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語冰

穿越到古代皇宮當(dāng)宮婢，她愛崗敬業(yè)，努力扮演好狗腿奴才的角色，卻誤把回宮的皇上當(dāng)成奸夫，哎呦喂，這下可不得了了，這個皇上小氣又記仇，一次又一次把她往死里整啊。

楔子

在這個世上，每個人都有私心。有人為了皇位不擇手段，有人為了鳳冠機(jī)關(guān)算盡，還有人為了復(fù)仇泯滅良心……

一 捉奸

掌燈時(shí)分，瓊國皇宮內(nèi)亮起璀璨宮燈，霎時(shí)照得雕梁畫棟的恢宏宮殿猶如玉宇瓊樓，美輪美奐。

我一路飛撲進(jìn)靈雎宮，口中大叫：“娘娘，奴婢方才看見檸妃在自己的寢宮私會男人！”

“哦？”緋衣宮裝的女子聞言喜上眉梢，“還等什么？隨本宮去捉奸！”我擦了擦頭上的汗，應(yīng)了聲是，主仆二人雄赳赳氣昂昂殺向了白鷺宮。

眾所周知，瓊國皇帝聞人弈自登基后勵精圖治，手腕強(qiáng)硬，一個月前御駕親征奔赴西北戰(zhàn)線平復(fù)藩王之亂，至今未歸。

此時(shí)此刻，檸妃寢宮內(nèi)卻出現(xiàn)了其他男人，何其可疑？我一路十分盡職的在自家主子面前展露身為狗腿奴才的職業(yè)素養(yǎng)：“娘娘，這回咱們來個捉奸捉雙，把她和那奸夫送到太后面前發(fā)落，讓太后治檸妃一個穢亂后宮的罪名，從此打入冷宮，看她以后還敢不敢跟娘娘爭？”

淳妃坐在鸞轎上，贊賞地看了我一眼：“好奴才，你盡心為本宮辦事，以后好處多著呢?！?/p>

我露出一個曲意奉承的笑，身為一個穿越者，一個看過《宮鎖××》《步步××》《后宮××傳》的穿越者，一朝穿越到了古代皇宮，憑著從電視劇中學(xué)來的宮斗技巧，我在古代混得風(fēng)生水起，紅光滿面，把宮廷里這些妃子爭寵的心思摸了個門兒清，并憑此迅速由一個小小宮婢躋身成為淳妃身邊的當(dāng)紅心腹大宮女，油水撈足便宜占盡。

我得意地?fù)]舞小手帕指揮抬著鸞轎的轎夫：“都給我加快速度！沒吃飯啊！耽誤了娘娘的大事兒小心你們的腦袋！”

一路風(fēng)風(fēng)火火殺到了白鷺宮，粉衣宮婢對著淳妃行了屈膝禮，隨即攔在門前道：“娘娘恕罪，我家主子身子不適，今兒個晚上誰也不見，娘娘請回?！?/p>

喲，好大的架子！聽聽，身子不適，今兒個晚上誰也不見，這分明是此地?zé)o銀三百兩。

和淳妃交換一個會意的眼神，我狠狠挽起袖子上前一把推開粉衣宮婢：“作死呀，敢擋著娘娘的路！”對方跌在地上，眼睜睜地看著我們這對囂張的主仆沖進(jìn)了檸妃的寢宮。

跨過門檻，拂開珠簾，轉(zhuǎn)過屏風(fēng)，看見衣衫不整的檸妃正斜臥在床榻上，見了我們，風(fēng)情萬種地起身，嫵媚一笑：“不知妹妹不請自來，所為何事？”

興師動眾前來，不料撲了個空。淳妃微微一愣，一雙鳳目轉(zhuǎn)了轉(zhuǎn)，還未開口，“愛崗敬業(yè)”的我再次展露了狗腿奴才的職業(yè)素養(yǎng)，犀利的小眼神無聲地穿透房間東南角的一張紫檀木衣櫥，眼中仿佛有嗖嗖嗖的飛刀射出，穿過那薄薄的一層木板，將那奸夫牢牢釘死在偷情的恥辱架上。

咔嚓咔嚓！我摩拳擦掌活動了下手指關(guān)節(jié)，余光瞥見檸妃變了臉色，心中越發(fā)篤定這衣櫥內(nèi)有玄機(jī)。我飛撲過去兇猛地扒拉衣櫥的兩扇門，臥槽！居然扒拉不動。往日開關(guān)自如的小門這次居然跟上了鎖一般紋絲不動。

“淳妃，你帶著這個野蠻沒有進(jìn)化的狗奴才闖到本宮房間，亂動本宮房間的東西，欺人太甚！”

“姐姐何必大動肝火，若是問心無愧，讓這奴才看一看姐姐房里的東西，又如何呢？姐姐若是遮遮掩掩，倒叫人懷疑了?！?/p>

淳妃一番話堵得檸妃無話可說。

我“呸”地吐了口口水，深吸一口氣，更加兇殘地扒拉著木門。

額頭上汗都出來了，門終于被我拉開一條手臂粗的缺口，我立刻探手伸進(jìn)去，胡亂一抓竟叫我抓住了一只手。

骨節(jié)分明手指有力，是一雙男人的手。

我喜得心花怒放，連拖帶拽一把將衣櫥里的男人拖出來，便聽“嘩啦”一聲，我被一股力道撞得倒在了地上，壓在我身上的男人一臉怒容地看著我，我一把推開他，爬起來向淳妃邀功：“娘娘快看，奴婢把奸夫找出來了！”

半晌沒有聲音，兩位娘娘一臉慘白地望著我身后。這氣氛安靜得太詭異了，我奇怪地問淳妃：“娘娘不高興嗎？”

再次發(fā)揮愛崗敬業(yè)的可貴精神，我興奮得兩眼放光：“奴婢抓到了奸夫，咱們可以把他送給太后發(fā)落。鞭打杖責(zé)滾鐵釘關(guān)小黑屋扎銀針，每樣酷刑都來一發(fā)怎么樣？”

淳妃的表情好像要哭了：“……你閉嘴。”

“好大膽的奴婢！”身后的奸夫忽然冷冷開口，“一口一個朕是奸夫。朕問你，朕是奸夫，那朕的妃子是什么？”

“……”

他剛才說什么？他說朕！朕不就是皇帝嗎？

我極力克制住自己抖得像羊癇風(fēng)的身體，僵硬地扭過頭，男人滿臉怒容地看著我，我朝他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然后極其不雅地翻了個白眼暈了過去。

二 體罰

“此奴婢不識龍顏，戳瞎雙目。冒犯龍?bào)w，斬?cái)嚯p手。對朕惡意誹謗，口不擇言，割斷舌頭。來人啊，把這賤婢拖下去用刑，鞭打杖責(zé)滾鐵釘關(guān)小黑屋扎銀針，每樣酷刑都來一發(fā)！”男人的聲音在頭頂冷冷響起，帶著報(bào)復(fù)性的惡趣味。

我躺在地上不由自主地抖了抖，撐開一條縫偷偷瞄一下他，發(fā)現(xiàn)對方正盛怒地看著我，我立刻又閉上眼。佛祖保佑，讓我順利逃過這一劫吧。

“皇上開恩，這個奴婢進(jìn)宮之前，皇上就去了西北御駕親征，她不認(rèn)識皇上也情有可原啊?！贝惧谝慌匀跞醯亻_口。

“有什么樣的主子，就帶出什么樣的奴才?！蹦腥藦谋亲永锖吡艘宦?，并不打算放過躺在地上“昏迷”的我。

唉，看來裝暈是沒有用的，無論我清醒或昏迷，對方都堅(jiān)定不移地想整死我。

“咦，這里是哪里？奇怪，我怎么躺在地上？”我睜開眼“醒”了，爬起來目光“茫然”地望著眼前眾人，“你們是誰？我不認(rèn)識你們?！迸踔X袋大聲呼痛，“頭好疼，莫非我失憶了？”

失憶的人更容易賴賬不是嗎？我轉(zhuǎn)過頭陰陰地笑。

下巴一把被人捉住，聞人弈俊美的臉近在咫尺，薄唇輕啟，嘲諷道：“不錯嘛，不但會裝暈，還會裝失憶，花樣挺多?！蹦腥宿D(zhuǎn)過臉，“淳妃，你宮里的這個奴才，前途無量啊?！?/p>

淳妃訕訕一笑，不知該說什么。

聞人弈又轉(zhuǎn)過臉盯著我，不懷好意地笑道：“看在你裝得這么賣力的份兒上，朕給你一個機(jī)會?！?/p>

一塊木板被冷不防掛到了脖子里，木板上有聞人弈御筆親書的七個大字：“天下第一狗奴才”，字是好字，龍飛鳳舞筆意瀟灑，板是好板，超薄加長質(zhì)地細(xì)密。只不過這字面上的意思嘛，就有些有辱斯文了。

夜風(fēng)涼涼地吹著我單薄的衣裳，我目光哀怨地望著身后負(fù)手而立的聞人弈：“皇上，奴婢好歹也是十八一枝花的深宮嬌弱美少女，繞著皇宮護(hù)城河外圍跑十圈，奴婢一定會累死的。”

“要么立刻死，要么跑上十圈再死，二選一，你自己選?！?/p>

我張了張嘴，氣得說不出話。這也算讓我自己選？聞人弈真是太卑鄙了。

我低頭看了一眼掛在脖子上令我尊嚴(yán)掃地的木板，深吸一口氣，迎著寒冷的夜風(fēng)踏出了長征的第一步。

呼哧呼哧……

不知道跑了多久，心跳得好快，前面還有多遠(yuǎn)？眼前一陣陣發(fā)黑，好累。是不是我平日作威作福欺壓宮人，缺德事干多了？怎么老天忽然下雨了？嫌我還不夠倒霉嗎？

真是禍不單行呀。衣服濕答答地黏在身上好難受，風(fēng)一吹似乎更冷了。

又頂著雨跑了一段路，感覺呼吸都不順暢了，我快死了吧？不然怎么會出現(xiàn)了幻覺？城樓上那個長身玉立的男人是聞人弈嗎？他一直看著我是怎樣？欣賞別人如何倒霉對他來說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嗎？真是太可恥了。

撲通一聲，我精疲力竭地摔倒在地上，夜色里雨水鋪天蓋地澆下來。

一只形狀美好的手伸過來，拿起我脖子里的木板看了看，男人蹲下身子，聲音在淅淅瀝瀝的夜雨中清晰傳來：“被朕這么羞辱，活得這么辛苦，為什么不干脆死了算了，還要厚著臉皮活下去呢？你不覺得很累嗎？”

“再累也要活下去啊，如果你死了。愛你的人會有多難過？皇上想過這個問題嗎？”我搖搖頭，雨是冷的，風(fēng)是冷的，只有臉頰是滾燙滾燙的。

“哦？你一個小小宮婢，長得又不好看，誰會把你如珠似寶捧在掌心憐愛呢？朕不覺得你死了，誰會難過?！蹦腥说脑捲谝股餂霰∪绲叮瑴?zhǔn)確無誤一刀插在我心口。

我勒個去，你還能再直接一點(diǎn)嗎？我咬牙道：“皇上，奴婢現(xiàn)在沒人愛，不代表以后也沒人愛?！?/p>

“……”對方一臉無語的表情是怎樣？

為什么要被動地給他羞辱？喵了個咪，拼了！我一把抹去臉上的雨水，惡毒道：“即便奴婢真的沒人愛，不是還有皇上嗎？你是皇帝，我是你的子民，天子要愛民如子，所以皇上要愛我，而且必須愛我！”說完我目光挑釁地看著他，沒錯，我是故意惡心他的。

“唔……好厚的臉皮?！睂γ娴哪腥梭@訝地看著我，我毫不示弱地看回去。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我還怕個毛線！

天地之間一片靜寂，只聞淅淅瀝瀝的雨聲，對方被雨水打濕的俊顏在夜色里有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良久他緩緩開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裳裳?！?/p>

“裳裳者華，其葉湑兮。我覯之子，我心寫兮?！蹦腥说吐曅Φ溃吧焉?，是鮮明美盛的樣子。你，白瞎了這么個好名字。”

身上一重，聞人弈解下自己的大氅披在我身上，然后俯身溫柔地抱起我，笑容邪魅，低聲在我耳邊說：“朕想到了一個比體罰更妙的主意。你猜，朕接下來要做什么？”

看他目光閃爍，笑容詭異，我心中警鈴大作，立時(shí)便要掙脫他的懷抱，他卻抱得我死緊，將我牢牢禁錮在懷中。

三 色誘

被聞人弈橫抱著一路走入靈雎宮時(shí)，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在一群宮人驚掉下巴的注視下，我被他“細(xì)心溫柔”地放在了床上，拉過輕軟的被子蓋好，見我因?yàn)轶@駭而瞪圓雙眼定定地看著他，聞人弈彎起嘴角，露出陰謀得逞的笑容，如一只狡猾的狐貍，湊近我耳邊低聲道：“裳裳，讓朕看看你怎么在妃嬪的忌妒下活下去。”

哦，好陰險(xiǎn)的男人！

在外人看來，他側(cè)身坐在床沿，仿佛正跟我親密地說著什么體己話。淳妃俏臉凝霜，咬牙站在他身后，目光如刀，一直在我身上掃來掃去。要不是礙著聞人弈在，恨不得當(dāng)場把我砍成十八塊。

我默默流下兩行淚，不帶這么整人的。

“來人！”聞人弈“關(guān)心”地替我拂開額邊一綹濕發(fā)，煞有其事地吩咐宮人去煎姜湯。

臨走前，仿佛還嫌陷害得我不夠，火上澆油道：“裳裳，你好生休息，朕下次再來探你?！?/p>

回頭“含情脈脈”地看了我一眼，聞人弈滿意地看到淳妃轉(zhuǎn)青的臉色，才邁開步子走出門去。

因?yàn)檫@件聞人弈一手策劃的陷害，我費(fèi)盡心力，靠著給淳妃出謀獻(xiàn)策奴顏卑膝弄到手的“心腹大宮女”這一高職高薪一秒鐘泡湯，幾番鞭打杖責(zé)滾鐵釘關(guān)小黑屋扎銀針之后，淳妃坐在椅子上笑得傾國傾城：“裳裳，說起來這鞭打杖責(zé)的酷刑，還是你給本宮出的主意呢?！?/p>

“娘娘喜歡就好。”我腫著香腸嘴口齒不清道。

對方一愣，仿佛料不到我會這么說。本來嘛，水至清無魚，人至賤無敵！我覺得，在宮中待久了，我無敵了。

可是，奧特曼難過的時(shí)候，旁邊還有小怪獸拿著冰激凌安慰，為什么在我被淳妃刁難的時(shí)候，那個人沒有出現(xiàn)呢？

心里忽然有點(diǎn)澀澀的，好像吃了一顆青澀的梅子，澀在眼中，苦到心底。明知他只是在演戲，他的懷抱，他的溫柔，他的回望，都是假的。

我在心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大概是覺得折磨我夠了，又或許覺得我這種無下限的人十分沒趣，沒過幾日，淳妃便對折磨我失去了興趣，找了個借口把我打發(fā)去浣衣局。

這可是瓊國皇宮最“人靈地杰”之地，浣衣局里生存著一批別出心裁匠心獨(dú)特的人杰，比如有人曾經(jīng)自刺十一刀身亡，有人捆住自己的手腳吊在房梁上自殺，有人脫光衣服“失足”跳樓自盡。

淳妃此舉擺明了是要借浣衣局的手不動聲色地除掉我，揮揮手，兩個太監(jiān)上前駕著我的胳膊往外拖。途徑天宸宮時(shí)，我發(fā)出了一記驚天地泣鬼神的尖叫，不不不，我不想這么早就英年早逝紅顏薄命！

“身為奴才，鬼哭狼嚎，成何體統(tǒng)？”一道“天籟”在我頭頂響起，兩個太監(jiān)放開我，跪下行禮：“奴才參見皇上，皇上萬福?！?/p>

聞人弈負(fù)手站著，居高臨下地望了我一眼，訝然道：“是你？”

我抹了一把眼淚，釋然道：“是我。”謝天謝地，難為聞人弈還記得我，看樣子我求求情，說不定他良心發(fā)現(xiàn)就答應(yīng)了。畢竟我落得這般地步，全是拜他所賜。

“怎么回事？”看，他開始查問太監(jiān)發(fā)生何事了。

我心甚慰。

“回皇上，奴才們奉了淳妃的命令，要把這個奴婢送去浣衣局?！?/p>

“浣衣局？”男人沉吟片刻，彎起嘴角，揮揮手，“那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把人送去?！?/p>

皇上，你好毒。不整死我你不開心是吧？不去是死，去也是死，反正都是死，姐拼了！我爬起來一頭朝聞人弈栽過去，對方吃了一驚來不及閃避，被我一把抱住大腿：“皇上，奴婢聽說御書房的宮婢前段時(shí)間年滿二十五放出宮了，至今還未添人手，奴婢毛遂自薦，想當(dāng)御書房的奉茶女官?！?/p>

感覺對方身體掙了掙，似乎想一腳踹開我，我咬緊牙關(guān)牢牢抱住不放。什么臉皮，什么節(jié)操，統(tǒng)統(tǒng)都丟干凈算了，為了活命，當(dāng)眾抱皇帝大腿這種沒節(jié)操的行為算得了什么！

“活得這么辛苦，你果然還是要厚著臉皮活下去?！睂Ψ洁皣@一聲，低了頭看我，俊朗的眉，含情的目，高挺的鼻，薄薄的唇。哦！好一個風(fēng)度翩翩的美男子。

我有一剎那的晃神，隨即晃晃腦袋，用一種他鄉(xiāng)遇故知的熱切口吻說道：“眼下能救奴婢性命的只有皇上一人，皇上一句話就可以救下一個無辜善良柔弱美好的生命，您還猶豫什么？”

明顯感到對方的身體僵了一下，我的臉隨即被一雙手用力掰向上方，對方低著頭邪魅一笑：“求生意志這么強(qiáng)烈的奴才，朕還是第一次見?！?/p>

臉被對方惡意用手?jǐn)D成包子的我，依舊頑強(qiáng)地朝他嘟著嘴露出一個討好諂媚的笑容。

“想朕救你啊……”對方低頭看著我淡淡道，“那你色誘朕啊。”

我張了張嘴，頓感舌頭打結(jié)，小聲嘀咕道：“皇上怎么可以這樣？人家也是有節(jié)操有原則的！”

臉上好燙，我是怎么了？心跳得好快。為什么長得這么帥還要耍流氓??？太沒道德了。

聞人弈忽然俯下身，垂眸看我，目光玩味：“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想求朕救你，不付出代價(jià)怎么行？裳裳，你怎么不明白呢？”

這……這算挑逗嗎？我愣在原地，手指被對方一根一根狠狠掰開，重新被太監(jiān)拖下去的時(shí)候，我可笑地朝著離我越來越遠(yuǎn)的男人伸出手，開口卻不知說什么。

求他救我？他絕對會袖手旁觀，說不定還會嫌我不夠慘再踩上兩腳。

為什么長得這么好看，眉目含情俊美如斯的人，心卻這么狠呢？別人的性命在他眼里，卑如螻蟻，捏死或放生都隨他高興。

四 侍寢

半個月后，浣衣局內(nèi)。

我坐在一張木桌旁用削尖的眉筆在玉箋上快速描繪，時(shí)不時(shí)抬頭看一眼坐我對面笑得像個傻子的小太監(jiān)。少頃將玉箋遞給他，對方捧著他生平的第一張“素描肖像畫”如獲至寶，看得眼睛都直了，連聲贊好。

玉箋在排隊(duì)的宮人手中爭相傳遞，不一會兒群情洶涌，反響熱烈——

“裳裳這畫，比宮廷畫師們畫的寫意花鳥可強(qiáng)多了，簡直栩栩如生神韻俱佳?！?/p>

“可不是嗎，那些鳥畫師畫的花鳥蟲魚，我可沒瞧出半點(diǎn)像真的魚，黑乎乎的一團(tuán)也不知是啥玩意兒?！?/p>

“是呀，咱們浣衣局的人長期遭人歧視誤解，說我們都是神經(jīng)病，太過分了，造謠真可怕，連畫師都不敢來這里為我們作畫。幸好裳裳來了，不但對我們尊重有禮，還免費(fèi)給大家畫‘樹苗。”

“對了，裳裳，這畫為啥叫‘樹苗??？”

“……”

呃……為啥叫樹苗??？額上青筋跳了跳，不同時(shí)空的人對話就是這么鬧心！手一歪，刻刀差點(diǎn)割破肌膚，我收斂心神握住刻刀削眉筆。古代沒有鉛筆，沒有素描紙，我只好用女子描眉用的眉筆削尖了替代鉛筆，又賄賂了內(nèi)務(wù)府的宮人，拿到了比宣紙堅(jiān)硬許多的玉箋當(dāng)素描紙。

最初我擔(dān)心浣衣局這群傳說中的“人杰”會搞死我，于是想方設(shè)法和他們搞好關(guān)系，甚至自個兒掏錢從內(nèi)務(wù)府的宮人手中高價(jià)買回玉箋，免費(fèi)為大家畫素描肖像，很快博得了眾人的好感，與之打成一片。

小命終于保住了。

我掬一把熱淚，揚(yáng)聲道：“下一位?！鄙焓直阋米郎隙阎囊晦窆{，一陣大風(fēng)刮過，只覺眼前一花，哦賣糕的！一片兩片三四片，五六七八九十片，千片萬片無數(shù)片，飛過大門看不見。

這可都是銀子??！我從前做惡仆時(shí)淳妃給我的打賞。我跳起來便往門口沖去，一想到二兩銀子一張的玉箋就這么飛走了，我心急如焚，腳下生力，勇猛往前一撲，一團(tuán)突然出現(xiàn)在門口的明黃色被我出其不意撲倒在地。

周圍嘈雜的人群瞬間安靜了，一陣風(fēng)吹過，靜悄悄一片。

小太監(jiān)：“她把皇上撲倒了……”

小宮婢：“她把皇上撲倒了……”

眾人：“好人不長命啊，多好的姑娘，可惜了……”

身下壓著的是……我緩緩地把視線聚焦在那人臉上，只見對方正雙目噴火地望著我，眼中殺氣四溢。腦中仿佛有根弦“咔嚓”一聲斷了，我手忙腳亂地想爬起來，卻嚇得四肢無力，身子動來動去還是壓在對方身上。

眾人有心想拉我一把，卻礙于天子之威，不敢輕舉妄動。

額頭上汗都出來了，我眼角掛淚，穿越而已，用不著搞得這么刺激吧？心里悲呼一聲：“天亡我也！”

極度的驚駭下，我居然無意識地把臉埋在聞人弈胸前的衣襟上，蹭了蹭。

是的，蹭了蹭。

聞人弈呼吸急促，眼神異樣，雙手掐住我的腰一個猛勁，將我甩翻在地上，長身立起整了整衣袍，黑著臉道：“裳裳，你沖撞龍?bào)w，你說朕該怎么處置你呢？”

“……”

眾人跪了一地七嘴八舌地為我求情。

“裳裳多才多藝，善良熱情，為大家畫‘樹苗從來不收錢?！?/p>

“裳裳有好多好玩的主意，自從她來了咱們浣衣局，浣衣局整個兒壓抑的氣氛都變得晴朗了?！?/p>

“連原本以一手銀針絕技聞名后宮的榮嬤嬤也多了絲笑容，變得和藹可親起來?！?/p>

“骰子玩多了也會膩，裳裳教我們玩炸金花，可有意思了。”

幾個小宮婢小太監(jiān)看著我道：“裳裳，你知道嗎？咱們浣衣局的人都好喜歡你哦！”

“很好！”下巴被聞人弈捉住，對方用力迫使我抬頭，二人視線相對，聞人弈淡淡一笑，臉色不再陰沉。他原本就長得俊美非凡，這一笑便如雪霽天晴，晃花人眼。

我有些心慌地撇開視線不敢再看他，卻聽他低聲在我耳邊道：“很有本事嘛，朕原本來浣衣局是想看看你翹辮子沒？沒想到你拉攏人心的本事真叫朕刮目相看。”

溫?zé)岬暮粑p拂在臉上，對方越發(fā)湊近我，目光咄咄逼人：“怎么辦？朕好像對你越來越有興趣了。不如，今晚由你侍寢吧?！?/p>

在看到我嚇得煞白的臉色后，聞人弈松開手，滿意地?fù)哿藫垡滦渖喜⒉淮嬖诘幕覊m，在一片“恭送皇上”的聲音里走出了浣衣局。

五 強(qiáng)吻

傍晚落霞時(shí)分，我苦著臉跟隨聞人弈派來的太監(jiān)來到御書房。

聞人弈坐在書案前埋頭批注奏章，聽聞動靜抬頭看我一眼道：“裳裳，你先前毛遂自薦想當(dāng)御書房的奉茶女官，朕今天允了?！?/p>

“皇上不要奴婢侍寢了？”我內(nèi)心狂喜，面上卻做云淡風(fēng)輕狀。

“朕的妃子個個國色天香，要侍寢也輪不到你啊?！甭勅宿哪樕怀恋溃斑€是說你不愿意侍寢？”

“呃……”一聽說不要我侍寢，我心情頓時(shí)大好，松口氣道，“原來皇上是故意嚇我?！?/p>

“你把朕撲倒在地，嚇朕一跳，朕也嚇你一跳，這樣我們二人就算扯平了?！甭勅宿男Σ[瞇地道。

“……”

你可以再無聊一點(diǎn)嗎？

到了晚膳時(shí)分，蹺著蘭花指的太監(jiān)進(jìn)來細(xì)聲細(xì)氣地請示聞人弈：“皇上，是否要傳膳？”

埋頭坐在書案前專心批注奏章的聞人弈只一揮手，那名太監(jiān)便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又過了兩個時(shí)辰，御書房內(nèi)寂靜無聲，再一次換過茶水后，我垂手而立，撫著自己空空的胃四十五度角憂傷地望著雕刻如意云紋的房梁，悄悄在心里嘆了一口氣。

皇帝太過勤政未必是樁好事。比如現(xiàn)在，我哀怨地瞥一眼依舊專注批奏章的工作狂人，腦子一熱道：“皇上，您趕緊傳膳吧。餓著了您的龍?bào)w是小，餓壞了奴婢的胃是大??！”

肚子忽然毫無預(yù)警地“咕”了一聲，在寂靜的室內(nèi)顯得尤其突兀。我忽然意識到自己說的話在這個時(shí)代足以砍一百次頭，不禁臉色煞白。對方放下手里的朱砂筆，揚(yáng)眉看我，黑眸銳利，薄唇微啟，似乎想說什么，便聽外面響起太監(jiān)細(xì)聲細(xì)氣的聲音：“皇上，檸妃娘娘派人送來一碟糕點(diǎn)，并帶話說，請皇上不要太過操心國事，身子要緊?！?/p>

紅漆雕花的食盒一打開，立時(shí)芳香撲鼻，取出一碟綿軟白膩的瓊花糕放在書案上，我默默地吞了口口水。哎，好餓。

聞人弈若有所思地看著我以手撫胃的動作，忽然擱下朱砂筆，伸了個懶腰長身立起，轉(zhuǎn)過山水屏風(fēng)往美人榻上一躺：“朕累了，休憩一下，你繼續(xù)守著?！?/p>

銅獸香爐內(nèi)的熏香混合著瓊花糕的香味一絲絲飄入鼻翼，沙漏一點(diǎn)一點(diǎn)傾瀉，看著書案上綿軟白膩的瓊花糕，我舔了舔嘴唇。

那么大一碟，偷偷吃一塊應(yīng)該看不出來吧？

“你可知為何朕遲遲不立后？”

正用兩根手指夾起一塊瓊花糕吃得津津有味，冷不丁聽聞人弈問我話，吃了一驚，喉嚨立時(shí)感到有一種上下不得的痛苦。

“喀喀……” 我連忙就地取材，老實(shí)不客氣地捧起書案上的茶水大口喝下，舒服得幾乎流下淚來。

“大膽奴婢，朕問你話，你居然不答？”屏風(fēng)后傳來聞人弈有些慍怒的聲音。

我回過神，一邊偷吃糕點(diǎn)一邊隨意問道：“為何？”

屏風(fēng)后靜了片刻，然后道：“朕十四歲登基，距今已有十年。宮中四妃之位只立了兩位妃子，分別是淳妃和檸妃。而后位更是空懸已久，余下的只寥寥幾位才人昭儀?！?/p>

男人停頓一下，用我從沒聽過的溫柔語氣道：“后位，朕要留給喜歡的女子?！?/p>

“那皇上喜歡的女子是？”我好奇道。

依稀聽到一聲嘆息，屏風(fēng)后的人低聲道：“她死了?！?/p>

死了？被聞人弈喜歡的女子會是什么樣的美人呢？她一定很幸福吧？我望著空空的碟子發(fā)怔，心里不知為何涌起一種失落的感覺。

正神游天外，眼前忽然出現(xiàn)一雙探詢的黑眸，距離太近，對方濃密卷翹的睫毛幾乎根根清晰可見，溫?zé)岬暮粑p輕拂在我臉上，癢癢的。

“皇上這么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奴婢干什么？怪嚇人的?！蔽覈槼隽艘簧砗?，驚慌得對起手指。

“朕在想，似你這般沒腦子的奴才，按理來說，早在這吃人的深宮死了八百回了?？呻蘅茨?，還活蹦亂跳地在朕眼前蹦跶呢?！?/p>

“皇上說這話太傷人自尊了吧？”我挫敗地垂下腦袋。

唇上一熱，對方竟然用手指替我擦了擦嘴唇上的糕點(diǎn)沫，低聲笑道：“下次偷吃的時(shí)候，記得消滅證據(jù)?！?/p>

望著對方意味深長的黑眸，我的臉又不爭氣地紅了，原來我已經(jīng)不知不覺把一整碟糕點(diǎn)都吃了嗎？

好尷尬。

二人靜靜對望，聞人弈毫不遜色于天涯四美的俊美容顏近在咫尺，我的臉紅得如煮熟的蝦子，幾乎溺斃在他深邃的眸光中。

長得這么帥還放電？太沒公德心了。我緊張得無話找話道：“對了，皇上為何要告訴奴婢這些？”

堂堂天子對著身邊的宮婢說后位虛懸是因?yàn)樽约合矚g的女子死了，這不是很奇怪嗎？

“現(xiàn)在才想起要問？”男人危險(xiǎn)地瞇起鳳目，“你很快就知道了?！?/p>

聞人弈的大手忽然伸向我腦后，一個吻猝不及防地落下，輾轉(zhuǎn)加深，對方將一顆小小的丸子推送進(jìn)我口中，被我冷不丁吞了下去。

“皇上，你給奴婢吃的是什么？”

“毒藥?！蹦腥怂砷_我，惡劣笑道。

昏過去的剎那，我忍不住在心中咆哮：“不就是偷吃了你一碟瓊花糕，你至于嗎？”

六 留情

睡夢中耳邊一直嗡嗡嗡嗡，十分聒噪，仔細(xì)聽，好像是檸妃的聲音，帶著一絲驚慌——

“皇上，臣妾供出誰是殺害媛兒的兇手，皇上可否饒臣妾一條賤命？”

“說！”

“當(dāng)年媛兒突然暴斃深宮，是因?yàn)橛腥讼露??！?/p>

“淳妃忌妒媛兒受寵，聽聞皇上欲將后位留給她，心生妒忌，跑來找臣妾密謀，說是不除掉媛兒，我和她二人便永無封后的希望，而媛兒那賤人若是死了，我和她二人，至少還有一人有望封后。臣妾一時(shí)糊涂，便聽從了淳妃的提議，二人合謀，買通了媛兒身邊的宮婢，將毒下在了她的茶水里，毒死了她?！?/p>

“刺啦”一聲，像是布帛撕裂的聲音，扭打聲中夾雜著淳妃的怒罵——

“檸妃，你這毒婦，你自己認(rèn)下害死媛兒的罪即可，何必把本宮也拖下水？你不送瓊花糕給皇上，今日何來這滔天大禍？”

片刻的安靜后，忽然響起檸妃憤恨的聲音——

“皇上，你使詐！為了給媛兒那小賤人報(bào)仇，你堂堂天子居然玩弄手段，不惜栽贓臣妾。臣妾送來的瓊花糕根本沒毒，臣妾冤枉！”

好吵！睡覺的時(shí)候被吵醒什么的最討厭了。我騰地坐起身，憤怒不滿的小眼神嗖嗖嗖朝房間內(nèi)的一群人體噪音源掃射過去。

“你你你怎么沒死！”披頭散發(fā)玉容慘淡的檸妃驚慌地指著我。

藥力還沒散盡，我頭暈乎乎地道：“這有什么大驚小怪的，天朝人民百毒不侵。三聚氰胺、蘇丹紅、地溝油、甲醛、皮革奶都撂不倒，區(qū)區(qū)一粒純度不夠的毒藥吃到天朝人民肚里，還不跟玩兒似的?！?/p>

什么意思？眾人一頭霧水地望著我，我醒悟過來，環(huán)顧左右：“其實(shí)我的意思是，多虧皇上宅心仁厚，放我一馬，謝謝謝謝，感謝皇上的寬宏大量，讓我等屁民又可以多活幾年?！?/p>

眾人：“……”

我摸摸頭，醒過來很奇怪嗎？怎么大家一個個見我如見鬼怪一樣驚駭？連一向沉穩(wěn)的聞人弈也不禁露出一絲驚訝，不可置信道：“你怎么醒了？”

我為什么不能醒？我有點(diǎn)生氣，我又不是要死了。

等等，那個充滿了曖昧的夜晚，聞人弈強(qiáng)吻了我，趁機(jī)喂我吃了一粒毒藥……

我拽緊床上的錦被，心中暗罵：“該死的男人！”

“裳裳沒死！”檸妃最先醒悟過來，指著我道，“皇上，你不能誣陷臣妾！”

“誣陷還是栽贓已經(jīng)不重要了，你二人親口承認(rèn)毒殺媛兒已是事實(shí)。拖下去立即處死！”聞人弈根本不給二妃辯駁的機(jī)會，一揮手，外面的禁衛(wèi)軍便上前架起尖叫掙扎的二妃拖了出去。

龍顏一怒，再無轉(zhuǎn)圜余地。

室內(nèi)安靜了下來，男人轉(zhuǎn)過身，朝著我走過來。我嚇得拼命往床的角落縮去：“你你你別過來！”

話一出口，感覺怪怪的，眼前一幕像極了山大王強(qiáng)迫民女。

聞人弈臉上高深莫測的神情是怎樣？此刻一定在處心積慮想著怎樣可以弄死一個有“復(fù)活”功能的我吧？何況我“復(fù)活”后還不巧聽到了他這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聞人弈的手向我伸出來了，臉上的表情溫柔得令人心醉，這是要動手了嗎？我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個俊美的男人，想到那天我抱著對方的大腿想求得他的庇護(hù)，他卻袖手旁觀，甚至一根一根將我的手指狠狠掰開……

心情又回到了那天，為什么長得這么好看，眉目含情俊美如斯的人，心卻這么狠呢？別人的性命在他眼里，卑如螻蟻，捏死或放生都隨他高興。

他是古代熟稔帝王權(quán)術(shù)的君王，是翻臉無情掌生殺大權(quán)的天子，運(yùn)籌帷幄算無遺策，自然也是容不得有人知悉了他的秘密還能安然無恙活下去的。

手輕輕撫在我的臉頰上，聞人弈的動作出乎意料的溫柔，黑眸中甚至還有一絲溫和的笑意：“裳裳，朕本來是可以毒死你的，可是越到后來，朕發(fā)現(xiàn)自己越舍不得你死，于是給你吃了假死藥，可沒想到你竟提前半個時(shí)辰醒了，害朕一手策劃的戲差點(diǎn)唱不下去。

我面上一紅，藥效在我身上失效，難道是因?yàn)樘斐嗣裉厥獾捏w質(zhì)？有毒的東西吃多了所以百毒不侵？

“裳裳，朕對你手下留情，你要怎么報(bào)答朕呢？”聞人弈露出一個狡猾如狐貍的笑容，提議道，“以身相許吧。”

我大驚失色：“皇上不喜歡奴婢，奴婢對皇上也只有敬畏之心，絕無愛慕之意?！币陨硐嘣S太嚴(yán)重了吧。

“唔……那這是什么？”聞人弈掏出一塊絲帕端詳?shù)?，“若對朕無意，為何偷繪龍顏？仔細(xì)看，這畫惟妙惟肖，分明是畫者對朕有情，方能畫出朕的神韻?！?/p>

心事被人戳破，某位外貌協(xié)會會員紅著臉道：“皇上你從哪里找到的？”

“你吃了假死藥昏迷的時(shí)候，朕從你身上找到的?！?/p>

我?guī)缀踝タ瘢骸澳忝四睦锇。　边@塊絲帕被我貼身收藏，君子不欺暗室啊摔！

我漲紅了臉氣鼓鼓地瞪著他。

尾聲

“裳裳，留下來，陪朕看錦繡山河。”對方一把擁住我，頭靠在我的頸項(xiàng)低聲道，“朕當(dāng)這個皇帝，當(dāng)?shù)煤苄量??！?/p>

“裳裳，朕喜歡你，喜歡你頑強(qiáng)的求生意志，喜歡你厚著臉皮求朕庇護(hù)你，喜歡你即使身陷浣衣局那種地方，也能靠著自己打不死的小強(qiáng)精神活下來?！?/p>

“裳裳，你和媛兒不一樣，她太柔弱，不適合生活在深宮。而朕，也沒有保護(hù)好她?！?/p>

夜色已深，涼風(fēng)從開著的雕花木窗徐徐吹進(jìn)，帷帳微微飄動。

聽著對方緩緩?fù)侣缎穆?，我居然有種久違的感動，誰說帝王家沒有真情的？這些孤獨(dú)的王者只是將感情藏得更深而已。

比如——他為了紀(jì)念媛兒，后位一直空懸，臣子的奏章雪片般飛到他的御書房，道國不可無后，都被他統(tǒng)統(tǒng)壓下，固執(zhí)得像個孩子；

比如——他寧肯背負(fù)狠戾的名聲，也要處死心存不仁的妃嬪，只為了給昔日無辜喪命的少女討回一個公道；

比如——他完全可以喂我吃下真的毒藥，然后讓戲演得逼真一點(diǎn)以確保萬無一失，但是他沒有。

殿內(nèi)之人一雙黑眸溫柔地注視著我，喟嘆道：“在這個世上，每個人都有私心。有人為了皇位不擇手段，有人為了鳳冠機(jī)關(guān)算盡，還有人為了復(fù)仇泯滅良心……”

我望著他近在咫尺的俊顏，思緒紛涌，想起我莫名其妙穿越到了這個朝代時(shí)的慌張，想起我改變了面貌成了一名進(jìn)宮的宮婢，為了在妃嬪宮斗的罅隙間生存下去，不得不把自己變成一個阿諛奉承仗勢欺人的奴才……

如果上天注定我回不去了，要留在這個朝代，那么為了喜歡自己，自己也喜歡的人，也要好好兒地生活，狠狠地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