
林海滿臉欣喜,撿起地上的銅錢,興奮地大喊:“成功了,成功了,我們林家從此就會變得興旺發(fā)達(dá)了!”
看著父親如癡如狂地樣子,林龍問:“剛才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海滿面紅光:“兒子,你不久后一定會發(fā)大財,這枚銅錢就是預(yù)兆。”然后第一次用格外親切慈祥的語氣對莫靈說,“剛剛一定嚇壞了吧?你趕緊歇著,緩緩氣兒?!?/p>
這天,莫靈剛到晚上就開始低燒。林龍以為她感冒了,就去藥店給她買藥??僧?dāng)他把藥買回來后,莫靈卻不見了。他向父親詢問起莫靈的下落,林海板著臉,沒好氣地說:“她一個人走了,說我們家委屈她了,沒給她舉辦一個像樣的婚禮。”
林龍的心里有些不好受,莫靈怎么能一聲不吭地就走了。但他轉(zhuǎn)而一想,每個女人都希望能有一個盛大而浪漫的婚禮,莫靈也不例外。自己為了滿足父親的要求依照乾城的風(fēng)俗舉行婚禮儀式,確實是太委屈她了。
林龍打算第二天就離開乾城,回到他工作的城市去找莫靈。
晚上,林龍?zhí)稍诖采虾鋈幌肫鹆四强谄婀值乃?,在他的記憶里,乾城的每家每戶都有一口那樣的井。大人們都和他父親一樣,不讓孩子輕易踏入有水井的房間。
難道水井是通往地下的一條通道?井里涌出的黑泥和那恐怖的笑聲再次浮現(xiàn)在林龍的腦海,他忍不住走出房間。
有水井的房間透著一股陰涼之氣,林龍鼓足勇氣,拿著手電筒朝井里看去。他像觸電般渾身一震,那是口枯井,井里沒有水,但里面卻站著一個人。雖然是從高處俯視,但從那人的發(fā)型和衣著判斷,林龍肯定她正是自己的新婚妻子莫靈。
莫靈不是走了嗎,怎么會出現(xiàn)在水井里?林龍心亂如麻,他剛要張口呼喊莫靈,卻感覺扶著的井沿忽然往下一陷,林龍卒不及防,跌進(jìn)了井里。
林龍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忍痛爬了起來,撿起落在地上的手電朝四周照去,卻沒發(fā)現(xiàn)莫靈的身影。怎么會這樣?剛剛明明看見她站在這里??!林龍疑惑地抬頭朝井口看,腦袋里頓時嗡嗡作響,自己分明是從上面的井口掉下來的,可此時他的頭頂上方卻是一片漆黑,根本就沒有井口。
難道這口井進(jìn)得來卻出不去?
各種可怕的想法侵襲著林龍,但當(dāng)他一想到莫靈可能就在這里等著他解救,又一下子充滿了勇氣與力量。林龍怕井里存在著未知的危險,不敢大聲呼喊莫靈。他舉著手電筒,慢慢地向前探索。
不知走了多久,一個黑乎乎的東西矗立在前方,林龍小心翼翼地走近一看,不禁感到背后陣陣發(fā)涼。那東西高約兩米,長近一米,上寬下窄,分明是一口豎立的棺材!
奇怪的是棺材的材質(zhì)既不像金屬又不是木頭,黑乎乎的,表面也不光滑,細(xì)細(xì)一看,竟像是泥巴燒成的陶棺。
棺材里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會葬在自家水井下?不,自己已經(jīng)在井里走了很久,現(xiàn)在可能已經(jīng)走出了自己家的范圍,那頭頂上方又是什么地方呢?林龍皺起了眉頭。
陶棺
忽然,林龍感覺到面前的陶棺發(fā)出了一股涼氣,他伸出手摸了一下棺材表面,居然比冰還冷。林龍看了看周圍,并沒發(fā)現(xiàn)能讓棺材發(fā)冷的東西,難道是棺材里面的東西散發(fā)出來的?
想到這里,林龍渾身冷汗直冒。為了弄清真相,他仔細(xì)觀察著棺材的表面,發(fā)現(xiàn)棺材是密封的,面上有一塊浮雕。浮雕上的畫粗狂而詭異,一個人被裝在豎立的棺材里,棺材外是熊熊大火。
林龍不禁用手撫摸了一下那塊浮雕,這時,奇怪的事情發(fā)生了,從中間那塊浮雕開始,棺材面兒慢慢融化了,融化掉的陶瓷又變成了黑色的軟泥。那些黑色泥巴并不成塊兒,而是一團團的,仿佛有生命般地在地上跳躍。
雖然早有心理準(zhǔn)備,但看到那具尸體后林龍還是倒抽了一口涼氣。那是一具女人的尸體,全身上下的皮膚和肌肉都呈詭異的半透明狀,女尸的嘴巴張得有一個拳頭大小,里面好像塞著什么東西。
好奇心作祟,林龍把手伸到女尸口中。他摸到一串像硬幣一樣的東西,慢慢從女尸的嘴里將那串東西拽了出來。林龍更感到驚詫,那居然是一串銅錢!而且是很長的一串,已經(jīng)從女尸的嘴中拽出了近半米長,但依然沒有扯到頭。一個可怕的猜測浮現(xiàn)在林龍腦海:這個女人生前被人在食管、腸道里塞滿了銅錢,然后裝入泥巴制成的棺材中,放火中焚燒,最后泥巴被燒成了陶棺。
當(dāng)銅錢全部扯出來后,看著地上將近十米長的銅錢,林龍冷汗直冒。人類的小腸加上大腸的長度也是十米左右,他的猜想基本上被證實了。
生前遭受如此酷刑,死后定會成為怨魂。林龍不敢在此多留,想要繼續(xù)尋找莫靈,于是朝前走去。
越往前走,林龍越對井下的路感到熟悉。他仔細(xì)一想,恍然大悟,井下的路居然和地面上的路一模一樣,各個方向、岔道都如出一轍,如同物體和它的鏡像一樣。而且每走一段路就會看到一口樹立的棺材,根據(jù)林龍的記憶,每個棺材所在的位置在地面上都有一戶人家與之對應(yīng)。
想到這里,林龍不禁脖頸發(fā)涼,難怪乾城中每戶人家中都有一口井,原來在這口井下都對應(yīng)著一副陶棺。整座乾城就如同平面鏡成像的原理一樣,每條路、每戶人家都會在地底找到一個與之對應(yīng)的存在。這地底詭異的布局后藏著什么秘密?棺材里的女尸是誰?各種疑問盤踞在林龍的腦海。
關(guān)財井
忽然,林龍聽到后面?zhèn)鱽怼肮緡9緡!钡穆曇?,轉(zhuǎn)身一看,發(fā)現(xiàn)離他不遠(yuǎn)的地方站著一個人。
“莫靈,是你嗎?”林龍欣喜地問。
那人慢慢地朝林龍走來,沙啞的聲音中透著一股鬼氣:“我好餓,我好餓……”
等到那人走近后,林龍不禁嚇出了一身冷汗——居然是陶棺中的那具女尸。剛一會兒不見,女尸原本半透明的光滑身體上居然長出了一層細(xì)細(xì)的黑毛,陰森恐怖。
女尸看到林龍后,兩眼放光:“居然還有活人,我好餓,好餓……”說罷便向林龍猛撲過來,看樣子是想吃人。
林龍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這時,一只綿軟的手拉住了他,轉(zhuǎn)身沒命似的奔跑。林龍看到那熟悉的發(fā)型和背影,興奮地喊:“莫靈,你怎么會在井里?”
莫靈沒有回答他,而是帶著他返回了最先發(fā)現(xiàn)那口棺材的地方,直到撿起了地上那串從女尸腹中扯出的銅錢才停止奔跑。那個女尸一直窮追不舍,看到兩人停下,女尸的嘴角兩邊慢慢咧開,嘴巴又張成了拳頭大小,張口就朝莫靈咬去。林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義無反顧地?fù)踉诹四`面前。可莫靈的速度比他還快,她并沒有躲,反而上前一步,將那串銅錢塞到了女尸的口中。銅錢就像有了生命一般,像蛇一樣扭動著,從女尸的嘴里鉆了進(jìn)去。
女尸的臉變得極度扭曲,沒過多久,她又恢復(fù)成了棺材里的樣子,一動不動。
驚魂甫定,林龍這才看清救她的人,雖然發(fā)型、衣服都和莫靈相同,可她并不是莫靈。但那張臉卻又似曾相識,林龍仔細(xì)一想,頓時膽戰(zhàn)心驚:她是那個咬人害命,睡在墳地里裹著狗皮的女人!
林龍退后幾步:“你到底是人是鬼,為什么假裝成莫靈的樣子把我騙到這里?”
女人辯解道:“我不是鬼。我被乾城的人活埋在城外的山坳,但被關(guān)財井里的人救了。為了報答救命之恩,我就留在這里和她作伴。”
林龍不信:“關(guān)財井?那城里的人是怎么死的,你的身上為什么要裹狗皮,又為什么會被活埋?”
女人娓娓道來:“那些人是被住在關(guān)財井里的人殺的,他們貪圖富貴,死有余辜。我叫何蓮,本來是乾城里一個叫王軍的男孩的女友。我和他一起回家過年,王軍的父親卻編造了一個可怕的傳言逼著我和王軍結(jié)婚。我信以為真,可誰知王軍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他父親的陰謀,為了保護我,居然跳進(jìn)了他家的關(guān)財井里。王軍的父親遷怒于我,糾集全村人,把我當(dāng)作妖邪,用九張狗皮包裹我的全身、狗頭罩住我的腦袋來鎮(zhèn)壓邪氣。他們在城外的山坳中挖了一個坑,將我活埋了。后來他們怕我沒死,又把我挖了出來,想直接殺死我,卻被住在關(guān)財井里的人救了我。沒想到莫靈的命運跟我如此相似,但她的三魂七魄已經(jīng)被陰泥給吸走了,她一輩子就只能住在關(guān)財井中?!?/p>
“什么可怕的傳言,陰泥和關(guān)財井又是什么?”
“傳言乾城的男人都只有半條命活在世上,另外半條命在餓鬼道和地獄道受煎熬,他們?nèi)绻蕉龤q還不結(jié)婚就會無故死亡。但真相并非如此,其實乾城是一座鏡像城,在地底,有一座和它完全一樣的城市。連接地面和地底的唯一通道就是每家每戶里的那口關(guān)財井,人一旦進(jìn)去后就再也出不來了。井下的城市里都是鏡像人,乾城里每個男人都有一個對應(yīng)的鏡像人。他們掌握著地面上人的財運,所以聯(lián)通地下和地面的井叫做‘關(guān)財井。如果能將鏡像人從關(guān)財井里請出來,與他在地面上對應(yīng)的人合體,那個人從此就會財運亨通,但他也必須付出代價,代價就是犧牲他心愛的人。陰泥是關(guān)財井里一種特殊的泥巴,這種泥巴是由喪失三魂七魄、被萬貫銅錢鎮(zhèn)壓的女人的尸體腐爛后變化而成。這種泥有著強烈的怨氣和煞氣,會鉆進(jìn)人的七竅里,吸走她的三魂七魄,這樣的人就會忽然患上重病。更慘絕人寰的是,她們會被人用一萬貫銅錢塞滿身體,扔進(jìn)關(guān)財井里。這樣她們就算變成了鬼,也永遠(yuǎn)不能翻身報仇。陰泥自動凝聚成棺材的樣子,將她們包裹在里面,由陰氣極重的地火燒成陶棺,關(guān)財井是棺材井的諧音?!?/p>
尾聲
聽到這里,林龍腦袋“嗡嗡”作響,原來一切都是父親的陰謀。結(jié)婚那天井里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就是他的鏡像人,這么說莫靈很可能被父親扔進(jìn)了關(guān)財井里。想到這,林龍心痛不已。
何蓮似乎猜出了他的心思:“將人咬傷或者咬死都是鏡像人對那些貪圖富貴的人的懲罰。雖然關(guān)財井會變幻出餓鬼道的假象來迷惑人,但住在井下的鏡像人很多都很善良。莫靈慘遭林海毒手的時候就是被一個鏡像人所救。”
聽到這里,林龍化悲為喜:“這么說莫靈沒死,她在哪兒?”
“他們在這里。”一個渾厚熟悉的聲音從兩人的身后傳來。
何蓮和林龍同時轉(zhuǎn)過頭,臉上寫滿了驚訝與興奮。
“王軍,你……”何蓮發(fā)現(xiàn)自己的男友沒死,高興得落了淚。
林龍也是,將莫靈緊緊地抱在懷中,深怕再失去她。
同時,林龍發(fā)現(xiàn),帶來莫靈的人居然和他的父親林海長得一模一樣。難道就是他救了莫靈,他是父親在關(guān)財井里的鏡像人?
那人似乎猜出了林龍的心思,笑道:“沒錯,我就是林海的鏡像人。當(dāng)年他深愛著你的母親,不忍心犧牲她來求取富貴,所以我就一直待在這關(guān)財井里。林海為了你母親甘于清貧,但你母親后來卻移情別戀,拋棄了你們。我想,林海因為自己遭遇過不幸,所以才會想要犧牲莫靈來改變你的命運。其實他是一個善良的人,希望你們出去后不要記恨他?!?/p>
莫靈和林龍都點頭表示理解。
鏡像人又對何蓮說:“我想考驗?zāi)銓ν踯姷母星?,所以才隱瞞了他還活著的真相。見你心如死灰,甘心留在這不見天日的關(guān)財井里,我便知道你們之間的真情。富貴名利不過過眼浮云,愿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走吧,離開這里,回到你們的世界?!?/p>
關(guān)財井進(jìn)得去出不來,除非是一對真心相愛的戀人,兩人攜手方能在井中看見出口。因為在這世上,有比金錢財富更為重要的東西,那就是一個能與你攜手一生的人,一份可以堅守到老的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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