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顯斌
火災(zāi)發(fā)生時,是在半夜。熊熊的火焰,剎那間照亮了黑暗的夜空。
王安猛地醒了,“騰”地坐了起來,忙拉妻子,喊:“快,著火了!”
她爬起來,就向外面跑,可是剛打開門,一股熱浪夾雜著一股火焰直沖進(jìn)來。她傻眼了,一切的準(zhǔn)備都成了白忙,走廊里已充滿了火焰,走廊那邊的窗口上,那根提前預(yù)備下的繩子,已被燒成了一團(tuán)火焰。
“快回來!”他一聲喊,拉回她。
火焰來勢極猛,一下子舔在他的臉上,眉毛全都燒沒了。他忙關(guān)上門,火和濃煙一絲絲從門縫擠進(jìn)來,房間里灼熱得讓人難以忍受。
她哭了,嘴里在一句句咒罵,沒有一句聽得清。
他拉著她,努力安慰她,大火很快就要燒進(jìn)屋里了,他反而很冷靜,望著她說:“跳樓?!笨墒牵@無異于自殺,他們住在6樓,跳下去,會粉身碎骨的。
他們把床單拿起來,撕成一條又一條,連接起來。可是,很明顯布條不夠長。他想開門,另找出路,可是不行,門已著火了。
“沒時間了!”她哭了,癱在地上。
他一聲不吭,拿起自己的襯衫長褲,撕成一條一條接上。然后準(zhǔn)備把布條往窗架上綁,“吱”一聲,冒出一縷藍(lán)煙,手上燙起了泡。
他想想,搬來椅子,用手抓住布條,讓她翻過窗臺往下滑。她愣住了,拼命地哭,喊道:“讓我死吧,你快逃啊!”
“快下去,你下去了,我會想法逃命的?!彼舐暫鸬?,眼睛里似乎在冒火。
門燒穿了,火焰逼近了,床著火了。
“快!”他一巴掌打在她的臉上,她清醒了。
他抓住布繩,在她腰間綁一圈。借助他有力的雙手,她翻出窗外,沿著那根布繩向下滑。另一端緊緊地抓在他手中。
火焰在屋里旋轉(zhuǎn)著,燃燒著舔著他的背。他咬著牙,在火光中面目猙獰,緊緊抓住繩子,一點(diǎn)也不敢松。
沿著布繩,她一寸一寸滑到了繩子的盡頭,可是,向下望仍是黑的。有人跑過來,大聲喊著:“再放一截,還夠不著?!彼プ±K子,絕望地哭起來。
火焰已經(jīng)罩住了整個房子。他站在窗前,被火光照亮,如同一尊雕塑。他聽到了下面的叫聲,他的背已經(jīng)著火了,衣服在燃燒。
“一定讓她活著,一定要堅持??!”他告誡自己,盡量往下探著身子,布繩向下延伸著,那是生的希望。終于,有人接住了她,一把抱住她,是林名,還有其他的人。
她號啕大哭?!皠e哭,你現(xiàn)在安全了,沒事了!”林名拍著她的肩膀安慰她。
“王安!快救王安!”她高呼著丈夫的名字??梢粫汗し颍鹧嬉呀?jīng)將樓淹沒了,沒有一個人還能逃掉。她一聲慘嚎,暈死過去。
醒來后,她的眼前,有一張男人的臉在關(guān)切地望著自己。
“王安……”她喊了半聲,又猛地停住,接著哀哀地哭了。
“別哭,別哭,等你好起來,我們就結(jié)婚,好嗎?”林名拍著她的肩膀安慰她??墒撬僖矝]有了過去與他幽會時的喜悅,也沒有如愿以償?shù)捏@喜。
許久許久,她站起來,告訴他,自己要回家。
“你家已成廢墟了?!绷置???墒?,她仍然堅持要回去。無奈,林名陪著她一塊去了那個燒得不像樣的家。
她在廢墟中走著,望著窗外,一驚,指著下面喊:“王安,那不是王安嗎?”林名聽了,忙跑到窗口,向下望去。
下面沒有人,他探出身子想再看清楚一點(diǎn),突然,他感到背后有人一推,整個身子頓時輕輕飄飄地落了下去,在一聲慘叫中,化為一團(tuán)模糊的血肉。
她朝窗外望望,又一次落了淚。然后轉(zhuǎn)身,一步一步走下樓,向公安局走去。
原來,這場火是她和林名共同策劃放的,目的僅僅是為了燒死王安,從此自己和林名就可以光明正大地雙棲雙飛。
在執(zhí)行死刑前,記者采訪她:“這次放火,你不說,誰也不知道啊,你這樣做,后悔嗎?”
她沒有說話,流著淚。她想,雖然身體死了,可靈魂卻得救了,值得。
(責(zé)編:小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