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仕琪

一、聯(lián)系舊愛

謝子峰近些年身體一直不是太好，47歲他便從海景縣豐口鎮(zhèn)鎮(zhèn)政府的工作崗位上病退下來。前年愛人去世后，謝子峰的心情一直不好，好在爭氣的兒子謝震考取了重點大學(xué)，才使他的心境略微好轉(zhuǎn)?？墒莾鹤右蛔撸x子峰更覺孤獨，閑著無事，便把高中畢業(yè)時同學(xué)們互贈的照片和信件翻找出來。看著看著，強烈的懷舊情緒涌上了他的心頭，尤其是李毓芬的照片和信件勾起了他無盡的回憶。到如今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是多么思戀李毓芬啊，當(dāng)年雖然不懂愛情，但卻私定了終身。記得他們的信中有過這樣的約定：將來即使不能生活在一起，也一定要等待，等待上天給他們機會……

20多年過去了，謝子峰和李毓芬早已失去聯(lián)系，不知她如今在哪里，是否還記得這個約定？謝子峰突發(fā)出一個尋找李毓芬的念頭，盡管這幾乎不可能，因為這么多年過去，她的地址肯定會有變動。怎么辦？強烈的沖動和思念煎熬著謝子峰，他下決心一定要找到李毓芬，哪怕只與她通一封信或者打一個電話就知足了。謝子峰絞盡腦汁想了好多法子，最終決定寫信給他們當(dāng)年就讀的中學(xué)，從校方那里查詢她的消息。抱著試試看的心理，他給遠在大西北西山縣的西山中學(xué)寫了一封求助信。

半個月后，謝子峰竟然收到了李毓芬的回信。手捧著沉甸甸的信封，瞅著那熟悉的字跡，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墒?，這份激動僅僅維持了幾分鐘就不得不冷卻下來，李毓芬的信寫得理智而冷靜，不僅沒有提到當(dāng)年的約定，而且還勸告他：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一切都過去了，我們聯(lián)系還有意義嗎？一盆冷水澆下，潑得謝子峰直發(fā)蒙?？伤莻€很執(zhí)拗的人，不相信事情會這么簡單結(jié)束，或許是她對自己產(chǎn)生了誤解，也可能有些事情需要解釋。于是，他一封封信寫過去，但始終再沒回音。

正當(dāng)謝子峰情緒低落感到絕望時，終于盼來了李毓芬的回復(fù)，這一次，李毓芬在信中充滿溫情地回憶了當(dāng)年的友情加愛情，而且還透露了一點自己的情況：離異多年，一直獨身。一李毓芬在信中還給他留了聯(lián)系電話和QQ號，希望能和他視頻見見面，謝子峰大喜。謝子峰馬上買了一臺電腦，但他不會操作。為了能和當(dāng)年的心上人約會，他專門請了老師手把手地教自己。愛情的力量真是巨大，憑著一份執(zhí)著著，謝子峰沒幾天工夫就掌握了電腦操作要領(lǐng)，上網(wǎng)聊天的水平飛速地提高。當(dāng)他在視頻里看到日思夜想的李毓芬時，不由心潮澎湃，感慨萬千。20多年了，除了多了些沉穩(wěn)和老練，她與年輕時的照片沒多大差別，而且還添了幾分成熟女人的嫵媚。

謝子峰滿心歡喜，幸福得有點暈頭轉(zhuǎn)向。當(dāng)天他就提出見面的要求，問她是否愿意先到豐口來看看？李毓芬回答說不行，她很忙，要照看玉器店，一步也離不開。她提出謝子峰到西山和她聚會，到時一定好好招待他。他們越聊越投機，都舍不得下線，約定了下次上網(wǎng)的時間后，才依依不舍地關(guān)了機。

謝子峰徹底墜入了情網(wǎng)，他像著了魔一樣天天趴在電腦前和李毓芬聊天。李毓芬的話題多是圍繞玉石生意，而謝子峰不懂這些，又不便表露出來。他現(xiàn)在急切想聽的不是玉石生意經(jīng)，而是李毓芬在個人問題上的打算。可李毓芬似乎故意吊他的胃口，就是不談這件事。

有一天，李毓芬突然提到了豐口玉的情況，激發(fā)了謝子峰的興趣。原來，豐口當(dāng)?shù)乇P盧一種玉，在行內(nèi)也是很有名氣的。如今李毓芬談到這個話題，謝子峰恍然大悟，心里頭暗暗責(zé)怪自己太笨，明知道李毓芬做玉石生意，卻沒在這方面下功夫，怪不得人家只談生意不談情呢。這一回人家主動提出來，可不能失去“獻愛心”的機會。于是，他馬上到圖書館搜集資料，又到當(dāng)?shù)赜袷a(chǎn)地附近玉石礦了解情況，詳細整理了一份豐口玉的材料發(fā)給李毓芬，有關(guān)豐口玉的情況都告訴了李毓芬，李毓芬十分感動：“你真是個好男人，和你一起生活，一定非常幸福。”此話說得謝子峰臉紅心跳，他連連表白：“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還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一定在所不辭?！?/p>

就這樣，謝子峰終于和李毓芬切入了愛的話題。中年人實在，幾句話就奔了主題，謝子峰說要帶幾塊上好的豐口玉到西山見她，算是定情物，李毓芬也不拒絕，但提出自己的想法：“我給你介紹一家玉器店，是你們海景的，店名叫‘美都玉器店，老板叫鄭凱，是我在博覽會認(rèn)識的。他答應(yīng)給我發(fā)一部分貨，你去找他取貨，給我捎來吧，錢不用你付。”謝子峰爽快地答應(yīng)：“下周一我兒子放暑假回來，我就去你那兒?！?/p>

和李毓芬聊完后，謝子峰立馬趕往10公里外的海景，果然在街口找到了“美都玉器店”。店里十分冷清，謝子峰剛進屋，就見一個膚色黝黑、絡(luò)腮胡子的中年男人從柜臺里站起來：“買玉嗎？”“不是，我來找人，找鄭老板?！薄罢椅沂裁词?？”此人正是鄭凱。謝子峰說了李毓芬交代的事，鄭凱十分謹(jǐn)慎，讓謝子峰等一會兒，說到里屋打個電話落實一下。幾分鐘后鄭凱出來，和顏悅色地與謝子峰握了握手，然后把兩方精美的玉硯交給了他。

時間飛快，周一轉(zhuǎn)眼就到了。對于父親的決定，兒子謝震不太贊成，主要因為那西山太遠，得坐兩天汽車才能到，謝子峰從來沒出過這么遠的門，身體又不是很好，他不放心。但不論兒子怎么說，謝子峰是吃了秤砣鐵了心，非去不可。謝震拗不過父親，只好反復(fù)交代了一些安全事項，把父親送上了去西山的長途客車。

二、舊愛異常

謝子峰在車上不停地給李毓芬發(fā)短信，他的心早已飛到她身邊去了，腦海里全是甜蜜回憶和期望，感覺幸福離自己越來越近了。

第二天傍晚，謝子峰到達西山縣。按李毓芬的安排，謝子峰在車站出口等接他的人。10分鐘后，兩個小伙子來到他面前，說是李毓芬派來接他的，熱情地把謝子峰帶到不遠處的一輛商務(wù)車上。車子穿大街過小巷，20分鐘后駛進一條狹窄的街道，在一家普通的商鋪門前停了下來。一個小伙子說：“到了，這就是李經(jīng)理的店?！敝x子峰的心“撲撲”跳個不停，急切的目光搜尋著車外，期望能看到日夜想念的人?？墒侵钡竭M了店鋪，也沒有見到一個女人。小伙子把他的旅行包拎到里間屋，讓他在外間坐一會兒，說李經(jīng)理馬上就到。

趁這個機會，謝子峰打量起這個玉器店。令他費解的是，這里怎么看也不像玉器店，因為屋子四角除了幾張舊桌椅外，不見一塊玉器。正納悶，忽聽身后一聲親切的招呼：“謝哥，一路辛苦了，我沒去接你，不會生氣吧？”

謝子峰應(yīng)聲回頭，只覺得眼前一亮。說話的人身材豐腴，面色紅潤，美麗的鳳眼炯炯有神，臉上的笑容透著無邊的親切——是她，李毓芬！終于在現(xiàn)實中相見了，謝子峰激動得不知所措。

李毓芬把他請進了里屋。這兒又是另一個天地，寬大的老板桌，高檔的真皮沙發(fā)，迎面墻上懸掛著李毓芬的巨幅照片。可是，謝子峰仍然沒有看見一件玉器。他正想問這個問題，李毓芬卻輕輕關(guān)上房門，緊挨著他坐下，不停地問他道：“坐了兩天車，路上累嗎？睡得好嗎？餓不餓？一會兒咱們出去吃飯，給你接風(fēng)洗塵?！闭f著又起身給謝子峰泡了一杯濃濃的咖啡。

謝子峰喝著咖啡把話題引到20年前?？墒?，李毓芬的表現(xiàn)卻讓他感到很失望，許多細節(jié)她都不記得了，支支吾吾胡亂答應(yīng)著，更接不上話茬。好在說起那些信件，她才興奮起來，甚至能把一些精彩片斷熟練地背出來。李毓芬的異常令謝子峰感到疑惑：難道時光真能把一個人徹底改變？還是哪方面出了問題？他心中頓生疑竇，心情有些沉重，表情也凝重了許多。

不知不覺天已大黑。李毓芬說：“我到外邊打個電話，一會兒就來?！闭f著出房間，輕輕關(guān)上了門。

謝子峰仔細打量著屋里的陳設(shè)，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背包上，似乎有人翻動過。他上前拉開鏈鎖，果然，那兩方玉硯不見了。謝子峰暗吃一驚，心想難道真如兒子所言，美好的記憶就該留在腦海中，見面只會留下失望？

正在發(fā)愣，李毓芬滿面笑容地推門進來：“今晚我做東，還請了一位朋友作陪，他是一家大公司的老總?！敝x子峰有點猶豫：“咱倆簡單吃點吧，不要驚動別人，多不好意思……”“沒事的，林總是個好人，經(jīng)常幫我的忙?！崩钬狗也挥煞终f挽起他的胳膊撒嬌說：“你不會是吃醋了吧？”香氣一熏，謝子峰沒了主意，到了嘴邊的話也只好咽回去。

還是那輛商務(wù)車把他倆送到一家海鮮館，李毓芬挽著謝子峰的胳膊，像情侶一樣走進了房間。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恭候他們的不是李毓芬的朋友林總，而是一群全副武裝的警察。

三、誤入圈套

原來，謝子峰見到的這個女人并不是李毓芬，而是李毓芬的孿生妹妹李毓芳。姐妹倆的命運多舛。李毓芬因為沒有生育，前年丈夫和她離了婚，不久又患上了尿毒癥，為治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積蓄，所有的花費都靠妹妹李毓芳接濟。而李毓芳經(jīng)歷了一次失敗的婚姻后，也沒有再嫁，為了姐姐，她走出家鄉(xiāng)，到西山城打工，后來在林老板的公司找到了工作。李毓芳漂亮、聰明、能干，雖然人到中年，但言行不俗，魅力獨特，把林老板迷住了。先是把她提拔到身邊工作，慢慢地兩個人走到一起，還給了她一間分店讓她管理。為了錢，李毓芳心甘情愿做了林老板的情婦。此事她一直瞞著姐姐，而姐姐也一直相信妹妹找到了理想的工作，似乎好運終于降臨了。

可是，就在上個月，李毓芳發(fā)現(xiàn)了林老板一個天大的秘密：他以開公司為名，實際卻在干著販毒的勾當(dāng)。李毓芳感到極其恐懼，這可是違法的事，不會有好下場的。但她又沒有勇氣和決心離開林老板。上周回鄉(xiāng)下看望姐姐時，她終于把這件事告訴了李毓芬。沒想到姐姐的反應(yīng)非常激烈，平生第一次罵了李毓芳，要她立即和林老板脫離關(guān)系，否則就要和她斷絕來往。李毓芳沒想到姐姐會生這么大的氣，一時沒了主意。因為要她下這個決心太難了，畢竟和林老板生活了這么久，多少有了些感情，何況林老板待她們姐妹倆不薄，如果不是他，姐姐也許活不到今天。李毓芳猶豫了半天，對姐姐說：“給我?guī)滋鞎r間，讓我好好考慮一下，相信我，一定會做出正確的選擇?！?/p>

李毓芳對林老板抱著一絲幻想，試圖勸說他回心轉(zhuǎn)意，投案自首。她甚至恐嚇道：“如果你不聽我的，別人不報警，我也會報警的?！?/p>

林老板聽了李毓芳的話沉默不語，好一會兒才開口說：“好吧，聽你的。但你得讓我做完最后一筆，我保證以后收手不干了，和你好好過日子。”李毓芳覺得也不能逼得太急，能做到這一步也算不錯了，便點頭同意了。

林老板又提出一個要求：“這些日子風(fēng)聲太緊，豐口有批貨過不來，我打算親自去接貨。不過，有可能會出事，萬一回不來，你自己多保重?！?/p>

林老板的話很讓李毓芳揪心，她不愿意讓他去冒險。這時，她突然想起不久前姐姐收到過一個老同學(xué)的信，那人便是豐口鎮(zhèn)的，何不從他身上找突破口？

李毓芳把這件事一說，林老板很感興趣：“你對那個人了解多少？”李毓芳說：“一點也不了解。不過可以從姐姐那兒摸摸情況?！绷掷习宸浅８屑だ钬狗?，信誓旦旦地說：“這批貨如果順利出手，一半的錢歸你?！?/p>

李毓芳回到鄉(xiāng)下姐姐家里，對她編了一通瞎話，說林老板已經(jīng)回心轉(zhuǎn)意，痛改前非，正準(zhǔn)備投案自首。哄得姐姐相信后，趁她不注意，偷走她和謝子峰的信件復(fù)印了一份，把一些重要片斷背了下來，然后模仿李毓芬的筆跡給謝子峰回了一封信。這才有了兩人的網(wǎng)上約會，最終順利地讓蒙在鼓中的謝子峰把藏有毒品的玉硯送到西山。

但是，李毓芳萬萬不會想到，林老板其實一直在欺騙她。他實行的是另一套計劃，那就是貨到后立即在海鮮樓交易，然后借請客之名，把李毓芳和謝子峰帶到郊外殺人滅口。

萬幸的是，林老板的一切行動已在警方掌控之中，正當(dāng)他們在進行毒品交易時，被警方一網(wǎng)打盡。

四、收獲愛情

話分兩頭。卻說謝震送走父親后，心里總覺得不踏實。他靈機一動，決定到父親提貨的“美都玉器店”走一趟。作為一名公安大學(xué)的在讀生，他有著很強的第二感覺和偵察意識。

謝震扮作顧客，在店里一邊細細觀看玉器，一邊暗中留意店內(nèi)情況，但并沒發(fā)現(xiàn)疑點。只是在與鄭凱的交談中，他敏感地捕捉到了一絲破綻：鄭凱居然對玉石方面的知識一竅不通，而這個店除了他再沒有第二名員工。這都是不正常的跡象。

離開“美都玉器店”后，謝震又從外圍了解到一些情況，得知鄭凱在當(dāng)?shù)氐纳獠⒉慌d隆，但外地大客戶不少，賺了許多錢。這更加深了謝震的懷疑，馬上撥通父親的手機：“爸，我去過美都玉器店了，那里不太正常，那個鄭凱并不懂行，看上去不像個好人。”謝子峰很不以為然：“你是不是神經(jīng)過敏了？小孩子家家，懂什么?！敝x震還想多作解釋，謝子峰卻掛了機。

給父親打完電話，謝震又去了一趟海景公安局。正如他所料，“美都玉器店”的反常情況也已經(jīng)引起警方注意，正在密切監(jiān)視中，外圍偵察也在同時進行，估計鄭凱與毒品交易有關(guān)。如果真是這么回事，那么謝子峰將面臨巨大的危險。謝震不敢想下去，再一次撥通父親的手機：“爸，告訴我李阿姨的地址?！敝x子峰這回很爽快地把地址和電話都告訴了他。掌握了李毓芳的情況，謝震立即撥通了西山警方的電話。

卻說落網(wǎng)后的李毓芳悔恨不已，恨自己不該不聽姐姐的話，既害了自己也害了無辜的謝大哥，更恨自己過于相信那個無情無義、兇殘狠毒的林老板。她越想越悔，痛不欲生。這時，警察對她說：“李毓芳，抬起頭來，看誰來了?！崩钬狗季従徧痤^，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出現(xiàn)在面前的竟然是姐姐李毓芬。她驚訝地問：“姐，你怎么來了？”“是你那位林老板把我綁來的，打算把我們姐妹和謝子峰一起殺掉滅口。幸虧警察及時趕到，否則我們都做冤死鬼了?！?/p>

李毓芬的出現(xiàn)，還讓另外一個人激動不已，那就是謝子峰。見到了真正的李毓芬，他心里五味雜陳，百感交集，話未出口已是淚流兩行。兩人互相凝視著對方，然后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經(jīng)歷了這場波折后，謝子峰和李毓芬一起回到豐口鎮(zhèn)，他們終于走到了一起。謝子峰心情愉快，身體也好起來了。更令人高興的是，謝子峰他主動提出要給李毓芬捐腎，經(jīng)過一系列檢查，配型成功，手術(shù)十分順利。在收獲的秋天，兩個人也將幸福地步入婚姻的殿堂。

（責(zé)編：小川）